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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现实

作者:冬雪落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费奥多尔收敛起无聊的神色,用深不见底的,不似活人的眼珠盯着我。


    “Какжалко。”


    他低着嗓音,用优美的俄罗斯语言这样说。


    什么意思?我下意识向前迈出半步大声追问。


    回答我的是那件白色的斗篷,斗篷中间浮现出金色的漩涡,漩涡中心探出一把手枪。


    费奥多尔的声音悠悠传来:“你就像实验室里最纯净的菌群,是研究的绝佳样本。我很愿意解构你的人格,看看里面存放着什么有趣的东西。可惜,陪你玩得太晚,你该回到原本的模样了。”


    什么“原本的模样”?


    尼古莱对我热情地摆手:“再见啦,可爱的白小姐!”


    来不及思考,我看见子弹从枪膛射出。


    我并不惧怕这种武器,只要我能够在子弹飞行途中发动回溯异能,就能够抹消掉它。


    但是,没有。


    没有什么“中途”。


    在眼前抖动的景色中,本应隔离着我与他们的空间被抽走了,子弹在瞬息之间便来到我的面前,而这份瞬息,甚至比我发动异能更加迅速。


    我真的会死在这里。这是我唯一还有时间想到的。


    滚烫的血液、白色的浆液和颅骨的碎片炸裂开。


    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痛,在铁锈味的液体中,一抹栀子花的清香是如此的清晰。


    抵达安全屋不久,我带着母亲去超市采购日用品。心血来潮之下,我和其他七岁以下的小朋友一样坐在车里,母亲推着我慢慢走,在某个货架停下脚步,望着瓶身上那朵洁白色的小花,突然说这朵花很像我。


    我当时有点害羞,为了掩盖,当场就买下了它,买完才发现,我并没有让母亲试闻过这个味道,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只好尴尬地对母亲说:“如果不喜欢这个味道,我们下次再买其他的。”


    不会再有其他的味道了,栀子花的清香永远的驻留在了这里。


    我机械地搂住母亲扑上来的身体,她的血肉成为了我最后一枚盾牌。


    子弹明明那么快,快到我引以为傲的异能都无法超过它。一个身中利刃又被麻醉昏迷的女人,究竟是如何扑上来,为我挡住这致命一击的?是母爱的奇迹吗?


    可是这明明只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我将刀捅入她的腹部,她却紧紧抱住我,为我挡住致命的子弹。


    我眼前颤抖的世界稳定了,从没有如此清晰:我清楚地看见那碎裂的大脑,和中原中也的司机一模一样;腹部的血液原本潺潺流着,最后却越来越细微,不再往外涌;体温也流失发冷,逐渐失去人的特征。


    于是我知道,她死了。


    藤原幸子死了。


    这个曾短暂当过我“母亲”的骗子死了。


    我怔愣着注视着她,突然笑出声来。


    明明内心麻木着,脸上的肌肉却有了自主意识一样拉扯着我的嘴角。我试图停下,可只有扭曲的笑容不断扩大。我索性放弃了控制权,狞笑着将本应只属于我的力量探出去,不断回溯、回溯,再不顾忌什么原则、道德、伦理,我将回溯的力量尽数灌进身上这具逐渐冰冷的尸体上。


    没有效果。已经成为死物的尸体时间只有今天。我将它回溯一千一万遍,也只有今天。


    理智告诉我,我应该逃命或者报仇,可是我没有力气,我甚至想要哀求对面的两个人,想知道他们有没有办法令死人复生。


    付出任何代价都没关系,利用我也好,操纵我也罢,请不要抛弃她……不要抛弃我,不要让我失去她。


    我清醒地感觉到我的异能失控了,回溯自己、回溯母亲、回溯这条小巷,如果可以,回溯整个世界也没关系。


    我不在乎这份异能对我的身体的压迫,甚至这份压迫还能够让我感到几分解脱。


    我已经累了。比起失去,得到后再失去更加残忍。而我尚且还没有习惯这份失去,就已经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收手吧,白。藤原幸子已经死了。”熟悉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响起,温和、怜悯,还带着几不可闻的叹息。


    两根黑色布条状的巨兽以迅雷之势穿过异能波,将我牢牢捆住,接着一阵天旋地转,我被高高抛到空中,异能脱离地面后也断了联系。


    在朦胧的世界中,我看见黑色的芥川、驼色的太宰和白色的中岛敦站在不远处,正在和费奥多尔与尼古莱对峙。


    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我飘荡在空中,又掉下来,然后费奥多尔与尼古拉在斗篷的遮掩下消失,而我躺在母亲的身边。


    世界好安静啊,是我还在母亲的子宫里面沉睡吗?这一切是否只是一场朦胧的梦?


    但是这份安宁并没有持续多久,声音又渐渐浮现了,就像被一点点加热的水面,从最开始的小气泡,到最后的翻涌蒸腾,恨不得将水壶盖也掀飞,发出炸毁一切的轰鸣。


    这份轰鸣着的抽泣的颤抖,是谁在哭吗?


    我蓦然发觉那是我自己的声音,是我在哭嚎。


    “不要抛下我,妈妈——”我想要攥着掉在地上的外套,却握不住,反复尝试好几次,可是全身都在痉挛,全身都在抽搐,只能看见衣角从掌心滑走,心脏几乎疼得裂开,不断冒着寒意。


    我不是在笑吗,我不应该对这个仅认识几天的陌生女人悲伤至此的啊。


    可是我该做什么?除了哭泣和嘶吼,我还能做什么?我活在这里又是为什么?我甚至没有任何立场在这里,一个连自己的源头都找不到的怪物在这里假惺惺地悲伤,我简直要为她感到绝望了。


    我抱紧怀中已经冰冷下来的尸体,企图再在其中再找到那一点点栀子花的清香,一点也好。但是已经没有了,铁锈味盈满了我的大脑,我除了血液什么都看不见,而那腹部的血液,正是我亲手用刀刃刺出来的。


    我梦游一般地伸手,死死捂住那处已经不再流血的伤口。


    “妈妈,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对不起,求您原谅我……求您不要不理我……”


    求求您,不要将我从这场虚幻的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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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中惊醒……


    我忽然放松下来,深入了长久的黑暗。


    *


    在短暂的死亡后,看见了自己家的天花板。


    是梦吗?


    “抱歉啊,你当时状态不好,敦就把你打晕了。”


    我瞥了一眼那个坐在我床边椅子上,一点不见外读着小说的家伙。


    眼下场景是那么眼熟,我几乎要怀疑他是不是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配了把钥匙。


    算了,钥匙可能都没他撬得快。


    我想七想八,然而思绪依然转回了那条黑暗的巷子。


    仿佛经历一场悠久的长梦,我从梦中醒来,现实的空气令人窒息。


    我挣扎着要下床,但是身体好沉,差点从高床摔下去。这时我突然又想要睡传统的榻榻米了。


    太宰治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我,没有出声,也没有阻止。我终于落到地面,扶着床和墙壁站起来,一点点向外腾挪,踉跄着去到门口,他才扬声问我打算去做什么。


    “去补笔录。”我之前答应过货车现场那个小警察,给妈妈送回去后就会回去补现场的笔录。


    “我已经给警官打了电话,不需要过去了。”


    太宰说这句话的同时,我正好打开门,与门口拎着菜篮子的敦面面相觑。


    中岛敦很快反应过来:“啊,白小姐,你身体好点了吗?”


    我沉默地望着他,忽然脱力栽倒下去。


    我是被小老虎扛回床上的,太宰还在淡定地翻书,并吐槽道:“你这里除了轻小说还有其他的书吗?”


    我没力气也不想开口。


    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异能透支得太严重,本来就没有恢复好,伤上加伤,估计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能再使用异能力了。


    随便吧,虽然这并不是一场真实的母子相逢,我还需要继续接委托,但至少这段时间,我想休息了。


    太宰砰地合上书,扬声道:“要不我推荐你几本好书吧!价格就从以后武装侦探社的委托费里面扣除怎么样。”


    母亲……藤原幸子女士的死状很凄惨,不知道后事是怎么安排的。武装侦探社应该不会坐视不理,估计会打电话叫来专业人员。


    我看了眼手机,上面显示的日期是事发后第三天,也许下葬流程还没有结束,不知道墓地定没定下来。


    我得去看看。


    在我行动之前,太宰治就像已经听到了我心理活动那样,突然开口。


    “关于藤原女士的下葬,武装侦探社自作主张选择了一块临海的公墓,那里风景很好,海风也许能帮助她与女儿团聚。”


    他坐姿端正,语气郑重且温和,丝毫没有刚才那样的跳脱。我望着他平和的双眼,迟缓地点了点头:“谢谢。费用我届时会还给侦探社。”


    太宰治没拒绝,只说:“就用几次委托来抵押吧。”


    我点头。屋内又陷入一片沉默。


    我忽然想,太宰是怎么发现我和母亲失踪,又如何这样快速准确地找到我们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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