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冲出去这事不能怪艾利奥特。
他知道前面有积水，也知道自己的车在过那个弯道的时候有点飘，但他还能控制住，并且凭借着这个‘飘’可以更快过弯。
所以他就想，如果再极限一点呢？能不能再快一点？
于是他就冲出去了。
好吧这事确实该怪艾利奥特。
“——哦我的天，这儿全是泥！”艾利奥特从车里跳出来，精准踩在一滩混着草皮的泥浆里，弄了他满腿，白色的赛车服变成了泥色。
不等他站稳，哥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过来，比他发现对面是空门只要踢中100%进球时还快。
“艾利！你怎么样！”
“——我没事，哥你别急，我好好的。”艾利奥特在吉姆也跳进泥地前拦住了他，好说歹说没让哥哥也溅一身泥。
“吓死我了你真的没事吗！”吉姆尖叫。
桑尼也跟了过来，尽管他清楚滑出赛道不会给艾利奥特造成哪怕一根头发丝的伤害，但毕竟他们刚刚在协商合同，而吉姆很明显对赛车一无所知。
说真的，现阶段的卡丁车是晋级阶梯上最无害的阶段了。
“不骗你，哥。”艾利奥特摘下头盔，张开手，转了两圈给他哥展示。
“怪我怪我。”他说，“是我刚刚过弯的时候太猛，还想再快一点，所以这圈才滑出去了。上次我跟舒米比赛，我都飞出去了，也没事，这次还不如那次严重呢。”
吉姆：！
“你飞出去过！你什么时候飞出去的！！”
艾利奥特：……
还不如不说。
“噗！”桑尼被这兄弟俩的搞笑互动逗乐了，没憋住，笑出了声。
艾利奥特看过去。
“差点忘记最重要的——”他扒拉几下头发对桑尼竖起大拇指，“你车调得真不错！毛病都没有了，比之前快了好多！”
桑尼勾起嘴角，“谢谢夸奖。”
“你能不能告诉我，都调整了些什么地方。”艾利奥特甩甩腿上的泥走向桑尼，“火花塞？高压导线？还是点火线圈？”
哦？
美国人很意外艾利奥特能问出这些。
他说：“都不是，是发动机的减震系统需要清理，还有传感器稍有点松。”
“啊！难怪。”艾利奥特锤了下手心，“我对着手册上一点一点检查，结果什么毛病也没查出来，我知道它有问题，可我找不出，原来不是故障。”
现在很少见这种愿意自己动手研究赛车的小孩了，桑尼轻笑，重新把艾利奥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你刚刚说，你和舒马赫比过赛，是卡丁车吗？”他问。
“是啊。”艾利奥特说，“当时我在直道上优势很大，就想着压车，跟他正面对决，结果他一下就把我挤出去了！我差点撞在轮胎墙上，就像这样——”
怕描述的不够直观，艾利奥特还给大家示范了一下他当时的动作。
吉姆看得差点晕过去，而桑尼发出一声爆笑。
“还从没见过谁被挤上墙像你这么高兴的。”桑尼收住笑对艾利奥特说，“你就不怕危险吗？”
艾利奥特给了他一个‘你在说什么啊’的眼神。
“那可是舒马赫！”
“对。但卡丁车还是很危险。”你可能会扭断脖子，死掉，或者终身残疾。
“拜托。”艾利奥特看着桑尼的眼睛说，“如果怕危险，我会去打高尔夫或者网球，但我可是要开F1的，就像你一样。”
桑尼一愣，随后自嘲地笑起来，“我也只是开过。”
虽然当时的他很被看好，也上过几次领奖台，可他还从没赢过哪怕一场分站冠军。
“那我就超越你，也超越舒米！”艾利奥特扬起下巴，双手叉腰像宣誓一样说，“我会成为——最强的F1世界冠军！”
“……”
桑尼·海耶斯沉默了。
看着眼前的金发男孩他突然有种在照镜子的感觉，很多很多年前，他也曾将世界冠军当做目标。
如果不是那场事故……
他安静了太久，久到在场的每个人都能觉察出不对。
“——桑尼？桑尼？”
桑尼·海耶斯重新戴上墨镜，对艾利奥特笑了一下，然后看向吉姆：“有手机电池吗，我的没电了，不然没办法和律师联系。”
吉姆立刻明白过来他这是什么意思。
但艾利奥特不明白，看看哥哥又看看桑尼，“什么律师？”
“没什么。”桑尼说，“去准备吧，明天开始上课。”
他是没机会成世界冠军了，但要是能培养出一个冠军——
也不错。
*
晚些时候桑尼·海耶斯回到酒店，他先洗了个澡，然后擦着头发出来，看了一会儿慕尼黑乡村景色后，关上窗户打开电视消磨时间。
屏幕上放着他听不懂的德语歌。
桑尼丢开毛巾，从旁边的迷你吧里拿了罐啤酒出来喝，接着跳上床。这酒店的灯光真不怎么样，昏昏暗暗的，还不如白天那小孩的金发亮眼。
想到艾利奥特桑尼忍不住又笑起来。
真是奇妙。
离开围场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被一个孩子给……
正想着，空荡的房间响起来电铃声。
桑尼没有太着急，咽下嘴里的啤酒后起身去捡手机。他以为会是吉姆的电话，但翻开盖子一看，上面显示的名字是个完全意料之外的家伙。
罗斯·布朗。
圈外人或许对他并不熟悉，但可以肯定的说，他是舒马赫法拉利时代的绝对功臣之一，没有他，法拉利的红色王朝不会长久。
桑尼有关注F1的动态，他知道布朗在2006年随着舒马赫的退役离开法拉利去到本田车队担任经理，而今年本田突然宣布退出F1，布朗接手车队改名为布朗GP。
在上半年，布朗GP的车展示出了绝对的统治力，以围场最少的赞助商登上了最多的领奖台。
他怎么会突然打电话来？
尽管在90年代两人曾短暂共事过，且后续关系一直还不错，但到现在也已经很久不联系了。
桑尼等了几秒，铃声还没停，于是他接起电话。
“嘿。”
“桑—尼！你是不是来德国了？有人告诉我在慕尼黑机场看到你。”布朗听上去很兴奋，上来就直入主题。
消息还真灵通。
桑尼没回答，算是默认。
“什么事？”
“——真是直接，你还是老样子。”布朗大笑，“没什么，只是问候一下。马上就到夏歇期前的最后一场比赛，刚好在纽博格林，要来p房看吗？”
“我在慕尼黑。”
“我知道，但科隆和慕尼黑距离并不遥远。”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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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说，eon桑尼，别告诉我你不是为了比赛来的德国。”
“不是。”桑尼回答得简单明了，“我有工作。”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原因是这个，2009年F1分站德国大奖赛，刚好又有个德国的工作邀请，他没理由不来。
布朗好奇：“什么工作，比F1有吸引力？”
“一点私活儿。”
见桑尼不想多说，罗斯·布朗也不再追问，他换了个话题重新起头：“不管你接了什么活儿，伙计，我今天打电话来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赚点外快？”
赚外快有兴趣，但时间不允许。
桑尼嫌累，把手机开启外放丢在身边，看着电视随口拒绝：“走不开，雇主有要求。”
“用不着你赶路，来回最多只要一天。”
“我挂电话了。”
“别！”布朗急忙说，“好吧好吧，实话告诉你，我这次来德国不只是为了大奖赛，还要和戴姆勒公司谈收购的事。你知道，我的车队撑不到明年。”
这个桑尼也知道。
在金钱至上赞助商横行的F1，布朗GP这个车队能存在本身就很令人惊讶了。
但问题是，“你谈收购，我能帮你什么忙？”
“你会帮我一个大忙。”罗斯·布朗深呼吸，说道：“戴姆勒那边想收购后改名，让梅赛德斯奔驰厂队回归F1，现在有一个模拟器项目需要我们之前那辆车的数据，只有你能跑出来。”
“不可能。”
“真的，我没骗你，桑尼。”
“那已经是十多年前了，罗斯。”桑尼把空了的啤酒罐压缩成饼，然后对着房间角落的垃圾筐用一个投篮的姿势把它丢进去。
“而且那会是厂队，你有几千个优秀员工帮你跑数据。我不明白，当时的那些东西对现在的F1能有什么帮助。”
“我们需要建立完整的数据库，桑尼。”罗斯·布朗请求道，“你猜怎么着，我确实有几千名工程师做数据，但他们不会开车，他们不是你。”
“……”
“来吧桑尼，就当帮老朋友一个忙，薪水我帮你谈。”
这不是钱的事。
桑尼抱着胳膊坐在床上，盯着手机屏幕的视线仿佛要把它烧穿。
犹豫了好半天，想到这或许是个带艾利奥特和梅奔牵线搭桥的好机会，没准未来能有机会开上火星车，他这才回了句：“在哪儿。”
“谢谢你，桑尼。”布朗松口气说，“斯图加特，我在斯图加特等你。”
*
与此同时，吉姆结束了和父亲的夜训回到家，刚进门就看到他弟弟抱着一摞赛车杂志——那堆杂志甚至比他头顶还高——跑回房间，像个欢快的小马驹。
“哥你回来啦！”
吉姆疲惫的心瞬间活了。
“慢点，艾利，当心摔到楼下去。”他提醒道。
“放心我不会的！”艾利奥特腾出一只手给他个敬了个童子军礼，随后抱着马上要塌的杂志冲回房间。
吉姆趴在楼梯上笑了好久。
过了几分钟，他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打开搜索页面，上面显示F1马上就要到德国来举行分站赛。
算算时间，少年拨通了某个号码：“是我，嗯，你那边不是也有和F1对接合作，今年德国站的门票还有吗…对，给我弟弟，如果我们还想见一见车手，有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