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息……
羽萝找到贩卖消息的商贩，花了一大笔钱，才挖到一个极其关键的消息。
原来贾厌呦的母亲廖氏当时难产，贾父一听是个女娃，根本不在意妻女安危。而廖氏不顾一切，一心想留下她的孩子。
虽然后来上天眷顾，一大一小均平安，但廖氏却因家中贫困，没有足够营养和衣食养身子，坐下病根，汤药不断。
廖氏却将为数不多的陪嫁，全部用来给贾厌呦买上好的布料，为她挑灯缝制衣裙、虎头娃娃等玩具。
花掉陪嫁一事很快被输钱回来的贾父得知，他狠狠地打了廖氏，将衣裙、玩具一把火烧掉。
除了那个虎头娃娃……
只因廖氏不顾拳脚地将虎头娃娃藏了起来。
他没发现。
贾厌呦自小闻着廖氏身上的药味和衣裳上的茉莉味长大。廖氏洗衣时，常会在皂角粉中，加入采摘研磨的茉莉粉，一起洗衣。
而每次贾厌呦问吃药的廖氏，药苦不苦，廖氏就会一瓣一瓣地喂贾厌呦吃橘子。
直到贾厌呦十四岁那年，廖氏撒手人寰。贾父为了钱财将贾厌呦嫁给了远方亲戚贾陶长子，贾学勤。自此，贾厌呦的人生被拘在被宅院里，出不来。
羽萝五味杂陈的瞬间恍然大悟。
贾厌呦高嫁到贾陶府上，一儿半女未曾诞下，她在贾府过得很辛苦。
羽萝又找到贾厌呦幼时的邻居，得知廖氏后期得了伤寒，那大夫医术有限，治不好，廖氏便不停地喝“四逆汤”，直至她不想再拖累他们，偷偷自绝。
那股很酸涩的味道——
居然不是贾厌呦饱受病痛折磨之苦，而是思母之愁……
而陪伴她幼时的药味，大多是药方中的附子、干姜和炙甘草味。
她马不停蹄跑回香铺，根据脑海中的想法，找到早已研磨成汁液，筛掉渣滓的备用香料，嗅了嗅气味，凭借直觉，在原定香料的基础上，加入了几味和那药息十分相近的香料，按照从冉梨若处学来的制香方法，制融出了新的香露。
羽萝担心自己的感觉有误，央终于有空闲的冉梨若过来，一边阐述自己的构思，一边看她试香。
羽萝紧张地屏住呼吸，心跳加快，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气氛静默下来。
羽萝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冉梨若将制好的香滴在特制的试香石上，气味迅速扩散充盈了她的鼻腔。
冉梨若愣了一下，蹙起的眉头缓缓松开，眉眼间绽开笑意，虽有不解，但仍眼含喜悦看向羽萝。
羽萝长舒了口气，也嗅了嗅。
是想象中的味道！
羽萝飘飘然与她对视。
贾厌呦定会喜欢的。
她恢复记忆有希望了！
羽萝将香倒入玉瓶中，用绸缎装点，决定亲自去贾府争取。
一刻钟后，羽萝被通传的小厮带到了贾厌呦房中。
“姑娘怎又来了？咳咳……我身子不好，怕是没有太多力气去折腾了，我心意已决，只作罢了。”
“厌呦姐姐，上次是我们考虑不周。这次这款香，不会让你失望的……姐姐不妨试试，我心知姐姐思念成疾……”
贾厌呦咳嗽声骤停。
连自己都未曾看透的迷雾心思，这女子居然猜出来了。
她故意不提她的心事，也许是因她病痛，脑中混沌，表述不清。
也许亦因……她自己都没抱希望这香真的制成。
她的母亲因她难产，又因她而死，她甚至没有胆量提起。
可她……
羽萝透过床帐看她默然半晌，以为从她这获取幻荼灵草无望了。正忐忑，欲在脑海里询问系统有无别的办法。
就听病弱的声音从床帐后缓缓传来。
“咳咳。那……劳烦姑娘。”
始终低着头的侍女，有眼力见地从羽萝手里端走香，递到床帐后。
羽萝几乎觉得呼吸都要停止，屏息凝神，不由得惴惴起来。
恢复记忆，能否初战告捷就在此一举了。
床帐那头无声无息，羽萝心头一滞，贾厌呦该不会晕过去了？
正想着，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响起。
贾厌呦喜极而泣。
抱着那玉瓶，像抱着凝成实质的人影，哭得接不上气。
羽萝心中酸涩，又听见她说。
“谢谢你……姑娘……谢谢……我没有遗憾了……谢谢你，你想要多少钱，我能给得起，我都给你……”
幻荼二字在羽萝心里期冀已久。此刻话在嘴边，却突然堵在喉口，说不出声。
“姑娘但说无妨，若有顾虑……思思，给姑娘结账。”
羽萝看着侍女端着一摞钱币，在系统催命鬼似的唠叨下，还是开口：“姐姐，我不要钱，只是……也有一事相求……”
羽萝将幻荼说出口。
没想到贾厌呦顿了一下，很痛快地让人去取。
将贾家看的比命还珍贵的幻荼赠了一株给羽萝。
羽萝虽然很想要，但又怕她像传言里说的，过得更艰难。
毕竟她也不知这幻荼到底有几株。万一她收了，却是害了她……
贾厌呦半晌没听到回应，似是看穿了羽萝的心事，道：“你放心，我给你的这株是属于我的……你的香换我的灵草，一物换一物，天经地义，互不相欠。”
羽萝这才惊喜地放下心来，眉开眼笑地将灵草木盒用缎布包起来收好。
恢复记忆终于不再只是天方夜潭了，贾厌呦的心愿也完成了，皆大欢喜。
正当羽萝准备告辞时，突然有人进来和她搭话。
那人亲身第一次见到羽萝的长相，一时被惊到了。
贾学闻顿了顿，还是说道。
“小美人，听说你是咱们岛上慕药师的妻子啊，你们何时成的婚？也不叫我们都去沾沾喜气。”
羽萝以为来人又是没事做，拿她当谈资闲聊。
语气冷淡：“公子可是有何事？”
贾厌呦见状道：“我累了，要歇息了。就不送姑娘了。”
那人像没听到贾厌呦的声音一般，用不屑的眼神面对羽萝。
没想到羽萝长得明艳可人，说话却如此不给面子，他继续此前的话头，道：“那倒没有，只是觉得蹊跷。这慕药师，从来清心寡欲不近女色，鼻孔快要翘到天上去，怎会突然娶了一位来路不明，大家都没见过的女子。我倒不是多嘴，只是谁也说不好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关窍。担心……姑娘莫不要被骗了才好。”
这话羽萝已经从不相干的人嘴里听了无数遍，本该平静，只是他这人的语气……让人很是反感。
但此人的穿着甚是华贵，下人也不敢这般多管闲事。
她若直接让他难堪，贾厌呦……只怕是更不好过。
下一刻，寻贾学闻寻不见的贾家老爷，听到他二儿子讨论不该谈的人，登时火冒三丈。
推开门，就指着他沉声大骂：“住嘴。慕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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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还轮不到你管！”
羽萝颌首，向贾老爷行礼。
贾老爷竟比贾家二少爷还态度谦卑，对羽萝还笑示意，随后揪着贾学闻的耳朵出了房。
羽萝盯着他们的背影若有所思。
贾老爷对她的尊敬，显然是出于对慕诩舟。
可是为何？难不成他知道什么？
转念一想，或许背后隐藏的不是什么不为她所知的惊天秘辛，而是人性的参差不齐吧。
哪怕并无利益牵扯，有的人也能一视同仁，对他人以礼相待。而有的人，则怀着难以想象的恶毒揣测，甚至大肆传谣。
她回到香铺，告诉冉梨若她们的香被接受的好消息，冉梨若早有预料一般，并未太过惊讶。
毕竟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到羽萝对于味道上的天赋。
羽萝在此前冉梨若试香之时，就等不及地与她相商，如实说明自己需要灵草，是否可以用自己的钱当作这单的报酬。冉梨若未置可否。
此时，羽萝拿出一大把慕诩舟给的钱币，被冉梨若拦下。
“这香，如果没有你，万万不能如此顺利的，不管贾厌呦给了什么，都是你应得的。”
羽萝没有再多推辞，心想日后拼命多干些活来回报她。
在她离开岛之前……
*
几日后，羽萝一觉醒来。
透过轩窗，瞥见屋后的后山上开满了粉嫩欲滴的栀苏花。风一吹，摇曳而震撼的花海映入她眼帘。
羽萝大感震惊。
吃饭时，难掩内心喜悦地与慕诩舟分享这一盛状。
他只是淡淡笑了笑。
系统提示幻荼任务掉落了奖励，她还没想好要兑换记忆碎片，还是技能。
在香铺闲下来后，羽萝突然想到贾厌呦的病情。
羽萝对她既感激又担忧，决定去看望她。
也不知算不算打扰。
她忧心忡忡地等着眼熟的小厮路过，要他告诉贾厌呦她来看望。
没想到那小厮神色诡异地难看，吞吞吐吐半天才说出几个字：“大夫人她……她殁了……”
羽萝浑身血液瞬间凝结。
“你说什么？”
怎么会？这才过去了几天而已……
她病得这样重吗？
她突然有些后悔，那日没有多问问她有没有未完成的心愿。虽然她只是为了幻荼灵草，才如此上心，但她不知怎的，此刻竟有些失魂落魄。
羽萝没忍住抓住那小厮的胳膊，问道：“怎么会这么突然？之前我来她好像没那么严重？怎会如此？”
贾厌呦殁了，贾府乱成一团，那小厮口口声称还有事要忙，省略了长篇大论，简短应付答道：“此前慕公子来看过，那时就说大夫人病入膏肓，没得救了，没什么突不突然的。”
羽萝听到关键词一怔，不可置信问他：“你说的慕公子，可是……”
小厮打断她，直截了当：“就是慕诩舟……慕公子啊，这方圆十里哪还有第二个药堂里有慕公子啊。姑娘请回吧，府上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你怕是见不上了。”
羽萝抿紧了唇，脑中一片混乱。
这事和慕诩舟会有关系吗？
虽然他是未来的反派，但他应当不至于随意害人性命……
可话又说回来，羽萝又如何能确定。
毕竟，从她得知慕诩舟将来会杀她之时，她才惊觉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
可是……他暴露本性这么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