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覃一端着果汁推门而入,橙黄色的液体在玻璃杯中轻轻晃动。他走得很慢,动作谨慎。
看着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闻弋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她赶紧用袖子掩住嘴,生怕被他发现自己在偷笑。
谁能想到,那个曾经在走廊里撞见轻描淡写朝她投去冰冷目光的程覃一,如今竟会为她亲自端茶送水。这画面要是让高中时的同学们看见,怕是没人敢信。
“谢谢。”闻弋接过橙汁,大口喝下,许是喝得太急,橙汁险些从杯沿溢出。
程覃一眼疾手快地递来纸巾,动作流畅得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幕。闻弋强忍着笑意,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和记忆中那个程覃一判若两人。
但她必须忍住,绝不能泄露半点心思。她接过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拭嘴角,每一个动作都刻意放慢,然后将纸团精准地投进桌下的垃圾桶。
“实在麻烦你了。”她笑得眉眼弯弯,心里却开始盘算一个小计划,“既然我们都坐在这里了,不如做个详细的自我介绍吧?要完整一点的。”
“好。”程覃一正襟危坐,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我是程见谌,目前和朋友合伙经营一家电影制作公司。”
“嗯?”闻弋故作疑惑地歪了歪头,“这和我之前看到的信息不太一样呢。我记得资料上写的是在盛鸣集团工作?”
“哦……你看的应该是我表哥的资料。”程覃一神色自若,“我奶奶年纪大了,有时候会犯糊涂发错信息,请你谅解。”
闻弋在心里冷笑,这人撒起谎来面不改色,骗她有什么意义?
“确实,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要紧。”她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语气体贴,“我父亲最近也检查出不少毛病,真是让人担心。”
“是啊,其实这次,我本来不想来相亲的。”程覃一的声音低了几分。
“哦?”闻弋端起橙汁,又抿了一口,借着杯子的遮掩仔细观察他的表情,“那你怎么还是来了?”
“这次也是迫不得已。”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刚才说了,我奶奶身体不太好……”
闻弋差点笑出声,这不是她惯用的借口吗?怎么他也用上了?
“程见谌先生,”她打断他的解释,声音甜甜的,“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改过名字?刚才我不小心碰掉了你的文件袋,看到身份证上的名字是‘程覃(qín)一’。”
她故意念错那个字,像看戏一样等着看他如何辩解。
程覃一明显哽住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一样。闻弋眨着大眼睛,试图从他眼中读出真实想法,可这个男人太擅长伪装,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实在抱歉,闻小姐。”他停顿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我叫程覃(tán)一。我是替我表哥来相亲的,他最近太忙了。奶奶说你是个很好的女孩,他不想辜负奶奶的心意,只好让我代劳。”
真是这样吗?闻弋在心里冷哼。这套说辞编得倒是天衣无缝。
“所以你的本名是程覃一?”她故意把“覃”字念得特别重,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程覃一点头,手指开始摩挲着酒杯。
他紧张了?闻弋还是第一次见程覃一紧张的样子。既然这么紧张,为什么要骗她?难道坦诚相待就这么难吗?
“好的,程覃一先生。”她笑得意味深长,“既然误会解除了,我们就继续流程吧。虽然你是替别人来的,估计也没有结婚的打算,但这次我还是想认真对待。等流程走完了,麻烦你转告你表哥,我很想见见他。”
她边说边观察他的表情。程覃一看起来波澜不惊,仿佛事不关己。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只有一瞬,他终于开口:“我这次也是很认真地在准备。如果你觉得我还不错,其实我们可以试试。说实话,一直被家里催婚,挺影响生活的。”
闻弋内心一阵狂喜。他这话的意思,是想和她试试?
程覃一的这句话,瞬间把她想要戏弄他的念头赶走了。看,她还是这样,只要程覃一给她一点甜头,她就会忘记所有不快,忘记那些被他冷眼相待的日子。
她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恋爱脑!
“听程先生的意思,是想和我试试?”话一出口,闻弋就后悔了。万一是她自作多情呢?他会不会觉得她太自恋?会不会更讨厌她?
“确实有这个想法。”程覃一的表情依然冷淡。
他该不会在装吧?闻弋忍不住怀疑。
“可是,你都还不了解我。”她小声说。
“我们可以现在就开始了解。”他的回答干脆利落。
他真有这么想试试吗?闻弋的心跳得更快了。
“那行,我详细说说我家里的情况。”闻弋开始滔滔不绝,像是要把积攒了多年的话一口气说完,“我爸爸性格温和,很听我妈的话。我妈妈脾气比较急,我中和了他们俩的性格,时而温和时而暴躁。如果我们结婚了,可千万不要惹我生气……”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从父母的相处模式到自己的生活习惯,连水都顾不上喝。说到最后,她自己都有些惊讶,原来她有这么多的心里话想要告诉他。
“好了,这就是我家的情况。该你了。”她终于停下来,期待地看着他。
程覃一沉默了片刻,像是在组织语言:“……我父母离婚了,母亲在国外不会回来,所以不用担心婆媳问题。我父亲不管我,我自己成立了公司,和他的资产没有关系,你也不用担心争夺家产。我是奶奶带大的,和她比较亲近。但刚才也说了,我奶奶知道你,也很喜欢你,所以你也不用担心她会对你不满意。”
闻弋听完,心里莫名一酸。没想到程覃一的家庭关系这么简单,却也这么复杂。父母离婚,两人都不要他……她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那个曾经让她以为很讨厌她的少年,原来也有着不为人知的伤痛。
也许是共情能力太强,她的眼眶微微湿润。
“挺好的,不用处理复杂的家庭关系,对我这种社恐来说很合适。”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
“所以,你现在什么想法?”程覃一往前倾了倾身子,离她更近了,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很熟悉的味道,“如果你也觉得合适,我们可以先把证领了。”
闻弋愣住了。她没想到他会直接提领证。这速度,看来是真想结婚了。可他们才重逢不到两个小时,这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Crush发出的邀请,让她心跳加速,不好意思拒绝。但她还是要再试探一下,他是不是真的这么想结婚。
因为这个小心思,她开始变得扭捏,手指不自觉地卷着发梢:“领证?这也太快了吧。”
“一点也不快!”他的语气突然急切起来,“你想,如果我们先把证领了,家里人就不会再逼我们相亲了。而且,结婚只是个形式,如果你婚后还想玩,我也不会拦你……”
“那行吧,我们什么时候领证?”闻弋打断了他关于闪婚好处的长篇大论。这一刻,冲动战胜了理智,既然这是她暗恋了十年的人,既然他主动提出了这个疯狂的建议,她为什么不赌一次?
程覃一明显愣住了,眼睛微微睁大。他大概没想到她会这么爽快地答应。
该不会刚才那些话都是在试探她吧?闻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如果他反悔,她一定会认为他是在报复她刚才拆穿他的谎言。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又抬起头,眉头微蹙,似乎在思考什么。闻弋屏住呼吸,等着他的回答。
“今天周五,民政局已经下班了。”他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周六周日也不开门,要不我们周一下午去?”
“行,就这么定了。”闻弋故作轻松地说,心里却早已炸开了烟花。
谈完结婚的事后,两人突然无话可说了。他们面面相觑,又各自低下头,默默吃着还没吃完的饭。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尴尬,却又夹杂着说不清的期待。
饭后,程覃一提出送闻弋回家。既然是接近他的好机会,说不定还能邀他上楼坐坐。闻弋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程覃一把她送到楼下,闻弋装作自然地邀请他:“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我?可以吗?”程覃一指了指自己,表情有些意外。
“不然还能是谁?”闻弋强装镇定,“你现在也算是我未婚夫了吧,怎么还不愿意接受未婚妻的邀请?”
“未婚夫”这三个字她说得自然,其实心里早已害羞得不行。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幸好夜色够深,应该看不出来。
程覃一没有说话。该不会被她尬住了吧?闻弋正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缓解气氛,他却突然笑了。
“行,谢谢你的邀请。”程覃一下车,走到她身边,示意她带路。
闻弋开始后悔了,真的太尴尬了。他们一前一后地走着,全程一言不发。早知道这么尴尬,就不叫他上来了。待会儿在家里,说不定会更尴尬。
把程覃一请进家后,闻弋给他泡了茶。聊天的话题基本都是程覃一找的,闻弋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全程像个机器人,他问什么,她答什么。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回答有多敷衍,"嗯"、"挺好的"、"没错",简直像个复读机。
最后程覃一准备告辞。她把他送到门口,心里既松了一口气,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他突然转过身,很认真地问她:“你后天会后悔和我闪婚吗?”
闻弋愣住了。他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她当然不会后悔。她只恨明天民政局不开门。她倒觉得,程覃一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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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几率比她大得多。
“怎么会呢?”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我倒觉得你会后悔。”
“我肯定不会后悔。”他踏出门,眼睛格外明亮,“周一下午下班后,我来接你去民政局。”
“万一老板拖时间,去晚了工作人员下班呢?”
“应该不会吧?”他瞪大眼睛,样子无辜极了。
“怎么不可能?”闻弋忍不住笑了,“我周一早上给主管请个假,九点来我家楼下接我。”
“真的?你不要睡过头!”他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
“怎么可能?我这么自律守时的人怎么会睡过头!”
……
周一早上,闻弋破天荒地早早起床。昨晚她激动得辗转难眠,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他们重逢后的每一个细节,直到凌晨两点才睡着。
她只睡了四个小时,六点就醒了。但精神状态出奇地好,没有黑眼圈,也没有疲惫感,整个人像是被注入了无限活力
闻弋本想盛装打扮,又担心程覃一觉得她处心积虑、蓄谋已久。最后,她只化了一个清透的淡妆,让整个人看起来精神又不失自然。
她选了一条裙边带蕾丝的小白裙,配了一双黑皮鞋,还有一个白底碎花的挎包。这条裙子是她昨天逛了一整天商场才买到的,花了不少钱,但她觉得值得。
平时她从不穿这种“小白花”风格的衣服,但她想,程覃一应该会喜欢吧,毕竟他的白月光就是这种类型。或许这样的装扮,能让他更容易接受自己。
想着想着,她的眼泪不自觉地滑落。看着镜中花掉的妆容,她无奈地重新补妆。为什么要哭呢?这明明是她梦寐以求的时刻。
一切收拾妥当,才七点半。她把证件放进挎包,提前下楼,她要让他知道,她可不是不守信用爱睡懒觉的人。
刚到楼下,她拿出手机,点开和程覃一的微信对话框。他们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她正想发消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在楼下等了,却听到不远处传来喇叭声。
闻弋抬头,看见一辆眼熟的车停在附近。一个男人从车上下来。
闻弋有点轻微近视,平时不爱戴眼镜。等男人走近了,她才看清是谁。
是程覃一。他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头发精心打理过,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
“这么早?”他笑着对她说。
“你也很早啊。”她回以微笑,心里却在惊叹:这个男人居然来得这么早。就这么想结婚吗?
如果结婚对象不是她,是别的女孩,他也会这样吗?
“我们先去民政局吧。”
到了民政局,他们才发现八点半才开门,而现在才七点五十。两人相视一笑,尴尬在空气中弥漫。
“要不我们先去吃个早饭?”程覃一建议。
他说自己吃过了,就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狼吞虎咽。等她吃完,才八点十分。
他们回到车里,偶尔聊上几句。都快结婚了,怎么还这么尴尬?当然了,这是闪婚。谁能和一个几乎不熟悉的高中crush重逢一次就结婚呢?
闻弋在手机上疯狂搜索:“要和暗恋的人结婚了,有什么话题可以增进感情?”“怎么和男孩子聊天?”……
这尴尬的二十分钟终于过去了,民政局开门了。
闻弋和程覃一走进去。“你们准备照片了吗?没有就先去拍。”两人乖乖听从工作人员的安排。
“两人靠近一点。”“女孩头往男孩那边歪一下。”……
摄影师按下快门的瞬间,闻弋感觉到程覃一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腰间。那个触碰很轻,却让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没过多久,结婚证就办好了。闻弋拿着一本,程覃一拿着一本。
他们居然真的结婚了。
闻弋看着手中的红本本,依然觉得像在做梦。照片上,他们靠得很近,脸上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看起来就像一对真正的情侣。
“接下来还有什么安排吗?”程覃一问她。
她怎么会知道?她也是第一次结婚啊。
“我们父母还没见面呢。”
“哦,差点忘了这事。”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还有同居的事。”
“同居?”
闻弋想会不会太快了?
“当然了,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了,同居是理所应当的。”他的语气理所当然,“你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去看看婚房。”
这一切太不真实了。不真实到她怀疑,从十五岁在青少年宫书法班初遇,到二十五岁在奚午婚礼上重逢,这十年间与他相关的点点滴滴,是不是都是她的一场梦。
而现在,梦醒了,她手中多了一本结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