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交换吗？”
李定安奉承一笑，摇摇头说道：“别说的那么冠冕堂皇，我们呀……”
她压低声线：“表面上还是在做职业规划。”
“一共是做多少天？”王静瑶问。
“这个九万八千八的套餐，是四十天。”
李定安从抽屉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灵魂交换”介绍手册，递给他们。
“我们一共可以为二位准备两套未来。”她笑眯眯地开口。
“一种是两人都留在北江，你在社区医院工作，你在图书馆做职员。”
“另一种是在其他市，太远了不方便，我们就选择了最近的春城。”李定安顿了顿，又说，“你在大公司做会计，你在三甲医院当医生。”
“四十天的话，一种选择二十天？”王静瑶问。
李定安点头，又笑：“灵魂交换，应该也不会有这么划算的价格吧？”
这让王静瑶又一次意识到，灵魂交换是一项天价项目，像是在老张小炒月卡的价格也要四万……可是即便如此，依然有许多许多人趋之若鹜。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看？”
按照林泽的财力，就这么答应下来，也不是一件惊讶的事情。
“这样实在太贵了，我们两个，如你所见，没有这么多积蓄。”林泽倒是干脆利落地回答。
“我当然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学生，不过现在有很多种贷款，而且……新风公司也有很多。”
“新风公司也有？”王静瑶惊讶。
“当然。”李定安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要不要我帮你们安排？”
“这个是为了让你们两个未来不会有更大的牺牲。”
又是灵魂交换、又是贷款……新风公司竟然可以背地里干这么多勾当。王静瑶想着。
“我觉得不太合适，太贵了，不适合我们。”林泽的态度强硬，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
见他们无动于衷，女人又从抽屉里掏出一沓小册子。
“你们也可以体验一天。”
“体验一天？”
见林泽感兴趣，李定安放心地递给他们一人一本册子。
“一共八小时，从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你们可以先试一试这个体验项目。”
“免费的？”林泽确认。
连王静瑶都有些好奇，林泽今天为何这么执着于金钱。
“后天我们有时间，是吧，婷初？”
“啊、嗯……有啊。”她有些不习惯自己的假名。
“后天是吧，那我帮二位预约。”
从新风公司出来时，已然下午时分，两人并肩而行在秋日盎然的街道里，让王静瑶感到一种舒适的宁静感。
“到时候我们要交换灵魂吗，林泽？”
她抬起头看向他的时候，他正皱着眉思考着什么。
“可以换了试试……”林泽顿了顿，“可以吗？”
“啊……当然可以，毕竟我是便利店的员工嘛，工作而已。”
“只是到时候应该注意……”他的话停顿了一秒，微微抬头，注视着新风公司的牌匾。
“注意什么？”
“……没什么。”林泽话锋一转，“我们先回便利店吧，晚上还要去北城区不是吗？”
“嗯，你怎么知道。”
“这样不是方便互换人生吗？”林泽理所应当地回答。
林泽很了解她，就像他会把所有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他也……会把她的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回来便利店，王静瑶在手机上找了一本恶女小说看，小黑懒洋洋地赖在她的怀里。
她塑造的不是“残忍”，而是对李定安、程远鑫的复仇。
快出发的时候，王静瑶又穿了那件裙子，为了和王琳多聊几句话。
“你穿这个去吗？”林泽喂猫的手顿了顿。
王静瑶瞅了瞅两只被喂得浑圆的猫，又看了看林泽，有一点尴尬地说：“果然还是很奇怪吧。”
“那倒不是。”林泽站起身，又说了一句，“但是我应该和你搭配着穿，这样才协调。”
“协调啊……”
她有些尴尬地看着他，回了后场，飞速换了和她款式一样的情侣装。
再次见到王琳的时候，她依旧我在家里的床上，用手微微滑动着手机。
八点一刻，王静瑶从王琳的身体里醒来。
她依旧有些适应，从温暖的被窝里钻了出来，走到王琳面前。
此时此刻，她正在自己的身体里，穿着连她都很少穿的连衣裙。
“我们一起出去转转怎么样？”
王静瑶向她伸出手。
她看向她的眼神带着十分的迷茫，这个眼神，王静瑶也曾在镜子里见到过。
见王琳没回答，她又说了一句：“你这样，会影响我塑造‘残忍’的。”
她笑了笑，又说道：“我们随便出去转转，怎么样？”
王静瑶回头看了看林泽，后者会意地点了点头。
“我还有事，先回便利店了，到时候你自己回去吧。”林泽假装忙碌地看了一眼手表。
他刚关上门离开，她就收到他发来的消息：
『我在停车场等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等你。』
王静瑶下意识地笑了笑，林泽总是这样、总是这样悄无声息地闯入她的生活。
王静瑶还是拽起了王琳，拉着她的手，在附近的江畔坐了下来。
北江的秋天，晚上的时间变得愈发短暂，不过现在依旧是华灯初上的时间。
她拉着她在江畔坐下，这里是北江的支流，人不多，有并肩的情侣、走走停停的一家三口、挂着摄影机的年轻人，很是惬意。
“你是北江人吗？”王静瑶闲谈道。
过了好一会儿，王琳才小声回答了一句：“……不是。”
“是哪儿的人？”
“南、南河。”
“南河啊，那是个好地方，很暖和吧？”
“……对。”
眼前的江水缓缓流淌着，耳畔的风声混慢悠悠的水流声。
“你很讨厌她们吧？”
王琳沉默地点了点头。
“但实际上……是在恨自己吧？”她又说。
王琳愣了一下，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十分的躲闪。
“我也遇到过很多类似的事情。”她漫无目的地注视着眼前的江水。
“总是劝自己‘再坚持一下就好了’，时光真的很快呀，转眼间那些痛苦也转瞬即逝了……”
她微微扬起嘴角，又说道；“我也一岁又一岁地长大。”
“你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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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王琳迄今为止对她说过最长的话，
“嗯，算是吧……”王静瑶没有看向她，而是继续漫无目的地注视着江水。
“写小说是我喜欢的事情，不过现在也充其量不过是糊口的工具而已，为了挣钱，喜不喜欢的，也都会无所谓了，不是吗？”
她侧头看着她，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你觉得什么样是残忍？”过了一会儿，王静瑶又开口问道。
王琳张了张嘴，又合上，什么都没说。
“你应该也想到了，不是吗？我过得好，而他们过得不好。”王静瑶顿了顿，“重点是我过得好，不是吗？”
她注视着王琳，缓缓问：“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向前看？”
“……她们已经夺走了我的全部。”
“不，你的未来，她们根本夺不走啊。”
她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扬起嘴角，向她注入信心。
“你才二十几岁，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
王静瑶一时间有些恍惚，对“自己”说出这句话，总觉得有些违和。
就像逆着时光的洪流，对自己说的一样。
王琳身上有着她的影子，这也是她为什么想要帮她一把的原因。
“我们回去吧？”
“……嗯。”
王静瑶上车的时候，林泽正在整理一份文件，她隐隐约约瞥见了文件上“灵魂交换”的字样。
林泽飞速地收起文件，面不改色地问：“聊的怎么样？”
“不知道……就像你说的，人设交换改变不了什么，给我的也是这种感觉。”
“每一个人都要靠自己。”
第二天一整天，林泽都是很忙碌，大概是在练习调查新风公司的事情。
林泽还把一份文件整理好，联系快递员寄了出去。
他不说，她也不问，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晚上，他们去和王琳交换会了身体。
又赶着一大早，换上了那身洗过一次，带相同花香洗衣液味的情侣服，坐地铁去了新风公司。
李定安介绍他们去一座很庞大的机器前，看起来被老张小炒的机器还要庞大宏伟。
“这是最新型的灵魂交换机。”
每一个灵魂交换小作坊，都会这么说。
“交换成功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看着镜子里，四十岁的她和林泽。
她化着精致的妆容，体态中带着几分成熟女人的婀娜。林泽肩膀宽阔，带着些许持重的安全感。
眉宇间，竟然有几分他们的影子。
林泽伸出手，很自然地挽起了她的手……这让王静瑶的心怦怦直跳。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不过是假装情侣而已。
他牵着她的手，刚走到门口，迎面碰上两个男人。
王静瑶认识他们，是灵魂交换中队的于全和杨玉峰。
“这里是新风公司吗？”
“……是。”
“李定安在吗？”
王静瑶下意识地往后瞟了一眼。
两个警察径直走了过去，严肃道：“李定安，现在以非法从事灵魂交换业务逮捕你。”
于全转过头，对她和林泽说：“你们两个，也来警局配合一下调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