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瑶注视着，雨水从他湿漉漉的刘海上，一点点滴落，落在白衬衫的领口上。
“……保护我？”
“嗯，是啊。”
她看着他的眸子里，倒影着星辰。
他微微笑了笑，又说：“只要你留在人设便利店，我就会保护你。”
在医院的急诊检查了一番后，好在左腿没有骨折，只需要休养一阵子。
快下午两点的时候，陈渺来医院看她。
陈渺穿着她的那件卡通T恤衫，以及黑色短裤，眼睛里带着些许疲惫。
透过他人的眼睛，直视自己，总有一种置身事外的荒谬感。王静瑶想。
“抱歉，我不小心从坡上摔下去了。”王静瑶率先道歉。
“是他们欺负我的，对吧？”陈渺近乎不假思索地问。
“……是。”
“其实我还是很想去的，春游。可是……”
陈渺叹了一口气，继续道，“馨月她，早就和她们是一伙的了，毕竟，我抢了她喜欢的人。”
“你是说王子尚？”
“是啊，你知道了？”
“他春游的时候向你表白了。”王静瑶坦言，“不过我拒绝他了。”
“管他呢，我不喜欢他，这都不重要。相比之下，我更珍惜和馨月的友谊。”
“可是现在看来，张馨月可能是受霸凌者的指示，故意邀请你去春游，骗你去山崖的。”林泽说出推论。
“啊，是啊……正是这样，我……”
“渺渺，还不换回来，我们该走了。”陈渺还想说什么，她的母亲走了过来，手里推着轮椅。
“……嗯，我现在就换回来。”陈渺点点头，转过身，看向王静瑶道，“我们现在换回来吧，明天一天的交换可以取消吧？”
“我可以免费交换，直到帮你养好伤。”王静瑶回答。
陈渺看了看母亲，转过头说：“不了，我们……明天就要去首都了。”
“我妈本身就租了轮椅。”她又补充。
“明天就去首都吗？”
“嗯，是为了我的未来。”陈渺看了一眼母亲，声音有些急切，“我们可以换回来吧？”
王静瑶看了一眼林泽，后者轻轻点点头道：“可以，只要解除交换就行。”
“静瑶，把你的手给我。”
“……嗯，好。”王静瑶乖乖伸过手。
林泽飞速输入了密码，点进了一个锁头模样的软件，又敲入了一串密码。
约莫不到一秒钟，王静瑶在自己的身体里醒来。
如果有接触交换的话，周秋柔是不是就是用的这个装置，杀掉的顾婉……王静瑶猜测。
“渺渺，我们走吧。”陈渺母亲扶着女孩坐上了轮椅。
“我其实不恨优优酱，我也做过和她一模一样的事情，就当是报应吧。”陈渺缓缓开口。
“你应该恨她。”王静瑶看着她的双腿说。
“我恨的是我自己。”
“你自己……”
“再见，哥哥、姐姐，也许以后还有缘再见。”
“嗯，再见。”
“有需要的话，欢迎再次光顾人设便利店。”林泽说。
她注视着女孩离开的背影，怅然若失地叹了一口气。
两人离开了医院，先一步去了银行。将周伟的人设交换费、以及陈渺的交换费退了回去。
“你把全部的钱都退给陈渺了，林泽？”王静瑶看着卡里的数字问。
“嗯，毕竟交换没有完成。”林泽想了想，又补充，“不扣你工资。”
“……那就好。”她注视着他认真的侧脸，微微扬了扬嘴角。
“我们坐一个半小时的高铁。”男人抬手看了一眼手表。
“今天就走？”
“嗯，你也不想多待了，不是吗？”
林泽说着，伸手叫了辆出租车，前往北林火车站。
北林距离北江很近，坐高铁的话，不到一个小时。
走出北江站的时候，带着湿润江水气的风拂面而来，北江市是沿江的省会，相较其他市，更湿润些许。
“我们得赶快回去，七点半，约了客人。”林泽看了看表道。
两人倒了五站地铁，回到了熟悉的小店前。
打开门锁，小黑一边叫一边凑了上来。
“诶呀，小黑在等我们。”王静瑶弯下腰，摸了摸猫咪的脑袋。
建国慢悠悠地走了出来，高傲地“喵”了一声。
“咔哒”林泽打开了便利店的灯，温暖的灯光亮起，将整整齐齐的拥挤货架照亮。
回家了。
蓦地，王静瑶差点流下眼泪。
王静瑶为两只猫咪开了罐头，小黑快乐地吃了起来，建国围着猫碗转了半天，闻了闻，才开始慢悠悠地品尝。
“铃铃”清脆的风铃声响起，王静瑶回头，一个年轻女人走了进来。
女人看起来二十出头，穿着高档的米黄色连衣裙，手里拎着LV包。
“欢迎光临。”王静瑶忙代入自己的角色。
“买点什么吗？”林泽问。
女人调出手机，用做着精致美甲的手滑动了半天手机。
“老板，来一杯特调奶茶，三分糖，少冰。”像是找到了暗语。
王静瑶看了看林泽，问道：“要买点什么人设吗？”
“我想买‘未来’。”
未来。一瞬间的功夫，王静瑶想到了很多人的未来，她的、陈渺的、宁子的……很多很多人的。
“那么请来吧。”
林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待女人前往后场。
小黑蹦蹦跳跳的跟着几人身后，穿过院落。
便利店的后院并不大，但安排得井井有条，整整齐齐地种着蔬菜，辣椒、茄子，整齐的藤蔓上爬着黄瓜。
虽然不知道林泽种这些菜有什么用。
“您想要怎样的未来？”落座后，王静瑶问。
“我也不知道。”女人摇摇头，“正因为不知道，我才想买未来。”
她看了林泽一眼，后者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抽屉里拿出了一页纸。
“我们来简单了解一下。”林泽推了推无框眼镜，“该怎么称呼您？”
“我叫姜时芳，叫我时时就行。”
林泽将笔记纸递给王静瑶，上面整齐地写了些问题。林泽的字很漂亮，潇洒又整齐，两个形容词都用得上。
王静瑶定了定神，照着笔记纸发问：“您的家境如何？”
“还不错，我爸爸是做生意的，算是有钱人。”
从女人的穿着来看，的确很富裕。
“现在是读大学？”
“刚毕业，学油画的。”
“做什么工作？”
“正在和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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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开咖啡店，刚开业。”
看起来是富裕人家会选择的专业，以及工作。王静瑶想。
“您理想中的快乐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一直衣食无忧，其实也没有什么烦恼。”
“什么事情，会让您感到成就感？”
“自己的画被别人看见吧。”
“在什么时候，您会感到幸福？”
“幸福啊……这很难说啊。”
对王静瑶来说，也是一样，她漂泊惯了，也无畏什么是幸福的。
“好的，我们已经大致了解了您的需要，我们推荐‘店长定制’人设。”林泽清了清嗓子，介绍道。
“店长定制，就是和我交换。”王静瑶笑笑道。
“一个人只能定制一次。时间是一个月，不能多、不能少。价格是两万元，不讲价。”她已经对人设交换的价格颇为熟悉。
“好。”姜时芳想都没想地点头。
“第一天我帮您塑造人设，第二天您体验。以此类推，一共一个月。”
“我们会为您寻找未来。”林泽颇为自信地开口。
八点一刻，准时人设交换，王静瑶在姜时芳的身体里醒来。
送走了客人后，林泽一边将猫碗刷干净，一边问：“静瑶，你累吗？”
“不，姜时芳看起来休息得很好。”
“那我们走？”
“诶？现在吗？”
“正好能赶上夜市，我们去卖点油画。”林泽扬了扬嘴角。
“可是……”光问她累不累，他淋着雨，背着她回了营地，又在医院折腾了一圈。
“走，我去开车。”
王静瑶看着他充满干劲的背影，还是跟上了她的脚步。
两人先去取了姜时芳的油画，而后在创业路的北江夜市停下车。
此时此刻，正值夜市华灯初上的时候，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林泽打开后备箱，里面放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束。
“这些都是你准备的？”王静瑶惊呼。
“嗯，油画配花，感觉会有销量。”
即便如此，两人在夜市蹲了一晚上，只卖出去了三束花。
客人先问“花多少钱”，王静瑶回答“买油画赠”后，有几位喜欢花束的小姐姐，卖下了50块钱的油画。
眼看着小吃摊停止了吆喝、收起了牌匾、关闭了炉灶，他们的摊位还剩下许多画。
“理想卖钱就是不容易啊。”
王静瑶刚感叹了一句，一位中年男人便在摊位前停下。
男人没有看花，而是径直走向油画，那起一张仔细欣赏起来。
“这画多少钱一张？”
“50块。”王静瑶回答。
“一共五张是吧，我买下了。”男人说着掏出手机，准备付款。
“都买下吗？”
“嗯，给我装起来吧。”
“叮咚”收款入账的提示音响起。
“有时间的话，可以来我的咖啡店坐坐。”王静瑶这才想起，递出名片『时间咖啡店，北江西路36号』。
“嗯，行。”
男人接过名片，正准备离开。
“对了，我想问您一下，为什么买我的画？”王静瑶叫住了他。
“……像我曾经的理想。”
中年男人丢下这句话，身影消失在夜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