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中蓦然响起击掌声,阮之歌警惕地握上剑柄。
只见浓雾微散,走出一位身着墨色窄袖长裤之人。
阮岁初上下打量,那人眼下发青,神色苍白,一头长发在头顶盘成干净利落的髻,耳鬓又不修边幅的露出几根碎发。身上虽是黑衣,却因粘着灰尘木屑而有些发灰。
瞧打扮,不像妖,倒像是某个木工。
“取人灵识如探囊取物,姑娘好天赋。”
阮之歌长剑出鞘,一双秀眉轻皱:“鬼修?”
那人不答,只微微勾笑。
疾风声起,浓雾中从四面八方猛扑出数个渔民,阮之歌躲闪不急,只砍断几根拦向她得手臂,便被这群丧尸捉了手脚困在原地。
“你想把我也做成这些傀儡?”
那人却摇摇头:“那多浪费你这么好的天赋?自我介绍一下,敝人姓沈,名非之,修习鬼道十三年,于肉身傀儡一术大有所成。我观你天赋极佳,你我有缘,不如——你拜我为师,如何?”
阮之歌自是不从,她炸阵挣脱,又与沈非之大战几百回合,最终灵力枯竭晕倒在地。
再醒来时,是在一座小木屋中。
屋外白骨累累、鬼气深深,沈非之坐在地上,正将一堆渔民的零散部件往一块拼。
阮岁初忍着难受仔细看去,是阮之歌打碎的那位。
木头雕刻出关节,再加上鱼线代替肌肉将两段白骨相连,又留了长长鱼线接在一块板上。
沈非之勾勾板上鱼线,那白骨便如木偶一般一扯一动。
“每逢初一十五,我家那边便有傀儡戏看。十指翻转间,傀儡随心而动,或坐或站。膝盖高的小木头,那会儿便好似活过来一般,会言笑、会惊呼,连我看不进的《百草全解》都背得滚瓜烂熟。”
阮之歌不应,只站着瞧。她的弓、她的剑都不见了,连身上的储物器都没了踪影。
“我没打算离开肆渔泽。”沈非之突然放下傀儡,扭头看她。
他伸出手点点自己的心口,“你有布这个阵法的灵力,不如与我多打一阵,说不定你便赢了呢。”
“我不能冒险。”
阮岁初想起阮之歌刚入肆渔泽时布出的五行阵法。
现在想来,她是以这些阵法为基础,借地图放到指定位置,再在与沈非之打斗时起阵,将其困在肆渔泽内。
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能将此处妖物清除,只做了舍身将其封印的打算。
糊涂!糊涂!糊涂!
心魔大叫着,没人理它。
“阵眼是你身上的鬼气。若你散尽修为做回普通人,便能离开了。”
沈非之面露不屑的嗤笑一声。
自此,阮之歌便被强制地留下来了。
没有举行拜师礼,她也没有喊过师父,但沈非之却乐此不疲地给自己唯一的“小徒弟”讲解、掩饰如何吸食控制鬼气,如何制作、控制傀儡。
肆渔泽暗无天日,沈非之困了就是夜,醒了就是昼。
而在寻隐居修炼的阮之歌一直秉承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骤然失去太阳,无法判断时辰,一时让阮之歌有些时间混沌的迷茫。
于是她开始计数自己的心跳,用心跳次数来计算时间。
沈非之并没有限制她的活动范围,她也曾试图离开肆渔泽。
但当她走到迷雾边缘时,却把脚步停下了。
她不知道离开之后该去哪里。
继续游历江湖,斩妖除魔?
去群妖巢穴,助段亦岚等人一臂之力?
阮之歌退缩了,她又回到那座小木屋。
心魔裂开嘴,低低地笑了。
后来几年,依旧有人误入肆渔泽,阮之歌做了一个灯笼,在迷雾中为人引路。
为了不让沈非之察觉,她偶尔也会拎一两个捡到的破损傀儡回来,找他询问修补之术。
阮之歌很快适应了肆渔泽的幻境,可阮岁初却要待疯了。
鬼知道她现在有多么期待阳光。
也有她能控制身体的时候,她走到迷雾边缘看见阳光时,本能地丢掉灯笼想要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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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迷雾却像是有个结界,将她挡住了。
阮岁初知道,在幻境的剩余时间里,她永远都离不开这里了。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阮之歌的心跳大约跳了近四年时,阮岁初拎着灯笼照常在肆渔泽内巡逻,终于看见了一抹熟悉的竹青色灵体。
灵体站在迷雾中,莹莹发着光,他的手脚上多了一圈状似锁链的线。
阮岁初想张口,却又感觉到了那层阻力将她定在原地。
“阵眼是段亦岚。”
灵体退向一旁,让出身后迷雾中,逐渐显现的身影来。
段亦岚手持长剑,身如劲柏,一如四年前的模样。
阮岁初有阮之歌在这里布下的阵法和手中注入灵力的引路灯,故而能看到段亦岚。而段亦岚初入此地,神情警惕,显然是没阮岁初看得远。
阮岁初想起幻境外,段亦岚身上的那个阵法。
这可能是他们唯一能突破幻境的机会了。
灵力自阮之歌体内探出,于身前结成一个圆形矩阵,并在绘制完成后逐渐缩小,向段亦岚的心口飘去。
这段记忆显然对阮之歌来说并不是戏曲中的幕间,阮岁初紧握灯杆的双手青筋暴起,也无法动弹分毫。
余光中的大师兄站于一旁,或是碍于束缚,并无出手之相。
若不于此刻突破幻境,他们的灵魂便只能被幻境捆缚,身体被做成肆渔泽里的那些傀儡。
阮岁初看着对面一无所知的段亦岚,透过那张她既熟悉又不熟悉的脸,看向内里被困住的灵魂。
如果不是她,孟择世也不会被牵扯进这个世界,也就不会陷入如今困境。
设身处地的从他的角度思考,她的示好、她的喜欢、她的纠缠,何尝不是另一种束缚与困扰?
如今,亦是将他坠入水底的锁链。
——
少年提着白色的寻魂灯遮住凡眼,走遍人间三千地,从大师兄变成师叔,也没有找到他的未婚妻。他有一点害怕,怕那个小姑娘已经不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