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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初见

作者:闲闲万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东厢房,屋子里暖如春阳。


    头上的积雪转瞬化作雪水往下流淌,鸦奴抹了把脸,冻僵的手指将将能动弹。他伸出手想拍掉秦香楼肩上残余的积雪,“鸦奴给娘亲拍拍,干净……”


    “啪!”瘦弱的小手还未覆上肩头,就被一记响亮的耳光掀翻在地。鸦奴的头重重撞上矮榻,紧接着,身上传来阵阵剧痛,是桌上的白瓷茶杯与茶壶。


    秦香楼的声音又尖又细:“没用的东西!谁准你这时候叫我娘亲?”


    疼痛让鸦奴直不起身,他一声不吭地承受着,过往的经历告诉他,越是反抗哭闹,越是招来更凶狠的打骂。


    秦香楼眼睁睁看着到手的荣华富贵成了过眼云烟,气得口不择言:“当初就该让你饿死,指望靠你过上好日子简直是痴人说梦……我就知道你是个丧门星,还在肚子里你爹就不要你了,刚生下来就……”


    “慎言!”秦香楼的贴身婢女巧姑捂住了她的嘴,“我的姑奶奶,你也不看看咱们现在站在什么地儿上,这些话是能说的吗?”她往门帘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缝隙处,投下一道阴影。


    她们在沈府没有根基,周围全是左氏的眼线。


    理智回笼,秦香楼推开巧姑,愤怒从压低的声音中泄出:“你也是个没用的,这点消息都打探不清楚,现在你说该怎么办?”


    巧姑有苦说不出,沈熵求子疯魔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大兴城内外只要有名气的寺庙道观他每年都捐香火钱,还花费重金设坛做罗天大醮。


    偏偏那么巧,她们刚登门认亲,十三年都生不出儿子的左氏就诞下嫡子。巧姑默了稍顷,硬气说道:“怕什么!鸦奴可是占了长子之位。等沈熵回府定会纳你做他的姬妾,好日子也少不了,难不成你还想回江都去过之前的日子?”


    之前的日子她当然不想再过。秦香楼“哼”了一声,一把将鸦奴从地上提起,染着丹蔻的手狠狠掐住他的脸颊,“记住了,你是沈家的长子,若是个伶俐的,等你父亲回来就去讨他欢心,这样你我都有好日子过,否则……”


    鸦奴麻木地望着近在咫尺的艳丽面孔,根本就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有双手还在本能地护住头。


    寒来暑往,乌飞兔走,春光第九次染绿了福寿堂东南角的芭蕉,新叶鹅黄嫩卷,老叶深绿欲滴,层层舒展,交错成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绿云。


    左氏坐在槛窗边,手中的账本许久都未翻页。


    方嬷嬷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角落里的芭蕉树长得极是葱茏。


    “外面在闹什么呢?”左氏问道。绿云一墙之外是通往后院的步道,从午时起就不停有家奴来回走动。


    “……今日是老爷纳妾的日子,下人在布置院子。”方嬷嬷顿了下,“夫人不要在意妾不妾的,如今您有郎君倚仗,老爷终归是敬着您的。”


    这话倒是不假,十三年才盼来的嫡子,沈熵的欢喜自不必说,不提小郎君出生后他应诺上奏疏将太老爷从大理寺狱救出,那丛芭蕉更是他亲手种的,祈愿小郎君日后会如芭蕉叶大舒展一片欣欣向荣之态般,五世其昌、瓜瓞绵绵。


    可不知是不是南方来的草木适应不了北方的气候,九年过去了从未开花结果。


    左氏嘴角牵起一丝讥讽,目光重新落回账本上,淡淡道:“酒水可送去大厨房了?”


    方嬷嬷答得很快:“一早就布置下去了,月娘盯着呢。”


    左氏闻言蹙眉:“这等事怎能让月娘去做,她该守着郎君才是!”


    方嬷嬷暗自叹息,九岁的小郎君已不是孩提之童,不能总这么拘着。


    “擒芳是个机灵的,有她陪着夫人不必担心。”


    然而此时,擒芳明明沐浴春光却如坠冰窟,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


    从福寿堂出来,小郎君央她玩捉迷藏,说好了不跑出花园的,可她在花园转了好几圈,犄角旮旯都找遍了,还是没见到小郎君的人影。


    擒芳简直不敢想,小郎君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恐怕她全家谢罪都不能够,当即吩咐跟着的一众婢女,去府中其他地方悄悄地找,不要漏出风声去。


    沈映疏坐在槐树枝桠上抱着树干,透过筛子似的绿叶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里窃喜,等擒芳急得快哭时她再现身,谁让擒芳她们总管着她,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的。


    这一等她就睡了过去,再睁开眼,天色已近黄昏,周遭昏暗下来,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


    风吹过槐树叶沙沙声此起彼伏,让沈映疏想起前几日偷看的志怪话本,不觉就感到害怕。想爬下去,可是抱着树干太久,手脚俱已麻了,直接跳下去就更不敢了,等了半个时辰还不见人影,忍不住哭出声来。


    “谁在那儿哭?”


    沈映疏朝下看去,但见一个清瘦的少年提着灯笼立在树下,仰面望她。


    “……我是府里的郎君,你不认得我吗?”她胡乱用袖子揩去眼泪。


    沈妄抿抿唇,他当然认得,他的七弟沈映疏。不过看沈映疏的样子,显然并不知道自己是谁。这也没什么奇怪,沈映疏是沈府的命根子,人人都当宝贝似的捧着;而自己是府中最不受待见的人,想来不会有人在他面前提起。


    他也很少见到沈映疏。上次见还是除夕夜的家宴,隔着素纱屏风给父亲行礼时,沈映疏就被父亲搂在怀里,低头抱怨父亲说好带他去大兴善寺找慧能大师却没有做到,父亲轻声哄他,并未瞧自己一眼。


    左氏一向护他得紧,无论到哪儿身旁总是跟着一群丫鬟婆子,更轻易不会让他到前院来,他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哭?


    沈妄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沈映疏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做的蠢事,嘴硬道:“谁哭了!我、我是爬上来赏月的。”


    沈妄看了眼遮天蔽日的树冠,没有揭穿他的谎话,轻声道:“你若赏完就下来吧,等会儿院门下了钥,你就回不去了。”说完转身就走。


    “你等等……”沈映疏着急探身叫他,慌乱间差点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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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抱紧树干“哇”的一声哭得更响。


    沈妄回转,无声询问。


    沈映疏抽噎道:“我,我赏完了,但我下不去了,你能帮、帮我吗?”


    沈妄想起小娘的话,有关沈映疏的事,都不该沾惹的,可望着他含睇如凝露的眸子,又鬼使神差狠不下心拒绝,尤其这还是两人第一次说话。


    罢了,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沈映疏的兄长,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沈妄抬首估量了下距离,将灯笼挂在路旁的灌木丛里,张开双手,“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沈映疏犹犹豫豫不肯,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摔断腿怎么办?


    沈妄猜出他的心思,依旧仰头,眼神澄澈专注:“别怕,我会接住你的,不会让你出事。”


    天已然黑尽,再磨蹭就真的回不去了,沈映疏咬咬牙,闭眼跳了下去。


    饶是沈妄力气再大,终究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压在新修剪过的灌木丛上闷哼出声,半晌缓不过来。


    沈映疏从他怀里站起身,这么近的距离,才发现沈妄身上的衣裳都旧了,缝骨处些微泛白,她认真道:“你是在哪个院子做事,为何我之前从没见过你?”


    他把自己当成仆从了。沈妄侧身回避沈映疏打量的目光,指着院门方向,“你快回去吧。”


    脚步声由远及近沉沉响起,红漆院门上一道佝偻的影子渐显,那是来锁院门的家仆。沈映疏不再追问,抓过灯笼一瘸一拐地跑远了。


    而擒芳这边,挨到入夜还是没有找到沈映疏,偷偷叫来射兰,倒豆子似的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


    射兰听罢狠拧她几下,素日里挺机灵的一个人,怎么遇到事就犯糊涂!这事儿一早就该告诉方嬷嬷,发动全府的人指不定早找着儿了。


    不过这会儿不是骂人的时候,她打断擒芳:“还哭!你赶紧说说找过了哪些地方,前后院的水井可去瞧了?水榭荷池呢?也去看了吗?”


    “你是说……”想到某种可能,擒芳吓得忘了哭,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若真是这样,若真是这样,我不如现在就吊死去!呜……呜……”


    “谁要吊死?”沈映疏推开门,疑惑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打转,除了发髻有些松散外,并无明显伤痕。


    “菩萨保佑!”射兰拍了拍胸脯长舒口气,擒芳则后怕地抱着沈映疏,嚎啕大哭:“郎君!你躲哪儿去了?让奴婢好找!”


    “擒芳,你可吓到了?”沈映疏得意地问。


    “小祖宗,都快被你吓死了,你再不回来她就要上吊呢!”射兰轻点沈映疏的额头,“愈发混账了,该让夫人晓得罚你禁闭才好。”


    沈映疏最怕不能出院门玩耍,忙拉过射兰的手,撒娇道:“好姐姐,我下次再不敢了,你千万别告诉母亲。”


    射兰噗呲一笑,往后瞥了眼,沈映疏又去哄擒芳,不住声儿叫着好姐姐,三人嬉笑一阵,一同把此事瞒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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