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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期望

作者:伯夏鲁利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还没找到她吗?”


    云光大殿之中。


    青年男子背身而立,玄色锦袍垂落如夜。


    衣摆金线绣的暗纹在烛火下忽隐忽现,似有蛟龙藏于云间。


    身后的金色光球若浮标在笼子中上下飘动,烛火中微微颤抖,那光球颤抖道:“出现了....又消失了...”


    男子转身卷袖,一阵劲风袭来,笼中的光球几乎被撕扯扯过两半,连声音都抖得不成样子。


    “真的出现了...我真的没骗你啊老祖宗....正要感应方位...就刚刚突然就消失了!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啊啊啊.....”


    飓风阵阵,笼子被搅起翻打,在屋中上下左右,光球迅猛颠簸几出残影,然后笼子被打开,光球被震出,飞入殿中一条灰狗身上,迅速被吸附其中。


    “要死了要死了,再折腾要散架了.....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在想清楚之前,你就做一条狗吧。”


    “汪汪汪!”(不要啊!)


    人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狗吠。


    青年男子单手虚握成拳抵在腰后,当月光穿透窗棂时,他来到了一处开满荷花的石室。


    烛台摇曳,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少女沉睡冰棺之中,乌发披散如泼墨,月华穿过冰层,在她睫毛上缀满细碎银芒。


    三百朵白荷环伺棺椁。


    青年坐在少女身前,极致温柔的拾起她瓷青色的手腕,贴在脸上,眸中带泪,低低的呢喃:“阿芙,你究竟去了哪里...”


    ....


    室外,一中年男子抱剑而立,半边身子笼罩在阴影里,仔细看去,那人额头上有一道长疤,森然可怖。


    此人正是阿峰。


    碧波岭之变后,月麟渡的变化翻天覆地,而仇泠的变化更是翻天覆地,他不再轻易杀人,甚至不再与净玥山,与凌知澜为难。


    但也不再在乎世事,像是一团没了生息的火。


    更多的时候,他会独自一人来着这间石室,坐在少女冰凉的身子旁,一坐就是一整天。


    “你还敢来?”


    阁外守着的阿峰拦住了青衣公子去路。


    慕魔扶了扶头上的簪花,笑嘻嘻道:“我有重宝来献于尊上,能帮忙找到阿芙姑娘。也算将功折罪了不是。”


    自从寻卿镇事件之后,仇泠大发雷霆,和万花台更是没了来往。


    眼睁睁瞅着入不敷出,悉心栽培的花儿渐渐枯萎大半,慕魔心里苦,想尽办法将功折罪。


    阿峰并不信他。


    正僵持不下,阁中传音道:“让他进来。”


    一进来便是冲天的酒气,仇泠屈膝坐于青石阶上,几个酒坛歪倒在一旁,残酒汩汩流出。


    “咕咚——”


    又是一口烈酒灌下,喉结剧烈滚动。夜风掠过时,带起他散乱的发丝,露出乱发中一双猩红的眼。


    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慕魔一进来就后悔了,但人已经进来了,只能硬着头皮杵着。


    “坐。”


    连石椅都东倒西歪,慕魔左右没看见一块能坐的地儿,身子僵了僵,看见这位令天下人散胆的大魔头此刻衣襟大敞,酒气蒸腾,狼狈得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童。莫名觉得于心不忍,蹲下去想扶他。


    “尊上您醉了。”


    “我没醉!”


    仇泠一把把他推开,又灌下半坛烈酒:“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恨我...”


    醉得不轻啊...慕魔扶起东倒西歪的酒坛,低声接话道:“我觉着...阿芙姑娘不会恨你的,她脾气那么好...”


    “不!她恨我!”


    仇泠歇斯底里的喊道,突然双眼变得空洞,像失去光泽的黑曜石,陷入某种迷蒙的回忆:“我是不是很蠢...”


    “那么长时间,居然没看出她是被迫的...”


    自从阿芙死后,他用千年玄晶养着她的尸身。


    他不相信阿芙就这么死了。


    他一遍又一遍的回忆与阿芙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抛开血肉去寻找真相,终于他执着的认定,阿芙对凌知澜没有爱,她从未追逐过凌知澜的脚步,每次的相遇都并非刻意,只不过过去的他因为仇恨蒙蔽了双眼才那么认为。


    可若没有爱,又为何替他挡下那一剑。


    一定是有某种东西逼迫她这样去做的。


    他守着她的尸身,用灵力,咒术,阵法,一遍一遍的试探,一遍一遍的寻找。


    终于,他捕获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一个会说人话的光球。


    此物非人非鬼非妖非邪,那东西哭嚎自己是因为任务失败才被困在这里,说自己是倒了天煞的霉才被他抓到。


    它既非人形,普通的拷打对它无用,但它又特别惧怕自己。


    在它口中,他知道了很多自己过去未曾知道的真相。


    ——阿芙的确不爱凌知澜。


    ——阿芙是因为被迫才做出那种种行为。


    那光球说阿芙的灵魂还在这个世界里飘荡,只在等找到最合适的宿主之后就会回来。


    他如同重生了一般。


    在亲手杀死最爱的人之后,他终于有了活下去的意义。


    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


    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可突然那光球又告诉自己,阿芙的踪迹彻底消失了。


    他几乎歇斯底里。


    他几乎疯癫狂燥。


    他恨不得把那光球碎尸万段,但他又不忍杀死他最后找到她的一点点希望。


    此刻,他半閤着眼,望了望墙角的事物,喃喃道:“原来,就是这么个东西在她身体里,逼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慕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阁院里还有一条狗,鼻青脸肿的,正蹲在墙角,瑟瑟发抖,他沉默了很久,心想尊上莫不是得了臆症,失心疯了。


    仇泠却根本不在乎身边的人在想什么,染了醉意的眸子半阖,他忽地低笑起来,笑声却比哭还难听。


    “它说....她来自另一个世界...”


    “它说....她过得并不幸福...”


    阿芙也是她在另一个世界的名字。


    她原本便是阿芙。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时空。


    人们奇装怪服,行色匆匆,街道上各种奇形怪状的大怪兽,怪兽驻足,行人穿梭其腹。房屋也甚是奇怪,高叠若垒土。


    一间房屋中,小男孩从楼上冲下来,指着一位七八岁的小姑娘,气势汹汹的喊。


    “季芙蕖!你弄坏了我的笔!”


    “不是我。”


    小姑娘圆圆的眼睛低垂着,情绪并无太多起伏,显然是习惯了被如此对待。


    “就是你!”


    “谁让你去我房间的,这是我家,不是你家!”


    两人的争执引来了楼上的老妇人,老人见状,拉着小男孩,劝慰道:“算了,算了。”


    “奶奶,她弄坏我东西!”


    老妇人护着男孩在怀中安抚:“算了,阿诚,一支笔而已,弄坏了就算了。”


    小姑娘闻言抬起头来,漂亮的眼中晶莹闪烁:“我没有进你房间,姑姑让我去楼上拿东西,但我真的没有进你房间,也没动你笔,不信你问姑姑。”


    “你别找我妈!”


    闻言小男孩更生气了,他动起手来开始推搡女孩,把她朝门口直推,砰的一下关上门:“就是你弄坏的!你个大骗子,你个小偷!你给我走,你离开我家!你爸爸妈妈都不要你,你不要脸,还死皮赖脸的住别人家!”


    夜已经很深了,女孩一个人坐在天桥下,吹着风,默默流泪。


    没有人来寻她。


    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霓虹亮了又灭,她自己又回去了。


    女人上夜班很晚才回来,准备关门时看见门口狼狈的女孩,这才意识到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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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家。


    “阿芙,你去哪里了?”


    “我在附近玩呢。”


    “这么晚了,别到处乱走了。”


    女人抱怨了一句,却看见女孩发丝下的眼睛微肿,像是哭过,半蹲下腰,拨开她的头发:“你眼睛怎么了。”


    女孩双眼一弯,像月牙一般,甜笑着说:“姑姑,没事,天桥下面放电影呢,有好多人,可热闹了,还有瓜子点心吃,我吃了一些点心。”


    女人摸了摸她的头发:“下次出去玩儿别太晚了。快去洗漱睡吧。”


    夜深,四面无窗的房子里,霉味弥漫,女孩翻了个身努力入眠,却听见外头姑姑和老妇人的低语。


    “天桥底下最近没有什么电影,她撒谎呢,你管管你弟弟家这姑娘,爹妈离婚了都不要丢你这算什么事,撒谎成性,没一句真的,别带坏了阿诚。”


    “妈,您别这么说,别让孩子听见。”


    老妇人声音低了下去,依旧争辩道:“听见怎么了....”


    ....


    故事里的世界结束了。


    因为某个类似点,两个世界的阿芙在彼此的时空交汇。


    “原来的她过得并不好。”


    她从不诉苦,就算难受也不说,乐观向上模样,只是不喜欢给人带去麻烦。


    又一口清酒下肚,青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阻止我杀凌知澜,要求我去杀姜倚梦,每一件事都并非她所愿意的,都是这么个东西在逼迫她....”他视线落在了墙角的灰狗上,灰狗蜷缩在墙角低低呜咽——“制人胜于蛊,能言不能行,奇也怪哉,简直闻所未闻!”


    然后,他抚上少女的脸,小心翼翼的道:“往事皆了,现在我只想找她回来...”


    “她会恨我吗...”


    大体明白了事情缘由,慕魔收了折扇,叹息道:“据我所知,这世间有一类人,成日没脾气,以笑示人,但不代表自己开心自在,恰恰相反,她并不自在,只是因为什么情绪都藏得很深。这样的人,温和,好相处,但防备心很深,你很难走进她心里。”


    “...你当真要寻她吗?”


    脊背贴着冰冷的石阶,他的眼睛半垂着,瞳孔像是蒙了层雾,无望中带着某种执着的期冀:“十年能暖,那便十年,百年能暖,那便百年,只要她回来,只要她还肯回来....”


    从前...是我错了,我不该如此待你...更不该三番五次的对你发怒,赶你离开...


    回来吧...阿芙...


    我爱你....


    他握着她冰冷的手,贴着自己脸颊摩挲。


    突然,少女的指尖泛起莹蓝的光,那光顺着纤细的腕骨蔓延,光芒每闪烁一次,身形就透明一分。


    发梢最先消散,乌黑的长发寸寸分解,如烟似雾地升起。紧接着是肌肤,光芒所过之处肌肤化作万千星尘,在寒气中浮沉明灭。


    最后,连棺底的荷花也寸寸枯萎。


    花瓣片片剥落,在接触到浮光的刹那,与之共同碎成淡青色的萤火。


    青年不顾一切的凝结咒语,施法想抓住虚空中的女孩——“阿芙!不!!”


    “不!!不要!!”


    不要走...


    为什么!


    青年痛苦,茫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阿芙在他眼前突然生生消散。


    明明他已经凝聚了世间最纯的灵力,最强大的法物宝器,还有能聚魂安魄的冰棺。


    为什么....


    为什么连最后的期翼都不给我...


    为什么!!!


    不!!!


    仇泠几乎歇斯底里,他彻底癫狂,疯了一般的消耗灵力在整个空间布下结界,想捕捉少女湮灭的齑粉,重新拼凑,重新完整。


    只要身体还在,就一切还能转还。


    可无论他如何努力,无论他布下天罗地网,那些齑粉都如同泡沫消弭一般,在空中消散,飞灰不剩,好像从未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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