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泠不介意和她多解释一些:“世人总将妖兽混为一谈,但其中相差甚远。兽与妖不同,妖能化形,而兽不能。妖有心智,而兽大多心智低下。妖有妖气,惧符咒,兽无妖气,所若为寄生类兽,修仙者是极其难以察觉的。”
“所以后来那寄生物从阿黎身上,转移到了库康身上….”阿芙垂眸想着:“就是那个从库康身体里撕扯出来的大黑猴子?”
“那不是大黑猴子,它叫做罔象。”
仇泠纠正了她:“你们只注意到了猰牟,却忽视了最重要的罔象。罔象是一种极为罕见且聪慧的兽。但其本体只能生活在水中,是阿黎献祭自己帮它上岸,它则帮阿黎杀掉所有伤害过她的人。”
哲谷,阿金,库康,还有索勒….
“为什么…”
“阿黎并非索勒的亲生女儿,而是阿依娜年轻时候生下的孩子…”
“她的亲生父亲死在阿黎三岁那年,那年,活泼开朗的女孩非要跟着父亲出来采集,贪玩的她误入了狼窟,父亲为了保救她死在狼群的爪下。”
阿依娜一个女人处境艰难,于是在她生父死后第二年,带着她嫁给了索勒。
那时候索勒还不是族长。
索勒不喜欢这个继女,虽然明面上并不打骂,但暗地里总是刁难苛待她,阿依娜十分珍惜这段来之不易的婚姻,不想过以前朝不保夕的日子,她为了讨好索勒,对一切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阿依娜为索勒生下了儿子库康。
对阿黎的苛待更甚。
阿黎没办法正常读书,只能住破陋的草屋,她艰难的忍让着。
可在她十岁那年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那年,库□□了一场大病,此后便变得呆傻,阿依娜对儿子心怀愧疚,越发忽视阿黎。而索勒则把生病的源头归咎于阿黎没有照顾好弟弟,对她更加的苛待。
“阿爹,我是救弟弟!”
一个耳光在耳边炸响,脸颊火辣辣的痛。
索勒平素人前温和,但私下在阿黎面前总是气急败坏,此刻,他唾沫横飞的骂道:“混蛋!若不是你非要现在去洗衣,你弟弟能跟着吗,你弟弟你不知道吗?!我看你存心的!!”
湿了半身衣服的库康正哇哇大哭,旁边的阿依娜拿着一件厚厚的毯子焦急的裹着他上下擦拭。
早上要采茶,中午要做饭,下午要犁地砍柴,一天能余下的时间并不多,只能清晨去洗衣,没想到这次库康却偷偷跟了出来,拉着她要她陪着他玩耍。
推搡间一个脚滑掉了下去,弟弟太重,自己好不容易把他推扯上岸,却整个身子栽入溪水之中。
秋日的清晨溪水冰凉刺骨,冻得她浑身僵硬发抖,好不容易爬了出来,就是被赶来的母亲一顿打骂。
水珠从发丝凝结,滴滴滚落,阿黎咬着牙,一言不发。
“怎么了怎么了。”
刚来的村民议论纷纷。
一人言之凿凿的道:“这丫头想淹死他弟弟!”
旁边人附和感叹:“别人的孩子养不熟的,特别是这种,心眼多得很。”
“索勒族长还是心善,听说库康的病就是她克的,要我早赶走她了。”
“简直是忘恩负义,族长留得下她,我留不下她!看我不教训教训!”
旁边一围观的短衣青年大声嚷嚷道,撸起袖子做出一副想上去打人的架式,旁边人连忙拉架,场面一度混乱。
而索勒什么也不再说,重重的哼了一声抱着库康离开人群。
….
阿芙气愤不已:“他们怎么胡说,明明…”
明明这一切都不是阿黎的错,就算他们没看见,怎能轻易去妄断。
话还未说出口,仇泠平静的打断了她。
“你再看看。”
眼前画面渐渐溃淡,重新清晰后,阿芙看见了那熟悉的面孔,正是之前大声嚷嚷要打骂阿黎,为库康撑腰的短衣青年,他抱着一篮炖肉恭恭敬敬的站在索勒旁边。
“索勒族长….我那块地…?”
“阿钧,我知道你的情况特殊,但村子里很多人都有这个想法。”
我明白我明白…我只是想让您尝尝我娘的手艺,我娘炖肉做得一绝,倍香。”
索勒瞥看了一眼,正要推辞,可库康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丢了手里拿着的风车,就去抓阿钧的篮子,阿钧赶紧递了过去。
“哇!阿钧哥,好香的肉啊!”
揭开盖子,肉香四溢,满满一大陶罐子的炖肉,馋得库康口水直流,他忍不住就伸手去拿。
索勒并未阻止,而是笑着嗔怪道:“这孩子,就是太过贪吃。”
“您可别这样说,康弟是真可爱。”
两人谈笑着,看着眼前大快朵颐的库康,索勒满目柔色。
….
“人们只选择对自己有利的那一面,而不愿意去探究事情真相。”
所以仅仅只是因为索勒是族长,与他交好有利于自身利益,因为不想得罪他而对阿黎的苦难视而不见吗…
阿芙不可思议的质问道:“那他们明明知道自己害的是一个好人,良心就不会不安吗?”
仇泠却笑了。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这笑不达眼底,浮出几缕漫不经心的薄凉和讥诮:“没人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坏人。”
画面一转。
那时候的阿黎虽瘦,但也没有到现在病态瘦弱的地步,青涩的脸庞还能看出是个十三岁的孩子。
性格也并非现在见到的那般胆小懦弱。
阳光透过枝叶,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她收拾好背筐,坐在大树下,把怀里的食盒揭开,拿出一个馒头,撕扯下一半朝着天空挥了挥,一只鸟儿从树梢飞了下来,叽叽喳喳的叫着。
“今天是馒头,很香的哦!”
一只百灵鸟飞落在地,迅速啄食,时不时抬头看看她。
“慢点吃,今天的馒头好大一个的,我都吃撑了,根本吃不完。”
风起,树叶沙沙作响。
阿黎笑着看着鸟儿,然后趴在地上,捡起旁边的碎枝一遍摆弄一边道:“每次采茶我都偷偷留一点卖掉。一天攒一点,等我攒够了铜钱,到时候我们离开这里,和我一起去西筑城好不好。小灵,等到了西筑,我给你做一个好大好暖和的鸟窝。”
西村集市后头有户人家,主人天生有残疾瘸了一只腿,行动不便却很爱喝茶,最重要的是他也不爱说话,每次阿黎都是和他交易,自己留的茶叶换上几枚铜钱。
阿黎想着想着,眼睛弯成月牙,阳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整个人仿佛在发光。
“你看,这样的窝怎样?”
不知不觉已经摆好了,可小灵好像并不满意这个窝,叽叽喳喳的在旁边跳来跳去。
阿黎只好打乱,重新又摆了摆。
“那这样的呢?”
小百灵还是叽叽喳喳的跳。
阿黎嘴角依旧上扬,笑道:“你真是一只挑剔的小鸟,我都没这么讲究。”
那笑容干净纯粹,仿佛那些苦难从未存在。
马上就能攒够了。
马上就能离开了。
马上就能去西筑城找父亲了。
阿黎挖开树下的土坡,从里面拿出一个陈旧的小木匣子,拨开上面的泥土,再小心翼翼的揭开背筐底下的暗格,从里面拿出一贯铜钱,双手捧着放入木匣子,重新埋在了大树下面。
她双眼燃烧着希望。
每天被压迫伤害,被不公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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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依旧努力向阳生长,自救,想要逃出泥地。
她拿着她不多的饭食,分出一些去喂养一只小鸟儿,和鸟儿做朋友,分享生活点滴,像蒲草一般坚韧,苦中作乐。
她并非坐以待毙的孩子….
她曾经也想反抗的。
脑海中浮现现在阿黎的模样,木纳呆滞,胆小怯弱,没有一丝生气。
心,仿佛塞了千斤。
***
新年降至,村子里一片喜气洋洋。
青石桌旁围满了人。
孩子们踮着脚尖,小手扒着桌沿,大人们相拥围看。青年执笔的手稳健有力,狼毫在宣纸上行走如飞。
青年嘴角含笑,笔锋一转,一个“永”字跃然纸上——春风永驻,前成似锦。
“小永,这是你的!”
那孩子欢喜不已接过字条,瞅了瞅却道:“哲谷哥哥,你这字是不是写错了?”
“你懂什么,哥哥的字不可能写错的。”
青年十分自信,看都没看,又把字条拿了开来:“小阿观你也别急,要制成平安符开了光,才管用。”
哲谷是村子里不多的文化人,他写得一手好字,深受推崇。每年各家各户都会让他给自家孩子写平安符,久而久之,这成为了一种习惯,而哲谷也不计较,族中一百多个娃儿,他个个都记得,耐心为各家孩子写祝福话语。
“哲大哥,你真好。”
旁边小迷弟应和道:“那是自然,我哲谷哥哥字好,见识更好。”
在众人的吹捧中,哲谷喜上眉梢,写起字来更是行云流水。
他一边写字,旁边妻子一边清点,女人翻了翻那摞字条,皱眉道:“阿哲,村里一共一百五十六个娃儿…..这少了一个啊。”
哲谷笔锋一转,道:“不少啊,刚刚好。”
围观一人笑了,打趣道:“今年你又没算阿黎,她也没和你有什么过节。”
阿黎在村子里几乎从不和人打招呼,路上遇见长辈也只是快速低下头去,匆匆插肩而过。哲谷自视甚高,最是讨厌这样无礼貌无教养的孩子,忿忿道:“我就看不得怎么了,没礼貌没教养,族长白白供她吃喝,可她倒好,三番两次的害她亲弟弟。”
村中本来事就少,能成为话题的更不多,族中人聚在一起闲聊,最多就是聊到这个孩子,话题的最后也就是可惜了族长,养着她干嘛,不是亲生的是养不熟的。
妻子道:“算了,她不过是一个孩子。”
“孩子怎么了,孩子就能乱来?”
妻子在旁边勾平安符的金线,扯了扯线头,笑了笑,没再说话。
“咳咳。”
前排男子趴在桌上,神秘兮兮的说:“我前天看见她在三角坡大树下埋一贯铜钱,还不少。”
旁边一女孩根本不相信,揶揄取笑道:“钱?那你怎么不拿?”
那男子被怼了一下,没好气的道:“你以为我什么钱都拿吗,不干净的钱怎么能拿?”
两人争论几句,哲谷放下笔,打断道:“你仔细说说。”
男子回忆了一下,道:“我也没多看仔细,就是她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埋什么圆圆的东西…当时还没多想,回来一琢磨,那大小那轮廓,指定是铜钱!她偷人钱!”
人群中一人惊道:“这得告诉族长啊。”
“不行,必须人赃俱获才能说。”
哲谷阻止道,然后他仔细回忆了片刻,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这孩子总一个人去猪肉老钱那边,猪肉老钱这人心大,砍起肉来不顾上钱匣子,我都提醒了好多次了。”
“对对,她还捧着一个木匣子!”
“若真是老钱的钱,那钱上面一定有猪油。”哲谷灵机一动:“我有一个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