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晋在一个石洞里找到了阿贵和小雁儿,两个半大的孩子满身是血,虚弱的依偎在一起,看到小晋的时候眼眸涣散,已然有些神智不清。
“小晋哥?”
“你也死了吗?”
“呜呜,我好怕!”
“大东,大喜和小佐都死了…呜呜呜…”
“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小晋扶起他们,着急道:“快起来,跟我走。”
小雁儿起身便是一个踉跄,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腿已经断了,根本一步都走不了。
“我背你,快走!”
黑气中的鬼魅不断幻化形态,狰狞的笑着攻击三人,小晋挥拳去打,不断打散了又有新的扑了上来。
“我好痛啊,我走不动了…”
转头阿贵拉着自己的衣角,面色苍白得不像人,小晋这才发现他背后有一道长长的口子,皮开肉绽连着骨头,早已血肉模糊。
怎么办…怎么办…
他能背着一个人,但怎么把他们两个都带走啊。
慌乱之中,恶灵扑了过来,来不及躲闪撕开了小晋的胳膊,剧痛刺骨。
“小朋友,你若不抛弃他们是逃不出去的。”
女子幽幽的声音又响在耳畔。
“要你管!!!”
小晋快奔溃了,声嘶力竭的喊道。
女子很有耐心,带着盈盈笑意:“我都说了,你没办法带着他们活着离开乱葬岗的。”
此刻,幻境外的阿芙不忍心再看。
她清楚的知道,幻境里的事情已经发生在三年之前,一切都已无力回天。她知道,故事的最后,他带不走任何人,所有人都会化为一堆白骨尸山。
她只能看着小晋声嘶力竭,徒劳挣扎。
血腥味吸引来了更多的恶灵,他们不分昼夜的袭击,少年拼劲一切的阻挡。
尤箐什么也没做,既没阻止,也没有帮助。
他应该支撑了三天三夜。
故事里的人,故事外的人,都只能看着十五岁的小少年艰难的拖拽着,保护着他的朋友,直到他的朋友们渐渐的失去温度,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小晋抱着冰冷的小雁儿,倚偎着僵紫的阿贵,浑身是血,面色苍白得不像话,假人似的一动不动。
...
“小晋哥哥…呜呜…”
阿芙听到了旁边小鱼儿的哭声。
幻境之中,看不到彼此,只是共同旁观这必死之局。
…
“人呢?!”
“糟了,他跑了!”
哼,这小子真会伪装!
也都怪自己放松了警惕。
反应过来的尤箐大怒不已,这才发现自己低估了这小子,就算没见面他也已经在提防自己。
他根本没想和自己去月麟渡!
以为他为同伴的死心灰意冷,所以大意看管,没想到却在一个深夜突然失去踪迹。
“他已经摸清楚的乱葬岗死灵雾的规律,必须尽快找到他。”
“一定要找回来,好不容易才练成的一个药人!”
“若等到天亮就迟了!以他的能力,这里的雾障根本困不住他。”
尤箐眸中燃烧着怒火,身边的乌鸦群飞而起,朝着四面八方飞去,就算把乱葬岗掀个底朝天,也要把他找出来。
那少年的线索消失在将军庙附近。
“仔细找找。”
乌鸦呱呱飞入,不肯放过将军庙的任何一个地方,就连将军像下荒寂已久的地道都细细搜罗了一圈,却一无发现。
乌鸦精怪扑腾着翅膀落在尤箐肩膀上,哑着声音道:“小姐,将军庙乃乱葬岗腹地,他不会蠢到躲来这里吧。”
是啊,这儿雾障最为浓郁….这儿可是最危险的地方….难道是障眼法?!
将军庙门口的线索是他故意留下的?故意引来自己的?
糟了,他往三圣山了!
尤箐顿时明白过来:“走!”
其实小晋并没有走。
他在赌。
他在赌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
在她离开许久之后,小晋依旧躲在神像里面,不敢呼吸。
他躲在神像里和无数堆垒着的尸体挤在一起,虽然很暗很暗,他还是认出了,这些尸体都是他曾经的同伴,也是乱葬岗恶灵的一部分来源。
他却不敢哭出声来,捂着嘴巴,让眼泪一滴滴倒灌。
终于尤箐走了。
眼泪落了下来。
“小鱼儿,我好想你…”
小少年手中紧紧的捏着她送的同心锁,锁上面雕刻着一只小鲤鱼。
天要好像亮了。
天亮了,我就能出去了....
“小鱼儿,你再等等我…”
小晋知道,那个女人她是魔宗的人,她比这里所有的鬼怪都要可怕,绝对不能相信她,一定要离开这里,他一定要活着。
一定要活着要回去告诉同伴们,要提醒小鱼儿!要让他们逃跑!
咯吱,门开了。
将军庙又有人进来了。
小晋透过缝隙看了过去,一看到那人面容,欣喜顿时涌了上来,周身的紧绷骤然松懈,像蓄势已久的弓得以卸力,泪水也跟着决堤。
有救了!
旁观幻境的众人也跟着兴奋起来,好像看到生机,一瞬间的欣喜以至于忘记了故事的结局。
“齐大哥,你为什么要来这里?这里危险!”
小晋从尸堆中挤了出去。
“我知道。”
齐子衡语气不冷不热,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将军像:“你怎么躲在那里面?”
“那底下有暗道,里头都是尸体!”
齐大哥的反应过于平静了,但这时候的小晋并没有想那么多,十多年的朝夕相处,在这个世界上他最信任的人除了小鱼儿就是齐子衡了。
“齐大哥,我们出去说,快离开这里!这里有魔宗的人,这里危险…..”
“小心!”
少年猛然冲到齐子衡身前,杀死了他身后的乌鸦。
“啊呀!你你怎么用手去抓乌鸦!”
齐子衡大惊失色,连忙去看他的手。
尤箐养的乌鸦并非普通的精怪,所蕴含的毒瘴甚至足够摧毁十亩的灵泉,特别对他这种刚刚凝聚灵根的修士简直是摧毁性的打击。
被抓住的乌鸦哀鸣一声湮灭死去,黑色的毒瘴顺着小晋的脉络延伸伸展,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慢慢爬上了他的整个手臂。
“你的手!”
“我的手不要紧,那个妖女还没走远,我们先出去!”
齐子衡连连唉声叹气:“怎么能不要紧,你最重要的就是这双手啊,现在废了一只,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没关系的,齐大哥。”
小晋依旧在安慰他,想尽快把齐子衡拉离这恐怖的地方。
可齐子衡的反应却太过奇怪,他一点也不害怕周遭,甚至对小晋出现在这里也没有意外,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他的手上。
他捧着他的胳膊不断道叹息,就好像失去了一件最完美的艺术品。
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了心头。
紧接着,女子幽幽的声音飘了进来:“好可惜,你的手废了。”
声音的主人踏风而入,纱衣下白玉似的腿若隐若现,幽幽的声音如同鬼魅:“一只最好的药人,却没了手。”
尤箐望着小晋笑了一下,双眸含着凶光,然后朝着齐子衡道:“这批药人,一个都没成。老齐,你怎么向宗主交代啊。”
齐子衡沉默着,崎岖不平的脸一半藏在阴影里:“不要紧的,再过几年,又会有新的孩子长大了。”
“你…你…”
“是…是你?”
“为什么….”
直到死前,小晋都不敢相信。
小少年惨白着脸,颤抖着一步步后退。黑气中有微弱的光照在脸上,齐子衡的目光依旧柔软和之前那般模样:“小晋,真的太可惜了。你原本可以活着的。”
月麟渡不会养一个没用的废人。
尤箐遗憾的叹息:“小朋友,我们做不成同僚了呢。”
紧接着,白光一闪,鲜血汩汩,少年睁大眼睛,身子无力的倒了下去。
小晋死了。
幻境结束了。
所有人都明白了,震惊如山崩地裂,原来那些尸体都是炼药人的失败品,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齐子衡。
得知真相的齐子逸整个人都在发抖,连呼吸都控制不住的抖,他试图在脑海中为大哥去解释,去辩驳,说这一切都是一个误会。
但所有的辩驳都是无力的。
他的大哥,齐子衡,是月麟渡的人。
他的大哥,齐子衡,很清醒的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的大哥,齐子衡,就是杀了所有孩子的罪魁祸首!
不…
不...
齐子逸晕了过去。
这场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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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了整整的一个月,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纷纷,无数百姓义愤填膺的谴责齐子衡做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齐神医的形象从一下子救死扶伤的医圣跌落成丧心病狂的恶魔。
甚至有人怀疑这些事情根本不是齐子衡一个人的主意,整个齐家都是魔宗的傀儡,每天都有人堵在齐府门口,丢烂菜鸡蛋,叫嚣着要把所有齐家人赶出应州城。
齐家彻底的倒了。
齐子逸一病不起,生病这些日子他回忆了很多很多,才发现他大哥作恶的细节早已显露,比如为什么一定要吃家里的水果,为什么一定要听那些课业,为什么没有一个孩子回来…..只不过他太过于相信他的大哥才对一切都视而不见...
但凡他敏锐一点点,是不是就能阻止这场惨案。
如果他阻止了,是否能换回大哥一点点的良知。
他去找了他的母亲,一位又聋又哑从不出佛堂的妇人。
“母亲,大哥他…”
齐子逸哽咽了,促膝在母亲身前。
她知道母亲听不见,所以他实在忍不住了,想把所有的心思都倾泻出来。
“母亲,家中最近的变化很大。”
“母亲,府里来了两位净玥山的仙君,原来…”
原来之前的讲习….教的都是心法,吃的都是药膳,洗的都是药浴…为的就是练成药人.…他知道母亲听不见,但他也说不出口。
齐子逸哭泣起来,但仍强忍着,趴在母亲膝前小声呜呜的哭着,双肩抖得不成样子:“原来…是我误会了那些孩子,他们从未忘恩负义…是我的错…呜呜…”
他一个字都没提齐子衡。
母亲只是哑了聋了,但没瞎。
许久之后,他颤抖着开口问:“母亲…十年前父亲去世之后,你也突发恶疾,自此不能闻音不能口言,这..也是大哥做的吗?…”
又聋又哑的女人不可能给他答案。
虽然足不出户,守护佛堂,但身边的婢女接连逃走,家宅乱作一团,就算再愚钝的人也会发觉异常,更何况齐夫人原就是冰雪聪明的女子。
她眼中含泪,只是抚摸着他的头发。
“老夫人并非口不能言耳不能闻,是被咒法封住了穴道。”
姜倚梦从门外走了进来,身边是阿芙和凌知澜。
事发之后凌知澜和姜倚梦去城里调查,这场风波沸沸扬扬,年轻人义愤填膺,但年长者更多的是惋惜。
老人们说,齐子衡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这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不仅承担了齐家所有的重担,而且他逢乱必出,逢疫必止,帮助百姓化解了无数大小天灾人祸,也承载了应州城百姓的希望。
在他十多岁时候,自己不过是一个半大娃娃,就不远万里去习医求药,只为治好当时应州城的大疫。也就是那场灾难之后,他开始收养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教习他们诗书和药理,一直到今天。
齐子衡若是恶魔,如何伪装如此之久。如何若不是恶魔,又为何能堕落到如此地步,这一切,可能只有那个久居佛堂的老者才知道真相。
三人一拍即合,当即过来,便看见了正在擦泪的齐子逸。
齐老夫人脉象很是古怪,虽然还活着,但却无半丝生机,姜倚梦解开她的咒法之后,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不知道如何开口去说的时候,齐老夫人却先开口了。
她嗓音沙哑沧桑:“衡儿出事了是不是?”
然后,浑浊的眼泪淌了下来。
“我早知道会有今天。”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她的眼皮颤抖着,却挡不住泪水的决堤。呜呜的哭了许久,抬起头来,目光穿过泪水,仿佛看到了某个遥远的地方。
“衡儿是为了救我才误入歧途的。”
“十多年前齐家家主离世,我也生了一场大病,起初不过是畏寒多咳,后来身体僵硬,难以行动,这种病是肺痨,到晚期是一种不治之症,就算是行医世家,日日以药吊着,也最多不过三年可活。有一天,一个黑衣铁面人找到他,说有办法治疗我的疾病,只需要用一种血,药人的血,取血量不足以致命,而他只需要帮他培养一批可造之材,一个人都不会死。”
“一个人都不会死?”
虽然已经强调了很多遍,年轻人还是不相信,一遍一遍的反复确认。
铁面人很有耐心,并不介意他的犹豫不决,只是温和道:“是啊,一个人都不会死。你不仅能保住你母亲,还能保住那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