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青快步下楼，冲出侧门，正好看到秦声和那个穿着厚大衣的身影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他立刻返回地下车库，发动车子，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
他原本以为秦声会直接开往《明日之星》的录制现场，毕竟他刚才还口口声声说着让节目组等他。然而，那辆黑色轿车却拐上了出城的高速，朝着市郊的方向驶去。
顾元青的心沉了下去。郊外？他们要去哪里？周薇为什么会跟着秦声去那种地方？他握紧了方向盘，提高了警惕，更加小心地尾随着。
车子最终在市郊一个看起来颇为僻静的区域停下。
那里矗立着一栋白色的建筑，外观简洁现代，巨大的玻璃幕墙反射着阳光，门口挂着“光明生物科技研究与康复中心”的牌子，看起来像是一家高级私立医院或者疗养院，但周围安静得诡异，几乎看不到人影。
秦声和周薇下了车，快步走向建筑入口。
顾元青将车停在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悄无声息地靠近，借助绿化带的遮掩，躲在了离他们不远的一处景观灌木后。
他屏住呼吸，努力捕捉着随风飘来的零星对话。
“真的没问题了吗？”是秦声的声音，带着与他平时骄纵语气不符的犹豫，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拍了拍始终沉默的女人的肩膀，“你没事吧？”
这时，那个穿着厚大衣的人——周薇，终于开口了。声音确实是周薇的嗓音，但语调却平直得有些怪异，带着一种冰冷的质感，像指甲刮擦在玻璃上发出的尖锐声音：“别担心秦少，我不是已经成功了吗？”
她说着，缓缓摘下了口罩和几乎遮住半张脸的墨镜。
顾元青的呼吸猛地一滞。
那是周薇的脸，但又完全不是他记忆中的周薇！
记忆里的周薇，容貌清秀但略显普通，是扔进人堆里不太起眼的长相。而眼前的这个人，五官依稀能看出原来的轮廓，但皮肤变得极其光洁白皙，几乎看不到毛孔，眉眼更加精致锐利，唇瓣饱满嫣红，整个人透出一种近乎妖异的、不真实的美感。就像是……被什么技术精心修饰过，或者说，重塑过。
是整容吗？
顾元青皱着眉，仔细搜索自己的回忆——印象里，周薇确实说过想要整容这样的话。
但这样几乎改头换面的改变，似乎不是整容可以做到的。再说了……一个月就想要变成这样，就算是整容也没有这样快的！
她的美丽……有点诡异。
不像是娱乐圈里常见的那种微整容，往大众喜爱的方向去改变自己的外貌，她脸上那种极为艳丽的五官，配上阴郁而缺乏生气的表情，以及冰冷平直的语气，只让人感到一种毛骨悚然的怪异。
像是怪物在套着人皮说话。
秦声似乎也被近距离的这张脸震慑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里混合着惊艳和一丝害怕。
他咽了口口水，声音干涩，但也带着痴迷和狂热：“成功了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我先进去了，李医生还在等我……”
周薇微笑着看着他，她美丽的脸庞像是天使一般：“嗯，你快去吧，秦少成功了，可不要忘了我。”
秦声点点头，匆匆说了句“你……你自己小心”，便转身推开了那栋建筑沉重的玻璃门，走了进去。
周薇站在原地，并没有立刻离开。
半晌，她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神里掠过一丝难以形容的狂热和偏执，低声喃喃了一句什么，顾元青没有听清。
然后，她转过身，也准备离开。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也许是动作牵动了衣物，顾元青清晰地看到，在她厚重大衣的后肩部位，深色的布料上，正缓缓洇开一小片暗红色的、新鲜的血迹！
顾元青的心跳骤停了一拍。那血迹……是怎么回事？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秦声刚才拍过她的肩膀……
不容他细想，周薇已经快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很快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顾元青没有丝毫犹豫，他的目标转向了那栋白色的建筑。周薇的诡异变化和肩上的血迹，秦声和她的对话，以及这栋透着古怪的“康复中心”……他必须进去看看。
他还没有弄明白，秦声到底想做什么。
整容？他这个大少爷，也会想整容？就为了上《明日之星》这档选秀节目吗？
可是他上节目，不是为了追求林晚吗？难道大少爷也想出道？
顾元青趁着秦声进医院的间隙，不着痕迹地溜了进去。
疗养院内部装修是极简的冷白色调，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过于浓重的消毒水气味，几乎有些刺鼻，这里看起来和最寻常的医院没有区别。
但前台空无一人，走廊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回响。
他路过了几间诊室，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去，里面设备先进齐全，却看不到一个病人，只有零星几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人无声地快步走过，她们的表情冷漠，眼神很少与人对视。
顾元青小心翼翼地避开她们，目光快速搜索着秦声的身影。终于，他看到秦声推开一扇标着“咨询室3”的门走了进去。
他屏住呼吸，左右观察确认无人后，迅速拧开门把手闪身而入。
里面的秦声听到动静愕然回头，还没看清来人，顾元青已经一个手刀精准地劈在他的后颈。秦声闷哼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顾元青迅速将他拖到房间角落的帘子后面藏好，心跳如擂鼓。他拿出手机，正准备给助理和警方发送消息和定位，门口却突然传来了“叩叩”两声清脆的敲门声。
顾元青浑身一僵，血液几乎瞬间冰凉。
“秦少？您在里面吗？”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疗养院的护士，“李医生已经在等您了，请您跟我来。”
顾元青的大脑飞速运转，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被发现了？怎么办？
门把手被拧动，护士推门走了进来。她看到站在房间中央的顾元青，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只是公式化地微微躬身：“秦少，原来您已经准备好了。李医生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请随我来吧。”
顾元青愣住了。
她……把他认成了秦声？
他猛地意识到，也许是因为他和秦声身高体型相似，在这个光线不算明亮且人人行色匆匆、不会仔细打量别人的诡异环境里，护士竟然认错了人。
又或者……这里的人根本没有见过秦声。
一瞬间的震惊过后，一个冒险的念头窜入顾元青的脑海。他压下狂跳的心，含糊地“嗯”了一声，尽量模仿着秦声那略带倨傲的语调，微微颔首。
护士似乎完全没有起疑，转身就在前带路：“请这边走，秦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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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元青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跟了上去。冰冷的消毒水气味涌入鼻腔，仿佛带着某种未知的危险讯号。
他的心跳在胸腔里沉重地擂动，但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把手放在口袋里，凭借记忆和触感，快速而无声地操作着手机。
手机应该还保持着之前还未发送的对话框，他把之前还未打完的话发给了助理，又快速地打下一句：【郊外生物中心，速报警，情况危险，疑似与失踪案有关，我混进去了。】
按下发送键的瞬间，他感到一丝轻微的震动反馈，消息应该是发出去了。
他稍稍松了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干涩，尽量让自己的步伐显得像秦声那样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倨傲，跟着护士穿过安静的、弥漫着浓重消毒水气味的走廊。那味道过于强烈，不由分说地填满他的鼻腔，甚至带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腥气，混杂着某种金属的冰冷感，无声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护士在一扇标着“咨询室”的门前停下，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开：“李医生，秦少来了。”
房间里的陈设比起医院诊室，倒更像一个高级办公室，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见到他，脸上露出一个程式化的微笑，眼神在他脸上快速扫过，并未察觉任何异常。
……他赌对了。
这个医院里没有人见过秦声。
“秦少，看起来状态不错。”李医生的声音带着温和的笑意。他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递给顾元青，“这是上次您签署的协议的补充细则，关于手术的注意事项，您再确认一下。”
顾元青接过那份文件，纸张冰冷光滑。标题是几个醒目的黑体字：《双生共体实验协议（补充细则）》。
这是什么？他微微皱眉，似乎和他想象中的“整容”不一样。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前面的条款，心脏猛地一缩——协议里很多名词他都不太看得懂，但他能看懂最上方的手术内容。
——自愿接受分体手术，由李俊医生剥离、生成另一个更年轻更英俊的自己。
周薇那诡异变美的脸庞和她肩胛处洇出的新鲜血迹，瞬间涌入顾元青的脑海。一阵冰冷的寒意顺着他的脊椎爬升。
难道周薇的失踪和变化，以及之前那些小艺人的失踪，都跟这个可怕的实验有关？秦声也参与了？他想要一个“分身”做什么？
就在这时，李医生像是随口闲聊般问道：“秦少有熬夜的习惯吗？”
顾元青的全部心思都沉浸在协议的可怕内容里，下意识便回复道：“不熬夜，我作息一直很规律。”
李医生闻言，脸上那温和笑容似乎加深了一些，看起来非常满意的样子：“这很好。”
话音刚落，顾元青甚至没来得及思考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忽然感到脖颈侧面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刺痛感，像是被什么飞虫叮了一下，又像是划过一道冰冷的细线。
他猛地一惊，下意识想抬手去摸，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沉重得抬不起来。眼前的景象开始剧烈地晃动、模糊，李医生那张带笑的脸仿佛隔了一层晃动的水波，扭曲变形。耳边似乎传来某种高频的嗡鸣声，盖过了其他一切声响。
黑暗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识。他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便彻底失去了控制，向前软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