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十数天，失踪案一无线索。
顾元青手底下艺人不算多，是以虽然周薇是刚签约的新人，他也对她记忆深刻——印象里，是个挺努力的姑娘，科班出身，演技不错。
只是新人没什么机会，在美人如云的娱乐圈里，长相又一般，所以一直没能接到什么通稿。
顾元青安慰过她，让她再等等看他手里能有什么通告，先让她从平面广告之类小业务的拍起，但周薇表现得很焦虑。
顾元青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在这里，新人入行第一件事就是要学会熬。
熬不住大约也就退行或是另换公司了，谁能想到——还能失踪。
顾元青动用了所有能用的关系，甚至私下委托了私家侦探调查，但周薇和之前失踪的几个小艺人一样，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之前的几起失踪案也毫无进展，警方那边暂时只能列为失踪人口处理，事情就这样陷入了僵局，只能暂时搁置。
可时间不等人，转眼就到了《明日之星》节目正式录制的日子。
这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顾元青习惯性地早起。
他记得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特意提前订了一束林晚喜欢的多头玫瑰，准备给她一个简单的开工惊喜。
驾车前往花店，清晨的街道车辆稀疏，空气里带着一丝凉意。
就在他停好车，准备走进花店时，手机急促地震动起来。是助理打来的。
“顾哥！”助理的声音压得很低，却透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疑惑和惊讶，“你、你现在能来公司一趟吗？刚才……刚才有好几个人说，在练习室好像看到周薇了！”
顾元青的心猛地一沉，他攥紧了手机，顾不上拿花就往外走：“看清楚了吗？确定是她？”
“都说看身形和侧脸很像！但穿着很奇怪，这么热的天，她居然裹着件很厚的长款大衣，还戴着口罩和帽子，鬼鬼祟祟的……一眨眼就不见了！我听到消息就马上打给你了！”
“我马上到。”顾元青立刻上了车，调转方向，油门一踩，车子疾驰而去，那束预定的花束被彻底抛在了脑后。
他以最快速度赶到公司，助理早已焦急地等在地下车库电梯口。两人一言不发，快步赶往位于大楼中层的练习室。
推开练习室的门，里面却空无一人，只有顶灯苍白的光线笼罩着偌大的空间，安静得能听到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
“奇怪……刚才明明有人说看到她进了这里……”助理喘着气，一脸困惑地四下张望。
顾元青没有说话，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失踪大半个月的人突然出现，她为什么会直接来到公司？她不知道她的家人朋友和警察都在找她吗？
为什么不通知任何人就来公司？公司里……要什么她要找的东西吗？
他环视着整个练习室。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的香水味，和他记忆中周薇常用的那款很像，但又似乎混杂了一点别的、难以形容的微涩气息，像是消毒水的味道。
地板光洁如镜，但在靠近门口的地板上，杂乱地堆着两个矿泉水瓶。
“刚有人用过这里，离开没多久。”顾元青的声音很低，带着肯定。空气中残留的、不和谐的香气的怪异味觉，让他的神经微微绷紧。
“你去监控室，调这层楼和电梯最近半小时的监控，快！”顾元青迅速对助理吩咐道。
助理应声跑开。顾元青留在练习室里，仔细地检查每一个角落，但除了那点香气和矿泉水瓶，再没有其他发现。
可那种奇异的消毒水的味道却挥之不去，在他的鼻尖反复萦绕，像一根冰冷的丝线缠绕在脖颈上。
没过多久，助理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脸色发白：“顾哥！监控……监控真的拍到了！大概十多分钟前，一个穿着厚大衣、戴口罩帽子的人从这间练习室出来，看背影很像周薇！她和另一个穿黑衣服的不认识的男人坐电梯去了您的办公室！”
顾元青微怔：“去了我的办公室？”
“对。”助理喘着粗气，声音却很肯定，“监控显示她和那个男人进了您的办公室！”
两人立刻冲向电梯，直奔顾元青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电梯门一开，顾元青却看到一个绝不该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人——
居然是他跟林晚提到过的，要跟她一起上节目的太子爷，秦声。
秦声正站在顾元青办公室门口，似乎刚送走什么人，面向着刚好关闭的电梯门方向。听到旁边电梯的动静，他侧过脸，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随即露出他惯有的、那种被宠坏的、略带倨傲的笑容。
顾元青没见过秦声几面，据说这位大少爷还在上大学，平常很忙，即使是上节目这样重要的事情，他也很少亲自来公司看看，大部分时候顾元青都是跟他的经纪人对接的。
顾元青对这位大少爷的印象就是一个普通的纨绔子弟，一个很会花钱的富二代。
“顾经纪人？这么早？”秦声的目光在顾元青和助理焦急的脸上扫过，语气带着点歉意，“哦，我刚送走一个朋友，她来找我聊点私事，借用了一下你的办公室，抱歉啊顾哥，我看你门没锁。”
顾元青的心猛地一沉。他办公室的门他离开时绝对锁了，这是他十几年不变的习惯，绝不可能忘记。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那部刚刚下行的电梯，电梯金属门紧闭着，映出他们几人模糊扭曲的身影，仿佛隔开了一个无法触及的、急速坠落的秘密。
他不动声色地给身后的助理递了个眼色，助理立刻会意，悄无声息地退向另一部电梯，准备下楼拦截。
顾元青则转向秦声，换上公式化的微笑——只是因为怒火，变得有些像是皮笑肉不笑：“秦少说笑了，办公室您当然可以用。只是没想到您这么早就来公司了，今天不是《明日之星》首次录制吗？”
他顿了顿，声音带上了若有若无的审视和逼问：“这个时间，您不是应该已经在节目组化妆准备了吗？”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秦声，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破绽。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从电梯井道里飘上来的、那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
秦声被顾元青锐利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避开了对视，语气却还强撑着那份少爷的骄纵：“我…我有点私事要处理，录制晚点再去。”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话题生硬地一转，“对了，顾哥你在这里，晚姐呢？她已经去节目组了吗？”
听到他如此亲昵又自然地称呼“晚姐”，还如此急切地打听她的行踪，顾元青心底猛地窜起一股无名火，像是被什么尖细的东西扎了一下，又酸又胀。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怒火，声音刻意保持平稳，却还是带出了一丝冷硬：“林老师已经按计划在前往节目组的路上了。秦少，节目的录制时间对所有人都一样，不会为某个人轻易改变。”
秦声似乎没听出顾元青话里的不悦，还是那副理所当然的纨绔样——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
他摆了摆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哎呀，让节目组等一下怎么了？反正今天最重要的通稿得等我到了再开始拍，不然效果就没了。顾哥你赶紧跟节目组说一声，让他们别急着拍林晚姐的单人部分，等我到了再说。”
“通稿？什么通稿？”顾元青的眉头紧紧锁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像冰冷的手攥住了他的心脏，“为什么我没有接到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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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通知？”
林晚是节目最重要的导师之一，公司安排宣传流程，不可能绕过他这个经纪人。
秦声愣了一下，似乎有点奇怪顾元青竟然不知道，但他那被宠坏的大脑显然懒得深究，大手一挥，浑不在意地说道：
“哦，可能就是忘了跟你说吧。也没什么，就是公司安排了几个狗仔在节目组外面‘偶遇’跟拍，还找了个……呃，找了一个人，假装是私生饭。”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天气：“等林晚姐下车的时候，那个人会冲上去假装骚扰她，然后我呢，就刚好出现，来个英雄救美！把那个私生饭赶跑，保护林晚姐。狗仔就会把整个过程拍下来，到时候公司再买波水军，炒作一下话题度。剧本我都看过了，效果肯定爆！”
顾元青：“……”
顾元青只觉得一股血气猛地冲上头顶，烧得他指尖都在发颤，耳边甚至嗡鸣了一瞬。
荒唐！这简直荒唐透顶！他们是怎么想出这蠢到家的点子的？！安排人假装骚扰？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万一那个找来的人手脚没轻没重吓到她怎么办？而且这一切，竟然完全把他这个经纪人蒙在鼓里！
他们甚至没有提前跟林晚和他通气？！是害怕说出来了，就会被止住，想要生米煮成熟饭？！
他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几乎能想象到林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受到惊吓的样子，那画面让他心口一阵揪紧，怒火灼烧着他的理智。
“荒唐！”他厉声怒喝，“这是谁想出来的主意？！立刻停止！我会让助理通知节目组，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
秦声缩了缩肩膀，似乎也觉得理亏，小小声地说：“顾哥，这是经纪人的点子……人已经到位了，不能改了。”
“不能改也得改！”顾元青更是大怒，他一把揪住秦声的衣领——没揪住。
对方像泥鳅一样从他的手下滑走了，脸上陪着笑，看了看手表，显得有些着急：
“顾哥……你就放过我吧，要有什么事，你也去跟我的经纪人说啊。我真有事，一刻都耽误不得，我约了人呢，先走了啊顾哥，记得让节目组等我！”
说完，他做了一个拜的姿势，不再给顾元青追问的机会，转身就朝着电梯口走去，脚步快得像是落荒而逃。
顾元青盯着他的背影，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他强迫自己深呼吸，压下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他迅速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给助理发信息：【立刻排查节目组外围所有可疑人员，找一个被安排假装私生饭的人，控制住。联系安保，清掉公司安排的狗仔。动作要快，绝不能让任何人接近林晚！消息勿外传。】
信息刚发出去，他抬起头，目光恰好捕捉到秦声的身影消失在下行电梯的门后。而就在电梯门即将完全关闭的刹那，顾元青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外——公司外面的角落阴影里，站着一个穿着严实、裹着厚大衣、戴着口罩帽子的身影！
那个身影……和监控里看到的、以及助理描述的“周薇”一模一样！
没一会儿，只见秦声从公司门走出，快步走向那个人，两人似乎极快地低声交谈了一句什么，秦声还下意识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神态带着点鬼祟。随后，那人点了点头，两人便一同朝着大楼的侧门出口方向走去。
顾元青的心跳骤然加速。周薇？她怎么会和秦声在一起？刚才秦声所谓的“私事”和“朋友”，难道就是指她？那些失踪案……
他来不及细想，立刻摁灭手机屏幕，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快步走向员工通道的安全楼梯，决定跟上去看个究竟。
冰冷的金属楼梯扶手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