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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4章 胡捣练

作者:三月廿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苏韵倒怔住了。


    林氏朝女儿伸出手,待她来到身前顺势将她揽进怀中,“傻徵儿,阿娘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还能眼睁睁看着你受苦不成?”


    苏韵惊喜抬眼,“您信儿?”


    苏崇在一旁道:“我们宝贝女儿说话,岂有不信的理?原本我也不看好这门亲事,那严朝闻呆头呆脑的,哪里配得上我家徵儿?还有那江氏,还故意为难徵儿,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


    林氏听不下去,“夫君,再怎么样,也不能背后非议人。”


    “就破例一次。”苏崇举起一根手指,旋即双手扶膝,朗声道,“今日,就让我们骂个痛快,以后与他严家,再无瓜葛!”


    “我同意!”苏韵来了精神,腾地起身,“那,谁先来?”


    父女两人颇有默契地,齐齐看向林氏。


    林氏先是摇头,但见父女二人仍满眼期盼,只得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那毒妇,江氏……”


    苏崇点头,表示对这个开头很满意。


    “那毒妇江氏,吊着眉梢三角眼,看着就是个克夫的面相!时时鼻孔朝天,心比天还高!”起初林氏还有些放不开,可在两双笑眼的鼓励下,越说越来劲,“她还总觉得她那个儿子是紫微星下凡,谁家娘子都配他不上,也不照照镜子,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重!郧乡县谁不知道她家?只出不进,每日吃穿用度都要一省再省,首饰能拿得出手的也就那么一两件,也不知道她哪来的信心,竟然跟我指手画脚……”


    林氏这不张嘴还则罢了,一张嘴,仿佛要将数日以来的愤懑,一股脑全倒出来。


    苏韵看着咬牙切齿,滔滔不绝,时不时还把案几拍得哐哐响的阿娘傻了眼,再扭头去看阿耶,嘴巴张得比她还要大。


    八成他也惊诧,平日里温柔娴静夫人,竟一口气能说这么多话——还是骂人的话。


    从午后一直到天黑,足足两个时辰,林氏终于骂够了。


    可怜苦主苏韵,只抽空在中间附和了几句“就是”“没错”“说得太对了”,阿娘根本没给她单独发挥的机会。


    *


    之前与严家周旋,林氏日日伤神,觉睡得也浅,常常夜里醒了,便无法再入睡,这发泄一通之后,倒一夜好眠,第二日不到卯时便起身,着手清点严家送来的聘礼。


    既然是要退亲,聘礼总得原封不动送回去。


    严母江氏本就不好相与,若是退还的聘礼再出了差错,搞不好要闹翻天。


    林氏拿着礼单对了一遍又一遍,每样东西都细细检查有无缺损,饶是聘礼数量不多,这一番下来也是临近晌午了。


    苏韵远远瞧着,心中不是滋味,到底是她害得阿娘受累了,日后得好好孝顺她老人家才是。


    良久,她扯起笑脸,领着雪信迎了上去。


    “阿娘,明日吃水盆羊肉怎么样?”


    林氏将礼单合上,递给侍女玉奴,示意下人们封箱,转头奇道:“怎么突然想吃羊肉了?你不是不爱吃吗?”


    “您爱吃就行了呀!”苏韵攀着林氏手臂,撒娇道,“等明日从严家回来,咱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吃顿饭。”


    林氏想到女儿多年痴情,终落得一场空,忍不住一阵心疼,抬手拨了拨她的碎发,柔声道:“好,都依你。”


    苏韵喜笑颜开,“阿耶呢?咱们去找他,也问问他想吃什么。”


    “你阿耶还不是在书房……”


    “夫人!”没等林氏话说完,藏春气喘吁吁跑过来,急道,“夫人,娘子,族里长辈们都来了,就在中堂呢!”


    林氏疑惑,“这不年不节的,他们怎么来了?”


    说是族里长辈,主要是苏崇二叔那一支。


    两房几十年前就分了家,虽同住郧乡县,却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平日里很少走动,只有在逢年过节和有大事发生时,才会露面。


    苏韵突然问道:“藏春,瞧见长辈们什么表情没有?”


    “表情?”藏春回忆了一下,“不太好,尤其老家翁,气势汹汹的。”


    “二伯母也在?”


    “在,人就是二夫人迎进门的。”


    果然。


    苏韵咬牙。


    昨日才说要退亲,今日长辈们便上了门,要说两件事没关联,黄口小儿都不信。


    两家又住得远,这边还没有动作,那边就来兴师问罪了,这中间,定是有人通风报信。


    林氏也猜到了几分,面色沉郁下来,“家主呢?”


    藏春答道:“已经过去了,家主说,他自会应付,叫夫人和娘子不必露面,回房躲着就行。”


    林氏眉头紧锁。


    苏家长辈兴师动众前来,绝不会只是骂骂苏崇那么简单。


    在他们眼中,纵容女儿无故退亲,她这个做母亲的,一定是罪大恶极,可做父亲的却不见得。


    罪魁祸首藏着不出现,却推夫君出来挡灾,这落到他们口中,又是另一桩官司。


    看来是避无可避了。


    想到这,林氏转向苏韵,沉声道:“徵儿,你先回房去。”


    苏韵伸手扯住母亲,“阿娘,我也去。”


    “听话。”


    林氏在她手背轻拍两下,以示安抚,旋即转身离开。


    雪信面露焦急之色,“娘子,要是老家翁拿祖宗家法什么的,强压家主,不让退亲,可怎么办呀?”


    苏韵也深感不妙。


    本朝历来颇重孝道,倘若阿耶真因为她的事,和长辈闹得太僵,怕是要被人戳脊梁骨。


    尤其阿耶还是本县县丞,若是风评不好,日后办起公务来也会束手束脚。


    可叫她就这么妥协,她也不甘心。


    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她双手环抱胸前,右手食指在大臂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脚下不自觉地,绕着母亲亲手种的几棵樱桃树踱步。


    这是她的习惯动作,藏春雪信两人知道她正在苦思,不喜打扰,皆屏息静待。


    主子的记性,一直都是极好的,只是记得太多事情,偶尔也需要时间理一理。


    “有了!”苏韵眼睛一亮,转头道,“藏春,你留在这里,盯着这些聘礼别让人靠近,雪信,你跟我走一趟。”


    “是。”二人齐齐应声。


    “放心吧。”苏韵双臂搭上她们俩,勾了勾嘴角,“这次,绝对不会再让你们跟着我吃苦了!”


    藏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雪信也摸不着头脑,“这次?”


    她也不多解释,轻快转身,“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主仆二人匆匆出了院子,还没走上几步,苏韵背上一疼,竟是有人用石子丢她。


    一回头,只见她那个倒霉催的堂弟苏承会,由一个胖胖的小厮背着,正朝她做鬼脸。


    苏承会是胡氏的儿子,比她小三岁,从小便处处与她作对,二伯父入宫后,他更变本加厉,不是往她院子里丢马蜂窝,就是偷她的鞋子丢到水里去,和他母亲一样,讨人厌得紧。


    不过现下她可没功夫教训他。


    她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你。”


    “苏韵!”见她要走,苏承会叫嚣,“退亲你就别想了!我决不会让你做出这等,让苏家蒙羞之事!”


    听听,“让苏家蒙羞”,全家也就胡氏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苏韵忍无可忍,怫然转身,“又是你阿娘教你的吧?你自己的脑子呢?是舍不得用,还是根本没脑子可用?”


    少年显然没想到她会直接骂回来,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你,你再说一遍!”


    “说几遍也是一样的!”她面带蔑色打量他一番,“不管你存了什么心思,我都劝你趁早放弃,别自讨苦吃。”


    苏承会忙否认,“什么心思,我,我才没有!”


    她无奈叹了口气,“你,袖子里藏了短棍,他,怀里装了布袋。”


    两人一下被拆穿,瞬间慌乱起来。


    “我告诉你,你在严家聘礼上做手脚,阻止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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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我退亲,若真有损毁或者丢失,为了不落人口实,我们至少得按折价三倍补偿给人家,或者找些稀罕物什替进去。”苏韵伸出三根手指,轻笑道,“也是,反正你家宝贝多,到时让二伯父挑几件好的出来,也叫我长长眼。”


    苏承会傻了眼。


    趁他出神,苏韵转身就走,还不忘扬声朝院子里喊道:“藏春,要是有不长眼的想溜进院子作怪,就给我狠狠地打!”


    *


    “荒唐,荒唐!”


    说话的老翁七十多岁,坐在中堂正中,将手里拐杖顿得铛铛直响。


    “阿耶消消气。”身旁一个中年人,忙去抚老翁的背,又转头恨铁不成钢地斥道,“正卿,咱们苏家,在郧乡县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你纵容女儿如此行事,叫我们同族的脸,往哪搁啊?”


    苏崇无奈苦笑,双手一摊,“二叔,堂兄,这礼未成,亲未结,怎么就不能退了?退了亲,两个孩子分道扬镳,各自安好,怎么就能让你们没脸了呢?这都哪跟哪啊…”


    “亏你还是一方赞府,竟能说出如此荒唐的话来?”苏翁浑浊老眼一瞪,径直打断,“收了聘礼,过了官府文书,徵儿就是他严家的人了,这还没过门侍奉舅姑,便编排出夫家诸多不是来,你们夫妇,平日里就是这么教养女儿的?”


    林氏垂首便要行礼,“二叔教训得是。”


    “是什么是?”见夫人低眉顺眼地认错,苏崇心中不快,抬手将人擎住,瓮声瓮气道,“我儿说得,句句属实,那严家夫人行事如何,街头巷尾早就传遍了,还用得着我儿编排?您也说了,这还没过门呢,严家便总想着拿捏一二,这要是过了门,我儿还能有好日子过?”


    “哎呀正卿,”一旁清瘦中年妇人,苏崇的堂嫂姚氏忍不住开口,“那成亲前,舅姑想给媳妇立规矩,还不是常有的事?只要徵儿嫁过去贤良乖顺,勤俭持家,她江氏再挑剔,也没由头说徵儿的不是啊。”


    另一年纪相仿的大嘴妇人,堂嫂傅氏也点头附和,“就是就是,徵儿是你独女,你自是万分宝贝,可那严家郎君已是她能够得着的,最好的婚配了,真要是错过了,怕是打着灯笼也难找了。”


    苏崇不爱听,“我儿灵心慧性,怎么就够不着好的了?严家那小子,我还看不上呢!”


    “你看不上。”苏崇堂兄苏振,服侍阿耶喝了口水,回头斜一眼,“看不上你答应人家求亲做什么?”


    “我……”苏崇语塞。


    “严家你都看不上?”胡氏垂眼看着自己的指甲,阴阳怪气道,“三郎一直深谙中庸之道,怎的在择婿上,反倒眼高于顶了?”


    听到夫君又被嘲讽,林氏忍不住替他分辩,“二嫂不是也盼着香尘,能嫁到西京去么?这为人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都希望儿女过得好些,再好些。”


    胡氏抓住话里的漏洞,倾身向前,“这么说,毓秀妹妹是给徵儿,寻着更好的夫家了?”


    林氏连忙否认,“绝没有这回事。”


    “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能说的。”胡氏一副“我都懂”的模样,“真要是如此,我倒是能理解毓秀妹妹了,我这个做二伯母的,也是希望徵儿好。”


    眼见苏翁面色阴了下来,苏崇忙道:“二嫂,这话可不能乱说。”


    苏家虽不是什么名门大儒,却也自诩清流文人风骨,不满夫家是一码事,攀名附利又是另外一码事。


    “你给我跪下!”苏翁怒不可遏。


    苏崇犹豫片刻,还是乖乖跪了下来,但仍试图辩解一二,“二叔,你听我说…”


    “官场数年,不见你有所建树,反倒将这趋炎奉势学了个干净!你也算是饱读圣贤诗书,如此嫌贫爱富,唯利是图,你对得起苏家列祖列宗吗?”苏翁颤巍巍举起拐杖便要打,“我今日,便替我过世的长兄,教训你个不孝子!”


    眼看拐杖在头顶高高扬起,苏崇认命般地闭上双眼。


    “给我住手!”


    一道沧桑却中气十足的女声,从堂外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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