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宁不顾身后的宋扶砚,沉下心后闭眼感受着青铜灯的指引。
一片灰暗中,只见微弱的白烟指向西南的方向,随后消散殆尽。
“找到了!”
她睁开眼后,恍然瞥见那抹莹光,心下一喜,连忙跑过去。
山路崎岖不平,或许是感受到了那股深重的执念,手中的青铜灯燃烧愈烈,直至走到一处水塘边势头方减弱。
熟悉的水塘倒映着银月,波光粼粼下透着幽寒。
沈昭宁俯下身,指尖触碰湖水的一刹那,陌生的画面徐徐呈开。
幻象中的画面还是白天,明媚的阳光穿过身子,照在粼粼水面上。
沈昭宁站在河畔的柳树下,看到了张石头俯身蹲在河边,低着头捧起水大口大口喝着。
而他的腰上,还挂着奖赏的银钱。
张石头喝了几口后,手却突然僵硬在半空,神色木讷,浑浊的瞳孔中模糊而迷茫。
不知过了多久,不远处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什么人在那儿?!”
张石头猛地惊醒过来,提着手上的刀子就藏在了暗处。
沈昭宁抬眼看去,只见从那杂草中走出一个较为矮小的身影。
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沈昭宁瞳孔骤缩,脑海中那张模糊的脸瞬间清晰。
他就是在幻象中害张石头掉河的那个人!
男人穿着胡服,背上还挎着一把弯弓,锋利的箭刃上沾着褐色的血,显然是方才在大战中存活下来的敌军。
沈昭宁再次看向张石头,只见张石头……面色紧张,手里紧攥着一把短刀。
画面再次陷入黑暗,烛光微颤,眼前又是另一幅场景。
“你个叛徒!”
张石头尖锐的声音在山林中响起,他身上鲜血淋漓,面色苍白,那把短刀摔落在地上。
矮小的男人一步步朝他逼近,张石头咬紧牙关,攥着拳头打算殊死一搏。
偏在这时,一支羽箭穿透他的胸膛。
张石头喉间喷出鲜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地望向西北方向的树林中。
沈昭宁也顺着目光看去,那里一片阴暗,身着鳞甲的人站在树下,叫人看不清他的脸。
不过,却分外熟悉。
还未等沈昭宁往前凑去,眼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再一睁眼,她又来到了边关的深夜里。
“杀我的人…不是那个胡蛮。”
阴恻恻的声音从身旁发出,回头一看,只见张石头惨白着脸,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
他捂着头,满脸痛苦:
“疼…好疼……”
沈昭宁见他有想起来的迹象,忙借此问下去:
“张石头,告诉我,杀你的人是谁?”
他身子颤抖得剧烈,周围隐约升起黑雾,声音也由之变得尖锐:
“我疼…好疼啊!”
沈昭宁见他状况不对,便没有问下去,同时青铜灯燃出诡异的红色。
她敛目低语,素手轻抚灯盏。
不多时,诡异的红光逐渐平息,张石头也恢复了平静。
可他身子依然发抖,痛苦地瘫倒在地,哆嗦着嘴一句话都不肯说。
“石头。”
沈昭宁轻声唤了句。
张石头抬头看向她,惊恐的眼中还有些许迷茫。
沈昭宁见他逐渐平静下来后,将他搀扶起,以平等的视线温声说道:
“我知你现在痛苦压抑,把感受告诉我,我能帮你解决最后的执念,送你渡入轮回。”
温柔的声音如柳絮般抚平他躁动的心。
张石头哑然许久,才颤声向沈昭宁说道:
“我虽是记不清他的容貌,可他的左手似是癔症般抬不起来。”
沈昭宁指尖微顿,从张石头的这句话里提取到很有用的信息。
杀他的人,左手有疾。
再次看向青铜灯时,烛光比方才明亮许多。
见此,沈昭宁便知晓这番执念算是寻到了源头。
“我…我的家人尚安?”
暂时没了执念的牵扯后,张石头恢复了些许神智,呆滞地望向沈昭宁。
沈昭宁愣了愣,沉默片刻,轻声说道:
“她们都很好,你戍边有功,是青云村的大功臣,所有人都为你感到骄傲。”
“真的吗?”张石头咧嘴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很朴实,脸上还有常年征战留下的疤痕,沈昭宁神色微怔。
她想要说些什么,青铜灯泛出暖黄色的光芒,张石头的身影逐渐消散。
欲言又止的话语停在嘴边,沈昭宁的目光突然在张石头消失的方向顿住。
朦胧的月光下,一只破旧的布娃娃夹在岩缝中,布料上沾着些许血渍。
沈昭宁俯下身子,将那只布娃娃捡起来。
娃娃的布料皱巴巴的,显然曾被人握了很久。
“阿宁。”
就在这时,宋扶砚温润的声音从身侧响起。
沈昭宁意识到了什么,敛眉不语许久,才抬头看向他,试探性问道:
“公子方才,可有看到什么?”
其实沈昭宁这句问话算是个废话。
宋扶砚既然能看见方才的恶鬼,自然也能听见她与张石头方才的谈话。
然而宋扶砚似乎对她方才的行动并不好奇,清冷的目光直直地望向她的身后。
沈昭宁有些疑惑,也跟着朝后看去。
随后,她彻底傻眼。
只见丛林中陆陆续续走出数以百计的鬼影,将她和宋扶砚团团围住。
他们似乎不敢走太近,距离相隔三丈远,灰白的脸色呆滞,痴痴地望向那盏泛着暖光的青铜灯。
他们身上还穿着战甲,血淋淋的模样在山野中分外瘆人。
沈昭宁怔愣片刻,诧异地看着眼前一切:
“怎么这么多阴魂?”
光是周围笼着一层黑雾,数量就有上千只。
大抵是在战场中未被送走的阴魂,被引魂灯所吸引,才寻至此地。
之所以没有被送走,大抵是那边的亲人逝去,没人肯为他们祭奠立碑,才被困在战死的沙场上。
换通俗的话说,他们便是游荡在沙场的地缚灵。
沈昭宁眸光微闪,神色复杂。
她知道这些阴魂该怎么送走,不过这并不在她责任之内。
月夜微凉,她抬眼看向宋扶砚,莞尔一笑:
“罢了,还请公子带我下山。”
既然张石头的执念的根源已经寻到,她没必要在山野中浪费时间。
宋扶砚墨眸深沉,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最终,他忽然走至沈昭宁身前,为其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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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宋扶砚身形修长,背脊挺直如松,却又透着一股疏离的寒意。
那些阴魂似是对宋扶砚身份恐惧,还不等走近,便让出了一条道。
沈昭宁瞧着距离阴魂不断往后消散的动作,心里叹息一声。
她好歹也掌灯渡了几十只阴魂,怎就不见他们对自己这般畏惧。
话虽如此,可当沈昭宁余光扫过那些神色呆滞的将士,脚步微顿,不觉攥紧了那盏引魂灯。
偏在这时,身后不知是谁传来一道微弱的叹息声。
沈昭宁下定决心,抬头看向宋扶砚,轻声唤道:
“扶砚公子。”
没理。
“公子?”
还是没理。
“宋扶砚!”
沈昭宁忍无可忍,直接冲着他喊了一声。
这时,宋扶砚才停住脚步,深黑的瞳孔对向她时,含着几分冷冽,叫人望而生畏。
沈昭宁讪讪一笑,不觉往后退了几步。
难怪那些阴魂怕他怕得要紧,这深更半夜里,叫沈昭宁对视上这双阴冷的眼睛,也有种想逃的冲动。
她示意宋扶砚看向身后那群阴魂,向他凝声开口:
“这些阴魂也是可怜,若是无个能送走的法子,他们便会永远滞留于此,直至消散。”
随即,沈昭宁向宋扶砚嫣然一笑,徐徐开口:
“既然扶砚公子方才能杀掉那只恶鬼,想必也懂得些许能送走他们的法子吧。”
“若是可以,还望公子能助我一力,来日我必将报答。”
宋扶砚垂眸思虑许久,颔首轻言:
“自然。”
听到这声承诺,沈昭宁心里才松了口气。
正当沈昭宁想抬头看宋扶砚会如何超度阴魂时,身后却传来凄厉的惨叫。
她猛地转过身,只见殷红的火光从中燃起,他们异常难受,痛苦地倒在地上挣扎。
“等等!”
沈昭宁急忙拦住宋扶砚,握着青铜灯借用其灵力掐诀,低声念咒。
荧光自指尖萦绕,最终弥漫在那群阴魂身侧,形成无形的屏障,将火光熄灭。
直到这时,沈昭宁才在心中重新认清了对宋扶砚的认知。
宋扶砚根本不会超度阴魂,他只会杀阴魂!
如此看来,也难怪这群阴魂会如此怕他。
于是沈昭宁也不指望着宋扶砚能帮上自己什么忙了,眼下他身份存疑又不能任其离开,沈昭宁只好轻声开口:
“我需要将这些阴魂送往地府,还望公子能在一旁看护,不可让恶鬼扰了我的法事。”
宋扶砚没有回答她的话,昳丽的容颜在月光下清冷淡漠,墨眸扫向沈昭宁身上时,似是有些疑惑。
沈昭宁怕宋扶砚不肯答应自己,轻扯住他的衣角,轻声道:
“扶砚,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眼下情况紧急,她只能以商量的语气让宋扶砚能帮自己一把。
毕竟他们身上还有交易,宋扶砚应当不会让自己出什么意外。
应该…不会吧?
宋扶砚抬眼看向沈昭宁,她依旧是一副笑意晏晏的模样,眼角微勾,潋滟波转。
面纱微扬起,隐约瞧见其下惊鸿美艳的样貌。
他依然看不透沈昭宁。
“好。”
最终,他还是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