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六日十七日
月圆如镜,树影婆娑。
帷帽的纱帘不知何时散落,马背上的女郎一手伸出一手握缰。
腕上的五彩绳结迎风微晃,鬓边剑兰莹莹如玉,眉间花钿浓烈似火,那双眼睛却隐入山间夜雾看不真切,似即将腾地而起的山中精灵。
魏循不说话,她也没催,融入夜色的墨眼定定望向他,等着他的回答。
良久,黑马忍不住尥蹄原地踢踏,被她按下。魏循眨了眨眼,终于启唇:“我……”
“快!去那边看看!”
“娘子身边既没有旁人,许是遇上什么麻烦,你们分开找找……”熟悉的说话声由远及近,是府中的家丁。
明婵心里一紧。
被发现后解释事小,魏循对她岌岌可危的信任崩塌事大。
她忍不住再次伸手:“魏郎君?”
魏循扫过她的掌心,神色平静:“抱歉,我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
魏循没有回答。
他低头解开随身的佩囊,取出了一个什么东西,放进明婵掌心。
冰冰凉凉,是块玉。
“什么意思?”
“断情信物。”他语气轻松,仿佛换了一个人,“你既爱慕我一场,也不好叫你空手而归,这是我幼年生辰最喜欢的玩物,留给你了。”
“我,我要这个做什么?”
“藏着,或是当掉丢掉,都随你,反正它是你的了。”重新理好衣物,他转身欲走,“哦对了,以后不要来找我。”
说完当真走了。
明婵被突如其来的分手整懵了,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丝毫犹豫也没有。
“哎,你为什么要走啊?”
“回去成婚。”他脚步轻快,甚至抬手晃了晃,没一会儿就走远了。
要去阻拦吗?
打又打不过,下药又来不及。明婵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在林影里。
手里的玉已经被她捂热,她仔细看了一眼,是一块蝉形的玉哨,料子粗糙平平无奇。
恰在此时,旁边的枣树传来几声暗哑的蝉鸣,似在嘲笑谁又功亏一篑。
蝉鸣越发聒噪。
“闭嘴!不准叫!”
那蝉屏息凝滞了片刻,过后越发猖狂,吱吱叫个不停。
明婵被吵得脑仁疼,抬手将那只玉蝉掷了过去,愤愤难平:“死脑筋只知道冲我叫!你个傻蜩!”
有家丁发现这里的动静,大喜过望:“大娘子?”
“什么?娘子在哪儿?”
“看着还真是!快去禀告郎主,说娘子找到了!”
明婵认命下马。
一阵乱哄哄之后,她被人送下山。
山口依旧灯火通明,远远还没落地她便看见两个熟悉的背影正和官府兵丁说话。
一个宽袖白裳,玉冠黑发,鬓边有几捋银丝。一个窄袖黑衣,素质素冠长身玉立。
“父亲?”
明婵叫得有些心虚。
两人闻声回头,皆是一愣。
明伯甫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会儿,敛起笑容:“一整日遍寻不见,我还以为你被人掳走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我在山里迷了路。”
早知事情会闹得如此窘迫,她一开始就该让菖蒲回去报信的,现在什么也没捞着不说,还丢脸丢到人尽皆知。
“你是第一次去慧岸寺吗?这都能迷路?你知不知道我和宥之找你……”
“伯父,”正身肃立的黑衣郎君拱手打断,不卑不亢,“从静刚刚出来惊魂未定,有什么话不如回去再说?”
从静是她的小字,除了家中长辈,杨恕也会这么叫。
明伯甫闻言扫了眼四周,拂袖平复:“我先回去叫他们收手,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把她安全带回来。”
“宥之自当领命。”他恭恭敬敬。
“你小子,莫做怪相。”明伯甫忍俊不禁,肉眼可见没了火气,缓过神对明婵也缓和几分:“爹也不是怪你,是你太不省心,好好和宥之道个歉,他为找你都急得咳不上气了。”
“我知道。”
送走明伯甫,明婵看向杨恕,“今日叫你担心了。”
“没伯父说的这么夸张,我就是进门的时候不小心绊了一跤,被灰呛了两口。”他垂眼看着地面,有些窘迫,“如今见你无事我就放心了。”
良久没有等到明婵回应,他疑惑抬头,正对上明婵仔细打量他的眼睛,雾蒙蒙的,仿佛带着热气。
“怎,怎么了?”
他不明所以,摸了摸脸。
“许久未曾见你,想多看看你。”
他耳根噌的红了个透,被她的直言不讳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你,你这,这话不可再说了。”
明婵往日多见他不苟言笑,何曾见过这等场面,越发觉得他称心,得寸进尺钻进他怀里。“我就要,就要就要就要,别把你对付旁人那套拿来对付我,我嫁给你,不是来听你管教的,懂了吗?”
“众目睽睽,成何体统?”他挣扎。
“你让他们别看不就行了?”她死死箍住。
“从静?左卫的侍领们还在此处,你叫我往后如何做这个御史?”
“我就不。”
她听见杨恕有力的心跳,闻见他衣袖上沾染的独特墨香,只觉得心绪空空,如何也填不满。
“从静?你饶了我吧……”
“宥之,”明婵平声静气,“我好想快点到明天啊,好想好想。”
“……”杨恕察觉到她不同以往的心绪,静默片刻不再推拒,“我也是。”而后试探着揽过她的肩膀,拍了拍。
四周那些家丁侍卫早就憋笑多时,他抽空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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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却没有松开。
明婵对这些一无所知,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一定要打破循环!下一日,一定要做到!
这份温存并没有持续太久。
踏上回去的马车没一会儿,熟悉的晕眩便再次袭来,她下意识回头想要抓住身后的杨恕。
“咔嚓。”
她抓住一只手。
“呵——”
“娘子你怎么了?吓我一跳!”
菖蒲手上还拿着剪刀,一脸后怕。
明婵缓了片刻,收回手按住额角。她还有些无法接受从头开始的又一天。“无事,有些心烦。”
“何事心烦?”
“我想静静。”
马车咕噜咕噜向前转悠。
明婵掀开车帘望向窗外,脑子里一点一点回忆上一日的经过。
抢婚,出城,躲人,上山,踢球,吵架,上香,被掐,继续躲人,邀请他私奔,被拒。
这其中哪里出了问题呢?
首先就是磨叽。
若一开始她就胆子大一点,直接把人药傻了冲出城,压根就没有后来那些事儿。这次一定要快!
再则……
魏循也有问题。
她算是看出来,这傻蜩不仅难搞,难杀,更难说服。她又是剖肝胆、又是撒狗血就差又哭又闹去上吊了,他居然还能丝毫不动摇。
难道他以前戒过散吗?
要不然无法解释他为什么这么抗药,挣扎着挣扎着就恢复记忆了。
简直不可理喻!
看来这次要下点狠手。
除此之外,编的故事也得再加点码。从哪个方面下手胜算比较大呢?
“哎,你为什么要走啊?”
“回去成婚。”
脑子里闪过最后两人分别的那一幕。
回去的理由是成婚,可他之前又似乎没对裴四娘表现出过多的感情。
喜欢与不喜欢是很明显的。
就像她和杨恕,一个眼神一个拥抱,都与旁人不同,而她并没有在魏循谈起成婚时看出这种不同,相反,还有些说不上来的轻率。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回去的理由更多可能就是责任了?
想到头几次见魏循时,他浑身上下那股子规行矩步的气质,明婵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想越觉得这个可以用来作文章——
他既如此看重责任,那她就以责任来胁迫他!
只是一个来回她脑中就有了新的想法。
“菖蒲,你们先回去,我还有点东西要买晚点回。”
“晚点是什么时候?”
“总之就是你得帮我稳住其他人,天黑之前都不必来找我。”
菖蒲还要再问,但她已经等不及出去了。
一匹快马疾驰而去。
留下一辆无马车和两个手足无措的侍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