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拔陵身形微微颤抖,广阔的袖子在空中晃动。
颜生原以为他是不怕的,果然事不到自己头上的时候总是无畏。
侯莫陈景放下酒杯,随意撩了袍子起身。
“将军有何高见?”陈铎转脸看向他,屋内众人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早前刚到它离城的时候,有人给我送了一份账册。”此话一出,梁荣瞬间紧盯他,“原以为是小人捏造,现下却有些拿不准了。”
陈铎眸光从梁荣身上划过,淡淡开口,“不知是什么样的账册?”
侯莫陈景唤来庄肆,呈上账册给陈铎。
他接过账册垂眸翻看一会儿,吧嗒就将账册摔到梁荣眼前。
“镇将自己看看吧。”那账册里记录了梁荣这些年贿赂朝廷官员的金银,每一笔都详细备注了时间和数目,连具体的礼物材质都清晰写明。
“广博侯幺女百日宴,赠东海明珠一斛贺喜。镇将人在西镇,从东海买厚礼,送到京城贺喜真是煞费苦心啊。”
侯莫陈景冷眼瞧着他,“区区一个广博侯就送如此厚礼,若是朝廷要员,镇将要送些什么呢?”
梁荣脸上有些抽搐,他不是没想过要同大司马撕破脸,饶是羽林军来了也不怕的。
从军几十载,他带领的军队日夜操练,从不懈怠。不敢说以一敌百,至少也是以一当十。
若不是黎山一战精锐尽毁,今天这宴会上,还没有陈铎说话的份。
可哪有那么多如果,精兵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不然也不用花大价钱向南镇借兵。
思及至此他目光锐利的转向了面前的洛拔陵,他如今要倒戈,是料准了自己没有反抗的余地,“哼,所谓师出有名,一封真假难辨的书信,还有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账册,就想定我的罪?将军们是要把国法抛诸脑后吗?”
梁荣眸光森寒的盯着洛拔陵,施施然替自己斟满酒,环视众人一圈饮了下去。
陈铎倒也不恼,背着手走到洛拔陵眼前,“镇将说的不无道理,你若是胡乱攀咬岳丈,不是君子所为啊。”
洛拔陵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咬紧牙关不敢抬头,“洛拔陵所言句句属实。”
梁荣冷笑盯着他,满眼尽是嘲讽。陈铎搓着指尖挺直背脊打量着他,侯莫陈景则侧身斜睨着颜生。
颜生放下筷子,嘴里无意识的咀嚼着菜品。
她很想杀了洛拔陵,碎尸万段那种。
这宴会厅里想要这么做的人,此时绝不止她一个。
让她烦躁愤懑的是她不能,至少此刻不行。
理智告诉她,陈铎今日搭的台子,将梁荣架上去就决不允许他下来。
如果他躲了这一次,往后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颜生要的,不是梁荣死,她要的是整个西镇。
眼下还不知道大司马会出什么招,侯莫陈景又是个老谋深算的,未免夜长梦多,还是要等着洛拔陵将梁荣按进泥土之后,她才能动手,免得徒生变故。
她从座位上起身,全场目光瞬间汇集在她身上。
“将军,属下有一事要禀告。”
陈铎玩味的瞧了一眼梁荣,歪头朝颜生扬了扬下巴。
“刚才我的下属来禀,在它离边境拦下了一队商队,从里面搜出了一些东西。”
颜生招手,卢益同何渊抬上了一个大箱子。
打开箱子,里面满满的金银珠宝闪得众人睁不开眼。
“禀将军,这些金银器物上皆有梁家印记,箱子里的只是一小部分,商队已经按侯莫陈景将军的要求扣下,交由陈将军处置。”
说罢,卢益从箱子里拿出一沓书信呈给陈铎,“将军,这是箱子里带的书信,我也看不懂是什么,就带回让将军定夺了。”
一箱子金银,账册,加上与南镇往来的书信,陈铎的脸越看越黑。
梁荣盯着侯莫陈景胸口起伏不定,紧绷的嘴唇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他猛然从桌下抽出长剑。
烛光闪过,剑影朝陈铎飞去。
宴会厅门窗瞬间紧闭,侯莫陈景眼疾手快将颜生捞到柱子后面躲起。
屋内见梁荣拔剑,坐下的下属们应声起身,同羽林军斗在一起。
陈铎被几人围攻,打得难舍难分。
“将军不去帮帮他?”瞧着侯莫陈景一副热闹袖手旁观的模样,颜生忍不住开口。
侯莫陈景踢开飞过来的桌子,拉着颜生往一旁靠了靠,“不急,他们且要打一会呢。”
顺着他目光往屋外看去,羽林军同梁荣的赤炼营在外面也是打得热闹,火光冲天很是激情。
眼前的局势还不甚明朗,颜生瞧见好几位赤炼营的将军越打越往旁边靠,再多走两步都要打出屋子了。
想来,他们也是在浑水摸鱼。
陈铎这将军下盘不稳,手上又没什么力道,一看就是在京城养尊处优惯了,真正打起来还不如梁荣凶狠,三两下就被按在了地上。
“陈将军已经被按在地上了。”颜生没想到这脓包将军这么废物,居然在梁荣面前都过不下百招,有些担心他会被梁荣反杀了。
“着什么急,你不急有的是人急。”
远远看见一道人影唰的扑向陈铎,他挑开梁荣的剑,扶起陈铎沉声质问,“镇将是要谋反吗?”
洛拔陵给人扣帽子很有一套,这话一出陈铎才想起自己是领了圣旨来的,抗旨就是谋逆。
他甩开洛拔陵,从怀里掏出圣旨,朗声道,“圣上有旨!”
侯莫陈景甚是得意的看了颜生一眼,领头便跪下接旨。
屋内打斗的人纷纷停手,只有杀红了眼的梁荣奋力挥刀。
“若有抗旨,以谋逆论。梁荣,你要抗旨吗?”拿了圣旨有靠山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陈铎语气不容置疑,恶狠狠盯着梁荣。
梁荣环视屋内跪满地的人,一把擦了脸上的血迹,忍不住笑出声。
苦涩的笑意渐渐收紧,屋内没有一个人抬头。
“天不遂人愿,上苍待我梁某不公啊!”他眼里的怨怼喷薄,却只能无奈举起剑。
那一剑划出,在空中拐了个弯,刺向了陈铎。
颜生歪头看着侯莫陈景,刚才她分明看见侯莫陈景扔了暗器,将本要刺向梁荣自己的剑改了轨迹。
现下他又飞身冲出,“陈将军小心!”
洛拔陵一脚将梁荣踢开,侯莫陈景劈手夺下他手里的剑。
“拿下!都给我拿下!”陈铎没被人暗算过,天真的感激洛拔陵和侯莫陈景。
大门打开,屋外一片血腥,羽林军在院里站成一排,梁荣只斜眼看了院内一眼便晕了过去。
梁府被围,所有家眷圈禁在内。
洛拔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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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检举有功,并不包含在内。
陈铎看着眼前码放整齐的箱子,终于舒了口气。
大司马给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可西镇这个烂摊子要如何收拾,还得等大司马的口信。
侯莫陈景坐在他身旁喝茶,“西镇如今遭逢巨变,百姓惶惶不安,不知大司马有何安排?”
陈铎捏着茶杯,眉头微蹙,想来也是在猜测大司马是否有意将他安排接任西镇。
这块肥差必得是心腹才行,赶巧的是,自己正好是大司马的心腹。
可比起京城禁军之职,西镇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他喝了口茶,缓缓开口,“我已经禀告大司马了,相信不过三日就会有批复了,将军且耐心等等。”
侯莫陈景含笑点头,略略瞥了一眼对面的洛拔陵。
眼下他的处境最为尴尬,看他坐立不安的模样便知这人心思又活络了。
陈铎和洛拔陵坐了不到一盏茶时间,便各自找了理由离开。
颜生在廊下远远瞧着洛拔陵背影,他的身形好像又消瘦了些。
“在看什么?”
颜生回过神,便见侯莫陈景随意靠在廊边。
“我在想,梁荣被关押在府里会不会跑了。”
侯莫陈景望着别院里的喷泉嘴角含笑,“不会,梁月卿还在我们手上。”
这处别院是梁荣给梁月卿备下避暑的院子,建在它离城东边高山上,引了山泉水做喷泉,每日十二个时辰都会喷水。
精巧的设计,让院内不仅有活水源源不断降温,还增添了一抹江南婉约的韵味。
“梁荣不是个好将领,但一定是个好父亲。”
想起上次见到的那个天真骄纵的大小姐,颜生有些好奇,她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庄肆匆匆来到院里,“将军,出事了。”
侯莫陈景直起身子,听庄肆禀告,“梁荣中风了。”
颜生心下一沉同他对视,大司马的回复要三日才能到,看来是有人等不及了。
侯莫陈景抱着胳膊低头想了想,“给他找最好的大夫。”
梁荣是被抓了,可西镇还在。
人人都还紧盯着这块肥肉。
颜生同侯莫陈景赶到梁府的时候,梁荣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四肢僵硬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目眦欲裂,紧紧盯着眼前的人。
洛拔陵跪在床前,手里端着大夫刚煎的药,梁荣的嘴怎么也撬不开,“父亲,喝一口吧,这是大夫开的药。”
梁荣眼珠子慢慢转到他脸上,涨红的面上憋出零星口水喷在洛拔陵脸上。
洛拔陵甩袖子擦了脸,屋外响起梁月卿的哭喊声,隔着回廊听得不真切。
梁荣紧紧扯住床单,嘴唇止不住颤抖。
“扶夫人回屋休息,别晒着了。”洛拔陵吩咐完,转头恳切的将勺子递到梁荣嘴边,“父亲喝一口吧。”
梁荣眼底猩红慢慢褪去,弥漫上一片水光。
他不再挣扎,松了牙关,任凭洛拔陵将药尽数喂进他嘴里。
看着见底的药碗,洛拔陵舒了口气,“父亲放心,喝了药很快就好了。”
洛拔陵的表演让颜生作呕,她扯了侯莫陈景衣袖退出屋去。
既然洛拔陵已经动手,她也不能再等了,趁着众人目光都在梁荣身上,她转身钻进了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