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府一改往日奢靡,今日的宴会格外轻简。
门庭外简单放置了花束,众人由梁荣领着早早站在门口等候。
管家看梁荣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专程拿了伞替他遮阳。梁荣黑着脸,拂开管家,叫他把这些玩意都收起来。
见他都没有躲阴凉,众人也只好陪着暴晒。
“镇将,咱们都在这里等了一上午了,羽林军不会不来了吧?”队正凑到梁荣耳畔,轻声开口。
专门封好留给羽林军的路上空荡荡,一上午了连只鸟都没有。
羽林军本承了宴会,按理说就算晚到,也不会这么晚。除非,他们故意要给梁荣一个下马威。
周遭都是梁荣的心腹将军们,看这情形也是怨声载道。
“真拿我们西镇不当人,这么晒的日头,非叫我们在这里站规矩。”
“谁说不是呢,可见大司马那边已经对西镇很不满了。”
“他有什么好不满的?!他出去打仗,我们又是掏钱,又是攒物资,没我们他还能打这仗?”
“话是这么说,可我听说,咱们很久没给大司马送钱了。”
颜生躲在侯莫陈景身后,这些话一字不落的都进了耳朵。
想来,梁荣要跑路这事,这些脑满肠肥的将军一概不知情。
侯莫陈景身形往后错了错,影子将好把颜生盖住,顺手塞给颜生一张手帕,“先歇歇,晚点才有精神。”
颜生接过帕子,抬头瞧着他的脸颊也被晒得通红,忍不住伸手撩开他额前黏腻的碎发,“将军没必要陪他们在这里站着,不如去一旁坐坐。”
侯莫陈景不知道听没听见她的话,眼睛只盯着她的指尖,任凭颜生把他碎发拨到耳后。
再转眸看向她时,眼里多了一丝混沌。
颜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有些担忧,“喝点水吧。”
庄肆递上水的时候,侯莫陈景沉默着瞪了他一眼,吓得他赶紧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想半天也没想明白,庄肆默默躲到一旁,琢磨着晚些时候得找颜生请教一番。
梁荣面子上难看,眼底隐隐有了怒火,转身冲众人道,“陈将军他们许是有事耽误了,先进屋歇歇吧。”
话刚落音,远处马蹄声就响了起来。
羽林军停在梁府门口,为首的陈将军跳下马,同梁荣行礼。
“梁镇将见谅,下属办事不利,叫他们准备的见面礼,一直没准备好,这才来迟了。”
梁荣亲切的拉着陈将军的手,将他扶起,“陈铎将军客气了,哪有叫你们准备东西的道理。”
陈铎面色一凌,“别人我不知道,可我这礼,是大司马特意嘱咐我带给镇将的,我哪敢违背他的意愿,您说是吧?”
陈铎是左羽林军将军,大司马的亲侄子。虽然担了个羽林军的职位,可朝野内外都知道,这支守护皇城的军队,只听大司马调动。
是以,君令无法直接发出,皇城内的情况,藩镇也都无从知晓。
“都抬进去。”陈铎一声令下,十几个大箱子一流水的抬进了梁府。
梁镇将哪里见过这阵仗,赶紧出手要拦,却被陈铎攥了手,“镇将稍安勿躁,咱们进屋慢慢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梁荣也不好再说,只赔笑着引了众人进屋。
梁荣府号称西镇最奢华的府邸,今日虽然收敛,却还是能辨出昔日繁华。
进了中庭,院中池子里摆着的太湖石,一路铺到中堂门外。
梁荣引了陈铎坐上首,侯莫陈景坐在他旁边,其余人按照职级分列在厅内。
“陈将军远道而来,梁某准备了薄宴款待,还望将军莫要嫌弃。”梁荣唤来侍女斟酒,陈铎倒也笑纳了。
酒过三巡,众人面色微醺,舞姬换了三波之后,梁云重拎着酒壶踩着虚浮的步子,踱到陈铎面前。
“将军此番来西镇,是给了我们天大的脸面,还给我们带了厚赐,我梁云重敬您一杯。”他举着酒杯等着陈铎端酒,站了半天,陈铎丝毫没有要举杯的意思,只含笑瞧着他。
众人纷纷朝他们看去,厅内的声音渐渐安静。
陈铎斜靠在椅背上,歪头瞧着梁荣,“这位就是梁镇将的公子?”
梁荣赔笑瞧着陈铎点点头,“这是我家不成器的大儿子。”转脸呵斥梁云重,“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还不滚下去!”
梁云重被吼得白了脸,酒也醒了一半。
“慢着。”陈铎拿起酒杯握在手里把玩,“方才公子说,给梁府带了厚赐?公子从哪里听来的?”
“这......这不是您带来的箱子吗?”梁云重被问得结巴,满脸尴尬,眼珠子来回瞥着梁荣和陈铎。
陈铎微微一笑,放下酒杯,“抬上来。”
箱子被尽数抬到大厅中央,全部掀开只见里面什么都没有,众人皆吸了一口冷气。
“陈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梁荣哪里不知道大司马是什么意思,也不是没少给大司马送钱,可眼下这局势,这钱送的有没有回报,才是他掂量的重点。
陈铎拍了拍他肩膀,朗声道,“眼下南镇逆贼佣兵造反,妄图颠覆社稷,我等都是大越肱骨之臣,怎么能眼看着他们作乱。是以奉皇上旨意,来西镇筹措军需,为国出力。”
厅里摆满的十六个箱子,若都装满,只怕是要将西镇掏空。
梁荣扫视了一遍厅内,冷笑着放下了酒杯,“年初之时,西镇遭了雪灾,刚将粮仓掏空。后面大司马又要求缴灭流寇,我们西镇出钱出力才铲平流寇。实在无力替大司马分忧啊。”
陈铎不理会他的托词,捏着指尖轻蔑的瞧着他,“梁镇将谦虚了,西镇家底岂会随便被掏空。我若此番不能带着这些箱子回去,大司马可是会撕了我的。”
一个不要到钱不会走,一个死也不肯掏钱,两人针锋相对甚是热闹。
梁云重听了他的话,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冲着陈铎大吼,“我们西镇的钱,凭什么白白给出去?!”
梁荣没想过儿子居然这么愚蠢,把柄张嘴就送到别人面前。
陈铎也是不负他好意,眼里精光一闪,扭脸震惊的看着梁荣,“镇将的意思是,这西镇不是大越的,是梁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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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荣绝无这个意思,将军莫要曲解了。”梁荣唤来管家,“少爷吃醉了,带下去醒醒酒。”
陈铎嘴角带着一丝笑意,挑眉问道,“镇将的意思是,这些箱子都会装满,对吗?”
梁荣换了一副悲戚的神色,坐到他身旁诉苦,“我们是真没有钱了,别说军粮没有,现下连百姓都吃不起粮了。”
陈铎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扔到他面前,“没钱给大司马,却能有钱跟南镇换兵?”
颜生的脸色跟梁荣一样震惊,她转头看向身旁的侯莫陈景,没想到这封信竟然到了陈铎手里。
侯莫陈景好像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施施然给颜生夹菜,“这个味道不错,你尝尝。”
他一脸认真盯着颜生吃了碗里的菜,这才满意的放下筷子。
梁荣拧着眉头看完信,狠狠将信拍在桌上,“这信是假的!我从未写过!将军可要明辨啊。”
“信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陈铎转眸盯着梁荣,“关键是看镇将怎么做。”
梁荣死死盯着陈铎,眉头微动,扯了一抹冷意,挑眉对他一字一句道,“西镇没钱,也变不出钱。”
颜生支着下巴看着对面的洛拔陵,他略低着头,同颜生对视。
卢益悄悄凑到颜生耳畔,低声道,“办妥了。”
她略点头,冲着洛拔陵挑眉。
那厢收到信号,洛拔陵收回目光,从座位上起身。
他直直走到陈铎眼前,目不斜视躬身道,“梁镇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西镇该拿钱的时候,就应当掏钱。怎么能说没有呢?”
陈铎目光玩味打量梁荣,厅堂内的人也窃窃私语。
“军饷都发不出来,怎么可能有钱?”
“这可是镇将的女婿,他说的话当有几分可信吧?”
“难不成镇将之前也是骗我们的?”
“洛拔陵,你也吃醉了吗?!”梁荣咬牙盯着他警告,却不见洛拔陵同往日一般认错,反倒继续开口,“西镇确实没有钱,可西镇的钱都在梁府。”
他从怀里掏出金钗递到陈铎面前,“梁荣榨取民脂民膏,却不愿担起一方镇将的责任,洛某心寒,无颜面对朝廷,面对百姓。”说罢俯身在地。
“你你你......”梁荣气结,颓然坐倒。
陈铎仔细打量着金钗,缓缓开口,“镇将镇守西镇,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番攀扯,可有证据?”
陈铎压根不关心梁荣贪的是什么钱,他只在乎这些钱在哪里,能不能完成大司马的任务。
洛拔陵似乎没料到陈铎会话锋一转,问他这些。埋着头瞧向颜生,眼神求她快想想办法。
侯莫陈景眯着眼瞧向颜生,“这就是你送我的礼物?”
颜生回视他,淡淡一笑,“墙倒众人推的道理,将军应当懂吧?”
转眸看着面色发白求救的洛拔陵,颜生冷冷收回目光,缓缓给自己斟满酒。
她低声提醒侯莫陈景,“将军,先前我给你送过一个账本。”
侯莫陈景恍然大悟,原来在这里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