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锦玄的生辰宴办得着实盛大，来往宾客众多，唱戏之声，丝竹之声不停。
莺娘不爱这些热闹，与冯锦意窝在院子里说话。期间，冯锦意有意无意提起了许砚。
“你去鹿城看你兄长，他现下如何？”
莺娘：“兄长一切都好。”
冯锦意又问了几句关于许砚的事情，莺娘只简单说了两句，全然不似从前那般热情。
最后，冯锦意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那他……他可曾提及我？”
若是从前，莺娘定不会和冯锦意说实话，而是将这个问题囫囵过去，打着圆场。今日她狠了狠心道：“没有。”
冯锦意眼底的光顿时消散，她喃喃问：“一次也没有吗？”
莺娘：“一次也没有。”
冯锦意一时没说话，过了片刻，眼底重新燃起了希望：“你从前不是说你兄长在信中提及我了吗？会不会……会不会是科考在即，他一心扑在学业上，忘了问了。”
此事莺娘已然忘记了，经由其提醒，她渐渐想了起来。从前她有意撮合兄长和冯锦意，故而撒了一些谎，此刻后悔不已。
有些事长痛不如短痛。
“其实……兄长从未在信中提及过你，是我从你家买了一些布匹，给兄长做了几件衣裳，兄长夸衣裳好看。”
冯锦意脸色有些白。
“那……那……那还算是提及了我的。”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多余的话也不必再说。
莺娘许久没跟冯锦意见过面了，本打算再和冯锦意说说话，吃过饭后坐会儿再离开，可如今她觉得浑身不适。答应韩宁驰的事情已经完成，想到母亲还病着，她以身体不适为由，在午饭前离开了冯府。
出了冯府，莺娘长出一口气，心里的憋闷少了些。
阿金觑了一眼莺娘的神色，问道：“姑娘，您许久未见冯姑娘了，难道不开心吗？”
莺娘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前世爹娘去世，她在府中受尽屈辱，冯家无人相帮。好友想帮她，但却无能为力。她原以为自己不会怪冯锦意的，可今日真的见了她之后，她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
经历了生死大事，方知何人是好人，何人是恶人。阿银的姑母家徒四壁尚且能收留她们，冯家的大小姐却只会哭着告诉她自己的难处。
孰好孰坏，看的不是说了什么，而是做了什么。
莺娘没有过多解释，只道：“我心中记挂着母亲，实在提不起兴致。”
阿金宽慰：“夫人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嗯。”
莺娘闭上眼小憩。
马车很快到了府中。李管事看到莺娘从马车上下来，惊讶地问：“姑娘怎得这么早就回来了？”
莺娘：“母亲还病着，我道了贺略坐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李管事：“郎中来过了，夫人郁结攻心，好在没有大碍，休息两三日就好了。”
莺娘点了点头，想起韩宁驰的提醒，她抬手遣散了众人，低声道：“李叔，你可知城里开了一家粮铺，名叫福瑞粮铺。”
李管事：“知道，这铺子开了有两年了，就在城西。”
莺娘：“我怎么不知城里何时有了这个铺子？”
李管事：“这铺子的总店并非是在苏城，而是在周边的县城，今年才在苏城开了家分店，苏城的那间铺子规模不算大。这铺子规模小，和咱们没什么竞争关系，所以姑娘可能不知道。”
莺娘心里一惊：“还有分店？”
李管事：“对，有四五家，总店就在夫人的老家亭县。”
亭县……结合韩宁驰的话，莺娘隐约猜到了什么。
“你悄悄去查一查这铺子背后的主子是何人。”
他们许家的粮铺是苏城最大的，福瑞粮铺是这两年才开的，规模没法和他们比，所以他们并未当回事。
李管事：“姑娘，这铺子可是有什么问题？”
莺娘没有跟李管事隐瞒，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怀疑这铺子背后的主子是梁家人。”
李管事顿时大惊。
“这……这……这怎么可能呢？梁家人都在咱们天福粮铺。”
莺娘：“万一他们联合起来背着爹娘开了这个铺子呢？”
当年爹娘死后，梁家人可是一窝蜂地来了府中，可见他们平日里也没少联系，不知背着爹娘都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李管事想到这种可能，脸色愈发难看。
“这件事您可曾告诉老爷？”
莺娘：“还不曾，我手里没有证据。您也知道父亲因为外祖父当年的恩情对梁家人多加容忍，又因外祖父临终前的嘱托对梁家人多有照拂。若无实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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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怕是不会信的。劳烦李叔先帮我查一查，拿到证据后我再和父亲说。”
李管事是许家的人，他是全心护主的，自然不似许三爷和梁氏一般护着梁家人，当下他便答应下来。
“姑娘放心，我这就去。”
吩咐完此事，莺娘去了正院。
梁氏吃过饭睡下了，约摸半个时辰后，她醒了过来。
睁开眼后，看着坐在床前的女儿，她微微有些惊讶：“怎得此刻就回来了？”
莺娘扶着母亲坐了起来，在她的背后放了一个靠枕。
梁氏：“可是因为我？”
莺娘没说话。
梁氏抬手握住了女儿的手，柔声道：“我早上与你说过了，我身子没有什么大碍，你不必挂心。”
莺娘想到前世爹娘去世后自己受到的欺辱，此刻觉得万分委屈，吸了吸鼻子，道：“不全是因为母亲。”
梁氏看着女儿神情不对，问：“跟锦意吵架了？”
莺娘摇头：“没有。”
梁氏：“那是为何？”
莺娘趴在母亲怀中撒娇：“就是觉得外面没什么意思，还是待在家里好。”
难得见女儿撒娇，梁氏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
“好，既喜欢家里，就待在家里。”
莺娘在母亲怀里趴了一会儿，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娘，你和爹爹是不是不想让哥哥娶锦意？”
梁氏知道女儿和冯家姑娘关系好，也不止一次说过希望冯家姑娘嫁给儿子。难道女儿是因为此事不高兴的？
她怕伤了女儿的心，想了想道：“倒也不是我和你爹爹不愿意，此事要看他们两个人的意思，这门亲事能不能成也不好说。”
莺娘：“哥哥不喜欢锦意。”
梁氏张了张口，想安抚女儿两句。
只听女儿又道：“从前是我想岔了，我喜欢哥哥也喜欢锦意，就想着让锦意嫁给哥哥。现在想想以前是我太不懂事了，我不该违背哥哥的意愿一味地去撮合他们。若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将来真成了亲也是怨偶。”
就像前世她和韩宁驰一般。没有感情的婚姻像是一座牢笼，将人死死地框在里面。
梁氏盯着女儿看了片刻，笑着说：“你去了一趟晋地，好似一夜之间长大了。”
莺娘：“人总要长大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