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城中村小巷,头顶尽是晾晒得密密麻麻的居民服装,本就昏暗天色被遮得更加黑沉。
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响起,带着眼镜的中年男人一步一个脚印往前走,看见不远处蜷缩着睡觉的小猫,他将连帽衫的帽子往下压了压,眼睛隐晦不明,手悄悄往兜里伸——
“抓到了!抓到了!这傻逼在这!”
一声急急忙忙的尖叫打破湿漉漉的宁静。
江灿雨大步冲上前,拽着眼镜男的衣袖不撒手,回头冲南琢喊道。
男人还没反应过来,袖子就被个黄毛丫头牢牢拽着,他环视一圈,看到了五六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精神小妹,她们手里都夹着烟,眼圈一个个往他身上吐,此时站成一个圈,将自己给包围了。其中只有一个是黑头发。
眼镜男有些心虚,但还是装作不耐烦的样子挣脱桎梏,“干嘛啊,你们特么的有病?闲着没事干?发什么疯?”
毕竟是成年男人,眼镜男三两下就甩开了江灿雨的手,大步流星地就要开溜。
——没溜成功。
眼镜男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拖拽了过去,怼在墙上。
下一秒,他口袋里的东西被南琢拽了出来。
认出那玩意是什么,江灿雨扯着嗓子惊道:“卧槽,就是你!你特么的竟然敢投毒!!”
一瞬间,群情激奋。
粉毛:“干你爹!人模狗样的傻逼。”
黄毛:“特么的人赃俱获别想抵赖,蹲你好几天了,敢再毒一个试试呢?”
橙毛:“这心理得是多变态才这样对小动物,个死老登!”
其中一个女生气急了,没忍住,一脚踹到眼镜男膝盖。这一击,直接让眼镜男跪在了地上。
眼睛男抬头,看着她们举着手机,正在录像。
他一下恼羞成怒,攥紧拳头,立刻起身要夺过对方的手机。
谁料刚站起来,他整个人重心失衡,衣领被人重重地揪了起来。
眼镜男抬眼,对上了一双毫无波动的黑眼睛。
女生神情冷漠,一头乌发散落腰间,戴着顶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有些低,半遮住了眼。
看起来像是这群精神小妹里唯一一个不精神的。
个子也很高,起码一米七往上了,他看她都要仰着头......特么的现在小孩营养这么好干什么?!
眼镜男语气不屑:“小妹妹,说我投毒,你们有证据吗?”
他只是带着那玩意,今天还没用。并不算人赃俱获。
况且正被抓到又怎样?几个瘦不拉几的丫头片子而已。
心里的这个念头还没想完,眼镜男就听见“咔哒”一声脆响。
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草草草!”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面前的人,谩骂道:“你他妈到底要干嘛?”
南琢看也没看他一眼,接过江灿雨递过来的烟,仰头深深吸了一口。
浓烈的烟草味在逼仄的空间里蔓延。
眼镜男吃痛地捧着自己的手,还没等他继续开骂,一道灼热的热度在锁骨落下。
南琢单手夹着烟,漫不经心地在他脖子那儿抖了几下,烟灰簌簌落下。
“照片、视频都有。你的家庭地址、家里有几口人、在哪上班我们也都知道。”橘红色的火焰逼近眼镜男的眼,“你确定还要嘴硬下去也行,看来是不够……”
察觉到女生的用意,眼镜男哆嗦着打了个冷战。
“别!放过我吧,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啊妹妹。”
……
江灿雨看着手机里的转账消息,嘲讽道:“以为他多牛逼呢,就这点本事。”
那男的转了八千块钱过来,颤着抬不起的手说再也不干这种下地狱的事了,承诺下个月也会转三千过来当做救助小猫的费用。
江灿雨几个人还是气不过,纷纷补了几拳,眼镜男最后是一瘸一拐扶着墙壁走的。
“靠,总算把这个人揪出来了!还好我们就在附近晃悠,正好碰上......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叫上我们?”江灿雨埋怨地看了南琢一样,视线划过南琢眼下时有些心疼,“这傻逼还打到你了,我看他是找死。”
南琢毫无所觉,“没事,不疼。”
见大家的视线还凝在她身上,南琢挑眉:“别看了,去买早饭?”
“走走走。”
走出城中村巷子口没几步,天光也渐渐大亮,七点钟了。
路上行人匆匆,多是送小孩上学的。
不远处,一个女生小声和旁边的妈妈说。
“妈妈,这些姐姐的头发好好看!”
“好看?”妈妈皱着眉头看过去,语气鄙夷:“不三不四,不伦不类,难看死了......这种人多半是废了,你可不许学啊。”
“唯一一个黑头发的也没个人样,看她眼睛下面的乌青。啧...真吓人。”
另一个阿姨听见,插嘴道:“是啊,我每天都看见她们啊在街上乱晃,游手好闲,混混一样。”
几个“混混”走到一家早餐铺。
满满当当点了许多,江灿雨扭头问旁边的人:“坐下吃?”
南琢:“不了。”
江灿雨看了眼时间,恍然:“哦,对,来不及了,你要去上学了,那快去吧。”
南琢:“不去。”
江灿雨惊讶:“咋,终于想通了,要翘课了?”
南琢说:“先回家一趟。”一身烟味汗味还没洗澡。
江灿雨以为这是委婉说辞,了然地拍了拍南琢的肩:“习惯就好,多翘翘......”
“——翘什么??”
幽幽的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
声音很熟悉,熟悉到江灿雨眉心立刻就跳了跳。
她扭过头,对上了一张笑眯眯看着她们的脸。
是他们这级的年级主任。
“!”
“旺旺,怎么是您啊。”江灿雨讪笑两下,“早上好,早上好...”
日,这特么是什么运气,南琢第一次翘课就撞上年级主任。
旺旺,全名边春旺,人如其名,长得很吉利,和蔼又可亲,让人如沐春风——被抓到逃学翘课时除外。
“你们不翘课我就好。”边春旺眯起眼,脸上带着笑,声音却严肃得让所有人收起了脸上嬉皮笑脸的神色。
两秒后,其他几个人莫名地挠了挠头。
...不对啊。
她们怕什么?
她们又不是附中的。
江灿雨这学期休学,也不用怕。
于是众人的视线唰地划过南琢,眼神里带着点怜悯。
边春旺扫过她们一群人,看起来是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她拿着早餐往前走,扭头示意南琢跟上,“新学期新气象,高二这才开始第二天,一节课都不许翘,听见了没?”
十分钟后。
教师办公室。
边春旺把早餐往桌子上一放,丝丝缕缕的香味四散,边春旺坐在椅子上,问她:“昨晚没睡?”
南琢说:“睡了。”睡了五分钟。
边春旺无语:“你别顶着这双熬了几个通宵的熊猫眼再来和我说睡了。”
视线扫过女生手腕上的红痕和脖子上类似被人掐过的淤青,眼睛下方甚至还有一道明显的乌青,边春旺拧眉,一拍桌子,声音扬高了几度:“谁打你了?!”
“没。”南琢说:“我没被打。”
那眼镜男挣扎想跑的时候抓了她几下,不过还好,算不上疼。
她也双倍地还了回去。
南琢不太在意地看了眼,随意地把手插进了裤兜里,鼻翼像是闻到了什么,小幅度地翕动了几下。
“没被打,那你打别人了?南琢,你能不能有点读书学习的样子,不是老师歧视别人,你自己说说,整天和那群一头彩虹发色的人玩能变好吗?还有你这一声烟味,闻着真呛,你赶紧给我把烟戒了,下次被我抓到抽烟的话我罚你搞一层楼的卫生哈.......”
边春望絮絮叨叨说了半天。
除了警告劝解的话外,剩下的就是一长串让南琢好好学习上课别睡觉,作业认真写,才高二还有机会考个大学千万别放弃要拼搏要努力之类的老生常谈的话。
第五次捕捉到女生吞咽口水的动作,边春旺疑惑地问:“你嘴巴很渴?”
“没。”
边春旺放下水杯,以为是过了个暑假没见,南琢有点呿自己了被自己一通说得紧张了,她笑了一下,语气刚要放柔——
“饿了。”南琢视线落在她桌子上的小笼包上,说:“老师,我们能边吃饭边说吗?”
边春旺:“............”
终于咬上口包子,南琢眼睛眯了眯,活过来了。
边春旺安静地看着南琢吃完一个包子。
边春旺惊讶地看着南琢吃完四个包子。
边春旺震惊地看着南琢吃完六个包子外加杯豆浆。
...
边春旺恍惚了。
这包子并不是小笼包大小,是掌心大的菜包和肉包。
半大小子吃穷娘,难怪南琢长这么高。
但吃这么多,怎么还这么瘦呢?
东西吃哪去了。
主任瞥了眼女生细瘦的胳膊和隐在宽松校服里平坦的小腹,有些纳闷。
时间不早了,边春旺看了眼表,“行了,回去上课吧。”
南琢抬脚要走,边春旺想起什么似的,又叮嘱道:“对了,你们班来了个新同学,要和人家好好相处,知道吧?”
边春旺听说来的那位也是个不好管教的刺头,有钱有势,上次只见了男生家长一面,就知道是个难搞的主儿。
这种家庭宠着长大的孩子,多半很有自己的个性。
虽然南琢和班里的同学暂时没起过什么摩擦,但边春旺还是有些担心。
边春旺又重复了一遍,“听见了没?团结友好一点,有问题随时找我,不许打架。”
南琢没怎么在意地扔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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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知道了”,身影消失在走廊。
高二九班,还没上课,又是刚开学大家还没收心,所以到处是聊天八卦的声音,闹哄哄的。
“听说我们班要来新同学了?真的假的。”
“好像是真的,有人在办公室偶遇,拍了他的照片,我靠,贼帅!”
“我看看我看看。”
照片在一众同学中传阅完毕。
大家交换了个惊讶兴奋的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中。
章问:“听说还特别有钱,有人看见他从一辆库里南上下来!”
“哇——!”
闻言,有人嘻嘻哈哈地撞了一下林宣榆的肩膀,“那你应该和他很有话题聊吧。”
林宣榆是班里出了名的家境好,随便一条连衣裙都成千上万,大家都非常羡慕。
说话间,门口忽然多了道清瘦高挺的身影。
看清来人后,班里笑笑闹闹的声音一滞,停了好几秒后才重新热闹起来。
但聊天的分贝还是比刚才小了许多。
同学A压低声音:“我嘞个,她这是又和人干起来了?眼睛好吓人。”
“刚从办公室出来,估计是被训话咯。”
“啥味儿啊?好冲。”
“想yue,大夏天的,不能不洗澡就来上学啊?醉了。”
“好像是从南琢身上传出来的。”
“又是她?”
“好恶心...日,我还坐她附近,要被熏死了!”
平心而论,南琢身上的那点汗味并不明显,只是大家看见她被汗洇湿的衣服,下意识觉得味道很大。
况且,南琢之前就总是一副灰扑扑的样子,看起来就有味儿。
男生话音刚落,就见隔了好几米的人扭过头,冷着脸扫了他一眼。
“这就要死了?”南琢扯了扯唇,声音冷淡讥讽:“那你天天出去打球回来也不换衣服,也没见你投胎成功呢。”
“......”
周围同学全都噤声了两秒,不说话了。
“呲——”
香甜的花果香突然涌进众人的感官。
香水跟不要钱一样在不算宽敞的教室飘荡。
林宣榆举着香水冲四面八方喷完,施施然落座。
“可以可以,现在香了。”
“好闻多了,舒服。”
“这香水很贵吧,我吸吸吸!”
“——吸什么?”
听见熟悉的女声传来,大家又齐齐噤了声。
抬头望向讲台时,所有人目光一顿。
讲台上除了他们班主任梁若外,还站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
男生黑发黑眼,身上是休闲的T恤和长裤,领口皮肤冷白,露出截锁骨,狭长的眼尾漫不经心地扫过来时,让人的心跳都忍不住漏半拍。
梁若:“这是这学期转来我们班的新同学,大家掌声欢迎。”
“怀渡,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四十多双眼睛盯在陈怀渡身上,他却好像感受不到,对着大家点了点头,简单扔下个名字就算完事。
台下掌声如雷,同学们都非常捧场,时不时还有人小声地在交谈着。
“救命,声音好好听。”
“刚才那一声给我鸡皮疙瘩叫出来了,真的。”
“是CV吧....好牛的声线啊。”
听到这么简短的自我介绍,梁若也没介意,环视一圈,找出个空座位,她指了个方向,“陈同学,你先去那里坐着吧。”
看见是南琢旁边的位置,大家都不自觉跟着看过去。
南琢垂着头,不知道在干嘛,对即将到来的新同学仿佛没有半点关心和好奇。
只有后桌困惑地歪了歪头,随着女生的动作止不住地抽气。
南琢怎么一直在掐自己的大腿......?她不痛的吗??
耳朵也好红。
好在没多久,南琢就放过了她的腿。
陈怀渡单手拎着包往后排走。
越靠近,那股味道就越浓烈。甜腻的香水混合劣质二手烟,令人作呕。
本来就臭的教室变得更臭了。
陈怀渡淡淡扫了眼味道来源,没什么表情地在南琢旁边坐下。
南琢攥着裤子的手骤然一松,偏头看了过去。
南琢看到对方鼻子很高。
几秒钟后,像是察觉到视线,那人稍稍侧了侧头,两人四目相对,冷淡的目光相撞。
南琢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南琢能感觉到陈怀渡的视线在她眼下那处儿停留了一会儿。
只一秒,那人重新扭回了头。
陈怀渡手机振了振。
是朋友程星炽的消息。
【柏临:新班级怎么样,你和谁坐啊,有什么初印象?说说看。】
陈怀渡随手打了几个字发过去,余光瞥到女生手腕上的红痕,眸子垂下来一点。
初印象?
像流浪的小狗。
没人要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