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薇是“独雾”酒吧老板，刚过了30岁生日，大概因为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人生座右铭是“恋爱可谈，结婚免谈”。
最近酒吧在重新装修，这位铁血事业女强人薇姐凌晨三点还在研究酒吧新品，早上八点就来跟装修进度了。
酒吧坐落在玉湖新区，是个闹市区。
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好，成了年轻人喜欢去的网红场所。
原因有很多，酒好喝，歌好听，酒保帅，服务生也帅。
最重要的，是有周老板坐镇，女孩儿们能饱眼福，也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
许书妍下车推开酒吧厚重的大门后，刺耳的电钻声钻进耳朵。
此时周薇嘴里叼着一根烟，披散着一头卷曲的长发，素面朝天，在监工。
“薇姐。”许书妍大喊了一声，堪堪盖过电钻声。
周薇愣了一会儿才转过身，看到许书妍就笑了，“上班时间在我这儿看到你可是稀奇事儿。”
许书妍：“早上开庭，想你了。”
周薇嗤笑了一声，“你都这么说了，我就知道早上开庭又挺烦的吧？”
许书妍撇撇嘴，朝她看了一眼，“你懂的。还被人骂了，人身攻击那种。”
许书妍还记得自己刚工作时，第一次开庭被对方公司的人骂，眼泪止不住唰唰往下掉。
后来也不能说是习惯了，只是不太往心里去了。
周薇笑了笑，随口问道：“什么案子？骂你干嘛？”
许书妍：“公司欠人钱。也不是光骂我，只是刚好我在场。骂我良心被狗吃了，以后嫁不出去。”
周薇挑了挑眉，“欠债？那也是你们公司老板良心被狗吃了，关你什么事？”
“还有啊，嫁不出去在我这儿可不是骂人的话。”
两人又说笑了几句，周薇看了眼时间，也快到午饭的点了。
她给师傅们各发了根烟，让他们先去吃饭，下午继续，自己拉着许书妍就出去了。
“走吧，别烦了。姐带你去吃好吃的。”
“你这儿什么时候能开业？”方才许书妍看了看进度，八九不离十了。
毕业季，又是暑假，喜欢到“独雾”消遣的大学生不少。
网站上酒吧店铺下的评论已经筑起高台，都是在催老板快点开业的。
周薇找了个垃圾桶灭了烟，想了想，“再过段时间吧。”
“准备休息一段时间，有点儿累了。”
说罢，她笑了笑，“不说我了，说说你。前几天你妈让你加的那个相亲对象，进展如何了？”
许书妍：“随便聊了聊，我准备这周末约他见面吃饭。”
周薇：“这么主动？到时候要我去给你鉴渣男吗？”
周薇之所以说起这个，不是没来由的。
她俩第一次见面，就始于一场“鉴渣男”事件。
大概一年前，许书妍和某李姓渣男相亲。
那个相亲还是杨世杰安排的。
那次他非要给许书妍介绍对象，说对方是他以前老东家老总的儿子，长相俊朗，年轻有为。
许书妍之前已经推拒过两次了，事不过三，再不答应总觉得不给领导面子。
加上家里爸妈也在催，便答应了。
两人约了新区那家晚风西餐厅喝下午茶，见到李天宇本人时，许书妍对杨总的审美产生了怀疑。
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就叫“俊朗”吗？
但她也不是个喜欢以貌取人的，如果人品好，能聊得来，样貌如何倒是其次。
结果聊了不到十分钟，许书妍就对这人快要失去了耐心。
根本聊不到一块儿。
三句话里有两句都是“我爸公司”怎么怎么着。
许书妍心想，我这是和你爸公司相亲吗？
她借口去了洗手间，给尤梦洁发了条消息，让她十分钟后给自己打个电话，随便找个借口拯救一下自己。
可人还没从洗手间回到位置上，就在洗手池碰到了周薇。
她那天穿着一条半袖酒红色包臀连身裙。
红唇烈焰，抬眼尽是妩媚，美得极具攻击性。
“小姑娘，你长这么好看，有必要和这种傻逼相亲吗？”
“我刚听到他给他朋友打电话。”
说着从手拿包里掏出手机，点开一个录音，按下播放键。
里头是李天宇的声音，“我爸一个朋友介绍的。必须正点，好腿好胸。看着挺好拿捏的。等会儿再请她吃个饭，吃完送她回去，找个借口上她家坐坐。必须拿下啊，我吹牛？你他妈等着瞧吧。”
录音播放完，周薇又打开自己的社交软件。
这姐们儿故意加了李天宇的微信。
一上来，他就开始撩骚。
许书妍以为这人是个脑袋空空的废材二世祖，没想到是个脑袋里装满黄色废料的社会渣滓。
她长吁了一口气，抬头抿嘴朝周薇笑道：“谢谢你啊。我本来也是打算找个借口走的，公司领导介绍的，没办法。”
周薇挑眉，“就这么走了？不给他点教训？”
然后眨了眨眼，“你要是想骂他，我可以帮忙。”
许书妍本来不想搞得这么难看的，但自己在这样下着雨的周末下午，特意腾出时间，放弃了窝在家里追剧的快乐，跑来相亲。
不帅就算了，还是个垃圾，越想越窝火。
她和周薇一起回到各自的位置，李天宇不忘抽出精力朝周薇偷偷挑了挑眉。
又转向许书妍，假意关心地开口，“怎么去这么久？生理期？人不舒服？”
许书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拿起自己的包准备起身。
她尽力保持着成年人的体面，“李先生，我家里还有点事先走了。今天的咖啡我请，辛苦您来一趟。”
李天宇自以为胜券在握，突然人要走了，刚吹出去的牛没了着落，又气又急。
他上手按住许书妍放在桌上手，“家里什么事儿，哥有车，带你回去。”
许书妍：“不用了。”
他居然还有脸调笑，“怎么？怕我吃了你啊？”
有些话吧，有人说出来是调情，有人说出来就是骚扰。
许书妍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冷下脸来，“请自重。”
李天宇一听笑得放浪，“怎么，这么金贵？手都不让摸一下？我爸公司在玉湖做得这么大，上赶着想和我相亲嫁进我们家的女人，你知道有多少吗？要不是看在杨世杰和我爸是多年朋友的份上，我他妈今天才不来呢！都26了还说自己恋爱没谈过，长了这么一张脸，谁信呢？和我玩儿欲擒故纵？上过多少男人的床自己心里没数吗？”
一股无名火窜了出来，许书妍将杨世杰在心里骂了八百遍。
她今天就不该来这一趟，真是自己给自己添堵。
西餐厅里坐着零星的几桌客人在喝下午茶。
其中一桌坐着一个短发男孩儿，他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听到动静转过脸来。
杯子挡住了他下半张脸，只留一双眼睛。
许书妍瞟了一眼，看到他位置旁的地上放着个吉他琴包。
她转回头，见周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一旁，斜靠在旁边座位的椅背上，媚眼如丝，看着热闹。
这时候还不忘补刀一句，“都这样了，你还能忍？”
是啊，都骂得这么难听了，还有必要忍吗？
李天宇恶心人的嘴脸还在眼前，他的嘴翕动着，许书妍已经自动屏蔽了他的声音，也不知道又说出了些什么污言秽语出来。
她“啧”了一声，低声喃喃道:“忍个屁。”
桌上半杯加冰柠檬水拿得挺顺手的，她抄起来泼在了对方的脸上。
噼里啪啦一阵响，掉了一地冰块，仅有几颗柠檬籽粘在那人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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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书妍突然有些想笑，她强忍着笑意说道：“嘴臭就多喝水，不懂尊重人就回家让你爸妈教教你。杨总那里我会给你留体面，你如果要在背后搞小动作，我不介意让网友们来品鉴一下你和你朋友的通话录音。”
趁李天宇愣神之际，周薇拿出手机凑过来，播放了那个录音，“听到了吗？”
李天宇反应过来，想抢手机，被周薇躲开了。
他踩到冰块脚下一滑，又跌落回皮质的沙发座椅上。
周薇走之前顺手拿起桌上的水杯“不小心”洒到他身上。
“傻逼玩意儿还想泡我？没泼点尿给你照照算不错的了。”
西餐厅门口，许书妍脸上表情淡漠，只是长叹了一口气，丝毫没有一点伤心难过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事和她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周薇跟出来，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胳膊，“你够冷静的啊？都这样了还不生气难过？”
许书妍耸了耸肩，“生气啊。只是我这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罢了。”
周薇被她逗笑，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拿出手机，挑了挑眉，“妹妹，加个微信？”
许书妍怔愣了片刻，扫了她的二维码，“刚才多谢你啊。”
周薇摆摆手，毫不在乎。
她收敛起那股漫不经心的劲儿，郑重朝许书妍伸出自己的右手，“交个朋友。我叫周薇，独雾酒吧老板。”
许书妍回握过去，“许书妍，阳和地产法务。”
这就是许书妍和周薇的第一次相识。
*
许书妍听完周薇说“要我去给你鉴渣男吗”，忍不住又想起了那个恶心人的李天宇。
她摆摆手，“这次的应该正常点。大家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靠着自己努力考上的大学，三观不至于那么不正。”
“而且我虽然和他聊得不多，但感觉还行吧。等周末见了，合适的话就谈一谈。”
周薇带着许书妍到了一家餐厅，点了两份牛排，听她说完“啧”了一声，“你这语气怎么听起来有一种周末见完下周就确定关系，下下周就结婚的意思。”
“你才27岁，着什么急啊？多玩两年，多谈几个。这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男人，别把他们当做稀缺资源。别像我年轻时候一样，一头扎进结婚生子的坟墓，差点没出来。”
许书妍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行，知道了。这世界上各式各样的男人，最终都会被我薇姐收入囊中。”
打趣完却还是认真道:“但我相亲确实就是奔着结婚去的，我也不奢望去谈感情，条件合适婚后能相敬如宾就不错了。我虽然羡慕你，却没有过这样自由不受拘束的日子的勇气。”
周薇倒也不想再跟她争这些，人各有志，成长环境和经历不同，性子也不同。
就像下雨了，有的人喜欢淋着雨撒丫子疯跑，有的人喜欢找一处屋檐安稳避雨。
没有对错，选择不同罢了。
她另起了一个话题，突然想起了什么，调侃道:“哎，你那个小天才手表呢？昨天周一见着了吗？”
昨天发生的事，许书妍还没来得及跟周薇聊过，听她提起，便简单说了说。
周薇听得挺认真的，全程都没有插嘴出声。
直到许书妍说完，她才有些神秘地点点头。
“一起打的车，加了微信，他还把身份证给你送回来？”
许书妍点点头，“是啊。”
周薇语焉不详地说了四个字，“有点意思。”
许书妍再问她什么意思时，她也只是笑笑说没什么意思。
和朋友一起相处的快乐时光总是短暂，许书妍和周薇吃完午饭后，便赶回公司去了。
临下班时，她收到了何云森的消息。
兴许昨晚蒋女士在给她打电话的同时，何云森的妈妈也给何云森打了电话。
倒是不用她去邀约，何云森主动找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