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易春身子一抖，差点跳起来，她后退几步。
“菲菲菲！你怎么在这里？林雁呢？”她像是做贼被发现般，酒也醒了一大半。
杨菲歪着头，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刚好碰上了嘛。”
“而且这里是烘焙区，试吃最多了。”
“至于林雁，呵，跟他吵架了。”
“啊哈？”江易春下巴差点脱臼。
她在与两人分开前，他们还牵着手搂着腰，是两块分不开的粘牙口香糖。
她那时觉得自己就是那俩人养的宠物小精灵。
她脱口而出：“怎么吵架了？你们感情不是很好吗？”
“哦，他一直喋喋不休说我不能再吃了，不然表演上台就会不好看。”杨菲揉揉眉心，“这人脑子是不是抽了，我后天就表演了，多吃两口甜品又不会胖。”
“我不喜欢他老管着我，就先跑过来找你了。”
“我要他主动和我道歉。而且我们感情……”
杨菲喋喋不休讲着，语气平静如水，像是在诉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江易春听着听着她的话，注意力又拐到不远处交谈着的背影上。
何尹昕正步步朝自己那儿挪动身子，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江易春心跳加速，嘴角抽动。
不行，不能让这俩人发现彼此，不然这场面就乱成一锅粥了。
自己可不喜欢喝粥。
“哦，是、是这样啊，那行吧，菲菲我们先一起逛。”
她一把拽过杨菲的手臂，努力将她从何尹昕工作的展台拽离。
杨菲先她一步与一边商谈工作的何尹昕对上眼神。
“我去，何主任？”
何尹昕显然被困在工作里，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随即移回身边的女人身边，他点点头，摸摸下巴，继续和工作人员讨论着什么。
江易春长出一口气：“如你所见，菲菲。骗、何尹昕在干活嘞，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哦，是嘛，那小春——你怎么拿着这个摊位的面包呀，是谁给的呢？好难猜哦。”杨菲眯起眼，嘿嘿笑着。
“菲菲！”江易春像丢垃圾一样把面包甩到她手上。
“我、我随手捡的，对，没错。”
“不是别人给我的。”
杨菲哈哈大笑起来：“好了，我都懂的，小春。我也不起哄啦。”
“你的特殊朋友看着挺忙的，要不我们去逛其他展位吧？”
不如江易春所想的原地起哄撮合，杨菲似乎真的将江易春那天晚上的话刻进心里，她识趣般化解这即将发酵成修罗场的氛围。
江易春立马从她递的台阶上大步走下，她使劲点头：“好，走走走，我知道有一个展台的啤酒特别好喝，气泡很足！”
两人便手挽手走向那俄罗斯啤酒展台。
负责试喝的是个光头大叔，有一双蓝色眼眸，说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但对每一个试喝的人都露出爽朗的笑容。
两人走上去，要了两瓶啤酒，站在一边你一口我一口喝起来。
酒精上头，杨菲将手搭在江易春肩上：“小春啊，你说，男人口口声声说爱你，但和别的女生上床是怎么回事啊？”
“什么东西？”
江易春凑近杨菲，她怀疑自己被这个惊天巨雷炸到耳鸣发作。
杨菲挠挠头，笑呵呵：“好了，小春，跟你实话实说吧，身材这个不是我和他吵架的真实原因。”
“其实我看到林雁他手机了。”
“在帮他打卡领一个摊位的烤肠的时候，上面跳出来一条消息。”
“一个女生。”
“问他前天晚上他们俩算什么，一夜情吗？”
“哈哈，我直接拿着消息问他了，他还挺诚实。”
“他说只是喝醉了。”
杨菲的语气轻盈，如啤酒上浮起的泡沫。
她仰起头，小口小口喝下。
江易春咬着指甲，她小声嘀咕：“可是不是说男人喝得不清醒了，那个地方不是不会……”
杨菲叹口气，摸摸她的脑袋：“小春你……算了，你就这样，喝醉了就耍流氓。那天老何送你回来的时候你还说了很多虎狼之词。”
“啊？”
“说他什么没经验啊，变态前辈啊，胸很……唔！”杨菲还没把话说完，江易春红着脸用手心物理打断。
那天被火腿哥约出去喝酒喝断片后的记忆竟在杨菲口中得到补全。
江易春眨巴着眼：“那何尹昕他、他不知道吧？”
杨菲点点头：“没事，他搀着你的时候你光顾着骂他臭人机了，不然我觉得他可能会躲着你，也不会给你面包。”
还好只是臭骂他一顿，不然自己真的是个流氓了。
江易春长出口气，但那天强吻的记忆依旧跟鬼一样缠上来。
她摸摸自己的嘴唇。
自己强吻了何尹昕，但他依旧没有躲着自己，还给自己两块大面包。
罪过、罪过，虽然这人依旧是个装女人的大骗子！
江易春在心里默默念着，嘴上却把话题往回拉：“那菲菲你该怎么办？”
杨菲笑笑：“让他解释吧，跟他聊一下，能谈谈，不能谈就分手。”
“其实我和他恋爱图的只是一个情绪价值而已。真心嘛，其实也没多少。长久嘛，可能毕业了也会分手。”
“但是就算这样，他出轨，不行。精神不行，□□也不行。”
江易春伸手握住她的，什么都没说，只是用那双眼睛看她。
杨菲也紧紧回握：“没事的，小春，毕竟小女子游历红尘多年……”
“好了，菲菲，我相信你，也不用强撑了……我们去吃别的好吃的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斗渣男！”江易春打断杨菲的自我开解，拉着她就往其他的展位跑。
杨菲望着江易春脑后飘扬的马尾，嘴角微微勾起：
“好，走！”
两人哒哒哒经过多个展台，一会儿吃肉脯，一会儿看土耳其大叔一边烤饼一边飙高音唱歌。
走着走着，场馆外的太阳升至半空，已是正午。
杨菲长出口气，在原地站定：“小春，下午我就不陪你逛啦，我晚上可要表演了。”
“等我表演完我将找那个渣男算账。”
江易春点点头，朝她告别，自己依旧留在场馆中。
虽然保研临近，可自己确实很难有一天真正能从一切压力中彻底逃离。
所以她想任性地逃离一会儿，哪怕只有一个下午。
江易春摸摸肚子，继续在场馆里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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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是巧合或者自己的潜意识驱使，走着走着，她不知何时回到那个展台，再次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何尹昕与安经理沟通几句，便拿来饭盒，一屁股坐在一边的圆凳上，大口扒着饭盒里的米饭。
他用筷子一口一口嚼着，时不时还咳嗽几声，额角滑下几滴汗珠。
江易春站在离他不远处，偷偷盯着他吃饭的模样。
江易春虽未直视他，却始终用余光观察他。
何尹昕的脸色似乎……很白，嘴唇也干裂。
他是不是太累了？
与此同时，她的模样逐渐被嚼着猪排的何尹昕纳入视线中。
他嘴角微微扬起，夹起一块猪排大口往嘴里塞，吃得更加起劲，却不小心吸入几粒米饭，小声咳嗽起来。
暂时卸去工作的重担后，强压在他体内疲惫感和不适感往上涌。
终日的睡眠不足、不规律的饮食以及那夜的雨都让他咳嗽不已，太阳穴发酸。
但当她穿着那件水蓝色裙子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只想多吃几碗饭，就像她曾经的那样。
吃饭、吃饭，吃完就有力气工作。
何尹昕吃得愈发起劲，哪怕脑袋莫名变得越来越沉。
工作、工作，打工挣钱能堂堂正正地留在华星市。
能真正意义上的拥有自由。
他看见她，就像看见属于自己的春天。
一个容易的春天。
“喂，骗子，吃这么干不怕噎死吗？”那条蓝色裙摆不知何时如飞蝶般飘落在他身前。
江易春拿起一瓶电解水，放在他的脚边。
“刚刚某红书打卡送的，给你喝吧，我真怕你噎死了，虽然你是个我最讨厌的骗子。”她扭过头去，尽量不与他对视。
何尹昕什么都没说，垂头捡起那瓶水，大口喝起来。
江易春瞟他一眼：“慢点喝，不要呛着了。你别没噎死但被呛死了啊。”
何尹昕挤出一个微笑，他的脸上已毫无血色：“没事的，小春，谢谢你，我……”
他眼前漫上漆黑的星星点点，耳边被巨大的轰鸣声占据。
何尹昕脑袋一片空白，他下意识抓住一边的柱子，大口喘着气。
他将脑袋埋在双腿之间，试图以此方法缓解些眩晕感。
江易春转过身，见他瘫成一团缩在柱子边，她的手僵在半空。
她顿时抛开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纠结，大步冲上前。
“骗子，你怎么了？”顾不得所谓安全距离，江易春一把抓住他的肩头。
何尹昕朝她挤出一个笑容：“小春，没事、我……没关系的。”
“我只是有点……”
不等他把话说完，他眼睛一闭，整个身子往后倾倒。
要不是江易春一把拽住他，他便要后脑勺着地。
“老何，老何？你、你还能听见吗？”江易春瞪大双眼，下意识用手背贴他额头。
“嘶。”
她的手背被他的体温烫到。
那些爱恨情仇在此刻暂时清空，江易春一把将他揽进怀里，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肩头。
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叫救护车。
她一边摸出手机，一边朝着安经理喊：“安经理，小何、小何他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