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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情蛊

作者:鱼曰曰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花浔来永烬城的路上,曾在心中无数次暗暗幻想与百里笙相见的画面。


    她以为自己会欣喜于他还活着,甚至恢复了法力,或是担忧他重登魔尊之位时是否流血受伤,亦或是暗暗期待着他许下的那份承诺……


    却从未想过,再相见,她会怕他。


    不只是魔族尊主对一个山野小妖与生俱来的威压震慑,还有……心底由衷的对死亡的恐惧。


    大河村的惨状不断在眼前浮现,花浔喉咙紧绷着,动了动唇,却连如何回应都不知。


    不能像在大河村那样,故作无事发生般笑盈盈地应,也不想和其他魔族人一样,俯首跪地恭敬地答。


    最终,她只从喉中挤出一个单薄的:“嗯。”


    百里笙徐徐转过头,安静地看着她,长久不语。


    简陋的客房内,连呼吸都仿佛被冻结住了,时光流逝的声音似乎都能隐隐听见,尽是死寂。


    不知多久,百里笙方才启唇,嗓音沉沉:“为何要来永烬城?”


    他已经饶过她一命,偏偏她似乎不懂见好就收。


    花浔回过神,目光无意识地看向他。


    她来永烬城的理由,只有一个,便是他。


    只一个眼神,百里笙莫名看懂了花浔的意思,这个发现令他不由蹙了蹙眉,移开视线。


    想到那个可笑的承诺,百里笙沉静道:“魔后绝无可能是一介小妖。”


    花浔目露迷茫,待反应过来他的言外之意时,脸色僵白又尴尬。


    她从未想过当什么魔后,她只是想看看他是否安好,以及与他如在大河村一样,相伴相知不相负。


    毕竟他说过,回魔宫后不负她。


    那她也不会负他的。


    可这些话却如何也解释不出口了。


    因为直到此时,花浔方才猛然惊觉,百里笙是瞧不上她的。


    瞧不上她的身份,也瞧不上那些她曾觉得分外美好的时光,还有与她的承诺。


    魔尊与小妖,的确隔天堑。


    只她曾以为,他与魔族其他人是不同的。


    花浔垂下眼帘,波动的心竟渐渐平静下来:“我知道。”


    百里笙睨向她,眼底闪现几丝意外,却很快归于幽暗:“如此便好。”


    话落,他再没开口,手指一下一下轻点着桌面,似在沉吟着什么。


    花浔默了默,问:“大河村是你命人烧毁的吗?”


    百里笙没想到她还会记得那些乡野凡人,忆及那些过往蹙眉道:“是。”


    “为何?”


    百里笙:“本尊不喜。”


    花浔不敢置信地抬头,谴责地看向他:“他们虽曾言语欺辱于你,却也罪不至死。”


    百里笙蹙眉,莫名不喜她为几个凡人而愤愤责备自己的神情:“谁人判的他们罪不至死?”


    花浔原本灼灼的眼神僵住,继而徐徐转为颓靡。


    是啊,人族虽有律法,可那些官员照旧不理会那些村民的死亡,更遑论一贯纵肆的魔。


    花浔的喉咙有些发涩,想问他难道真的对大河村、对他们共处的地方没有半点不舍,竟这般轻易毁了吗?


    可问出口,那个会等她回家的百里笙、那个被她一点点装扮的小院、平静的小山村也回不来了。


    “所以,这十年所发生之事,都是假的,你待我温柔,也只因我能救你,实则心里始终对我的身份不屑一顾?”花浔静静地问出自己早便猜出的真相。


    百里笙依旧淡淡地道:“是。”


    没有含蓄,亦不曾遮掩。


    如今的他,也不需要再扮出温柔的假象讨好她了。


    “……我知道了。”花浔轻声说。


    “那你何必再来找我?”她问。


    房中陡然陷入岑寂。


    这股熟悉的寂静,令花浔想到以往每晚归家,总有数不尽的趣事说与百里笙听,可眼下,却相顾无言。


    这天壤之别,让花浔眼眶一热,侧过头去。


    “喜欢长桑九倾?”百里笙蓦然开口。


    花浔本要动作的身形一怔,迷茫地定在原地。


    她一时没能反应过来他口中的“长桑九倾”是何人,而后才迟迟记起,九倾神君似乎便是上古长桑氏一族。


    而百里笙方才说……喜欢九倾神君?


    花浔面皮薄,想到神君不染尘埃的圣洁神态,只觉自己玷污了神君,焦急与被误解的情绪下,全身的血朝脸上涌:“怎么可能。”


    百里笙看着她涨红的脸颊,敲着桌面的手指不由顿了下,白日她呆傻地朝九倾看去的模样再次涌现,胸口竟升起一股莫名的愤怒。


    直到清皎不久前的那句“你喜欢花浔姑娘吗”再次钻进识海,百里笙的目光渐渐变得冷凝。


    大河村那夜,他本不该留下她的性命,却偏偏阻拦了商瞿。


    甚至今晚前来,他本欲杀了她的——这个知晓他不堪过往的幸存者。


    可看见她挎着熟悉的荷包,安安静静地走进房间,点亮萤石的瞬间,胸口的杀意竟无端消弭。


    这一切反常都无比地令他厌恶。


    他是魔族至尊,而花浔,不过一只卑贱的小妖。


    杀不了,便送出去,送得越远越好,令她再无可能出现在自己面前。


    “本尊成全你如何?”百里笙一挥袖,一枚青玉瓷瓶出现在他的掌心。


    花浔定睛看去,很快认出那瓷瓶与今日九倾神君服下的那瓶,一模一样。


    百里笙见她认出了瓷瓶,指尖微动,瓷瓶瞬间迸裂,只留下一枚散发着赤光的丹丸在他的掌心幽幽转动。


    他静静望着这枚丹丸,神色莫名。


    此物看似是丹药,实则是蛊。


    灵犀蛊,亦可称之为情蛊。


    服下此蛊者,即便是生死仇人,亦不能离开彼此超过一日,不然,则泣血不止。


    他本想将另一半灵犀蛊下给人界最低贱的乞丐,亲眼看看所谓的九倾神君还能否认同他一贯奉行的“众生平等”。


    甚至看看他会否为了一条乞丐的生命,染上那些俗情。


    他要亲眼看着仙族尊崇的、清皎倾慕的那位神君,坠入庸尘。


    可现下,低微的小妖也是一样的。


    他瞧不上的妖,却与那自诩高高在上的神君同种情蛊,何等讽刺。


    花浔脸色一变,下意识地想要逃开,却被强大的威压定在原地,只能看到眼前却一片红。


    百里笙掌心抬起,仅迟疑了片刻,那枚丹丸便化作点点赤光,融入她的眉心,又飞快在识海凝结,最终重新凝结为丹丸,在识海中轻轻浮动。


    花浔惶惶然站在原地,脸色煞白,过了许久她抬头问:“这是何物?”


    百里笙看着空荡荡的掌心,顿了下,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被赤光包裹的玉瓷瓶碎片失去魔气支撑,瞬间落在地上,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


    “情蛊,令你往后日日如今日般,看到你的神君,不好?”百里笙站起身,背对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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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未朝她望去一眼。


    情蛊?她与九倾神君?


    花浔怔怔伫立着,瞬间一股荒诞的感觉萦绕全身。


    只因为她多看了神君几眼,他便自作主张地种下情蛊?


    不对。


    花浔的脑子初次转动得飞快。


    百里笙才不会在意她看了谁,他只是厌恶被仙族、被清皎仙子瞻仰倾慕的九倾神君而已。


    而她,这个他瞧不起的小妖,只是他用来羞辱神君的棋子罢了。


    甚至……还可能因他厌恶他曾对她许下的那个承诺,如今身边已有了清皎仙子,自然只想令她走得越远越好。


    一举两得。


    思及此,花浔再看百里笙的背影,竟觉得万分陌生与……可怖。


    “我若是见不到神君呢?”花浔低声问,“会死对不对?”


    果然,魔就是魔。


    从大河村那晚始,虽不知为何他没能要了她的命,但一直到此刻,他始终没打消“杀她”的念头。


    百里笙嗓音没有半丝起伏:“压制蛊虫的魔气十五日后会自行化去,届时蛊虫方入肉生根。”


    花浔自视识海中的丹丸,四周果真裹着一圈赤色魔气。


    很熟悉,与百里笙周身的魔气同生同源。


    他压制了蛊虫。


    花浔尝试以法力将丹丸逼出,却没想到蛊虫竟异常活跃起来,登时她的识海一阵闷痛。


    百里笙转过身,眉头微蹙:“蛊虫接触任何外力,只会越发兴奋。”


    花浔收敛法力,迎上百里笙的视线,苦笑道:“我要多谢魔尊提醒吗?”


    百里笙的脸色一沉,盯着她,莫名道:“一旦蛊虫入肉,便再无压制的可能。”


    花浔唇角的笑意渐渐散去,眼圈一红,情绪有片刻的崩溃:“你既已有心仪之人,当初何必对我许诺呢?”


    “即便没有那句承诺,我依旧会救你啊!”


    那时,只是他救过她,她报恩。


    仅此而已。


    百里笙望着她的眼睛,不语。


    在这样的寂静中,花浔只觉得自己像个疯子,像那些话本里不堪入目的白脸人物。


    她吐出一口气,翻涌的心情渐渐平静,问了另一件事:“清皎仙子知道我的身份了,是吗?”


    今日分别时,清皎仙子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神情,恍惚的目光,让她产生这样的猜测。


    毕竟她与百里笙共处十年,身上难免沾染他的气息。


    百里笙的眼风微动:“嗯。”


    花浔的心彻底宁静:“我知道了。”


    她侧过身:“你走吧,结界打开后我便会离开。”


    百里笙指尖轻动,看着逐客意味明显的女子,心底有些不悦。


    “过去十年间的事……”


    “我不会泄露半分,”花浔打断他,“若你不信,可以将那十年的记忆抹去。”


    百里笙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睨了她半晌,倏尔挥袖化作赤光消失在原地。


    花浔仍静静站在那里,出神地看着角落。


    对于百里笙并未抹去她的记忆,她竟感到了几丝失望。


    花浔走进里屋,窝在床上。


    有点冷,但慢慢的,总会暖过来的。


    花浔静静地想,天下没有女子能容忍自己心爱之人和旁人共处十年的。


    所以,就让她自作主张一回,将离开,当做还给清皎仙子的恩情罢。


    从此以后,再不相欠,再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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