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阳侯府,逸风苑。
后院中摆着张四方小桌,姜淮玉五人围桌而坐,吃着和弄水轩一般无二的饭菜,外加国公府送来的小饼和桂花酿。
青梅与雪柳自小跟着姜淮玉,锦衣玉食也是惯常享受的,但是小翠和小兰不同,她们受侯府的管教,又只是粗使丫鬟,平常哪吃得到这么好的,今日格外开心。
五人不分主仆,同桌而坐,起先她俩还拘着,奈何桂花酒香,陈年纯酿劲儿大,不多时就嘻嘻哈哈玩笑起来。
姜淮玉喝了不少酒,面上潮红,她微微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抬头看那皎洁玉盘,眼里竟不知不觉有些朦胧。
夜风渐凉,青梅一个哆嗦,看了一眼旁边的姜淮玉,想着她身子未愈不能久吹这冷风,便张罗着大家把酒水吃食搬进了房里。
五人挨着,或坐或躺在榻上,嬉笑闲谈,好生快活。
姜淮玉看了看榻几上瓷盘里只剩下的一块小饼,恍惚之间忽想起第一年在侯府里过中秋的情景。
那日一早,阿娘差人送了小饼和桂花酿来,她便高高兴兴带着去了书房。
彼时裴睿正坐着看书,瞥了一眼案上的东西,只朝她略略点头便又继续看书。
姜淮玉捏了块小饼,逗似的往他面前晃:“裴郎尝尝,可好吃了,厨娘一年只做这一次,我小时候馋,哄她给我做,阿娘却不让。”
受不住她贴着自己百般诱哄,裴睿只想静心看书,无奈只得就着她的手吃了一口。
“怎么样?”
“还行。”
裴睿一早起来还未吃饭,这吃了一口却忽然觉得饿了,便抓着姜淮玉手腕,又吃了一口,觉得好吃,便问道:“什么馅儿的?”
“果味馅儿的,好几种混着的,裴郎吃的这个……该是荔枝雪梨味儿的。”
“这季节里还有荔枝吗?”
“是厨娘早先备下的,做成了甜酱,这才有了这许多种口味。”
“嗯,国公府的厨娘倒是有心了。”
“阿娘喜欢,厨娘这么做许多年了,以后,淮玉年年与裴郎一起吃。”
姜淮玉没想到吃一个小饼竟惹得裴郎同她说了这么多话,至今想来都像梦一般。
姜淮玉倾身,将榻几上瓷盘连同那最后一块小饼拿在手上,下得榻来。
青梅几人许是喝多了,迷迷糊糊笑聊着竟没发现姜淮玉已经起身出去了。
夜里风大,姜淮玉紧了紧衣襟,顺着回廊到了前院。
前院各处灯火亮着,却没有人,今儿中秋佳节,看门的小厮、书房的书童都到别处热闹去了。
姜淮玉喝了酒,意识有些模糊,扶着墙一路走到了书房。
见书房的门大敞着,她便径自跨了进去。
本以为会在里边书桌后看到他的,可是整间书房却空空如也,不见一人。
裴郎莫不是已经睡了?
姜淮玉真是喝糊涂了,竟以为裴睿应该在屏风后的床上睡觉。她轻手轻脚走过去,看到的却只是一张空榻,上面的被褥叠的方方整整。
装小饼的瓷盘被搁置在床边案几上,姜淮玉轻轻在床沿坐了下来。
“天已经这么冷了,被褥却还这么薄。”
姜淮玉手指拂过裴睿的被褥,自言自语道。
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又或是喝了酒心思藏不住,眼泪忽然就溢了出来。
姜淮玉曲起双腿,在床榻边沿躺下来,不敢弄乱他的被子。
书房里焚着好闻的香,而鼻尖萦绕着的是裴睿衣物被褥的皂角香味。
淡色裙摆垂下床沿,她渐渐地睡着了……
*
弄水轩中,裴仰抬头看了看天色,朝裴睿告罪:“惜安一人在家中,我得回去陪她了。”
裴睿也已尽兴,见水榭中剩下的只是些少年姑娘小子,便与裴仰一道起身,两人在湖边岔路分开,一人往清乐院,一人往逸风苑。
回到逸风苑,左右见不着一个伺候的人,裴睿不禁皱眉。
今夜他喝了不少酒,但他酒量尚可,脑中还算清醒,回到书房一时也不想睡,便要去书架上取书来看。
裴睿走至里面书架边,不知为何却往屏风那边看了一眼,隔着屏风隐约看到床上有个身影。
裴睿瞬间酒醒,轻声走到一旁取了剑来。
剑光一闪,照亮了床上女子的面庞。
姜淮玉喝了酒,脸颊上泛着好看的粉晕,柔嫩的唇香/艳欲滴。眼前亮光闪过,她只是眼皮动了动,却没有醒来。
裴睿看清是姜淮玉,深吸一口气,收剑入鞘,放在一旁靠着矮几。这时他才看见上面放着的一块小饼。
偌大的白瓷盘上,只有中间孤零零的一块小饼,边上细细碎碎洒着些饼碎,明显是人吃剩下的东西。
喝醉了跑到我床上来吃小饼?
不用凑近了闻,都能闻到帐内浓郁桂花酒香。
裴睿从未见姜淮玉喝醉的样子,相识这些年只偶尔在宴席上见她微抿过几口酒,现在她竟是连酒都喝上了,还醉成这样……
裴睿忽想起先前同裴仰闲聊时,得知姜淮玉被母亲误会,还因此在祠堂跪了一天,现在看着床榻之上的女子,眼角还有淡淡泪痕,他心中不禁一动。
他伸手轻轻抚过姜淮玉眼角,心内叹道:有什么事不能摆到明面上说清楚,非要自己暗自受着,闹得这些日子两个人都不好受。
“淮玉?”
裴睿轻唤她的名字,又轻轻摇了摇她的肩。
手掌之下女子纤柔香肩微微动了动,又沉了下去,轻衫被手指压着,露出了那颗魅人的小痣。
曾经帷中鱼水相欢之时,他看见她雪白肌肤上那枚小痣,十分喜欢,吻了吻,然后伸出手指一比,从锁/骨往下正好七指。
思及两人私密时光,裴睿喉结滑动,修长的手指指腹顺着那里往上,抚过她雪白纤瘦的脖颈……
片刻后,裴睿摇了摇头,兀自笑了,松开了手。
他倾身将姜淮玉抱起,出了书房,往后院去。
房内喝得醉醺醺的四人见郎君抱着夫人进来了,一时傻了眼,手忙脚乱下得榻来,胡乱用冷水醒了醒脸,忙跑过去帮忙。
可是裴睿身形挺拔一人占着床前的地儿,她们迷迷瞪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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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帮不上手,眼睁睁看着昔日手不沾事的郎君服侍夫人睡下。
裴睿将姜淮玉轻放在床上,帮她脱了鞋袜,把被褥拉过来盖在她身上,又替她理了理鬓边的青丝。
正要转身走时,却听姜淮玉喃喃说了句什么。
“什么?”裴睿凑近她轻声问了一句。
“……不要走……”
长……?
裴睿心想,这人是谁?这听着像是男子的名字,从自己醉的不省人事的夫人口中,竟唤出了一个男子的名,而且还是自己未曾听说过的。
裴睿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了白。
青梅四人因为都醉着,没有听见姜淮玉说了什么,只看见裴睿揽下了本属于她们的活儿,细心服侍她在床上睡了下来。
待裴睿走后,青梅将罗帐放下,这才推着另外三人赶紧去把东西收拾好,洗漱一番该值夜的值夜,该睡觉的睡觉。
裴睿从后院回到了书房,脑中像炸开了一般。
长翰?长寒?长……什么?
裴睿字景远,这怎么听她醉梦中唤的也不是自己,她口中之人究竟是谁?
裴睿与姜淮玉相识于五年前,那时在弘文馆,他第一次见她,桃花树下立着一个婀娜少女,美若画卷。
不过他一心向政,只想早日进入仕途,心无旁骛,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也只是像欣赏一幅画卷而已,看过了便过了。
只是后来这女子却日日过来,透过窗子,他一抬眼便能看见桃树下的她往里张望,那时,裴睿觉得她扰了自己,十分不悦。
有一回,她托她二哥,那个整日浪费夫子和所有人时间的纨绔少年——姜霁书,给他送来了一对青玉竹节镇纸。
裴睿原先用的镇纸磕坏了一个角,正要去买个新的,姜霁书送的这个玉质上乘,看着也雅致,而那时他也并未明言是姜淮玉托他送的,只道是他自己的意思,裴睿虽心知肚明,却也不愿还未出仕便得罪卫国公府二公子,便只好收下了。
这一用便是五年。
他一直以为,姜淮玉心中只有他一人,直到今夜……
床边案几上,那块小饼越看越令人烦乱。正巧此时怀竹、怀雁两兄弟进来,裴睿便让他们把东西拿出去了。
这一夜似乎变得很漫长,裴睿一身醉意,本应好眠,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不知是否是今日与裴仰谈的多了,又或许只因今日是中秋,他忽然觉得这书房之中,孤枕寒衾,竟是有些冷清了。
只是,从前他想何时去她都会满心欢喜笑脸相迎,如今,却不再是他想便可以的了。
本以为她是因为那日的事与自己置气,现在看来,原来,她的心里早就已经不止他一个人了,只不过是借着那事借题发挥罢了。
裴睿琢磨着她口中之人是谁,才发现,自己其实对姜淮玉的过去并不了解。
她认识什么人,平时喜欢干些什么,此时想起来,竟是一片模糊。
裴睿懒得再想这些,转而想了想今日湖中见到的明月美景,想起朝堂之事,御史台的公务,渐渐地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