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玉躺在床榻上,隔着纱帐望着窗外。
原本想着今日回国公府过中秋,是因着府里年年只有娘亲和二哥两个人过,怪冷清的。
记得刚嫁给裴睿的第一年,被二哥开玩笑似的数落了她一番,她倒也能自若地顶一句回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哪有女儿回娘家过中秋的。”
就如今日青梅说的“不合规矩”。
人言“至亲至疏夫妻”,曾经以为可以相依相伴白头至老的夫君,到头来却是最靠不得的。
如今,她想起国公府里的一亭一榭,一草一木,却觉得,或许,还是只有那里才是她的家,娘亲和二哥无论如何都不会抛弃她。
只要她说要回去,他们定会欢欢喜喜接她回去的。
是吧?
是吗?
父亲战死后,大哥留在凉州已经好多年没有回来了。昔日荣极一时的卫国公府,现在只剩下娘亲和二哥两个人了,想想就让人唏嘘。
好在大哥战功赫赫又深得皇帝信任,母舅家也势大,这才撑着卫国公府屹立不倒。
不过,这都只是给外人看的。
二哥在金吾卫当差,回家住的日子不多,娘亲整日里一人在府里,不知是否快乐。
难道嫁为人妇,就为的将来一人独守空院吗?
那还不如从来都未成亲了。
*
书房中。
裴睿听青梅说话的时候,冷峻的面上没有一点表情,但他握着狼毫的指节却暗暗使劲,泛了白。
“她还说什么了?”裴睿冷冷问道。
“没有了。”青梅恭恭敬敬答道。
裴睿没想到姜淮玉莫名其妙使小性子不理自己也就罢了,连这么大的节宴都要闹这么一出,好好一个团圆佳节,叫他一个人去,这不是明摆着要他在整个侯府丢了颜面,平白遭人数落吗?祖母定又要没完了。
裴睿沉吟片刻,沉声道:“她就不能先过去一趟,若是实在不舒服再提前告退回来?”
“这……”青梅犯了难,郎君说的其实也是她想的,现在着实不知该如何辩驳。
“你回去告诉她,她若是要提前回来,我自会陪她一同回来。”
裴睿丢下这句话,便继续提笔练字,不再说话。
若是往常,此时青梅该是领命回去了,可是今日姜淮玉特地嘱咐了,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参加家宴。
青梅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郎君,夫人说过,她今日身子抱恙,实是不能出席,还望郎君见谅。”
青梅语气不似先前那么恭敬了,甚至带着些咄咄逼人的锐气。
裴睿眉头皱了起来,她脾性犟了,连带着底下婢子也如此不知礼数了。
他这一下便没了练字的雅兴,想起方才见国公府的人送来些东西,以往这时候,姜淮玉早就自己带着桂花酿和小饼颠颠儿的跑过来了。
他看了看两手空空的青梅,知道今年她是连国公府的酒食也不打算拿来给他了。
*
“随她。”
青梅将裴睿最后丢给她的话原原本本向姜淮玉转述了。
又说道:“郎君像是真的生气了。”
“不用管他。”
姜淮玉手执螺子黛坐在镜前,青丝如瀑般垂坠胸前。
方才早起时未梳妆,姜淮玉素净的脸上没有一丝瑕疵,白瓷似的皮肤在透过窗纸照进来的晨曦中泛着淡淡的柔光,一如少女般纤柔娇美。
事已至此,青梅也不想扫了她的好心情,看着镜中美人琼花玉貌,夸赞道:“夫人许久不画这却月眉,却是画的极好。”
雪柳在一旁坐着,细细剪着手中蜻翅,剪成梅花样,又均匀抹上呵胶。
青梅原以为姜淮玉与郎君生分了之后会不思妆容,毕竟女为悦己者容。没成想她却比之先前花了更多心思在梳妆打扮上了,一如从前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时一般,挑选的衣着颜色艳丽许多,妆容也明媚多姿许多。
从前只因郎君说她淡妆正好,她三年来便只浅施粉黛,郎君说一句她的柳叶眉好看,她便画了这三年的柳叶眉,郎君说她穿素色淡雅清新,她便穿了三年的素雅衣着。
如今,眼前美丽女子只微微一笑,竟恍若新生。
只叫青梅看的却心里难过,可惜这大好韶光却要辜负在这深宅后院之中,无人欣赏了。
三人弄妆试衣,言笑晏晏,秋日的时光走得缓慢……
掌灯时分,云幽湖上弄水轩内酒席已经摆好,曲廊上挂着一长溜的红色灯笼,倒映在幽深湖面上,与水中明月相映成趣。
文阳侯府一共三房,长房、二房的老爷以及夫人、姨娘等家眷先到了。
三房老爷许多年前过世,只留有一个寡妇陈氏和儿子,二郎裴屹在外县当官,前些年的中秋都未回来过,但今年中秋连着于惜安新生的孩子的弥月宴,便赶回来了。三房的院子离弄水轩远,二人来得晚些。
待所有人落座之后,老夫人笑颜扫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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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裴睿身旁的座位空着,便问道:“睿儿,我那孙媳妇呢?”
祁椒婧嘴角抽了抽,大晚上的这么多人还能一眼就看到了,老夫人眼神也真是好。
“祖母,淮玉身子未好,无法来赴,”裴睿斟满酒杯,回道,“孙儿替淮玉先自罚三杯。”
裴睿喝了一杯,又斟了满满两杯,干脆利落喝下了。
老夫人看着一大家子人,今日心情好,笑得开怀,一转眼就忘了这事,只嘱咐大家尽兴吃喝,莫要拘谨。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夜渐渐凉了,老夫人以及几位长辈先后都回去了,只剩下裴睿这一辈的几个还在兴头上。
明月皎皎,清风微扬,裴睿与裴仰两人坐在一处,赏月饮酒,感叹人生。
裴仰现任太府寺少卿,上值散值一贯准时,每日回府经过东市铺子,都要给于惜安带一些她喜欢的点心回来。
他一向宠着于惜安,心里装着她。只是那日她提前生产,而他恰巧有事进宫了一趟,不在太府寺,是以府里下人去寻他寻了半日见不着人。
待裴仰出宫时,在宫门外等着的仆从说于惜安受了惊正在生产时,他心中焦急如焚,让马夫快马加鞭赶回了府里,却又无法进房里去看看她,只能隔着窗户喊她的名字,自己紧张的不行,却仍要冷静下来安抚她。
直到今日,他仍旧心中愧疚,每每看到那刚出生的孩儿,便想起于惜安那日如何受惊而自己却又不在身边,心中难受,便百般地对她更好。
愁眉不展间,他忽想起一事,朝裴睿说:“那日若不是惜安请弟妹陪她去慈恩寺,也不会出那档子事,害得全家上下担心了,后来听说弟妹还病了数日,为兄真是过意不去。”
裴仰斟了一杯酒,拱手朝裴睿致歉,一饮而尽。
裴睿皱眉,问道:“为何与母亲说的不一致?”
裴仰不解:“如何不一致了?”
裴睿这才想起,那日听小厮传的话是姜淮玉领着于惜安出去,后来匆忙间又听母亲提了一句姜淮玉和于惜安去了慈恩寺,他心想于惜安月份大了应该不想往外走,再加上母亲又罚了她去跪祠堂,他便以为是她不知轻重让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陪着出府去才闹出的事,当时竟未细问。
后来他离京办案,就未把此事放在心上。如今看来,竟是错怪她了,难怪自他回来,她见了他就有些古怪,原是心中有气。
果然还是个小女子,如此小事,待会儿回去同她好生说说,这事儿就该翻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