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初始,一场鹅毛大的瑞雪如同天女散花,纷纷扬扬地飘落了下来,到天明时分,已是玉琢银装,白雪皑皑一片。
好友丁芳姜的事情得以顺利了结,萧恪也已真正闲了下来,裴瑛和萧恪还抽空和两位军师一起对了回擎云堂年终的账目。
这两日她夫妻二人做什么事情都要黏在一起,更不用说深夜情浓处的恣意贪欢。
但临近新年,阖府上下都在为除夕和正旦节日忙碌着,裴瑛身为王府圣辉王妃更不例外。
尽管昨夜她和萧恪缠闹到三更天才安歇下来,但她并不能因此赖床晚起。
萧恪是被琼雪压玉树的枝杈断裂声惊醒,转头瞧见枕边正睡得酣甜的妻子,心境只觉无比安宁。
借着帐外彻夜未灭的烛光,萧恪细致端详着一旁妻子云鬓散乱,态浓意懒的模样,想到先前她在床笫间婉转承欢的妖娆情态,他难免再次心猿意马。
他却不忍再弄醒万分惹人怜爱的妻子,只支着额头不错眼的凝睇着枕边娇娥,仿佛要将人溺进他眸子里去,与他骨血交融。
裴瑛掐着时辰挣扎着醒转时,发现自己正被萧恪搂在怀中。
她的脸恰好埋在他宽阔遒劲的胸膛间,听了会儿他强有力的心跳,裴瑛但觉炽热安心,便抵着他的胸膛像只小懒猫一样使劲蹭了蹭。
萧恪发出低低一声闷哼,裴瑛这才抬头看他,他眼里似是盛着少见的炙热柔情,正待分辨,萧恪却已低头寻着她的唇亲了上来。
“唔……”裴瑛只得承受他这一吻。
眼见他整个身体也要缠上自己,裴瑛紧紧绷着身子,努力与他分开一隙,“王……夫君,妾身该起了。”
“你听,外边下大雪了。”萧恪屈起膝盖去撞她,声音蛊惑,“瑛娘。”
裴瑛凝神细听,屋外似是万籁寂静,只有北风呼啸的声音。
果真是下着大雪,她不由兴起想要去玩雪打雪仗。
裴瑛一把按住萧恪的腿弯,不想让他的动作更进一步,“夫君,妾身想要起床去赏雪。”
萧恪正吻着她的颈子,听见这话似是想到了什么,只能重重咬了她一口喉间宣泄,然后抬头看向她,目光里含着一丝歉意,“是本王不好,倒忘了瑛娘原本更喜吟风弄月、观雪赏花。”
裴瑛此刻衣衫被萧恪剥得只剩下半敞的里衣和里头的红色小兜,下边的衣裳早已不知被扔去了哪里,一双如葱嫩的雪腿尽数暴露在萧恪眸中。
听见萧恪说这话,她的脸霎时就如彤云一般涨红。
真真是羞煞她也。
裴瑛一把拍掉萧恪仍旧揉捻着她雪玉的大手,带着些嗔怪,“那王爷还在那儿磨蹭。”
萧恪见她冷了脸,只得连忙从她身上坐起,快速为她找来四处散乱的衣衫给她,又耐心伺候她穿好衣裳,这才敢开口与她说,“下雪路滑,我得为王妃掠阵。”
裴瑛见平日里矜贵高冷的圣辉王此刻竟然愿意对她弯腰屈膝鞍前马后,一时又被他方才噤若寒蝉的模样逗乐,“王爷真讨厌。”
“瑛娘喜欢就成,而且……”萧恪见她气消,方又走过去抱住她,“你要唤我夫君。”
裴瑛扭过头去,偏不如他的愿。
萧恪并不恼,反而温柔叮嘱她要穿什么衣裳和鞋子,千万不要冻着自己。
裴瑛从没想过萧恪这样高贵冷漠的人竟会这样柔软对她。
她心中浮动着一片暖软,愈发忍不住想要多多贴近他一点。
……
雪花比刚开始时下得缓慢了一大半,但王府道路还来不及铲雪,估计上午都不能出得擎云堂。
裴瑛和萧恪一起用了早饭,便穿戴好狐裘貂帽,蹬上鹿皮锦靴,便和萧恪携手嬉戏在及膝深的院子里。
一到雪地上,裴瑛便如一只快乐的精灵,和萧恪穿梭在各处廊檐亭阁间堆着雪人,打起雪仗。
萧恪放弃自身的敏捷反应,由着她和自己玩闹,她想要多扔几个雪团到他身上,以报晨间她的窘迫难堪,他也由她发泄,反正就她那点子力气,连他的衣袍都沾不上几点雪,但这样却能博得佳人开怀,已然很是值得。
萧恪不由被自己此刻的心境吓了一跳,但转眼看到他的王妃一脸的怡然自得,他心中但觉满足愉悦。
裴瑛再次飞快卷起两个大大的雪团,她抱起一个走过来将一个递给萧恪,再双手捧起另一个自己留着,而后笑意盈盈的跟他说道,“王爷,这回我们要一起同时抛雪团哦。”
她想要两团雪在空中撞击开来,如同白色烟火一般绽放的效果。
萧恪立即明白她的想法,只同她点头,“你想要怎么扔都可以,我能配合你。”
裴瑛知道这点技巧对萧恪来说不在话下。
于是和萧恪说定,她便张开双臂将自己手中的雪团用力往头顶抛去,就在雪团飞至最高点的那一刹那,萧恪手中的那团雪已飘然而至,砰的一声,两个雪团轰然碎裂开来。
一时,连同天上纷扬如絮的雪花,冰雪炸开,轻重有致,意趣盎然。
雪团碎裂坠落之后,裴瑛仰头观赏雪景,有雪花落在她的面庞,萧恪眸中的她变得有些迷茫模糊。
他走过去展开宽袖,想要替裴瑛遮住飘落到她身上的雪花。
裴瑛却拨开他的衣袍,转而握住他衣袖中的手,“我喜欢下雪的感觉,尤其是现在。”
萧恪不解地“嗯”了声。
裴瑛用另一只手指了指他和自己的头顶,又晃了晃牵着他的那只手,“诗有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在想等你我老了,是不是就是现在你和我这个样子?”
萧恪低头看着她满头的雪花,甚至她额间的黑发也染成了白霜,想到自己头上也是如此。
又咀嚼妻子的话,他唇角不经意就绽放出他自出生之后,有史以来最惬意盎然的笑容。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旦暮朝夕,共赴白头。
裴瑛竟心怀这样的愿望。
他更紧地攥住裴瑛的手,她的手冰冷湿润,他却不觉得寒冷。
他侧过身将她搂进怀中,看向她的目光真切炙热,“等你我夫妻老去时,自然应当是这般模样。”
裴瑛从前不敢去想,如今却总忍不住去想,如若她和萧恪当真能有幸相伴到老,她和他也算是阴差阳错的修成正果。
可问题是,他们二人当真能够相伴到老么?
她本就不确信和萧恪的这桩利益婚姻。
“夫君,”裴瑛闷着声唤着萧恪,“那你说我们两个,真真能有这个福气吗?”
萧恪亦然沉默下来。
江山风云更迭,朝局变幻无端,她从一开始就被他裹挟进这波诡云谲的江山朝局中,若到任何一方势力倾轧角逐时,裴瑛很可能会左右为难,处境艰难。
萧恪迫切想要一个答案,便低声问裴瑛,“若当真到需要明确立场之时,瑛娘可会选择同我站在一起?”
“王爷,妾身姓裴,身后是司州裴氏。”裴瑛同样柔声回他,意念却坚定,“只要与我祖父和裴氏不相左,王爷的选择便是妾身的选择。”
言下之意,在他和家族之间,她会选择司州裴氏。
萧恪并不意外她的回答。
当初她是他强求结下的果,但裴瑛却始终记得她来时的因。
萧恪心中升起一丝烦躁,口中有滞涩的清苦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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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
他竟然开始生出,他和裴瑛如今看起来恩爱甚笃,可这种好光景若稍不留意,就会如梦幻泡影。
他不会允许司州裴氏和裴昂不与他站在一边。
裴瑛心里其实也远没有她面上看起来这般镇定,她先前才想要同萧恪贴近更多,可每每想到现实,她并非没有挣扎痛苦。
可很多时候,她仍旧愿意清醒地沉沦在萧恪的身上心间。
如今还没到那一步,她想着能欢愉多久就是多久,便转换了个话题与萧恪说,“王爷,今个是腊月二十九,等府中道路清理出来,我得先去酒窖一趟,好确认那椒柏酒是否酿好。”
萧恪亦然默契地不再去想今后之事,只攥紧她的手,“我陪你一起。”
裴瑛点头。
……
等雪变小时,王府里主干道上的积雪也基本已被清理开来,萧恪也已与裴瑛挽手来到酒坊。
椒柏酒已经酿了七日,除夕和正旦日都要取用,丝毫马虎不得。
酒坊的王管事见是王爷王妃,忙让大家过来给裴瑛二人行礼。
礼罢,裴瑛吩咐其他人散开继续去忙,只让王管事带自己去看椒柏酒。
椒柏酒的酒坛被单独放在一个小酒窖中,萧恪本打算让王管事去取一壶过来,但裴瑛坚持要亲自去开封酒坛品尝。
萧恪便陪着她。
裴瑛爱饮酒,也对各种酿酒的工艺多有涉猎了解。
譬如椒柏酒。
制作伊始,取青翠侧柏之叶,择颗粒饱满艳如珊瑚的花椒,用井水洗净,摊在竹筛里光照一日晒干。而后将柏叶和花椒投入陶锅中,倒入上等清冽的米酒没过柏叶和花椒,而后煮成一锅浓汁。长者以红布覆盖坛口,系好麻绳,糊上湿泥,窖藏七日,于除夕元日取出饮用。
王管事将一坛椒柏酒从酒窖黑暗中抱出放到酒窖入口处的小桌上,又将坛口的黑泥凿开,这才让裴瑛亲自拆开覆盖坛口的红布。
裴瑛小心地解开麻绳,拆开红布,顿时一股浓烈的辛香味道直冲几人脑门,萧恪甚至被呛着咳嗽了两声,裴瑛忙伸手为他抚背,而后浅浅一笑,“这酒开封时是这样的,你再闻闻看,是不是还有一股柏叶木香的香气?”
萧恪这才细嗅其间,果真能察觉到沉淀在辛辣扑鼻的香气之下的清凉木香气。
“嗯。”他略微点头,表示赞同裴瑛的话。
裴瑛这才握起长柄漆勺从酒坛中取出两勺酒液舀到冰瓷酒盏中,椒柏酒色泽青碧,两勺酒液在酒盏中摇曳如玉,直到落定。
裴瑛将漆勺搁至一旁,而后端起酒盏先浅浅品了一口。
入口即麻,滋味凛冽。可辛麻过后,却是清苦中含有绵长的柏叶清香味道。
辛烈中味有回甘。
裴瑛觉得今年府中酿的这椒柏酒味道很醇正,很是成功。
她放下心来,毕竟这是她年宴上负责的一项很重要的事。
她问一旁的萧恪,“王爷可要尝尝?”
萧恪就着她的酒盏略微抿了一口,初初适应过后,唇舌间亦散发着一丝甘甜和柏叶余香。
往年他只当椒柏酒是一种习俗规制,但今年因着裴瑛,却好似赋予了这椒柏酒更确切的意义。
花椒多子,柏叶长青,又想到她的坚定立场,萧恪心头蓦然间涌起一个念头。
裴瑛嫁到王府已有小半年,开始两月他二人行房不算频繁,但这两个多月,除开那几日,他夫妻二人几乎夜夜敦伦,可她至今却仍未有身孕,这其中难道只是因为裴瑛的身子滋养不够么?
还是有什么更深的巧合在其间?
他不由目光深深地看向裴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