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胞胎姐妹合住的房间里,灯泡用得很亮,灯光照着冯蓉蓉挂着泪痕的脸。她口里不断谩骂:“她怎么就这么坏?那碗加了泻药的饭,乖乖咽下去有那么难吗?非要折腾得妈拉了一下午肚子……她怎么就这么讨厌。”
冯玲玲刚算完一道算术题,笔尖在草稿纸上顿出个墨点。她合上练习册,起身拍了拍冯蓉蓉的后背:“等她预考完再说吧,现在闹起来,爸又该骂我们不懂事。”
“不行!”冯蓉蓉猛地甩开她的手,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神情气愤,“她上次比我考得好太多了,预考这次要是再让她考好,外婆又该说我是赔钱货了!”
话音未落,她已打开门冲出去。门板“哐当”撞在墙上,又弹回来晃了晃,合页处发出“吱呀”的哀鸣。
冯玲玲无奈地望着那扇可怜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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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南亭奔跑着回家,突然下了雨,泥水蹭了她满裤腿。她习惯性往杂物间走,放下书包。
不对。
她猛地看向床头,那儿本该摞着书的地方,是空的。
她明明记得,放学回来就把书摆在了床上。一部分放在书包了,现在语文、数学和物理书全部都不见了。
难道是老太太拿去点火了?最近她拾的柴火是少了些……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急匆匆往灶房跑,蹲在堆柴火的角落扒拉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灶膛里也是凉的,压根没生火。
“慌慌张张地做什么?”江老太太坐在小板凳上做咸菜,看她慌慌张张的样子,没好气地剜了她一眼,“饭不做,菜不炒,我看你要上天!”
江华扛着农具从外面回来,累得脊背都直不起来,一进厨房见锅冷灶凉,火气也压不住了,把农具靠墙一放,粗声粗气地骂:“一个个的懒货,是想把我累死才甘心啊?”
她瞥见卫南亭红着的眼眶,心里的火更旺了,像是被火星点燃的柴堆,“噌噌”往上窜:“怎么?我还不能说两句了?还想让我当哑巴不成?”
厨房找不到书,卫南亭没接话,只觉得鼻子发酸,红着眼圈转身就往外跑。她像疯了一样在院子里四处翻找,柴房、鸡窝、屋檐下……每一个角落都扒拉遍了,却连书页的影子都没瞧见。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了双胞胎姐妹紧闭的房门上。
“砰——”
她猛地推开房门,门框撞在墙上发出巨响,震得窗棂都颤了颤。
卫南亭克制不住怒意,双目赤红:
“冯!蓉!蓉!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们把我的书藏起来了!”
房间里,两姐妹正低头写作业,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猛地抬头。
冯蓉蓉先是愣了愣,脸上浮起惊讶:“你说什么?我没见过你的书啊。”
她眼神闪烁着往旁边瞟,音调有些虚高,“你看我像是会拿你书的人吗?”
“你将书藏到哪里去了?”卫南亭咬着牙,一字一顿地重复,目光像淬了冰,死死盯着冯蓉蓉,她最清楚,冯蓉蓉说谎时从来不敢看人,次次都这样。
“藏到哪里去了?”卫南亭咆哮。
她的气势太盛,眼里的怒意喷出来,冯蓉蓉被那凶狠的样子吓得一哆嗦。
旁边的冯玲玲低头掩饰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不说?是吧?”
卫南亭在房间里翻找,桌上、桌下,床上、床下,衣柜里……整个房间被翻得乱糟糟。
“别找了,这里没有,我扔了。”冯蓉蓉看着满屋子的狼藉,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这话一出,卫南亭神色一变。
只觉这个冯蓉蓉,实在是太过份了,竟然扔书。即便两人不对付,但是作为后来当了教师的人,竟然能如此行径。
尤其还是扔了自己的书,她做得出来,卫南亭必然是要恼怒的。
心头的愤怒的火焰,让她恨不得冲过去撕烂冯蓉蓉那张可憎的脸。
卫南亭阴声道:“扔?扔到哪里去了?
“扔、扔到茅坑里了……”冯蓉蓉看着卫南亭要吃人的表情,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明显的怯意。
卫南亭没再说话,转身就往外冲,门板又被带得“哐当”作响,在门框上晃来晃去。
冯玲玲望着那扇吱呀作响的门,默默想:这门的寿命,怕是真的要尽了。
卫南亭一口气跑到院子后面的茅坑边,视线扫过那片污秽时,心脏猛地一缩——物理书的一角正露在粪水上面,被泡得发皱。
她死死捏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还有三天就要考试了,她害自己一次不成,又将书给自己扔进茅坑……想毁了她的道心么?
预考过后,还有一月中考,此时她离开不得学校里的老师,不能脱离老师有节奏的复习。
此时,不能翻脸,现在还不能。
她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将涌到喉咙口的怒火强压下去,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忍。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但这笔账,她记下了。
这仇,总有一天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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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的小雨淅淅沥沥,敲打着教室的玻璃窗,空气越发潮湿了。卫南亭站在薛老师的办公桌前,声音细弱:“薛老师,我想自己出钱买本语文书……”
“可以说说是什么原因吗?”他语气温润。
“我的书,被人扔了。”卫南亭说道。
薛老师正批改作业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卫南亭红肿的眼眶,打开抽屉拿出自己的书书脊有些磨损。翻了翻,卫南亭看到里面许多批注。
“拿着吧,”薛老师把书往她手里一塞,“考完试再还我就行,不用买。”
卫南亭接过,谢谢。
“还需要其他书本吗?”薛老师继续问。
卫南亭说:“还有数学和物理书。我去找老师。”
“你先回教室,我帮你找。”
回到座位时,后排的陈丽正支着下巴看她。用手指戳了戳她后背,示意她回头:“我的书你拿去用吧,反正我也不打算考了,考了也考不上。”
卫南亭捏着语文书的指尖紧了紧,摇了摇头。
她的声音不高,却是诚恳地劝诫:“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那总得试一试才不才不会让自己留下遗憾。”
既然是读书人,便是要十分珍惜自己的书本。
陈丽盯着她的后背,沉默好久。
没过多久,数学老师和物理老师也先后找来了她。卫南亭拿到了书,除了数学书,还有数学练习册;另一本物理书里,里面还有老师勾着的重点公式。
窗外的雨还在下,她将书紧紧抱在怀里,忽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原来这雨天里,也能有着这样暖融融的温度。
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将这份暖意放进了手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回报。
这些落在坐在后排的冯蓉蓉眼里,她捏着笔的手狠狠一顿。
她的目光像淬了毒的钉子,死死钉在第一排那个单薄的背影上。
那天,她攥着那个温热的鸡蛋,鼓足勇气拦住聂勇:“我想加入你的互助小组,这个……给你。”聂勇只是瞥了眼她,淡淡吐出四个字:“不要,不行。”
他连拒绝的理由都吝于给她,仿佛她是粪坑里的石头似的,多看一眼都会污了他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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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都是因为她。
冯蓉蓉咬着后槽牙,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一想到卫南亭脸上美丽的笑容,她就想泼她一烧杯浓硫酸。
凭什么?
凭什么聂勇的目光总落在她身上?凭什么老师们都对她好?
她心里的嫉妒像疯长的藤蔓,被她的愤懑滋养疯疯癫癫地爬上来,缠在她心口让她喘不过气。
冯蓉蓉忿忿地磨着牙想,她还是太客气了,只是将卫老幺的书扔了,这未免也太儿戏、太小儿科了。
她要搞事,搞大事。
冯蓉蓉气得直跺脚,卫南亭在空间里也不平。
白天,她压制住了怒火,终究还是意难平。可这会儿独自坐在空间的竹楼里,心里的无名火还是像翻涌的潮水,一波波往上冒,让她静不下心看书。
“我到底招谁惹谁了?”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喃喃,语气里满是委屈和不甘,“凭什么平白受这种无妄之灾?”笔尖在草稿本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又被她猛地顿住。
她深吸一口气,从抽屉里拿出一叠崭新的信纸。不再是从前那样,只能从作业本上撕纸写信,特意换成这带着细格子的信纸,就是想让许明起看到时能放心,知道她现在好好照顾自己,不再苛待。
手指抚过光滑的信纸,她又一次深呼吸,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生气伤身,生气没用。上辈子在医院护理病人时,她见多了——乳腺结节、乳腺癌,多少病都是常年憋着火气熬出来的,她不能重蹈覆辙。
想到这儿,她心里的火气渐渐散了些。其实她的担心本就是多余的:这辈子,她绝不会再像上辈子那样,把满腔热情都耗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最后落得一场空。冯蓉蓉的刁难,不过是路上的小石子,犯不着为了这点事,毁了自己的心情,耽误了自己的路。
她握着笔的手慢慢放松,笔尖落在信纸上,终于顺畅地写下第一行字。
信里,她控诉了灰姑娘两个表姐的恶行:干活前推三阻四、干活时偷奸耍滑,把脏活累活全推给她;暗地里故意扯破她的衣服,还装作是意外;更过分的是,竟把她上课用的书扔进了茅坑……
桩桩件件,血泪满纸。
写到最后,她的情绪渐渐沉稳下来,说这些是只是抱怨,说出来,怨气便就散了。还写明自己会暂时忍耐,等一个多月后就离开这个家,她要让许明起看到,他帮自己是值得的,她不是扶不起的阿斗,她有坚韧的品格。
信的末尾,,她用三百多字真心实意感谢了许明起,发自肺腑的感谢,因为她从他哪里,真的受到了帮助,很大的帮助。
检查完就把信收好,准备明天寄出。
取了三滴空间里的仙露水喝,指尖触到仙露的凉意,心里忽然觉得有些通透,她好像变了。
变得越来越功利,越来越有目的性,做什么事都像盯着靶子的箭,直冲冲地朝着目标去。她不知道这变化是仙露水带来的影响,还是自己心底原本就藏着这样的心思,只是这些事情让自己的真实性情仙露出来。
就说“抱紧许明起这条金大腿”这件事,她的态度未免太过热切了。上辈子的她,自卑又内向,连跟陌生人说话都脸红,可现在,为了那个目标,她能主动凑上去嘘寒问暖,殷勤得甚至带了点讨好。
还有,她每天偷拿冯舅舅两个鸭蛋。
这是她从前绝不可能做,也不敢做的事。
这样到底对不对?卫南亭眼里满是迷茫。
这样的改变,到底是对是错?卫南亭坐在空间的石凳上,望着眼前郁郁葱葱的麦子,第一次感到了迷茫。
风吹着麦子,形成麦浪,微微有声,却吹不散她心头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