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榴左顾右盼,看着两方快要冒着火的头,又因为她这一句话歇息了火焰,他们再怎么吵也是在她的默许之下,一旦她开了口,他们就不敢吵了。
“看来是吵完了,我要去见我的面首,也不知道他在地牢里有没有饿死,昨天好像忘记吩咐给他一些吃食了。”祝榴眼珠子转来转去的,她拍了拍手中的渣,望着这盘吃食,忽然想起了地牢里的某个人。
祝榴突然站起来,从主位上下来,慢吞吞地往外走去。大伙一看,她这是直接逃避的这个问题。
秦乡叶一直没有参与到这场争吵上,可他也想知道一个答案,到底什么时候攻打对面的敌国。
他推了推褚贤,挤眉弄眼的,给她的眼神就是在说:“你和公主关系最好,你来问问。”
褚贤回了一个无奈的眼神:“我又不可能左右公主的思想,她不回,我也没办法。”
眼瞧着祝榴快要走出大厅了,另一位矮个子的将军忍不住了,“公主,你倒是说句准话呀,不然下一次那使臣又来了,我们该如何作?”
祝榴顿下脚步,冷冰冰地看向他,她淡然一笑,露出一个令众人畏惧的表情。
“何将军,这事啊,我心中自有定数。下一次他再来,到时我来解决。你们啊就别惦记这事了。有公事就去处理公事,有操练就去操练,有这个心啊,去给我好好守好城池,别来烦我。”她拍了拍他的胸脯,歪着头问道:“懂了吗?”
何令非勉强地笑了笑,“知道了公主。您先去忙您的事吧,我也要去操练我手下的兵了。”
“这就对了嘛。”她转身就走,不带一点儿留恋。而她刚刚碰过男人的胸脯,站在大门口的逢久立马为她递上一方锦帕。
祝榴眉头一挑,这小丫头做事越来越稳当了,都不需要她多说一句。
“逢久!去问问厨房的人还有没有剩的吃食,给裴少将军带过去。”祝榴凛冽的眼神瞬间变得温和,她拍了拍她的肩。
逢久微微地低头,她注意到里面那几位将军朝她看过来眼神,“公主,我在马车上备了,昨天您所拿回来的铁链我也放上去了。”
“行。你做的很好。”
祝榴勾着她往外面走去,留下刚还吵着火热的一众人马,面色尴尬的从她的城主府离开,可偏偏他们都是要回军营的,都撞上了,那乌泱泱的一片人马全都跟在她的身后,场面格外的壮观。
逢久掀开竹帘,看到了外面骑着马的将军们,她又收回了头,看向闭目养神的祝榴,情不自禁地问道:“公主,您要春后再打仗吗?”
刚刚大厅中的话她听了个半数,她知道公主和王打了赌,必须要守好这座城池,而且和敌国的战役绝对不能输,不然赌局失败公主就输了,就算回去了,她也拿不到想要的东西。
那这场仗一定会打的,就是不知道是在这个月,还是到下个月的春。而她不能有输的机会,输了就是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百姓。
所以她觉得公主肯定会选在春后再打,如今大雪封山,后方的粮草来不了这里,如果现在打的话,极为不保障,有失败的一线机会。
“逢久,怎么连你也来问这扰人的话,莫不是以后想当我的军师。倒是也可以,只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去跟褚贤学她的皮毛。”祝榴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眸子里闪着明亮的光。
“公主冒犯,我只是担心您和王的赌注。”逢久垂下了眼眸,抱着拳说道。
“你倒是忠心,可你是不是忠心的对象选错了,你不应该希望我输吗?”祝榴眼眸闪了闪,故意说道。
“公主,我还是希望你能赢,这一整座城池,所有人的性命都系在您的身上了。”逢久不卑不亢地说道。
“你说得对,所有人的命都在我的身上,所以,我不能输。”祝榴自信地说道。
“可是还沉迷于男色……会不会不太好……”逢久委婉地说道。
祝榴放肆大笑起来,她伸出手点了一下女孩的头,“原来我就说,你干嘛莫名其妙问我这一顿,裴少将军,将是我棋局中的最重要的一个棋子,他能为我逆风翻盘。放心吧,我自有我的打算。”
逢久有些不太相信裴爻舟,但是她愿意相信公主。
在她们说的这几句话的时候,马车缓缓地到了军营,还真是快呀,跟她说这几句就到了。
祝榴探出头张望外面排排的帐篷,之前她还觉得城主府离军营有些远,为了不耽误军情,就一直住在帐篷中。
她从马车上下来,秦乡叶骑着马到她身边,潇洒地跳了下来。快步帮逢久拿过铁链,踩着雪引领着她进了地牢,边走还边说着:“公主,我还特意调来了一些好东西给你。”
他语气神神秘秘的,祝榴脸色没有任何的变化,淡淡地说道:“哦——折磨人的吗?”
“那是让人感受到□□的快感。”秦乡叶看了看旁边的逢久,顾及到这年轻的女孩,他遮着面悄咪咪地说。
“你们军营倒是玩得很花。”祝榴笑了笑,调侃了一句。
逢久手中提着食盒,没听到他们说什么起了一些好奇,脸上一副沉稳,但一直竖着耳朵想听到。她听到祝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脸上浮想菲菲。
他们进了最里面的牢房,裴亭春看见祝榴来了,抬起了头,目光一直紧盯在她的身上。
祝榴没有给他一丝的目光。
秦乡叶鞍前马后给祝榴拿来了一把崭新的椅子,“公主请坐。”
祝榴坐在椅子上,看着这牢房里出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地上没那么脏了,血迹好像也被清除了,那桌子上的东西又增加了,除了裴亭春维持原貌,身上还是像昨天一样,他擦了药,上半身□□。
“逢久,把吃的给他。”
逢久都不敢看,小心翼翼把食盒放在了他的面前,往后退了一步,到她的跟前。
“秦叔,你做得不错。不过你们还是出去吧,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来打扰。”祝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好好好,我懂我懂!”秦乡叶一口应道。他转身就推着逢久赶紧从这里走开,他不能让任何人打扰她的好事。
祝榴等他们走了,将椅子搬得离他更近一点,再一屁股的坐下,弯着腰拿起了盒子里的点心,拿在手中端详:“裴少将军,我觉得这点心很难吃,想你以前金枝玉叶,估计也吃不了这东西。”
她完全不给人一点反应,忽然就把点心塞进了他嘴里。
“但我最喜欢强迫了别人不喜欢干的事情。所以呀,你还是乖乖的给我吃了吧。”祝榴伸出两只手,捂着他的嘴不让他吐出来。
裴亭春被她强迫的吃下去了。
“咳咳咳咳。”他垂下了头颅,表情被噎住了。
祝榴夸张地说道:“哎呀,逢久真是的,怎么也不给裴少将军备一点水喝呢。我给你拍一拍,别给噎死了。”她似是要抱住他的动作,拍着他的后背,狠狠地拍了下去,根本不像是为他排忧解难,而是来添堵的。
裴亭春的脑袋搭在她的肩膀上,他看向了旁边白皙的脖颈,吐出了卡在喉咙里的物体,狠狠地朝她的肉咬了下去。
“嘶……裴!你给我松口——”她气得玉面红霞,差点喊出了他的名字。
祝榴怎么也没料到饿了这么久的人,还有力气咬人。裴亭春死不松口,她都能嗅到隐隐约约的铁锈味,她脸上出现了晦暗不明的表情。
“从来,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我,裴少将军,你是第一个。好样的,好样的,我喜欢,你这送我一口血真是让我记住了你了。”祝榴将他推开,一巴掌甩了上去。
她抹了一下肩膀上的血,放进了嘴中,舔了舔。
裴亭春闷哼一声,他嘴角溢出了血迹,可他那眼神像狼一样的锋利,他一点也不后悔刚刚的行为。
“愿公主永远记住我。”他说。
“我会让你后悔认识我。”祝榴扭身将挂在一旁的火烛取了下来,她一旦被激怒了,那就气红了眼,根本不会考虑别人的死活。
祝榴转到了他的身后,抬手拿起火烛,将上面的蜡一滴一滴的滴在他的背后。
灼热的蜡,顺着他的白皙的脊背,一路流了下去,有几滴烫到了他的伤口,那伤口还没有好被蜡包裹住,色欲拉到了极致。
“裴少将军,向我屈服,不然我就不会停下来,你也不想周而复始,伤疤好了又被我狠狠撕开吧……”祝榴贴在他的背后,手插入了他的发丝之间,在他的耳边暧昧地说道。
“任公主处置,我毫无怨言。”裴亭春背部发抖,声音发颤地说道。
“可怎么我看你这反应,一点也不像没有怨言的样子呢?”祝榴将火贴着他的背,蹭来蹭去,这人被炙烤的一声接着一声的呻吟,他宁愿这样也不服软。
“公主这般认为就这般认为吧,我毫无怨言。”他倔着性子说道。
真没意思。
瞧他那状态,他已经是快死了,只不过强撑着命悬一线。
祝榴又走了回来正想要将他的铁链打开,她顿住,心有余悸地舔了舔嘴唇。
还是让别人把他送到她屋吧
“将裴爻舟送到我的屋内,请人医治。请最好的医师,实在不行我去请李阁老,总之,务必将人救活!”祝榴深吸一口气,摆了摆手,从她身边经过,朝着外面走。
“啊,公主你怎么能送到你的屋呢?而且还请人医?公主你做了什么呀,
她的话被那些大汉听到了,立马使眼色派人先出去寻医师,其余的人则去拿担架,老秦迎了上来,搓搓手说道:“公主,我们马上就将人送到你屋里。你要把他洗干净吗……?”
祝榴停住扭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你们自己看着办,晚上我要看到活生生的人出现在我的榻上。”
她提着裙摆横冲直撞地挤走了老秦,声音激扬地说道:“公主,你不能将那男人带到屋内呀,要是王知道了……”
老秦赶紧装死,当什么也没有听到,钻回了地牢。
“他知道什么,他不会知道,你也不许给我多嘴。”祝榴神情严峻,她就算不动手,都会让人害怕。
“可是……”
“没有可是,逢久,你要是敢告诉我爹,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你,还是说你想成为裴爻舟吗?你可想清楚了,这里可没有人保你。”她的脸色稍微正色一点就显得有些凛冽,眉眼之间都是逼人的气质。
逢久想起那血手帕瞬间身子抖了抖。她心虚地低下了头,弱弱地说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多嘴的。”
祝榴嘴角一勾。
他爹想派一个小丫头来镇住她,真是想多了。
“可是公主,李阁老在这里待了多年了,她好久没有跟人瞧过病了,她找他能行吗?”
“死马当活马医吧。”祝榴完全不负责任地说道。
这偌大一个风云城,不可能她一个人撑起的,所以她要坑点人……
所谓李阁老,她的医术不值一提,最重要的是文韬武略。
她是为了救人,也是为了请人出山。
说是休息,可她的脑子一直没有停止转过,一边要想着城池的防布图,一边又要想着怎么说服李阁老。听说那人的性子比她还要烈,还规矩死多,到了她面前都得装成小白羊。
她的思绪神飞天外,突然哐当一声,马车停了。
逢久本来还睁着眼,结果闭上眼就睡着了,突然一动,她往前仰,差点没摔个半死,她惊呼一声:“啊——!”
祝榴扭了扭酸疼的脖子,伸出手摸了摸磕着的后脑勺。还要拿出另一只手掏掏被叫蒙的耳朵。
她起身掀开了帘子,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冲撞她的马车。
“谁敢撞本公主的马车——”只见祝榴踏出车厢,身姿如松,凤眼微眯,桀骜不驯地环视四周,下颚微微的抬起,眉宇之间都透露着不容挑衅的凛然之气。
而逢久想起了坐垫上的披风,赶紧拿起来,追了上去,“公主,你的披风。”
祝榴任由她为自己披上,一动不动看着对方的车。这车也算是富贵人家的,但是上面的装饰非常的简朴素雅。一点儿珍宝都没有镶上,看起来平平无奇。
她的目光一凝,总觉得这马车让她感到一丝熟悉。
“是你们撞我的马车?那便给我再撞一次吧。”祝榴叉着腰,蛮横地说道。
底下的百姓已经认出了她的模样,“是公主——公主来了!”他们兴高采烈地在底下喊着,他们原本以为这座城池要被弃掉了,但没想到公主来了,还将那些外敌赶了出去。
祝榴耳垂上悄悄地爬上了一抹红,“都快起来吧,这天寒地冻跪在地上,闹出病来了怎么办?又要花费多少银两?我的营帐可没有这么多医师啊。”
她快步跳下了马车,在雪地中一个一个的将那些老人小孩扶起来,看着他们步履蹒跚,又看着他们白雪素裹,心中一紧。
是她没有做好,不然这些人根本不会过得这么苦。
祝榴从怀中掏出银两,一个一个的塞,她一点也不嫌烦,也不嫌累,更不会嫌弃他们身上的脏。
“谢谢公主,谢谢公主……”
这些人将她视为了精神的支柱,一把鼻涕一把泪。
“逢久,你带这些人去我们营里,从明天起在这里给我搭一个施粥的帐篷,我可不想再看到这么多人露宿街头,更不想看到冻死一个人。”祝榴撇撇嘴,语气冲冲地说道。
逢久笑了笑,“晓得了,我会吩咐下去的。”
这些难民被逢久带着前往军营,她看着那些人睡过的地方,那雪堆里印出一个人形,心中一阵酸楚,这样的日子她也受过,她知道那很难受,那是对自己的死都不知道何时才会到来的恐惧。
祝榴看向了那个半天没有动静的马车,她气势冲冲地走过去。
前面驾车的男人看到她走了过来面色惨白。祝榴稍微瞄了一眼,那人就立马的下跪,嘴里不停地喊着:“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这样才正常多了,世人见到她,就应该这么战战兢兢。她体验了几天当“救世主”的名声,差点就沦陷进去。
祝榴没有把目光盯到一个小厮身上,她原本想直接冲进去,但总觉得得让他们自己出来。
“马车里的人还不快给我出来,撞了我的马车,就想这样装死吗?让本公主撞你一下,我就饶过你。”
她不停地拍打着马车的车身,心里正厌烦,这马车上的人装死装半天呀。
坐在马车内的男子眉头一挑,他笑着掀开了车帘,温声说道:“公主。”
祝榴脸色一变,“怎么是你?”
“小祝,你也让我好些意外,从前的你可不会是这样。”他的目光露着回忆从前的眷恋。
祝榴目光凝了凝。
“稚间梨,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叫我吗?”祝榴肺都要气炸了,却阴沉沉地笑了起来。
“小祝,你还是在责怪我吗?怎么不叫你给我取的名字,当初我真的不是有意的……”他的嘴唇微微地下压,咬着牙,眼睛湿润,仿佛随时都会流下泪水。
祝榴看稚间梨这死样子就直犯恶心,真想现在就将他一刀斩了,可是看到他腰间随风摇拽得那块令牌,眼眸暗了暗。
“既然离开了夏国,那就别在我眼前套近乎。而且你个大男人做这副黏黏糊糊的模样,是想要恶心死我吗?”祝榴眼中闪烁着轻蔑之色,冷冷地瞥了一眼,又飞快地离开,这人不值得让她再多看一眼。
她是真好奇,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派他回来。
“公主,你怎能如此说我呢?你我可是青梅竹马的缘分,难道你就因为你带回来的那位将军,就不再看我一眼了吗?”稚间梨捂着胸口,弱柳扶风地从马车上下来,似要抓住她的手腕却被祝榴躲开,伤心欲绝地说道。
祝榴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胸口的那股郁气也随之消散。
她被这人的话气笑了。
果然死不要脸,她比不过。
“你消息可真是得的很快呀。”祝榴眉头蹙成一团,一道审视的目光投了过去,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
他心虚地将目光撇过去。翘起了兰花指,柔柔弱弱地说道:“公主,你瞧我今天这一身,可符合你的口味?是不是比那将军更要俊。”
稚间梨穿的衣服可不像他坐的马车一样朴素,上面的做工都穿着金线,而他也像以前一样花枝招展,头上插了乱七八糟的簪子,真是没眼看。
以前看在他是竹马的面子上,没有戳穿,但现在祝榴真是嗤笑一声,脸上堆满了嘲讽。
她语气尖酸刻薄地说道:“稚间梨,你也配跟裴少将军比?求你别穿成这样在外面走,让人觉得你不男不女,不人不妖,我现在的就想把你当成书中妖怪,一剑斩了。”
“公主!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你真是太伤我的心了,你知道我还身患重……咳咳咳……”稚间梨矫揉造作地捂着胸口,脑袋晕厥地爬上了马车。
“你咋没病死呢?”祝榴心中想到该病死的人不病死,不想让他死的人就快要死了。
“我要去看病!公主,你要是还挂念我,你就来腾云客栈找我。马夫,驾车——”稚间梨飞快地窜进了马车里,好像是被她撵进去一样。
祝榴往后退了退,怕他们待会撞着自己。
直到马车离去溅起来一阵的雪,她忽然想到,脸色白了一瞬,跺了跺脚,破口大骂:“稚间梨,你个倒霉玩意儿,撞了我的车就跑。腾云客栈是吧,等着,等我救完人,我就来找你算账。”
她气喘吁吁地回到马车上,马夫见着她这个样子对着她说:“公主,还要不要去阁老的住处。”
“去,当然去。”
雪虐风刺,黑瓦上覆着一层白薄薄的薄雪,高门挂着桐木匾额,用着彩绘写着龙飞凤舞的几字“李砚别居”,旁边还挂了个小牌子“生人勿近”,冷风穿过了庭院的树杈,青白的树下挡着一个人影。
在庭院中,坐着一位穿着蓝色衣裳的女子,她手中的棋子落下与对面的黑子厮杀,一局定胜负,对方节节败退。
穿着玄衣的男子没招了,摆了摆手,“李砚,李姐姐,好姐姐,你在想什么呀?这么烦。”
“我没有,别随意揣测我的想法。任月下。”她闷闷地说道。
“还说没有!李砚,你脸上挂着的表情我看不出吗?更何况你……杀我杀得这么狠,我有那么招人恨的吗?”任月下瘪着嘴巴说道。
任月下拿出了他的扇子打开,露出了“高山流水觅知音”这几个字,李砚看到后,撇了撇嘴,“棋术不精,还能跟我抱怨?”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但是你也想学程门立雪?门外那女子是怎么一回事啊,怎么我下午一上门她就在那里站着,还有人比我见你更积极的呢……我瞧她身娇体弱,你可别叫人冻坏了。”任月下每说一句话,都能呼出一口冷气。可他话也多,呼出来的气也多。
“又不是我——让她在那里站着的,与我有何关系?”李砚听着他的话,还是忍不住地将目光投向了祝榴。
远山、青树屋院都覆上了一层皑皑白雪,她静静的伫立,身穿榴红色襦裙,为天地间点了一抹红。像是一只仙鹤,格外的引人注目。
蓬松的披风裹着她的肩脖,这冰雪天地,衬着她的面容越发的莹白,她望向这边,眼神纯净,让人忍不住避开视线。
她站了这么久了,脸色已经冻僵了,惨白一片,嘴巴更是没有一点儿血色。她脸上长长的睫毛都附上了一层冰霜,叫人看着一阵怜惜。
这公主也是脑子有点病。
从正午站到了傍晚,现在临近黄昏,天色渐晚。她站了这一下午,就是想求她来救一个面首。
面首……她忍俊不禁,居然大费周章为了个面首来此寻她。
李砚觉得公主才是那个真正需要看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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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冷天站在外面挨冻,也是一朵奇葩花。
祝榴站着脑袋都有些晕了,她头顶的松树坠下来了一片雪,砸在了她的身上,她不为所动,执着地等在原地。
李砚看到这一幕,眼神闪了一下,嘴角抿了抿。
“李砚,你何时心软,何时将她放进来?”任月下看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
他笑了笑,拿出扇子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问道。
“看心情。”李砚梗着脖子说道。
“这可由不得你的心情啊,人家可是公主,你小心到时候,你这条命不保、人头不保,我到时候,可要撇干净了,咱可不认识。”任月下语气抑扬顿挫地说道。
“你还真是见危忘友。”李砚听着他的话没好气,将她手上的扇子弹开,又从一旁的碗中拿出了一枚晶莹剔透的黑子。
“胡说八道,我还替你着想呢,人家公主脾气可不好了,能在你这里等这么久,你看看她是多么的一片痴心,你不感动?”他收回了扇子,又伸出去手摸着她的手背,笑着说道。
“痴心吗?”
李砚那张温婉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缝,她随口一说,“真心呵呵,这种东西在世界上是最为不可靠的东西,你该不会也有一片痴心吧。”
“哈哈哈,你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有。李砚,你家有客,那我就先走了,改日再下棋。”
任月下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的表情,可惜李砚低着头在想别的事情,没有看到。
“那我就不送你了。我还得招待这位公主。”李砚心想人也待够了,该让她进来了,别到时候真倒在她的院落里,那就真的赖上了,还得让她治病。
李砚在他走之前还要刻意加一句,“记得把人给我叫进来,你可别给我忘了。”
她抬起头,又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棋局,但心思可没有在桌子上,早已飞到了那人的身上。
“我就知道,李砚你最为嘴硬心软。”任月下轻笑。
“我没有!”李砚瞬间抬起头。
他将扇子一收,嘴角勾起一抹笑。
任月下径直走向院子中央的女子。越是走近,眼里就越止不住的惊叹,这位公主才十五有余,及笄之年。在朝堂之上,乡野之间,威名在外。
祝榴曾为驯一匹烈马,活活鞭笞侍从至死,其冷血暴戾,惧其如蛇蝎。可他不认为是这样的,越是这样的人越深藏不露,在这次战火中她力揽狂澜,她远远不止像表面那样乖张暴戾。
她确实带着目的而来。
祝榴知道李砚这人二十九有余,这样的年岁本来不该蜗居在这一处偏僻的城池,可当初因为女扮男装而自请离去,大好前程这么断送了。
但后来她一查,她爹根本就没有怪罪她,甚至有了李砚开了先例,后来朝堂上还多了女子的身影。而且她阁老的称呼也没有撤掉,官位就摆在那里,她何时回来就能何时取。
所以李砚不是因为这一件事,而是她在女扮男装期间,有位负心人负了她,她情愁难消,一气之下决然离去。她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就不可能会回来。
她查到的不多,但仅是这些已经足够了。
祝榴袖子底下的手搓了又搓,她冷得双腿发颤。这人喜欢拿乔,让她站一下午已属正常,但是她算好了日子,掐好了时间来这里的,正好她往日的追随者来她这里下棋。
这个人说话有一些分量,而且总是会说出几句李砚的心里话。
李砚耳根子软,听几句她追随者的话就能达到祝榴的目的,若是今日不行,她明日再来,徐徐图之。
祝榴抬起头就看到男人朝她走来,她对照记忆中的画像认出了来人——任月下,李砚门下的追随者,也是她的同窗,更是曾经扬名的铁血将军。
她嘴角勾起了一抹得逞的笑,又悄然地压下嘴角的弧度,作了一揖。
“任将军,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祝榴语气故作惊奇地说道。
“真是没想到吗?我可没想到有人会在这里认出我来。公主我们心知肚明,你今天找我家砚砚,可不是为了救一个面首,你想请她回去的话,还得多费点口舌……”任月下从她的身边擦身而过。他那把扇子忽然地打开,遮住了下半张脸,也就没看到他的嘴角抽了抽。
祝榴听着他意有所指的话,目光闪了闪,随着他扭身,更加情真意切地作了一揖。“多谢任将军提点,我明白了。”
“你明白啥啊?我可什么都没说。”任月下脸色波澜不惊,扯出一抹虚假的笑。
“自然自然。”
“公主,您这耐心,真叫让人佩服,我可受不了,这天寒地冻的……看来世人说你是纨绔子弟,我看那些都是玩笑话。”任月下与她寒暄,看来是不能轻易让她过去。
祝榴抬起漆黑的眼眸看向他,语气冷冷地说道:“任将军,说笑了,他们说的没错,我就是一个纨绔,你看呀,我沉迷于男色,也难为你说出这一番话。”
“和你们这些弯弯绕绕,心眼多的人讲话,真是难为我这副直肠子了,算了算了,为了你的小面首,你还不赶紧去求求她。”任月下收回了扇子,不再跟她废话往外走去。
瞧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祝榴回过头看向还坐在紫藤花树下的李砚,她百无聊赖拨动着手中的棋局。偶尔还会偷瞄一眼,她观察这边很久了,隔着远她听不清他们在讲些什么。
视线朝她看来,正巧与她的眼瞳对上。
祝榴看见了她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艳,还有别的别扭情绪。
李砚又继续低下了头,不再看她,而是拿起了桌案前摆着的茶壶,随手斟了一杯。
她慢悠悠地拖着步子走过去,嘴里不停地哈着寒气,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语气软弱地说道:“李阁老,多谢你让我进来避避风。”
李砚瞧了她一眼,将手中的杯子,往她的方向推。“喝吧,解解寒。”
“放心,没有毒。我可不想公主倒在了我这儿,到时成王找我算账。”李砚的话卡在了半道。
祝榴拿起那杯子一饮而尽,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
“李阁老,你的为人我放得了心。”祝榴笑眯眯地说道:“更何况医者仁心,只会救人,不会毒人。”
“那你可是想岔了,我嘴毒的很。”李砚冷哼一声,没有被这点小伎俩打动。
“正巧,我也是。”祝榴没有等她说话,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旁边。
“但今日,我不得不软下身子骨,来请李阁老救救我的面首。”祝榴诚恳地说道,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着她那黑白分明的眼神。仅是一眼就能沦陷进去,让人无法拒绝。
“我为何要帮你……救面首,公主你那么多个面首,难道你每个都要救吗?我可没有这么多闲工夫。”李砚垂下眼眸,她自顾自的给自己斟酒。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我就是如此多情之人,每个人在我心中都是一样的分量。”祝榴脸色不变说着风流话。
“你可真是将“风流”之字说的如此的……清新脱俗。”
李砚被她的话弄得笑了,这位公主以前身体比现在还弱,她记得当时她判断这人活不过十五,结果五年过去了,她在这里隐居五年。
——竟然活生生地又看见了她。
她可真是命大,李砚又想起坊间她听到的那些传闻,她名声大的很,都能传到她的耳朵里,听说公主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折在她手中的人,永远活不过一个月。还给她编了一首童谣:“今夜哭,明夜哭,哭到家中公主来,别哭了,别哭了,公主要将你火上烤。”
李砚想到此处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祝榴歪了歪头,不明白这人怎么突然笑了。她和李砚只有一面之缘,没有过多的接触,不了解她的秉性,她还真是古怪呀,让人捉摸不透。
“阁老,您这是怎么了?”她疑惑地问道。
李砚看着她清澈的眼瞳,想起第一次初见她软糯的模样,她抱着手中的娃娃,眼角挂着硕大一颗泪珠,目光中不含一丝的杂质,乖乖地喊:“阁老,您是来给我瞧病的吗?”
竟然有一种物是人非,如今她有求于自己,就如以往成王求她一样。都是为了看病,可她看向了她发抖的那只左手,眼眸暗了一瞬。
李砚又看着眼前的祝榴,她脸蛋被冻得通红,眼角抹着一尾红,稍稍地与往日的她重合,都是那般的可怜,却依旧顽强的活着。
她叹了一口气,又倒了一杯满茶,“公主,对不住。我说过了,我不想救。”
祝榴听着她的话,又看着这满满一杯茶。
“好吧,阁老,多谢你这杯茶了。我会再来探望你的。”祝榴以退为进,她知道再说一些话会引起她的厌烦。
祝榴弯了弯腰,向她行礼告退。
“慢走不送。”李砚点点头,目视着她衣角翩翩从院落中离开。想必这下她不会再来烦自己了吧,毕竟是位公主,一次就够了,怎么可能还来几次。
祝榴面色淡淡走出了门,她没有因为被拒绝而沮丧,嘴角含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门前有小童扫雪,他惊喜地说道:“公主,你博得了师傅的应许吗?”
“没有,不过很快就行了。你好好照顾阁老,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祝榴伸出手,摸了摸小童光滑的脑袋,另一只手顺溜地拿出了一袋银两,塞在了他的怀中。
小童飞快地点点头,他带着银两,拿着扫帚进去了,还把那门关上了。
祝榴看着屋檐上的冰锥,目光闪了闪。随手从衣袖中弹飞出去一个玩意将那冰锥打了下来,砸在了地上,激起了一片的雪花。
刚才在李砚那儿,她忽然想到个好主意。
她脑子一转,一拍脑门。她干脆将人带到门前,让裴亭春卖一波可怜,反正也是将死之人,那肯定要利用彻底……
她心中懊悔,刚刚就应该将他架上马车送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