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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7

作者:山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呼…吸……


    呼…吸……


    呼吸在氧气罩内凝结着断续的白雾。


    麻醉剂药效退去之后,监护仪尖锐急促的“嘀嘀”声逐渐拉长,平稳。界面上的数值归于稳定,止血钳落入金属盘发出脆响,手术灯应声熄灭。


    一切沉入黑暗。


    病床的轮轴开始滚动,梅见小森在规律的声响中恢复了片刻意识。


    这是……哪里?


    纯白的天花板在模糊视野中流动,由暗转明。她看见那双熟悉的棕色眼眸,对她极轻地颔首。紧接着,周边的环境彻底变换,她进入到了一个纯白的房间中,仪器启动的声音在耳旁交替响起。


    术后观察室外,布鲁斯·韦恩与那位由博士扮演的主刀医生———“安可·巴伦”相对而立。


    “医生,她现在怎么样?”


    博士面色凝重:“生命体征算是稳定了。如果观察期间内一切正常,病人就算度过危险期。不过……”他刻意停顿,“我不确定她什么时候能恢复意识。”


    ……


    从尼莫西尼一路驰骋至检测机构,布鲁斯已拿到那份验证报告———梅见小森与他,确系为“父女”关系。


    手握证据,他立刻着手调查对方的背景。


    资料显示,梅见小森是一位孤儿。


    她曾因患过一场重病而被孤儿院弃养,生命垂危之际,依靠网络募捐筹得的医药费才侥幸存活。如今她正在哥谭中学就读,靠韦恩奖学金勉强度日。去尼莫西尼打工是为了维持生计,原定在那晚宴之后,还有三份兼职等着她去完成。


    布鲁斯心情复杂,将手压在探视玻璃上。目光透过隔层,落向那张手术床。少女浑身插满了监测线路与输液软管,静卧其中。她不似一个活人,更像一具被精心修复、等待拼接的球关节人偶。


    布鲁斯曾怀疑,从梅见小森推开他,到她被刺穿后那句无声的告别,全是精心设计的苦肉计。


    但调查表明,她入职尼莫西尼的时间,比晚宴策划早了一个月。


    这意味着,她或许真的只是不愿“父亲”受伤,才做出了“以命换命”的抉择。


    可短时间内能查证的信息有限,疑问仍在布鲁斯心中盘旋。


    例如:


    她的生母是谁?


    为什么偏要在生死攸关之际揭露身份?


    确认陌生少女竟是亲生女儿的冲击与疑虑交织,布鲁斯按在玻璃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当指节彻底攥紧成拳的刹那,整层楼的灯光诡异地明灭了一瞬。


    他敏锐抬首,倏然望向走廊顶部的灯管。


    白炽灯管散发着稳定的光芒,仿佛刚才瞬息间的黑暗,仅仅是他因神经紧绷而产生的幻觉。


    “父亲。”


    晃神时,一声呼唤从走廊尽头响起。布鲁斯回过神,他人的身影由远至近。只是眨眼的功夫,身穿黑色卫衣的男孩便停步在他跟前。他绿眸沉沉,面色紧绷,看起来心情不佳。布鲁斯见男孩将目光扫向探视窗,只觉眉梢一跳。


    他问:“达米安,你来做什么?”


    除了他和阿尔弗雷德之外,所有人都该从尼莫西尼回去才对。看来是检测机构的报告单被同步在了蝙蝠洞中,这才让他的幼子———达米安·韦恩来到这里。


    男孩没回答。


    他从提姆口中得知了梅见小森的存在,原来当时父亲要求他救援那个被穿透在藤蔓上的少女,是因对方为他同父异母的姐姐。达米安历来认为,在这个家中能继承“韦恩”之姓的人,有且只能有一个。他就像一头领地被侵犯的老虎,被惊怒的情绪驱使到医院中来一探究竟。


    布鲁斯下意识挡在探视墙前,父子两人相顾无言。


    直到这份僵持,被观察室内倏然响起的呼叫铃撕开。


    二人俱是一震。


    她醒了。


    达米安立刻按住门把:“您去找医生,我来看她。”


    他初来这个家中时对兄弟施暴的情景,还叫布鲁斯历历在目。他虽知晓幼子的性格已平和许多,却还是放不下心地叮嘱:“她是个才脱离危险的普通人,达米安。”


    男孩嗤笑,对他重重甩上门板。


    .


    梅见小森醒了。


    或者说,她的自检程序已经完成。


    人类的外科手术对她而言毫无意义,自被送入急救车起,她便开始自我检测。此刻扫描完成,系统清晰地列出她的身体状况———梅见小森看着视网膜上映出的报告,心底咂舌:糟糕透顶。


    她全身结构性破损率高达六成,亟待更换的零件更多达八十处。刚才的手术仅缝合了小森腹部的创伤,若想彻底修复这具身体,她必须设法回到博士那里维修。


    她没有法定监护人,苏醒后需要自行摁下呼叫铃。


    梅见小森摸索着摁下按钮。


    铃响过后,房门被人粗暴地推开。来到病床前的并不是医生或是护士———而是一个皮肤咖色,绿眸亮眼的男孩。


    梅见小森不认识他。


    她瞳孔快速捕捉对方的面部特征,与资料库进行比对。最终,梅见小森得出了结论:他是布鲁斯的小儿子,达米安·韦恩。


    小森满心疑虑———他来做什么?


    从照片上看人总是失真的,现在有了接触本人的机会,达米安细细端详起梅见小森的脸来。他拥有八个学位证书,其中就存在的与美术和医学相关的内容。


    达米安对面部结构了如指掌。


    平心而论,梅见小森与父亲长得确实很像。


    若将两张脸的轮廓分别映在玻璃的内外两侧,达米安认为,她与父亲眉眼间的线条,几乎能够完美重合。


    太像了,他想:以至于到了让人讨厌的地步。


    “韦恩”是强大的象征,达米安原以为只有母亲那样优秀的基因,才配与父亲这样的人诞下孩子。但病床上的梅见小森,显然是个例外。


    他在来医院的途中调取过对方的资料,梅见小森只是个时运不济、贫穷、一直欠佳的中学生。除了这张脸,达米安想不通柔弱无力的她,凭什么也能成为父亲的孩子。


    被少女探究的目光打量时,达米安自顾自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你醒来的很快”,他随意地撑住床面,神情间充满审视:“在听说你的伤势时,我没想过你能活下来。”


    甚至没有问候,第一句就说这种话吗?


    这嘴臭的劲好熟悉,感觉在某个小只义警嘴里听到过。


    梅见小森脾气不好,如果这孩子是来挑事的话,她不会对方好过。在达米安的惊讶的目光下,小森摘下脸上的呼吸罩,毫不犹豫地朝他砸去。


    “抱歉。”


    她支撑着爬起,使整张病床都发出令人心惊的震颤。梅见小森眼睛弯了弯,温柔的笑容中说出来的话却不太客气:“如果不是我,现在躺在这里等死的应该是你爸。”


    梅见小森力气很小,呼吸罩砸在身上的感觉,甚至不如一只飞虫落下来得明显。然而她的话却踩中了达米安的雷点,男孩瞬间暴怒,“父亲不会连这点小事都无法应付!”


    他怒斥:“是你擅作主张,挟恩图报。如果因此而死,只能证明你是个蠢货……等等。”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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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的话,于达米安脑海中再度闪过。言语中的重点,让男孩的怒气骤然退下。他话间一顿,狐疑地看向对方:“你知道我是谁?”


    “这很难猜吗?”


    梅见小森平静道:“有点公众人物的自觉吧,凡是有手机的哥谭人都知道你们———达米安少爷。”


    这句少爷喊的很轻,分明是敬称听起来却充满讥讽。达米安压住床面,朝这个名义上的血亲逼近。他带着上位者的高傲,绿眸同他的个性一般充满攻击性,绷着脸的样子很能唬人。可在距离梅见小森只有一拳之隔时,达米安却猛地顿住。


    因梅见小森刚才强撑爬起,她的被褥滑落,露出插满输液针头与检测线路的手臂。这些长线软管,让人觉得是生长在她瓷白皮肤上的裂纹。反复轻轻一碰,她便会“噗呲”碎开。


    他们的距离很近,除了双氧水外,达米安还闻到她身上很淡的铁锈味。


    从小就在学着如何“毁灭”与“杀戮”男孩,对这个味道十分相熟———是血。


    这气味黏稠,腥甜,将他满是恶言的喉咙都粘住。梅见小森发现达米安不动了,男孩在她脸上定睛看了一会儿,突然抬手掀开了她的被子。


    被子下,因为刚做完手术,梅见小森病号服没系纽扣,尽数敞开。她整具身体都缠满绷带,达米安锁定她腹部的位置,那里已经赤红一片。


    她的创口,裂开了。


    达米安愣了一下,“你为什么不说?”


    梅见小森逐颗扭上扣子,慢条斯理地:“在忙着和你吵架,没空。”


    他难以置信,无法理解对方的脑回路。难道解决矛盾与冲突,在她心中比起性命更为重要吗?“神经病。”他脸色更差,本就咖色的皮肤黑得能滴下墨汁。达米安帮她盖回被子,顺势再度摁下墙面上的呼叫铃。铃声刺耳,对梅见小森的恶言像是全被打在棉花上,让男孩越发烦躁,他说:“父亲去找医生了,他很快就来。”


    梅见小森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腹部,平日里扣着变身器的部位现在空空如也,只剩下蜈蚣般狰狞渗血的创口。想必是博士为防止她假面骑士的身份泄漏,在缝合时帮她取下带走了。


    达米安见没人回应,便抬眼看去。


    少女像猫咪玩沙那样摸着自己的伤口,接触到视线,她抬起自己沾满血的手掌晃动着微笑:“别担心,我没事。”


    “没人在担心你,梅见小森。”


    达米安皱眉,抓住对方乱玩的血手。他感觉自己在管控一只猫,而且还是奶牛猫,“既然知道自己是“韦恩”的血脉,为什么不在重病被弃养时上门求助。偏偏,要选在那时候救父亲……你的目的是什么?”


    梅见小森由着他抓住自己,对话间他们没注意从病房外走近一阵脚步声。布鲁斯刚来便听见了幼子的询问,少女回答:“我不知道。”


    他停下脚步,对跟来的医生比噤声的手势。布鲁斯身体靠墙,贴耳偷听。


    梅见小森仿佛未察隔墙有耳,说:“那句话是我的遗言,达米安少爷。”


    “遗言?”


    “我本来不想参与你们的生活,等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扑过去把他撞开了。说了那句话,只是想让你们对我产生愧疚而已。”她十分坦诚,“毕竟我是作为健康的婴儿被丢弃的”。


    达米安一怔,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梅见小森的口吻像在说与自己不相干的事,她将手腕从达米安指间抽出。半干未甘的指腹抹在男孩的脸上,像在做生日奶油的恶作剧。


    “我讨厌你们。”


    布鲁斯嘴唇抿紧,女儿的话清晰地闯入他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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