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蝙蝠崽每天都在掉马边缘试探》
1. 1
1.
Q:作为哥谭本地人,你觉得近期买到最具性价比的东西是什么?
A:当然是“迷梦”了!我放弃了□□和大麻,用光了所有的人情,才从黄牛那儿以十倍溢价的价格买到它。老天,你都不知道它是多么棒的东西———只需一滴,我就看见自己代替小丑成了犯罪之王;两滴,就让我在睁眼后坐在一片金山之上……它让我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Q:迷梦是什么?
A:少玩笑了,它当然是哥谭最棒的……
毒品。
2.
男人从口袋中取出了一只安瓿瓶,里面装着一管色泽奇异的液体物质。它拥有迷人的金色,如夜中熔金。
瓶身上贴有标签,展示出的正是“迷梦”一词。他仔细地沿墙砸掉上方的玻璃封口,面部肌肉像中风患者般颤抖抽动着。当男人仰起脖颈,准备将这管化学药剂滴入口中时———
碰。
两道声音交错着响起。
子弹以及一只“蝙蝠”。
弹头被飞镖击落,但弹壳仍不可避免地砸伤了男人的手腕。他惨叫一声,手中的安瓿瓶骤然炸开,金水溅得满地都是。紧接着,刺耳的刹车音在半空爆鸣。于地面被轮胎拖出的长痕下,他的前后各出现了不同的黑色身影。
后方的人,被明暗交替的路灯照出头顶的“尖耳”,是哥谭人无不认识的黑暗骑士。
而前者通体漆黑。身着一套流满赤色光子血液的机械战衣。她手举一只还冒着硝烟的刃枪,帅气地倚靠在肌肉感十足的纯黑机车上。
蝙蝠侠皱起眉警告:“猎手。”
简单的两个字以嘶哑的声音报出,听起来压迫感十足。但“猎手”头盔的紫色电子屏,却因此弯起了像素笑眼:
“晚上好,蝙蝠侠^_?☆”
变声器的修饰下,“猎手”的声音充满电子感,让人无法分辨性别与年龄。蝙蝠侠皱着眉,眼前闪过前段时间阅读过的情报:
迷梦(Somnia)
哥谭的地下市场近来最热销的毒品。它是一种被装在安瓿瓶中,由某种独家秘方、高纯度精神兴奋剂,以及致幻剂混合而成的,拥有奇异光泽的液态物质。
这座城市的毒品数量多如货架上的糖果,大部分都自称纯度足够、品质上乘,绝对能让吸食者体验“极乐”。三无出身的“迷梦”既然能在有口碑、有品质的老牌竞品间脱颖而出,必有其独到之处。
据说吸食迷梦的人,通常会经历三个时期。
一阶段:
使用者会体验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个性化的极乐幻觉。幻觉内容,与吸食者内心的欲望息息相关。
二阶段:
当使用者沉迷“迷梦”时,他们的身体会被激发出一种能使“美梦成真”的能力。渴望金钱的人凝聚出黄金,渴望力量的人得到超乎常人的力气。即幻想之物,变作现实。
三阶段:
因为极强的成瘾性,戒断者会产生深度抑郁、感官失灵、并产生被剥夺一切的幻觉。而这一系列戒断反应,只有使用“迷梦”时才能得到缓解。可“迷梦”的受众者多为现实不得志的贫民,他们豪掷千金只为体验“美梦成真”,自然没有资金用来供应“迷梦”的后续使用。
为了能频繁摄入化学药剂,瘾君子们不得不铤而走险,步入犯罪者的道路。
哥谭毒品诸多,如蟑螂般打不干净。因此只要他们不太明目张胆,蝙蝠侠也不会去管。但“迷梦”会引起他的注意,还要从一件事故说起。
一位因使用“迷梦”而家破人亡的上班族,为了能够继续美梦成真而去抢劫了银行。可在抢劫过程中,变故徒生。他的身体如融化蜡像般扭曲着,人皮坍塌,最终变为头顶保险箱的怪物。
到这时,“迷梦”才来收取“美梦成真”的代价———持续不断的使用“迷梦”,会使人的身体产生异变,变为怪物。
可即便如此,购买迷梦的热潮仍未坍缩,甚至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毕竟人人都认为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
经调查,“迷梦”不存在任何意义上的首发商。它的购买渠道存在于网络,商品链接会被准确推送到它的受众群体手中。
只要付款、下单,第二天装载着药品的快递便会出现在买家房中。
蝙蝠侠试着追溯链接的源头,却只得到了“该商家不存在”的结果。他想购买一盒用于分析,链接也不断弹出禁止付款的提示。
在调查一筹莫展之际。更麻烦的家伙出现了。
他们叫他“猎手”,“迷梦猎手”。
没人知道猎手是谁、是什么性别、年龄,就连这个代号也是由瘾君子们取出的。他们只知道,这位如日本漫画角色般身穿机械战衣的不明人士,是“迷梦”在风靡哥谭不久后出现的连带产物。他是瘾君子们的死神,谁如果因为吸食迷梦变成怪物,猎手就会像闻着肉味的狗一样出现在他身边。
在咂舌音中,对着散落满地的毒品探出舌头的瘾君子,突然被一片阴影覆盖了。他抬起头,视线凝聚在猎手头部显示屏的哭颜。
猎手摇头、上膛,枪口干脆地抵住抵住男人的额头。
“可怜。”
他发出叹息,扣动扳机。
枪管震动,子弹即将射出之际……
一道残影刮来,直击猎手的头颅。金属打造的蝙蝠镖在砸中他头盔的那一刻弹起,最后无力地扎进地面。猎手歪过头,朝忽然发难的蝙蝠侠举起双手:“想围观可以,请别打扰我的工作好吗?”
“在我的哥谭,你不能这样做。”
猎手瘪了瘪嘴,浮夸地做着他这句话的口型。
哇,控制狂多稀罕捏。
“现在告诉我事情的详情,或者”
蝙蝠侠对猎手的搞怪视若无睹,他面无表情,语气凝重:“我让你说出来。”
“逼人告白吗?强取豪夺不好吧。”猎手朝地上的男人瞥了一眼。她轻笑着,欲将枪械收起:“如果你不想我杀他,那我愿意卖你个面子。”
两人对视,互不相让。
当地上的男人即将舔到毒品残骸时,对峙的两位黑色义警动手了。
猎手将瘾君子一脚踹开,枪口重新抬起。眼见着扳机即将扣底,蝙蝠侠举拳朝他面门袭来。猎手硬挨了一下,纹丝不动。他没有进攻的意思,不过手臂故意往下压去。
那枚子弹射在男人的档下,黄尿彻底毁了地上的金色迷梦。她摊手耸肩,对蝙蝠侠做了个颜文字:“都说听你的喽,老大O3O”
话落,蝙蝠侠向前踉跄半步。
实时监控这里的蝙蝠洞内,红罗宾传来信息:“要定位吗?”
“要”,蝙蝠侠回首去看。
只在眨眼的功夫,猎手便消失不见了。原地,只剩一缕贴着地燃烧的黑炎。身后发动机长鸣,对方骑着机车扬长而去。
.
猎手将机车停在郊外,指扣住头部战甲,从下颚向上掀起。因为核心过热而散出的热气,从面罩底部朝上喷出。白雾弥漫,黑色的全裹底衣下,猎手标致的骨相朦胧不清。
她正处在变身状态下,身上这身机械皮套是博士的初代作品:拥有8.1t的拳力和16.2t踢力的假面骑士———Anima。性能虽强,可散热功能有所欠缺,如果不手动排气的话,战甲会高温而故障。猎手长叹了口气,拔出腰带中的代扣,退出变身形态。
随着外覆壳甲寸寸收退,附着物的消失令一枚金属圆片掉在地上。微光闪烁,映在猎手的瞳孔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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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蝙蝠侠刚才那一拳,莫名其妙笑了一声。
哈,定位器。
猎手鞋跟轻踏,不留情面地将其踩碎。她倚着机车,后视镜照出了猎手的面容:镜中呈现着一张约莫十五岁的脸庞。猎手拥有一头乌木般的黑发,显著的混血五官与夺目的蓝色双眼。
她身上还穿着哥谭中学的制服,胸口的身份牌中,名字那一栏写着:
梅见小森。
显然让整个哥谭地底下王国为之苦恼的猎手,是一位在校就读的青春期女高。
梅见小森皱眉回想着刚才的瘾君子,对方面部肌肉僵化,双眸呈金色,这是“迷梦”食用者步入三阶段的表现。人类沉浸于“美梦成真”的谎言,由欲望所支配。只要他近来有令崩情绪崩溃之事发生,就会立刻因毒物作用褪去人类形态,无法挽回地成为沉溺于幻想中的怪物。
假面骑士Anima,这个名字在拉丁语中是“灵魂”的意思。负责回收这些异化的灵魂是梅见小森的工作。半年前,帮孤儿院采购日用品的梅见小森出了重大交通事故。她的身体被酒驾的火车撞烂,几近破碎。博士将她从icu中偷走进行了改造,内脏替换成机械,一半的肠道改为机械输管,至使小森全身有百分之八十的部分都成为生物机械。
就像魔法少女要依靠魔女的悲叹之种,来净化灵魂宝石那样、梅见小森也要靠猎杀怪物时的掉落物,来维持身体机能运转。
思及至此,空气中响起轻微的断裂声。小森垂下眼,看向手中刚拔出的代扣。那是她从上一个怪物身上得到的,被欲望操纵的灵魂回收后,会凝聚成一枚结晶。结晶的使用次数由该灵魂的欲望强度决定,而这枚结晶是梅见小森第一次使用。
裂纹被小森的视线探查到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往下蔓延,很快遍布整个晶体。梅见小森吹出一口气,它便应声碎开。
猎杀怪物的任务打断,今天不仅白做工还得倒贴一枚,烦啊!
蝙蝠之类的最讨厌了:(
心烦意乱之际,她听到一声振铃。古怪又欢快的旋律在哥谭郊区响起,在午夜三更的时间映衬下,实在颇为瘆人。发出声音的造物,是小森别在变身腰带上的翻盖手机。它作为迷梦检索器与博士专属通讯设备,一并同腰带造出。
随着梅见小森接听电话,博士迫不及待地对她问好:“晚上好,小森!今天工作怎么样?”
是爽朗的少年音。
“要嘲笑我吗,博士”,梅见小森嘟囔了一声:“你知道在哥谭行动很麻烦,我们被蝙蝠侠盯上了。”
“听起来你很不高兴。”
“任谁遇到这种事都高兴不起来吧。”
“这可不行啊!下拉的嘴角会让好运气跑走,我得让你高兴起来才行。”博士口吻困扰,梅见小森几乎能想象到他愁眉苦脸的神色。很快,博士敲响了餐铃。此起彼伏的三声铃响下,他说:“来开盲盒吧!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小森:“好消息。”
“好消息是,我帮你找到了你的亲生父亲!”博士笑着抛出惊雷,炸得梅见小森外焦里嫩。“哈!?”她抓着手机弯下腰去,难以置信地破音了:“原来我有爸爸啊!?”
“别开玩笑啊小森,就算是试管婴儿也有胚胎提供者的。”博士若有所思地喃喃:“学校不教这些吗?果然还是退学让我教你吧。”
“但我是孤儿?”梅见小森一时间消化不了这个信息:“那坏消息是什么?”
“坏消息是———”
博士又摁下了哭泣音效,整个联络器的屏幕都呈现哭脸。他说:“你的父亲是个社会地位很高的傻白甜老钱……”
“明天在市府厅设立的慈善晚宴上,会有“迷梦”使用者去抢他。”
2. 2
3.
梅见小森是孤儿,没人比她自己更了解这一点。就是因为孤儿院不愿帮她办理丧葬手续,博士才能以十美刀的价格买通保安,将她只剩一口气的身体从icu上搬走。她的存在低廉到,医院都不愿追究一具尸体的失踪。如果不是博士潜入信息库篡改了她的档案,梅见小森在社会意义上早已经是个死人了。
如果说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那她现在这具含有百分之八十生物科技的躯体,早就该跟人类的亲缘断绝关系。
到底谁想要个莫名冒出的生物学上父亲啊?
梅见小森臭着张脸,点开了一直弹窗不断的手机。从昨晚到现在,博士一直孜孜不倦地给她发认亲的相关消息。
梅见小森略过上方劝解的话语,扫向最新发送的那一条。
【搏士】:[你呆地.docx(该文件待接收)]
反正,我不要。
心底这样想着,梅见小森身体诚实的接收了文件。解压后的资料显示,她的父亲是当今哥谭最大的阔佬、位居这座城市钻石王老五榜首的男人:布鲁斯·韦恩。
梅见小森一目十行的浏览着相关信息,除了布鲁斯·韦恩的个人情报外,她停顿在了“家庭结构”的那部分上。
资料称,布鲁斯有一位情同父子的管家、三个养子、一个养女和一个亲儿子。
庞大的复杂的成员构成,让梅见小森强装平静的内心起了一些波动。她忍着燥意点开那张全家福,放大了布鲁斯的那部分。图片上,拥有蓝色眼眸的英俊男人,正保持着得体笑容。他温柔地看向身前的家人们,如老鹰呵护着打闹的幼崽。
这不是不讨厌孩子吗?
梅见小森退出界面,呼吸微促。
正巧这时博士发来了两条新消息。接收文件的提示被往上顶去,梅见小森回过神来去看。
【博士】:我看到你接收文件了!别装死了梅·见·小·森!
【博士】:不只是你爸爸,那里还有[欲念魔(Pathos)]等着回收呢 (/发怒)
“欲念魔”,是人类被“迷梦”侵蚀后所成为的怪物的名字。梅见小森不断在“爸爸”和“欲念魔”两个词上来回查看,心底已经有了偏向。
小森给自己找了借口:回收完迷梦就走,绝不跟那个人有什么接触。
她接连告诉自己三遍,做好了思想准备后开始敲字回复。
:怎么进去?
根据情报所称,韦恩集团将在今天下午,于尼莫西尼大酒店的宴会厅中举办一场慈善晚宴,旨在为哥谭市的城市生物与环境保护项目筹集资金。布鲁斯·韦恩,将作为主办方出席宴会。尼莫西尼大酒店(Mnemosyne)只接待上层名流,想要出入其中,就必须同时拥有请柬与会员身份证明。想靠买几件体面衣服就能拿假请柬蒙混过关,显然没有可能。
对面消息回得很快,眨眼间就给了回复。
【博士】:你来实验室,我自有方法。
4.
一小时后,头戴鸭舌帽的梅见小森出现在一段狭窄的管道内。像特工电影般在尼莫西尼大酒店的通风管道内爬行,就是博士给的“锦囊妙计”。
博士在实验室里帮她的通讯器导入了导航系统,现在梅见小森拥有整个尼莫西尼的通风管路线图了。
5.
看来博士是动作片里的经典派啊……
管道之王这一块/.
6.
通风口处由网格拦住,让她能看到下方的情景。现在离宴会正式开始还有四十分钟,参宴人都陆续到场了。
通风口下宾客往来不绝,全是各大权威媒体上的熟脸。梅见小森边爬边看,百无聊赖地当风景在看。
突然,她动作一顿。
梅见小森的视线中,措不及防地撞入了韦恩集团现任执行总裁的脸。她在博士发的资料中见过这个人,是布鲁斯·韦恩收养的第三个孩子:
提摩西·杰克逊·德雷克。
年轻的才俊带着一位金发女伴参加宴会,正在与周边围上来的人寒暄。提姆的笑容与布鲁斯一样得体,游刃有余地与不同的人交流。梅见小森听着他们的谈话,全是她听不懂的内容。
都说孩子是父母的镜子,她试着通过提姆去勾勒布鲁斯的形象。
哥谭的人们亲切地称他为“布鲁西宝贝”,梅见小森因此而认为她的生父是个四处留情的浪子。
她想:布鲁斯大概一个是多情的、天真且松弛的、幽默风趣的人。
恍惚间,腰带碰上了通风管道。梅见小森被细微的声音吓了一跳,短暂的慌乱间她看到提姆朝这里投来了目光。
这在那?
提姆眸中探究。
梅见小森孱弱清瘦,穿着黑色紧身衣时像夜色中的黑猫。她改造后的身体可以长时间阻断呼吸,以此隐藏气息。梅见小森闭上眼,避免与青年对视。好在对方的没能怀疑多久,不过几息间便又来了一波人将他拉走了。
隐匿于阴影中的她,显然逃过一劫。
提姆离开后。梅见小森不敢再停留。迅速地离开了这里。
这不对……
提姆的反应不断在她眼前回闪,青年的眼神锐利、警惕,如一把刀朝梅见小森捅来。
纵然腰带刚才碰到了管道壁,可那声音很小,与宴厅中的音乐相融时甚至像其中的鼓点。一个未经过训练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有这么敏锐的反应力?
她皱起眉,心里升起疑窦。
梅见小森没再停留,这次很快到了导航所指的管道口。
黑进酒店可比搞定政府档案容易,博士不仅给她捏了个侍应生的假身份,还通过特殊渠道为梅见小森准备了一套制服。
只要换上,小森就能混入酒店寻找迷梦使用者的踪迹。
她撑着管面往下跳,员工更衣室内空无一人。随着目标地点到达,通讯器发出激烈的掌声。
屏幕画面变动,应景地给出了马*奥出水管的结算动画。梅见小森看着这一幕,叹着气吐槽道:“既然都给我捏身份了,倒是把员工通道的人脸识别也顺便录入了啊!”
搞得她一个妙龄少女像偷窥狂一样阴暗爬行,到底什么癖好!
搏士对她的抱怨早有预料,通讯器上弹出一行话:有付出才有回报
梅见小森翻了个白眼,对通讯器比了意大利手势。
更衣室里有个废弃储物柜,里面放着博士准备的侍应生制服。再出门时,小森摇身一变成了尼莫西尼酒店的员工。因韦恩的集团掌握着哥谭的经济命脉,本次宴会项目的负责人对今日的活动很是看重。
门外,往来之人络绎不绝。侍应生们行色匆忙,手中端着一盘又一盘的酒水点心。每个人都像是迷梦的使用者,梅见小森心中警惕,抬头准备辨认方向前往会客厅。
第一眼没看到指示牌,眼里多了张怒火中烧的脸。
谁?
梅见小森心想:怎么大脸红红的。
目光偷偷下瞥,对方镶钻的工牌上写道:经理/洛克斯·梅尼达。
哦哦,经理。
……
完了完了,经理!
洛克斯经理指着她鼻子骂:“为什么所有人都在忙只有你这么闲,是不是不想干了!”
梅见小森:“我……”
我本来就不在这干啊。
梅见小森支支吾吾的反应,引起了洛克斯的怀疑。
尼莫西尼酒店的入住人数众多,每天的人事变动洛克斯不会都记得住。他记下梅见小森的工牌,迅速拿了别人的东西塞进她手中:“还不快把这个端进宴会厅!”
“啊……哦!”
梅见小森懂打架、会阴阳怪气,但是不知道怎么应对强硬的上司。她懵懂地接过托盘,上面是一些酒水甜品。
反正也要去宴会厅,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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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东西看着也自然些。
抱着这个想法,她脚尖掉转。
抬步至半,梅见小森口袋中的通讯器开始震动。探测功能在检测到迷梦,在发出警示。
这落在洛克斯的眼中,成了偷懒的员工又想作妖。他气到血脉喷张,脖上的青筋爬到脸上。
“懒骨头,你还想做什么!”
她抬眼,捕捉到洛克斯眼瞳中一闪而过的金光
————他是迷梦三阶成瘾者。
梅见小森迅速瞥过四周,这里人太多了不好动手。她按下杀意,乖乖地应声:“您别生气,我这就去了。”
洛克斯是盯着梅见小森离开。
他不知道少女在转身的那一刻嘴角下耷,无表情的脸上只留冷意。
等布鲁斯·韦恩进行募捐演讲时,侍应生应该会有很长时间的工作真空期。
她要趁那时将洛克斯干掉。
7.
满揣着心事的梅见小森,在去往会客厅的路上被人拦下。
“亲爱的。”
温柔知性的女声询问着:“你有清水吗?”
这位艳丽的红发女士说话时正在侍弄花草,只分出一小把目光给予梅见小森。
小森瞥了眼托盘,确定道:“女士,我这儿只有柠檬水。”
眼睛变为金色,是被迷梦侵蚀到了三阶段的症状。洛克斯已经出现了暴躁易怒的反应,倘若她由于招待不周被客人投诉,那么身为经理的洛克斯,很可能因此当场异变为褪去人皮的“欲念魔”。
酒店人多眼杂,造成混乱的话变身会很麻烦。
想到这,小森补充:“如果您需要,我愿意现在去取。”
女人没有回答。
她用手拨动花草,自顾自道:“你瞧瞧。”
瞧什么?
“人就是这样自私的。鲜榨、特调、冷链运输……他们愿意在自己喝的饮品上花费大功夫,却不愿给我的宝贝们准备它们喜欢的、哪怕那只是一点儿再简单不过的清水。”
梅见小森一头雾水。
如果说晚宴宾客都是业界大拿,那她觉得身前这位会是权威神经病。
她只能再重复:“我愿意为您准备。女士。”
女人这才抬起脸,像条蛇般朝她走来。
“你真是好心,亲爱的。”
诱惑人心的声音由远至近,直到女人站定在小森面前。
她俯下身去,捧住了梅见小森的面颊。
小森闻到一股幽香,像是春季无处不在的花粉。这股若有似无的气味,好似女人身上独到的魔力,竟让她的心跳开始加速。
搞什么,这具身体可是高度机械化产物啊……
小森盯着女人的眼睛,大惊失色:
她是《环太平洋》不是 《底特律:变人》galgame版吧!
女人含笑,暧昧地摩挲着她的脸颊。小森感到对方在寸寸逼近,以至于丰腴的胸.肉压伏在她的身上。
对方红润的开口说话了。
“不过我想要的,我会自己去取。”
吐息如蜜,滴在了梅见小森的脸上。
即便性少数者在街道上发起的游行众多,可对梅见小森而言,这是她第一次遇到没喝中药的女人。
梅见小森冷汗直流,只想冷傲退姬佬。
她、她她她她她……
她要干嘛!
梅见小森快速思考着,要怎样才能不让对方破防的拒绝这个吻。她目光乱飘,视线落在墙壁上的刹那———
瞳孔蜷缩,所有混乱的杂思在瞬间收紧成团。
尼莫西尼酒店的由光滑的大理石铸成,它被抛光擦拭,每一块都能当作镜面使用。而梅见小森除了在上面看到自己正在被强吻的画面外,还看到她某种意义上的哥哥,正在朝着这里走来。
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在通风管道才见过的提姆·德雷克。
3. 3
7.
还没相认就要先被误会出柜,难道人生真的会这么抓马吗?顺直女梅见小森捂着自己的嘴,瞬间挣扎起来:“女士,请别这样!”
红发女人帕米拉·艾斯利,或者说毒藤女见状挑起单边眉毛。
怎么回事?她的荷尔蒙从来没有在如此近的距离落空过。
不等她细思,从拐角传来的声音便打破了两人间的僵持:
“很抱歉打扰一下,女士们。”
毒藤女抬起眼,那位风头正盛的青年总裁正含着恰到好处的歉意站在身后。提姆·德雷克的目光扫过现场,在毒藤女兴味的表情和梅见小森紧绷的肩膀上停留一瞬。随即像读不懂空气似地,自然转向后者:“能帮我取一些波士顿克林放入甜品区吗?那儿还缺了些类似的点心。”
提姆本无意干涉他人的纠葛,但光洁的大理石墙面,映出了这位赤发女士的侧颜———帕米拉·艾斯利。今天这场宴会的主题与“生物保护”有关,她会混进来这并不意外。提姆说话时右眼一直跳着,穿着西装的坏处就在于:无论是通风管道一闪而过的异响,还是眼前这位正准备“采蜜”的毒藤女,他都无法立刻妥善处理。
他有预感今晚不会平静,但当务之急,是把这个看起来可怜的侍应生先解救出来。
他的出现宛如天降神兵。梅见小森几乎是立刻就抓住了这脱身的机会,低声道了句“抱歉,女士”,便灵巧地从毒藤女臂弯的空隙中闪出。
她压下帽檐,果断后退:“我该去忙了,这株花我会记得浇水的。”
自身体因植物毒素而变异后,毒藤女便拥有了能够释放强烈荷尔蒙激素的能力。只要她愿意,很少有人能抵抗住那“致命之吻”的诱惑。
她几乎没有过失手,今天却败在了这位年纪尚小的侍应生身上。
毒藤女打量着对方:侍应生将她所有的头发,都塞进了那顶尺码不太合的职业无檐帽里,只留出鬓角两簇猫须似的碎毛。大帽塌陷,让无檐都变了有檐,阴影盖住她上半张脸,只露出削尖的下巴。
如果不是尼莫西尼的招工标准确实正规,毒藤女会认为身前这个,只是被非法雇来的童工。
当然,没说这里很干净的意思。
毕竟“礼物”,从不会被摆在明面上。
“别在意,亲爱的”,毒藤女顺势放了手,她的指尖在花瓶的边缘轻轻滑动,像在抚摸情人的皮肤:“聪明的孩子,能学会自己将根须扎到有水的地方。”
她没打算现在就闹事,转身袅袅地朝宴客厅走去。危机暂时解除,提姆借着整理袖口的动作,给蝙蝠洞内发送了求援信息。他垂眸的瞬间,那位身材娇小的侍应生匆匆走过。提姆下意识瞥过,恰好捕捉到对方抬起帽檐辨认方向的一刹———那双在阴影里透出微光的眼眸,在行动中拖出一道残影。
眉眼令人熟悉……
是蓝色的。
8.
落荒而逃的梅见小森来到了后厨,刚才的堪称“性骚扰”的经历还令她心有余悸。
也不知道提姆是在帮她解围,还是当真有事吩咐。
不论如何,能离开那个古怪的红发女同就好。
她拍了拍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收拾好心情后,梅见小森朝甜品区走去。波士顿克林作为宴会必备点心,被厨师摆在醒目之处。就在她手指即将触及到瓷盘边缘时,腰侧的口袋传来一阵熟悉的震动。
她心中一凛,迅速取出通讯器。
被屏幕上,探测系统发出的警报画面让她倒抽了口凉气:象征着迷梦的红点,数以百计的遍布在后厨大大小小各处。
其中,就有她预备拿起的这盘波士顿克林。
如果不是今天才去博士那做过检修,小森会以为设备出了故障。
有些餐厅会在餐品中加入微量的罂粟壳来留住食客,这在哥谭不算新鲜事。
但这是迷梦。
哪怕后厨内所有的甜品都只掺入了微乎其微的剂量,被人食用后也能产生极强的成瘾性。参与这场宴会的人非富即贵,在各行各业影响力惊人。若是让他们食下迷梦,后果将不堪设想。
梅见小森用指尖挖下一块奶油。
机械眼瞬间启动分析模式,如螨虫般在乳脂中藏匿的金色药剂微粒,顿时无所遁形。
但,究竟是谁在这样做?
博士说宴会中有迷梦的食用者要劫金闹事,这排除布鲁斯·韦恩等顶级富豪的嫌疑———迷梦对使用者有不可思议的吸引力,二、三阶段的深度成瘾者绝不舍得将迷梦分给他人。
所以,投毒者必然是一阶段的使用者。他们对迷梦还没到离了即死的程度,症状也并不明显,连探测器都无法识别。梅见小森环视一周,唯一的好消息是,宴会开始前,没有人会食用这些点心。
必须毁掉它们,包括摆在宴会厅里的那些。
思及至此,“博士。”她摁住微型耳麦道,声音压得很低。
声音在凌乱的实验室响起,一只好看的手从杂物中伸出。他抓住台面上的麦克风,狼狈笑道:“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小森?”
“帮我黑掉后厨的监控。”
耳麦中一阵兵荒马乱的杂音过后,少年科学家重爬上椅子:
“乐意为你效劳,女士。”
随着键盘的敲击声,后厨所有的监控探头红光尽灭。梅见小森毫不犹豫地一拳锤上就近的烟雾报警器!玻璃外罩受里粉碎,尖锐的爆鸣瞬间响彻整个区域,天花板的消防洒水器应声而动。
从天而降的水滴将桌面上所有的奶油冲垮融化,化作乳白的污水淌满地面。梅见小森脱掉外衣夹在手里,纵身一跃,单手勾住了天花板通风管道上的格栅。她那看似纤细的手臂,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梅见小森轻松将其拆卸,如猫一般灵巧地钻入黑暗狭窄的管道中。
手臂成尾巴,不忘将格栅轻轻复位。
几乎在她隐藏好身形的同一时刻,后厨的门被猛地撞开。
烟雾报警器引来了注意。
来人看似被满地湿滑的奶油水绊了一下,踉跄地扑倒在地。
———经理制服,是洛克斯·梅尼达。
象征病入膏肓的黄金瞳,已经彻底将他双眼点亮。
这个本想来处理状况的男人,却在此刻被空气中残存的、溶于水的迷梦气息彻底俘获。他像条渴水的野狗,急不可耐地趴在地上,疯狂地舔舐着混合了奶油与毒品的污水,发出令人不适的吭哧声。
虽然意外他的出现,但梅见小森还是摸向腰带。
这正是解决对方的好时候。
变身器在她手中重组、变形,化作一线条流畅的枪。她稳稳地瞄向了下方的洛克斯,食指缓缓扣向板机。
砰!
一声闷响。
梅见小森惊愕的看向自己的手———板机明明才扣下一半!?
子弹仍在枪管中,但下方洛克斯·梅尼达已经被巨大的力量贯穿身体。他像一件失败的鹿头标本,被死死钉在了墙上。
除了我,还有谁想杀洛克斯?
梅见小森立刻察觉到异常。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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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水油分离的奶油污水中,正悄然浮现出无数纤细的、如发丝般地黑色线条。它们起初像水中挣扎的虫豸,随即越来越多、越来越密,“线条”收缩成锥,完成了刚刚那致命一击。
难不成尼莫西尼酒店在闹鬼吗?
梅见小森面露难色地咬住手指,瞬间幻视许多恐怖游戏中的经典画面:
哇……我对这种事很没辙啊。
她小心地往前爬了一段,视角切换,终于看到了后方的景象:这些丝线是从外面伸入后厨内的,敞开大的大门与墙壁被其完全吸附,形如生长出毛细血管。其中有几条更为粗壮的藤蔓,仿佛深海软体生物的触手,正贪婪地吸吮着地上满是迷梦的水油混合物。
见状,红发女人神经质的声音在她脑中重现:
【聪明的孩子,能学会自己将根须扎到有水的地方。】
这些植物是活的!
“博士”,她对耳麦急促低语:“情况有变,这座酒店内的活体植物接触了迷梦。非人类生命体摄入迷梦的话,会发生什么?”
洛克斯身为三阶成瘾者的血与污水内的迷梦混合,不详的金色等离子态,正以藤蔓为导管飞速传输,仿佛在为某个核心供能。管道下方,后厨传来低沉而有力的搏动声,好似地底藏着一颗巨大的心脏在跳动,令梅见小森头皮发麻。
“你该补充点哥谭常识了,小森。”
博士在键盘上飞速敲了几下,调动出资料:“那不是活植物,而是毒藤女“众生之绿”的能力。”
*的。梅见小森在心里暗骂一声。
韦恩集团果然“手眼通天”哈、办个慈善晚宴怎么群贤毕至的……
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但———”博士话锋一转,口吻带了些科研人员特有的兴致,“你问倒我了”。
“此前还没有过非人生物摄取迷梦的先例,按照计算机模拟的结果显示,现在让你撤退才是最优解。”他轻快地说:“不过你的身体是生物科技,零件坏了再帮你焊上新的就好。所以~”
博士话音未落,下方异变再生!
吸饱迷梦的藤蔓,开始蠕动、膨胀、洛克斯的尸身因残余迷梦,已然被藤蔓绞成肉泥沦为肥料,植被尖锐的末梢如标枪般,狠狠地刺入后厨的墙壁与天花板。
整个空间都在颤抖。
灯具明灭不定,发出滋滋哀嚎的电流声。梅见小森所在的通风管道,在剧烈的摇晃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小森稳定身体之余,一块固定夹板在她头顶骤然崩裂!眼见管道即将塌陷,她不得不压将身体压低,在狭窄的管道内寻找安全地带准备撤离。
然将走之际,在眼前虬结蠕动的藤蔓间隙中,猛地闯入一道挺拔的黑色身影。
谁会在这种情形下还进入后厨?
梅见小森经改造的瞳孔迅速调整焦距,如高清摄像头般锁定了来人的脸:
是提姆·德雷克。
他就没看到这地方和生化危机一样了吗?想找刺激也得看看时候才行吧!
梅见小森咬紧牙关,她佩戴上腰带驱动器,准备变身营救。
实验室内,少年科学家睁开猫眼。
“别做多余的事,小森。”博士冷淡到残忍的声音,及时响在耳麦。他不容置喙地警告:“迷梦的使用者已死,继续呆在这里没有意思,帮我取来变异藤蔓的样本后就回来吧。”
博士的声音顿了顿,恢复了那种清爽甚至带了点笑意的语调,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毕竟,在哥谭,多管闲事可不是好习惯啊。”
4. 4
8.
砰!
与藤蔓抽击时的爆鸣不同,是低沉而有力的枪响。趁提姆停顿的间隙,漆黑的弹道如闪电般在他眼前划过,精准地命中了那根预备偷袭的藤蔓。
两声脆响,弹壳在地面弹了两下。
烧痕从弹孔扩大,被击中的藤蔓迅速化为灰烬。因迷梦而生出自我意识的植被一时不敢靠近,为提姆清出了一片视野。
他敏锐地辨出射击子弹的方向,厉声:“谁在那!”
随着青年警惕的质问,探出管道的枪管被迅速而稳定地收回,隐没于格栅后的黑暗。
“滚远点吧,西装佬。”
提姆对这段强处理过的音频无比熟悉———是猎手!
梅见小森透过通讯器开口:“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她的话语被修饰为一段未经处理、雌雄莫辨的电子音,从管道中毫不客气地传出。
如果潜伏在通风管中的从一开始就是猎手,这意味着ta在宴会开始之前,就知晓了尼莫西尼酒店内存在“迷梦三阶成瘾者”的确切情报。
毕竟,猎手从不扑空。
他要将这个情报传给蝙蝠洞,可在那之前提姆还有事要做。梅见小森见他仍未离开,语气不耐:“还带着做什么?别把我当保姆。”
“请问您在这见过别人吗?”
提姆问:“一个戴着无檐便帽,身材娇小的侍应生。”
他以“取甜品”为由,使那位侍应生从毒藤女身前支开。却不想后厨警铃大作,为避免对方因自己陷入危险,提姆才会出现在后厨。
梅见小森很清楚对方描绘的是自己。
她短暂怔神,很快收敛睫毛,拢住目光:“不知道。”
“猎手”身份的梅见小森想了想,对提姆补充道:“不过,我会帮你留意的。”
9.
管道下,脚步声逐渐淡去。
等提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梅见小森猛地松了口气。她没想到对方是因为她才以身涉险,进入后厨。
如果刚才听从了博士的指令没有救援的话……
不妙的后果在眼前闪过,梅见小森冷汗直流。手枪重组为腰带,她不敢久留,立刻按照屏幕中的路线进行移动。尼莫西尼的管道网络错综复杂,缠成织网的线路地图中,唯有一条绿线连接着小森与彼端,畅通直达。
她将导航的目的地设置为宴会厅。
博士叽里呱啦地在耳麦里抱怨:“真任性,我记得没给你的设置这道程序吧!”
“我是改造人,不是人造人。”小森反驳,摁住耳麦:“别抱怨了博士,帮我分析一下酒店内的情况。”
猎手与侍应生的身份都在提姆眼前闪过,同时失踪的话很容易让人产生联想。她必须以侍应生的身份出现在宴会厅,这样才能摆脱嫌疑。更何况布鲁斯·韦恩也在那里,不管怎样对方都是她在这世界上唯一已知的血亲……
在生死攸关的问题上,梅见小森做不到就这样独自撤离。
耳麦后沉默两秒,“真是败给你了。”
敲键声如疾风骤雨般响起,很快,一份文件被传送到通讯器内。
扣出装备下方的插头,梅见小森将其接入了耳根下的脑机端口。
她的双眼,顷刻间被数据蓝流覆盖。
随着显示屏上进度条加载完成,尼莫西尼各处的监控画面,如同苍蝇的复眼般整齐的呈现在梅见小森眼前。她脑部的机体迅速处理着信息:巨大的植被从内向外蔓延,使尼莫西尼像被章鱼锁住的宝箱。所有通道内都有藤蔓的存在,活物一旦被发现就会被绞入其中,悄无声息地死去。只是宴客厅内的众人似乎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毒藤女将这里设作围猎场,因此珠光宝气的富豪们,仍能轻松地彼此交谈着举杯。
梅见小森一眨眼,布鲁斯·韦恩所在的画面便被单独截取、放大。
这位“傻白甜”老钱正在女士中如鱼得水,笑得像一块甜心饼干。
10.
可怜的布鲁斯,小森想。
如果他知道自己是笼中困兽,还会笑得这么开心吗?
布鲁斯高大挺拔的身体,看起来只为挥舞高尔夫球杆而存在。他身上价格高昂的手工礼服,显然也不适用于大战僵尸植物。
梅见小森叹着气,加快了前行的动作。
11.
在梅见小森关闭监控的刹那,布鲁斯恰好将自己从女士之间抽身而出。
他收到了提姆的讯息,对方带来了两个不妙的消息:
一、变异的植株已经占领了整间酒店,且罗宾和夜翼被挡在外面,暂时无法进入。
二、猎手藏匿在酒店中。
他仍不知猎手是怎样获得的迷梦相关情报,对方仿佛是灯下的阴影,无处不在。身为宴会主角的布鲁斯和提姆不可缺席。好在以女伴身份参宴的史蒂芬妮,已经换好装备化身为“搅局者”潜入了酒店。
她正在排查毒藤女所在的位置。
但那位狡猾的女士将自己藏得很好,在藤蔓间穿梭的史蒂芬妮没有收获。
布鲁斯心底发沉,他需要做的是和提姆碰头,然后稳住这些遇事就会尖叫的富豪。
深思闪瞬之际,他的前路被人拦下:
“韦恩先生。”
对方是个长相儒雅的中年人。布鲁斯认得他,这人是近来财经报上常有刊登的反面教材人物“摩格·艾利翁”。现代社会对纸媒需求锐减,加之哥谭工业技术发展迅猛,传统印刷行业因此受到重大冲击。
摩格曾经是该行业的领军人物,现因企业转型失败而濒临破产。如果不是今日晚宴需要各行各业的代表出席,摩格根本不会受到邀请。
他手持两杯香槟,笑容讨好:“请问您愿意给我三分钟时间,与我聊聊吗?”
布鲁斯甚至不用费神去想,就知道这事与对方即将破产的公司有关。
“您知道我许久没参与公司事务了。或许,我的孩子会愿意和您谈论这些。”
说罢,高脚杯随他动作而倾斜,布鲁斯接过香槟准备将其一饮而尽。注视着他即将饮入酒水的嘴唇,摩格发出轻微的吞咽声。
忽然,布鲁斯的腰被撞了一下。
他往前一倾,杯中酒水尽数洒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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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格回神,气得怒骂:“你怎么看路的!”
金色的酒水渗入地面红毯,如血迹般在三人中间扩散开来。
布鲁斯惊讶于摩格反应的激烈,下意识对那杯酒产生了怀疑。他扫了对方一眼,低头去看。撞到布鲁斯的是位身材娇小的侍应生,她面对摩格的指责,害怕地重复着:“抱歉、我很抱歉先生……”
不知经历了什么,这位侍应生浑身都在发抖。她那沾满奶油的衣服被淋湿了,偏移的帽子使被塞入的黑发滑落一半出来。
布鲁斯抽出手绢擦试着自己的胸前的衣襟,温和地安慰道:“别担心孩子,这没关系。”
“不,先生!”侍应生本就不稳定的情绪,忽然爆发了出来。她抬起头,声音尖锐:“我从外边来,而您根本不清楚这地方都发生了什么!”侍应生下巴尖削,嘴唇失色。崩溃的警告如一颗石子,被丢进了平静的宴客厅。所幸交响乐与人声嘈杂,看不清脸的宾客舞步未停。
随着她抬头的动作,脸部上扬,布鲁斯隐约看到一双蓝色的眼睛,颜色令人熟悉。他目光下移,对方胸前的工牌上写着:
侍应生/梅见小森。
12.
尼莫西尼难道雇佣童工吗?
不等他抓住那转瞬即逝的熟悉感,恼羞成怒的摩格·艾利翁再次发作了。
“没礼貌的东西,你怎敢在这位先生面前胡说八道?”
布鲁斯没能看清梅见小森的脸,她便立即成了一尾受惊的鱼,猛地低下头,试图后退。摩格全无绅士风度,暴怒之下他伸手要将梅见小森抓住。
梅见小森将肩膀缩起,顺手将汗水与管道内的铁锈抹进衣下的皮肤。口袋中通讯器正在震动,她藏在阴影里的脸不同于肢体动作,全没有神色。
她刚从通风管下来不久,故意将自己弄的凌乱、狼狈。通讯器在梅见小森双脚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便发出警报。
查询的途中,她清晰抓取到了两人寥寥几句的对话。
而警报源,正在布鲁斯的香槟杯里。
摩格·艾利翁缺钱,加之他递去的杯中含有迷梦的情报,足以构成证据指明他就是后厨的投毒者。
梅见小森心情愉悦,下意识隔着衣物抚过自己的腰带———
“找到了。”
梅见小森惊讶地睁大眼睛,这句话同她的心声吻合。
青年的声音从她背后响起,因此绝不可能是她自己不慎说漏了心声。旋即,身前响起“啪”地一声。
预想中被拽动的疼痛并未落下,梅见小森缓慢松开了抱紧自己的动作。
她先看到因高举而倾斜的百达翡丽的表带,露出了一截凸起的腕骨。青年清癯有力的指节,轻松地握住了摩格·艾利翁挥下的手臂。
梅见小森怔怔地朝对方的脸看去,刚才还在后厨的提姆·德雷克,像只闯入卧室的鸟儿般忽然出现在这里。
略显狼狈的青年接收到梅见小森的目光时,对她打量了一番。确认她四肢健在后,提姆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他露出一些笑意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女士。”
5. 5
13.
提姆.德雷克的建模十分优秀。
如果布鲁斯是蓝眼睛的黑豹,提姆便是修长清秀的灵缇犬。尽管形容狼狈,可他单手拦下摩格的动作仍十分帅气。
梅见小森呆滞的望着他,看起来因此而怦然心动。但她内心全无桃色,宕机的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是怎么过来的?
毒藤女摆弄的那株植物母体就在靠近宴会厅的通道,他是怎么跨越重重障碍然后来到这里的?
他看起来甚至毫发无伤,只是沾了些尘土而已。早在通风管道的时候,梅见小森便觉得提姆身上有许多异常。他的感觉似乎十分灵敏,包括但不限于能捕捉到管道中细微的声音,以及通过弹道来判断射击者的位置。都说名流们喜欢在极限运动中找寻自我的存在,但是提姆的这份反应绝不是普通的射击俱乐部能培训出的。
如果不是天生敏锐的话......
他应该是受过训练的,梅见小森想:而且是战士的训练。
在梅见小森打量提姆的同时,提姆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她。
侍应生看起来被吓坏了,神色凝固,仿佛对他会出现在这里很是意外。提姆刚躲避过外面的藤蔓来到这里,因此没听到摩格、梅见小森、布鲁斯这三人之间的对话。他松开摩格的手,转向对方时提姆脸上的笑意已尽数撤下了。
“我与这位侍应生有话要谈,所以”提姆顿了顿,将梅见小森挡在身后:“失陪了,艾利翁先生。”
梅见小森随在提姆与布鲁斯身后,离开了这里。
14.
他们到了一处僻静的地儿,靠近宴会讲台。
布鲁斯看起来满腔疑问,提姆在给他“稍安勿躁”的眼神后,对小森问:“女士,你是怎么来到这的?”
经过短暂的缓冲,梅见小森重新拾起了现状。在脑中盘算一番后,她回答:“我....我不知道。”
她的脸像冻土破冰,面色灰白:“我听了您的吩咐,要去后厨取波士顿克林。可我刚来这儿,就看见洛克斯经理被一只黑色的锥子钉在了墙上!”
“洛克斯经理?”提姆愣住,那是谁?他去的时候,后厨只有满地的藤蔓。不要说“洛克斯经理”了,就连梅见小森他也没能见到。
“我的……上司。”
他见面前的侍应生咬着拇指,佝偻蜷缩的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您没见到他吗?他死了。被管道里爬出来的黑色东西捅穿了身体,就连血都被吃的一干二净。我不清楚那是什么,就捂着嘴逃了。我也不知道自己逃到了哪里,反正看见了那些东西的影子,我就会找地方拐弯。我跑了,很久很久。”
梅见小森断句错乱,眼泪一串串地流下。她的身体是由生物科技运行的,其中包括大脑结构中的边缘系统。博士将她杏仁核与前额叶替换成了芯片,这表示只要梅见小森需要,她可以模拟任何一种情绪而不露破绽。
小森的感受着自己此时的“绝望”,身体痉挛、泪水流淌。
这在外人看来,垮塌的精神让瘦弱的少女成了强弩之末。
她说:“后来,我摔在地上。一只藤蔓爬过来,绕住了我的脚。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可上帝出现了!”
布鲁斯问:“上帝?”
“对,上帝。”小森用力地点头:“上帝召来了一枚子弹,射穿了我腿上的藤蔓。ta的声音从时近时语言的地方响起,告诉了我安全的道路。然后,我就来到了这里。”
她说到“上帝”的时候,耳麦里的博士已经在拍腿狂笑。布鲁斯与提姆知道小森所谓的“上帝”,大概率是潜伏在管道中的猎手。
提姆想到在后厨时,自己与猎手的对话,心情微妙:ta居然真的帮我留意了……
这与他们之前的猜测有悖。
毕竟猎手以往的作风都冷酷的像个机械,ta不会有任何一枚子弹落空,永远精准而干脆的瞄准着迷梦使用者的心脏。
无论对方是人类还是怪物。
如果真的是ta救了梅见小森的话,那他们就需要重新对猎手的危险程度进行评估。毕竟多一个盟友,总好过对一个敌人。
小森不知道自己这番话引起了对面两人的深思,她只是想编话讲自己摘出去而已。毕竟任谁听完她刚才的话,都会先入为主的认为小森是“猎手所救的人”,而不是“猎手本人”。
三人各怀心思,此时没人说话。
沉默,是由布鲁斯手机的震动打破的。
他看向屏幕,秘密聊天室共计发来两条消息。
【夜翼】:进入。
【搅局者】:无。
达米安与迪克已经深入这栋酒店,而史蒂芬妮依旧毫无所获。发送消息的时候,她踹开通风管的格栅跳下。不仅是毒藤女,就连猎手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在这段时间内,史蒂芬妮几乎将尼莫西尼任何一处角落都翻了个底朝天。
尚未查询的地方,只剩下了一处———
布鲁斯和提姆也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将注意力从梅见小森身上移开了。宴会厅的宾客们仍在欢笑,他们自认为占据在食物链的顶端便无惧威胁,但被宰杀前的肉猪也抱有同样的想法。
如果排除法没有疏漏的话,猎手与毒藤女都隐藏在这宽敞的空间中。
是谁?
二人的目光不断在众人脸上闪过,试图寻找出端倪。毒藤女的脸他们认识,可却无法在宾客中寻找到猎手的踪迹。
没人见过猎手脱下战甲后的样子。
梅见小森见两人出神,便想悄无声息地离开。
摩格·艾利翁需要在今天内杀掉,藤蔓也得取一部分样本用来给博士研究才行。这样想来,小森的任务还很繁重,完全没空在这继续装可怜虫。
她刚踏出一步,提姆便似背后长眼般一个跨步将她挡下。
“女士”他说:“安全起见,您还是暂时不要乱跑为好。”
小森:……
管我干嘛,我们又不熟!
她忍了一下,重新摆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先生,这儿太宽阔了。如果不藏起来,我感觉不到哪儿是安全的!”
“别担心,孩子”布鲁斯弯下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们通报了警察,GCPD会联系蝙蝠侠他们来的。”
闻言,小森有点装不下去了。
蝙蝠侠要来吗?
“天呐,这真是个好消息!希望他能早些来。”
那很坏了。
布鲁斯·韦恩难道真的是傻白甜慈善老钱吗?居然真的想英雄救美,与自己的义子将小森前后夹击,像鸟妈妈将幼崽呵护在巢中。
光是联想到这个画面,她便打了个寒颤。
这份父子丼好吓人,谁能救救她。
如果被留在这里,小森就没办法及时变作猎手完成任务。等蝙蝠侠当真到场时,事情就会变得麻烦起来。
如果说猎手是迷梦使用者的噩梦,那蝙蝠侠就是猎手的梦魇。
不棘手,纯难缠。
小森实在不懂那位黑暗骑士对她这身马甲的执念是什么。
猎手猎杀欲念魔,义警打击罪犯。
他们都是这座城市的清道夫,理应井水不犯河水才是。
她头疼之际,耳边突然响起了博士的声音:“小森,抬头看。”
话落,梅见小森听到了令人牙酸的刺啦声。像猫爪划过金属,她依照博士的指示抬头看去。
遍布尼莫西尼内部的植物根须,终于找到了自己最后的狩猎场。隐藏于宴会厅吊顶的中央空调口,缓慢地爬出了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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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如出一辙的黑色线条。它们像机油,可并不往下滴落,纵横似天顶的裂纹。
面对这诡异的一幕,盯着屏幕的博士言简意赅道:“它们来了。”
空调滤网被骤然冲开,带着数不尽的灰尘砸落在地。黑线拧成数段触手,如印度人操纵的蛇般狂舞。宾客的欢笑瞬间消散,包括触手在内的所有人陷入停滞中。
惊恐带来的窒息如杯中水被倒尽,紧接着……
噗呲一声,血液四溅。
第一个人被刺穿了。
尖叫声轰然冲天,高跟鞋、领带、西装外套似一面面白旗被向上抛起。方才还体面的宾客们,瞬间乱作一团。
黑触手带着穿上的人肉晃动,像极了小孩在展示自己的波板糖。
梅见小森看清死者的脸后,在心底哀嚎:
那是我的业绩啊!
摩格·艾利翁,因为体内含有迷梦之血而被成瘾的藤蔓定性为第一个猎物———
死亡。
她终于明白博士说的“没劲”是什么意思了。
无论是洛克斯还是摩格,两个迷梦使用者都没能死在梅见小森的手上。这代表由欲念魔产生的代扣无法生成。
居然害得我又得贴钱上班……
梅见小森望着盘踞在天花板上的肥厚藤蔓,杀心暴起:
你真该死吧!
她下意识就想摸出口袋中的代扣,手臂刚一动作就被人钳住。
“你愣着做什么?”
不是博士在说话!
梅见小森猛地回头,见布鲁斯露出焦急而严厉的表情。男人抓着她手臂的力气很大,欲将她从原地带离:“快走!”
看着自己臂弯上属于生父的手指,再看看摩格还在天上晃的身体,梅见小森忽然福至心灵。
我干嘛非得找机会离开这里啊,她恍然:只要主动被带走不就好了吗!
刚才摩格给布鲁斯的香槟中含有迷梦,经梅见小森的碰撞,酒水尽数洒在了他的领带上。她瞥向天顶,果不其然,嗅见迷梦气味的根须触手已经悄然瞄准这里,准备突然袭击。
一直观察着触手的提姆,心中一紧。慌乱的氛围中,他高声吼道:“小心!”
同时,梅见小森将布鲁斯用力往前一推。
从侍应生身上爆发的巨大力量,使布鲁斯往后退了两步。
他甚至来不及去思考对方瘦弱的身体,怎么能产出如此庞大的推力。身体先理智一步而行,布鲁斯瞬间朝梅见小森扑了过去。
可,来不及了。距离被拉开,意味着布鲁斯无法对梅见小森及时施救。藤蔓破空而来,迎接布鲁斯的是飞溅在脸上的液体。
血。
滑下。
低落。
滴答。
……布鲁斯瞳孔微缩,看着少女的腹部被彻底贯穿。
梅见小森因惯性往后折成一个痛苦的弧度,头上的帽子终于掉落。阴影随着剩下的黑发一并滑下,将她真正的脸,完全暴露在尼莫西尼惨白的水晶吊灯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布鲁斯·韦恩的世界里,所有的尖叫、混乱都在这一刻褪去,变成模糊的背景噪音。梅见小森因疼痛而充血的蓝眼,与布鲁斯惊愕的双目对望着。
他们互相从对方的视网膜上,看到了彼此样貌的对照:削尖的下巴、苍白的嘴唇……同样的眉骨转折,眼眸的颜色几乎能融为一体。
他们有太多、太多相似之处了。
直到梅见小森被血呛了一下,周围被剥夺的色彩如倒放般重新回归。
被穿在触手上奄奄一息的少女,嘴唇无声翕动着。
无论是提姆还是布鲁斯,都读懂了她口型的含义:
Goodbye,Dad.
6. 6
15.
发尾如水,自布鲁斯·韦恩的指缝间无声滑落。
梅见小森如吊炉上炙烤的肉块,最终被彻底拖入管道深处,湮没于阴影中。
中央空调中伸出的触手仍在肆虐,宴会厅的混乱与尖叫,并未因两人的死亡而平息。提姆微微一怔,耳畔呼啸而过的触手,将他猛地拉回现实。
———刚才被刺穿的侍应生,为什么会喊布鲁斯“Dad”?
他快步走向养父,看对方缓缓摊开原本紧握的手。
一根长发丝,正静卧于布鲁斯的手心。
“布鲁斯?”提姆轻声唤道。
极致的愤怒与理智相击下,竟在布鲁斯·韦恩脸上呈现出异常的冷静态。
“他们到了。”他沉声开口。
话音刚落,大门轰然洞开。
刺耳的喷气声响起,强效除草剂迅速弥漫。半空中触手的动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迟滞。已经成为废墟的宴客厅中,水雾与厚重的烟尘交织。几道寒光如乌云内的电光交错闪过,触手应声断裂,随即被一双落地的军靴碾成草泥。
刹那间,一道黑红相间的身影落在布鲁斯身前,佩戴着多米诺面具的男孩持刀而立。待触手接连倒地,另一道深蓝色的身影也在翻涌的尘埃中凝实。
是罗宾和夜翼。
二人的出现让惊恐的宾客们逐渐安定,求救声虽仍此起彼伏,但罗宾的目光却隔着拥来的人群,锁定在略显狼狈的布鲁斯身上,静候指令。
布鲁斯脸上泪光闪烁,心底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因那句无声告别而错乱的心神,顷刻间平静了下来。
尽管梅见小森与他长相相似,可容貌可以随意更改,是最不足为凭的证据。
他绝不会仅凭这一点就往下定论,先入为主的认为对方真的是自己遗失在外的女儿。
布鲁斯捏住鼻梁,试图将那句“Goodbye,Dad”逐出脑内。
“罗宾”,他眼中的泪水一晃而出。布鲁西宝贝多情的双眼满含悲戚,声音颤抖,“有个孩子被拖进的通风管道了,快去救她!”
罗宾利落颔首,身形一闪便没入管道。
控制局势,是眼下当务之急。
只要找到那个自称是他“孩子”的侍应生———
无论其背后目的为何,总有办法查个水落石出。
16.
爽啊。
简直爽死了!
梅见小森在管道中穿梭,兴奋得直锤触手。她一边把外流的机械肠子往回塞,一边对耳麦那端的博士邀功:“怎么样怎么样?我演得不错吧?”
“快装死“博士语速飞快,背景传来急速地敲键声:”有人来了。”
啊?
梅见小森的笑容瞬间凝固,干巴巴地眨了两下眼。
什么人?活人吗?
未及细想,来时的管道已传来刺耳的金属刮擦声。
Fu*k!
梅见小森低骂一声,立刻垂头闭眼,开始装死。
17.
该死,这些人真是阴魂不散!
18.
尼莫西尼管道错综复杂,但罗宾一眼便辨出了梅见小森被拖行的方向。
无他,满地都是她一人喷涌出的血迹。
靴底踏过浓稠的血水,涟漪荡开,映出他面具下凝重的面容。
人体血液总量约4000至5000毫升,失血超过800毫升便会休克。而管道内的出血量,显然已经远超过这个数值。
以罗宾的医学知识判断:如果对方是人类,此时绝无生还的可能。
那么,ta究竟是谁?
是谁这样重要,竟促使父亲让他对一具尸体施以救援。
怀揣着这个疑问,他在管道内虬结蠕动的触手间,找到了被困在拐角的少女。
诚如他猜测的那样,对方体表有着堪称致命的伤势———触手如铁锥般将她身体钻开,发丝被鲜血浸透,紧贴皮肤。挂在触手尖端的少女,宛如串在枯枝上的一块破布。
这是死了吧,罗宾想。
但人类的求生欲时常能创造奇迹,也有过他人捧着满肚肝肠、抱住头颅走到街边求救的事例。
以防万一,罗宾伸手扒开来对方的眼皮。他将小手电打开,光束照入其中。
梅见小森的瞳孔在强光的刺激下,骤然收缩。
罗宾难掩讶色,低声嘀咕:“还活着?”
只是将身体调为节能模式,以此假装休克的梅见小森:…喂,你嘴很毒啊!
“找到管道中的遇难者了,她还活着”,罗宾听不到她心中的腹诽,摁住耳麦道:“我需要救援。”
通话之际,宴会厅内残余的触手,已经在强效杀虫剂的作用下彻底枯死。
窗外,急救铃与警铃交织作响,GCPD和急救车一并抵达了尼莫西尼外围。
毒藤女此次行动异常谨慎,这波攻击被瓦解后,她再未发难。
自提姆一开始在宴厅门口见的那一眼之后,帕米拉·艾斯利便似从未出现过那样,没再没现身在尼莫西尼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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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
应罗宾的要求,医生与担架被迅速送入通风管道。
听着周围医生讨论如何将她从藤蔓上安全取下,梅见小森心中只剩一个念头:
我完了。
如果在手术室内被开刀,小森体内的代替血管存在的精密电路绝对会被发现。届时,猎手的身份必将暴露在大众视野中。
她需要的是手术刀、药物以及没用的人文关怀吗?
她现在需要螺丝钉、电焊、以及机械导管!
梅见小森心底哀嚎:博士,救命!
她心如死灰,想发消息求助。可罗宾一直侯在这里,目光灼灼,即便医护人员尽数到场也毫无离开之意。
这样岂不是连小动作都不能做了吗?
罗宾是鸟又不是猫,未免太粘人了一点!
她正六神无主之际,医生们的讨论似乎有了结果。随着脚步声渐近,梅见小森感到颈部被一根细长尖锐的针头刺入。
“睡吧。”
嗯?这声音……
为她注射麻醉剂的医生声线清爽,梅见小森颤巍地睁开眼,转入一双熟悉的棕色眼眸。
———博士!
对方语气专业严肃,却在所有人的视线死角处,飞快地朝她眨了一下眼睛。
她差点惊叫出声,心声小人留下两行宽泪:
呜呜……你来捞我啦!
“孩子,安心睡吧。”博士安抚她道:“等醒来你就没事了。”
见有人兜底,梅见小森心神一松,任由意识沉入黑暗,彻底“昏死”过去。
19.
随着警车与救护车相继离去,围观的群众也渐渐散开。
一切,似乎尘埃落定。
一辆阿斯顿马丁与离开的公务车辆背道而驰,悄无声息地停入尼莫西尼的停车场中。
布鲁斯与提姆开门入内。
驾驶座上,身着笔挺管家服的老者回头。阿尔弗雷德打量着两人,确认他们无事后温声道:“容我多言,老爷、少爷,你们今天的洗浴恐怕得在洗车房里完成了。”
“在那之前,我们还有件事要办。”布鲁斯将手伸进口袋中,指尖触及装有梅见小森发丝的塑料袋膜。
阿尔弗雷德,回身调整后视镜。
镜面掠过一道银光,清晰映出布鲁斯沉沉的目光。
“阿福”,他开口,“先去找卢修斯。”
老管家依言推档、油门轻点,阿斯顿马丁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车身利落地甩出车流,彻底没入哥谭的夜色之中。
7. 7
呼…吸……
呼…吸……
呼吸在氧气罩内凝结着断续的白雾。
麻醉剂药效退去之后,监护仪尖锐急促的“嘀嘀”声逐渐拉长,平稳。界面上的数值归于稳定,止血钳落入金属盘发出脆响,手术灯应声熄灭。
一切沉入黑暗。
病床的轮轴开始滚动,梅见小森在规律的声响中恢复了片刻意识。
这是……哪里?
纯白的天花板在模糊视野中流动,由暗转明。她看见那双熟悉的棕色眼眸,对她极轻地颔首。紧接着,周边的环境彻底变换,她进入到了一个纯白的房间中,仪器启动的声音在耳旁交替响起。
术后观察室外,布鲁斯·韦恩与那位由博士扮演的主刀医生———“安可·巴伦”相对而立。
“医生,她现在怎么样?”
博士面色凝重:“生命体征算是稳定了。如果观察期间内一切正常,病人就算度过危险期。不过……”他刻意停顿,“我不确定她什么时候能恢复意识。”
……
从尼莫西尼一路驰骋至检测机构,布鲁斯已拿到那份验证报告———梅见小森与他,确系为“父女”关系。
手握证据,他立刻着手调查对方的背景。
资料显示,梅见小森是一位孤儿。
她曾因患过一场重病而被孤儿院弃养,生命垂危之际,依靠网络募捐筹得的医药费才侥幸存活。如今她正在哥谭中学就读,靠韦恩奖学金勉强度日。去尼莫西尼打工是为了维持生计,原定在那晚宴之后,还有三份兼职等着她去完成。
布鲁斯心情复杂,将手压在探视玻璃上。目光透过隔层,落向那张手术床。少女浑身插满了监测线路与输液软管,静卧其中。她不似一个活人,更像一具被精心修复、等待拼接的球关节人偶。
布鲁斯曾怀疑,从梅见小森推开他,到她被刺穿后那句无声的告别,全是精心设计的苦肉计。
但调查表明,她入职尼莫西尼的时间,比晚宴策划早了一个月。
这意味着,她或许真的只是不愿“父亲”受伤,才做出了“以命换命”的抉择。
可短时间内能查证的信息有限,疑问仍在布鲁斯心中盘旋。
例如:
她的生母是谁?
为什么偏要在生死攸关之际揭露身份?
确认陌生少女竟是亲生女儿的冲击与疑虑交织,布鲁斯按在玻璃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当指节彻底攥紧成拳的刹那,整层楼的灯光诡异地明灭了一瞬。
他敏锐抬首,倏然望向走廊顶部的灯管。
白炽灯管散发着稳定的光芒,仿佛刚才瞬息间的黑暗,仅仅是他因神经紧绷而产生的幻觉。
“父亲。”
晃神时,一声呼唤从走廊尽头响起。布鲁斯回过神,他人的身影由远至近。只是眨眼的功夫,身穿黑色卫衣的男孩便停步在他跟前。他绿眸沉沉,面色紧绷,看起来心情不佳。布鲁斯见男孩将目光扫向探视窗,只觉眉梢一跳。
他问:“达米安,你来做什么?”
除了他和阿尔弗雷德之外,所有人都该从尼莫西尼回去才对。看来是检测机构的报告单被同步在了蝙蝠洞中,这才让他的幼子———达米安·韦恩来到这里。
男孩没回答。
他从提姆口中得知了梅见小森的存在,原来当时父亲要求他救援那个被穿透在藤蔓上的少女,是因对方为他同父异母的姐姐。达米安历来认为,在这个家中能继承“韦恩”之姓的人,有且只能有一个。他就像一头领地被侵犯的老虎,被惊怒的情绪驱使到医院中来一探究竟。
布鲁斯下意识挡在探视墙前,父子两人相顾无言。
直到这份僵持,被观察室内倏然响起的呼叫铃撕开。
二人俱是一震。
她醒了。
达米安立刻按住门把:“您去找医生,我来看她。”
他初来这个家中时对兄弟施暴的情景,还叫布鲁斯历历在目。他虽知晓幼子的性格已平和许多,却还是放不下心地叮嘱:“她是个才脱离危险的普通人,达米安。”
男孩嗤笑,对他重重甩上门板。
.
梅见小森醒了。
或者说,她的自检程序已经完成。
人类的外科手术对她而言毫无意义,自被送入急救车起,她便开始自我检测。此刻扫描完成,系统清晰地列出她的身体状况———梅见小森看着视网膜上映出的报告,心底咂舌:糟糕透顶。
她全身结构性破损率高达六成,亟待更换的零件更多达八十处。刚才的手术仅缝合了小森腹部的创伤,若想彻底修复这具身体,她必须设法回到博士那里维修。
她没有法定监护人,苏醒后需要自行摁下呼叫铃。
梅见小森摸索着摁下按钮。
铃响过后,房门被人粗暴地推开。来到病床前的并不是医生或是护士———而是一个皮肤咖色,绿眸亮眼的男孩。
梅见小森不认识他。
她瞳孔快速捕捉对方的面部特征,与资料库进行比对。最终,梅见小森得出了结论:他是布鲁斯的小儿子,达米安·韦恩。
小森满心疑虑———他来做什么?
从照片上看人总是失真的,现在有了接触本人的机会,达米安细细端详起梅见小森的脸来。他拥有八个学位证书,其中就存在的与美术和医学相关的内容。
达米安对面部结构了如指掌。
平心而论,梅见小森与父亲长得确实很像。
若将两张脸的轮廓分别映在玻璃的内外两侧,达米安认为,她与父亲眉眼间的线条,几乎能够完美重合。
太像了,他想:以至于到了让人讨厌的地步。
“韦恩”是强大的象征,达米安原以为只有母亲那样优秀的基因,才配与父亲这样的人诞下孩子。但病床上的梅见小森,显然是个例外。
他在来医院的途中调取过对方的资料,梅见小森只是个时运不济、贫穷、一直欠佳的中学生。除了这张脸,达米安想不通柔弱无力的她,凭什么也能成为父亲的孩子。
被少女探究的目光打量时,达米安自顾自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你醒来的很快”,他随意地撑住床面,神情间充满审视:“在听说你的伤势时,我没想过你能活下来。”
甚至没有问候,第一句就说这种话吗?
这嘴臭的劲好熟悉,感觉在某个小只义警嘴里听到过。
梅见小森脾气不好,如果这孩子是来挑事的话,她不会对方好过。在达米安的惊讶的目光下,小森摘下脸上的呼吸罩,毫不犹豫地朝他砸去。
“抱歉。”
她支撑着爬起,使整张病床都发出令人心惊的震颤。梅见小森眼睛弯了弯,温柔的笑容中说出来的话却不太客气:“如果不是我,现在躺在这里等死的应该是你爸。”
梅见小森力气很小,呼吸罩砸在身上的感觉,甚至不如一只飞虫落下来得明显。然而她的话却踩中了达米安的雷点,男孩瞬间暴怒,“父亲不会连这点小事都无法应付!”
他怒斥:“是你擅作主张,挟恩图报。如果因此而死,只能证明你是个蠢货……等等。”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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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的话,于达米安脑海中再度闪过。言语中的重点,让男孩的怒气骤然退下。他话间一顿,狐疑地看向对方:“你知道我是谁?”
“这很难猜吗?”
梅见小森平静道:“有点公众人物的自觉吧,凡是有手机的哥谭人都知道你们———达米安少爷。”
这句少爷喊的很轻,分明是敬称听起来却充满讥讽。达米安压住床面,朝这个名义上的血亲逼近。他带着上位者的高傲,绿眸同他的个性一般充满攻击性,绷着脸的样子很能唬人。可在距离梅见小森只有一拳之隔时,达米安却猛地顿住。
因梅见小森刚才强撑爬起,她的被褥滑落,露出插满输液针头与检测线路的手臂。这些长线软管,让人觉得是生长在她瓷白皮肤上的裂纹。反复轻轻一碰,她便会“噗呲”碎开。
他们的距离很近,除了双氧水外,达米安还闻到她身上很淡的铁锈味。
从小就在学着如何“毁灭”与“杀戮”男孩,对这个味道十分相熟———是血。
这气味黏稠,腥甜,将他满是恶言的喉咙都粘住。梅见小森发现达米安不动了,男孩在她脸上定睛看了一会儿,突然抬手掀开了她的被子。
被子下,因为刚做完手术,梅见小森病号服没系纽扣,尽数敞开。她整具身体都缠满绷带,达米安锁定她腹部的位置,那里已经赤红一片。
她的创口,裂开了。
达米安愣了一下,“你为什么不说?”
梅见小森逐颗扭上扣子,慢条斯理地:“在忙着和你吵架,没空。”
他难以置信,无法理解对方的脑回路。难道解决矛盾与冲突,在她心中比起性命更为重要吗?“神经病。”他脸色更差,本就咖色的皮肤黑得能滴下墨汁。达米安帮她盖回被子,顺势再度摁下墙面上的呼叫铃。铃声刺耳,对梅见小森的恶言像是全被打在棉花上,让男孩越发烦躁,他说:“父亲去找医生了,他很快就来。”
梅见小森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腹部,平日里扣着变身器的部位现在空空如也,只剩下蜈蚣般狰狞渗血的创口。想必是博士为防止她假面骑士的身份泄漏,在缝合时帮她取下带走了。
达米安见没人回应,便抬眼看去。
少女像猫咪玩沙那样摸着自己的伤口,接触到视线,她抬起自己沾满血的手掌晃动着微笑:“别担心,我没事。”
“没人在担心你,梅见小森。”
达米安皱眉,抓住对方乱玩的血手。他感觉自己在管控一只猫,而且还是奶牛猫,“既然知道自己是“韦恩”的血脉,为什么不在重病被弃养时上门求助。偏偏,要选在那时候救父亲……你的目的是什么?”
梅见小森由着他抓住自己,对话间他们没注意从病房外走近一阵脚步声。布鲁斯刚来便听见了幼子的询问,少女回答:“我不知道。”
他停下脚步,对跟来的医生比噤声的手势。布鲁斯身体靠墙,贴耳偷听。
梅见小森仿佛未察隔墙有耳,说:“那句话是我的遗言,达米安少爷。”
“遗言?”
“我本来不想参与你们的生活,等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扑过去把他撞开了。说了那句话,只是想让你们对我产生愧疚而已。”她十分坦诚,“毕竟我是作为健康的婴儿被丢弃的”。
达米安一怔,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梅见小森的口吻像在说与自己不相干的事,她将手腕从达米安指间抽出。半干未甘的指腹抹在男孩的脸上,像在做生日奶油的恶作剧。
“我讨厌你们。”
布鲁斯嘴唇抿紧,女儿的话清晰地闯入他的耳中。
8. 8
达米安不适地擦掉被抹上脸的血污,眉间紧蹙。梅见小森的视线微微朝墙角扫去,只见一双皮鞋适时走了进来。
“小森?”
布鲁斯带着似真似假的担忧,紧张地望向床上的少女:“你还好吗?我医护站点的时候听到了铃声。”
“父亲”,达米安取过纸巾盒抽过一张纸,将手上的血痕往上面擦去,“她伤口裂开了,需要清创包扎。”
空气中的确弥漫着浓厚的血腥味,与消毒水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像某种劣质的调配酒叫人头晕。
梅见小森从布鲁斯来到这里开始就没吭声,身体力行地实践着自己的“讨厌”之说,重新钻入了被窝中。她身上的血迹沾上被褥各处,零零星星地刺着布鲁斯的眼睛。
扮演医生的博士,适时上前。
他伸手拽过遮帘道:“患者需要清创,麻烦回避一下。”
布鲁斯欲言又止。
他想留下,但想到刚才听到的那番对话,到底还是随达米安一同转身离去。
病房内,只剩下了少女与博士。
博士拉上帘幕,装模作样地取出听诊器贴在小森的胸腔。小森刚要说话,便被对方“噤声”的手势叫停。
博士做出口型:隔墙有耳。
随即,他问梅见小森:“知道自己刚做完手术,伤口还不稳定吗?崩裂幅度再大一些,你就要大面积二次缝合了。”
梅见小森想笑,为了配合演戏,她只好小声道:“抱歉医生,给您添麻烦了。”
正如博士说的,隔墙有耳。
达米安拿着从护士站接来的水,靠墙而立。他刚才拿纸巾盒的时候,顺手将窃听器黏在盒底了。男孩敲着耳麦,里面是病房内的同步对话。
病房内的交流,似乎与寻常的医患并无不同。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梅见小森的双眼变成了两个显示屏。字词接连不断地从她眼球上方弹出,构成了一句话:
【他没听到?】
从布鲁斯进入病房时,梅见小森就看到了他的影子。因此与达米安说得那些话,全是她故意说给他布鲁斯听的。
博士耸了耸肩,“别在意。比起我的辛劳,我更希望你在乎自己的安危”。
他说着,打字在备忘录上给她看:
【听到了。不过,你知道布鲁斯之前对你的存在并不知情吧。你不打算跟他回去吗?】
“我之后会注意的,医生。”
【回啊。】
小森露出笑容:【但不是现在。】
转而,她对博士伸出手。
在对方困惑的目光中,小森提醒道:
【驱动器。】【给我!】
博士摇头:
【检·修】
没错,因为梅见小森在尼莫西尼玩得太过火,在博士拆掉她的驱动器时,发现腰带已经因为藤蔓的挤压,存在破损。正好这段时间梅见小森无法离开医院,博士便干脆将它带走维修。
没有腰带,她就没有安全感。梅见小森惊得瞪大眼睛,她指着自己,左右两只眼睛各占一个鲜红的字:
【我呢】
我呢,博士!
别只顾着修小机器,也看看我这台大机器啊!
博士摇头,视而不见。清创时间太久会引起怀疑,本次对话到此为止。他收拾好东西,拉开遮挡帘。打开病房门的那一刻,在外等候的那对父子立刻迎了过来。
一高一矮,看着像高墙之后还立着一个栅栏。
布鲁斯问:“医生,她怎么样?”
“只是伤口裂开而已”,博士说着,忽然灵机一动。他朝后看了眼,刻意抬起音量:“不过在患者住院的这段时间,你们最好派人来陪护。”
他把声音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不会扰民,又能正好让病房内的少女听见。梅见小森气得对空气挥了一拳,她咬牙:
博士……尽做些多余的事情!
布鲁斯与达米安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看到思索。等他们重新进入时,梅见小森已经躺回在被窝里。被子经她高高拉过头顶,正好勾勒出小森平躺的身形———
看起来,像一具安详的尸体。
达米安青筋跳动,将杯子重重砸在床头柜上。
“起来喝水”,他语气冷硬:“别在这里装干尸。”
这孩子出去了还给我倒水?梅见小森心想:人还挺好的嘛,像刺猬一样。
“达米安!”布鲁斯呵斥,但他也小心地拉下盖在少女身上的被褥:“别这样闷着自己小森,会缺氧的。”
被子下拉,露出一双清明的眼睛。
布鲁斯望着少女与他如出一辙的双眼,晃神了瞬间。接着,梅见小森的一句话将他打回原处:“你们什么时候走。”
这是毫不客气,直截了当的逐客令。
虽说梅见小森起初对这场突如其来的“认亲”颇为抵触,但在“蝙蝠侠”这个名字,在尼莫西尼被布鲁斯提及时,先前博士发来的资料碎片在她脑中闪现。
传闻说,布鲁斯·韦恩与蝙蝠侠关系匪浅。尽管布鲁斯曾公开讨厌蝙蝠侠,却也有人猜测他们私下存在资助关系。
蝙蝠侠是义警,韦恩集团若想不受恶徒报复,即便真的想资助也只会暗中进行,怎么会如此明目张胆的放出风声。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消息都不可靠。但她转念一想,韦恩集团作为深耕哥谭多年的老牌家族,或许真与那个蝙蝠符号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呢?
消息从不会凭空出现。
更何况倚靠“韦恩”,她能获得更广的情报网。不过,前提是———布鲁斯·韦恩,需要重视她。
人总是对失而复得的东西多一份怜爱。
【我不知道怎么会挺身而出救你,但我知道我讨厌你。】———这是她,刚才对达米安说的话。
这不只是在为她在尼莫西尼的行动找补,更是希望用话语间适当的“自相矛盾”与“装傻”,给布鲁斯透出一个信息。梅见小森,希望自己给布鲁斯的初印象,是一个“渴望父亲但是心中颇有怨恨,因此而饱受挣扎”的人。
布鲁斯目光闪烁,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他指向椅子问:“我能坐下吗?”
梅见小森抓着被褥,不看对方。但她极轻的地点了点头:“请自便。”
“或许,你有听到医生刚才的话吗?”男人最下后,将手搭成三角道:“你需要一个陪护,小森。如果你愿意,我可以……”
他说得小心,注意观察着少女的反应。梅见小森的手在被子上抓出褶痕,声色紧绷:“不必为我担心,韦恩先生。我习惯一个人。”
虽说少女竭力掩盖,可两人还是听出了她话语间的颤抖:“一直以来都是。”
布鲁斯知道她曾因高昂的医疗费被福利机构弃养,独自一人在ICU等待死亡。
他看着床上的女儿———
她瘦得像一片纸,能从扣子敞开几粒的病号服中,看到她各处凸起的骨头。
布鲁斯几乎能想象出来女儿在他不知情的时候,戴着呼吸机无力等待死亡的画面。
慢慢地,他咬紧牙关。
梅见小森偷偷看了眼达米安,希望他说一些什么。
果然,男孩不负她的期待。见气氛凝固,达米安急不可耐地出言破冰:
“梅见,父亲没有抛弃你。”
对的对的对的对的!刺猬咖啡豆,你是个好孩子啊!
小森当然知道自己没有被布鲁斯·韦恩抛弃。
处在支持她认亲立场的博士,一开始就将“布鲁斯对她的存在并不知情”这一点,同她说明了。
毕竟她是私生子啊,不知道是哪个女人带球跑了。仿佛只为泄恨报复般,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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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下又抛弃。
但是“重圆”得深刻,就得让镜子破得绠粉碎一些才行。她故意放出自己被弃养时的状态,就是想一来就“为父出征”的小孩哥,在必要时为布鲁斯澄清,好给他们双方一个台阶下。
梅见小森爽了一下,脸上立刻换成惊愕的神色。
她不语,只是一味愕然。
布鲁斯点了点头,“小森,我对你的一切……”他像是说不下去了,沉痛地抬眼看向她:“我,我知道说什么都无法弥补这些年来你受到的伤害。但真的,我对此感到很抱歉。”
看着生父脸上的痛怜之色,梅见小森在心底默默忏悔一秒:
唉,可怜的布鲁斯。
虽然少女持续缄默,可她将身子往前倾的动作,表达出正在倾听的信号。布鲁斯继续道:“如果我知道你存在,我一定会将你带回来。好在上帝没让我在无法挽回时遇到你,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小森,望进他那双夜海般的眼眸中。
布鲁斯问:“我还来得及去承担起一个父亲的责任,对吗?”
她似乎看到布鲁斯的眼眶里有水光,他正一瞬不瞬地、以充满“祈求”的目光对准她。
梅见小森深吸了一口气:“你真的,不知道我的存在吗?我的母亲,我……她和你、…抱歉……”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像是终于确信了自己的诞生源于一场措施纰漏,精.子和卵.子不该在那时结合。在两人的注视中,梅见小森将脸埋入掌心,滚烫的眼泪在嘶哑的抽吸声中,从指缝中滚落。
布鲁斯无措、僵硬,他最后搭了搭少女的肩膀,不敢上前拥抱。达米安臭着张脸,从盒中掏出一把纸巾,试图堵住她决堤的指缝。
“有什么好哭的”,小孩哥语气不善:“父亲一开始也不知道我存在啊。”
布鲁斯:……
这种时候不要说这个啊!
梅见小森:你们“韦恩”家的小孩都是靠动态捕捉,随机刷新的吗?
她装不下去了,将达米安的手里的纸巾全都抓进掌心。
半空中的哭声终于暂停,达米安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他的哥哥和姐姐们都刚强得像块铁板,无论是在韦恩庄园还是刺客联盟,达米安都没接触过梅见小森这种款式的家庭成员。
这太可怕了,他心有余悸。
半响,梅见小森的话从掌心里闷闷飘出:“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您。”
这是态度软化的意思了。
布鲁斯立刻顺着台阶走下:“没关系,我知道这需要时间。不过在你出院前,请让我拜托别人来照顾你,好吗?”
梅见小森不倒翁似地慢慢点头。
“谢谢……”
.
这句话,同时从数公里开外的音响中响起。病房里的一切,尽数通过达米安身上的监听器,从蝙蝠洞内响起。
当少女细若蚊蚋的道谢,被所有人所知时———身穿蓝色制服的青年,立即动身,从椅上站起。
“迪克?”
提姆被椅子的推拉声引来,他困惑地:“你要去哪?”
“换衣服、收拾行李、开车”,迪克掰着手指,最后将手握拳道:“我去医院照顾新来的妹妹。”
“我认为布鲁斯会请护工?”提姆猜测:“或者,拜托阿福去医院照顾。”
“得了吧”,迪克说:“阿福去医院后谁照顾你们?你指望布鲁斯下厨吗,还是十天半个月都在吃快餐、主理人餐厅、还有……”
“停。”提姆面露难色:“我已经想为厨房办葬礼了。”
“所以,我是最合适的人选。再说了,只要有新的孩子加入,布鲁斯一定会扔给我来管———这是家族传统。”
迪克摊开手,在这句话后,他露出可靠又命苦的表情:
“这从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