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英明。”张武顿时高兴起来。
张武放松下来,也有心情与刘恒闲话家常了。
“陛下宫中的膳食,滋味格外不同。这碗饮子,臣竟是头一回尝到。还有这道羹,也鲜美异常。”
“此乃豆饮,那道也是豆羹。”刘恒解释道。这些新巧菜式,原是尚食监先呈予薄太后品尝;太后甚为喜爱,尚食监这才将之添入了皇帝的日常膳单。
刘恒见那豆浆与豆羹,虽用料寻常,成品质地却极为细腻,唯恐制法过于耗费人力,便传了负责此事的韩尚食来问话。这一问才知,竟是有人改良了磨豆的工具。
先前邓通只向韩尚食提及,这新石磨是从城中一家石器坊订制而来。韩尚食自然以为是坊中匠人的巧思,便照实禀报。
刘恒见这石磨不仅能将豆、米磨成细滑浆液,试过磨麦,亦能成粉,深感设计此物之人巧思。当即遣人前往那石器坊探访,意欲助其在长安城中推广此物。
不想那坊主不仅技艺精湛,更怀仁心——石磨所费不高,售价亦平,因轻便好用,竟已在邻近街坊间流传开来。此物既能使人从劳役中解脱,又能令饮食添一分精细,想来风靡长安,不过早晚而已。
而这一切,竟都与那个名叫邓通的人有关。刘恒至此,是真正对邓通生出兴趣来了。
“这豆饮做法倒也简单,只需将泡发的豆子以石磨碾成浆汁,煮沸便成。”刘恒说道,“郎中令若是有意,长安城中已有石器铺在售这新式石磨。”
“臣必当买来一试。”见刘恒亲自推荐,张武心中更觉新奇,暗忖回家定要亲手磨上一回。
“善。”
傍晚时分,陈孺才刚踏进家门,就被兄长陈买神神秘秘地拉进了书房。陈买兴致勃勃,压低声音向他吐露了一个“兴家立业”的大计。
迎吕氏王后进宫?陈孺听罢,觉得自家兄长这想法,还真是天马行空。
且不论新帝对那位王后的看重有几分真心,单说他们这身份——功臣之后,吕氏一族几乎被他们与周勃等人联手诛尽——如今却要去迎吕氏王后,对方怎会领情?不视作羞辱与示威已是万幸。更何况,功臣集团内部也必生龃龉,父亲与周勃如今是领头之人,自家却抢先向吕氏示好,旁人会如何想?
然而,看着兄长眼中闪烁的灼灼期待,陈孺到了唇边的劝阻转了几个弯,最终只化作一声温和的:“善。”
“只是大哥,”他顺势提出难题,“没有父亲的举荐,我们如何能加入迎驾的队伍?”
陈买一听,眉头立刻蹙了起来。他们与新帝素无交情,与陛下身边的近臣亦无往来,想参与迎奉皇后凤驾这等要事,确实不容易。
“有了!”陈买忽地击掌,“近日陛下正在广纳贤才,我们何不直接前去自荐!爹毕竟是当朝右丞相,想来陛下应当会准许我们的请求!”
陈孺:“……”
他本意是想让大哥知难而退,却没料到,大哥竟真能想出如此别出心裁的法子。
“此时自荐,恐怕有些来不及了。”陈孺委婉道,“听闻迎驾的车队不日便要出发。况且我们从前并未为陛下效力,陛下未必会将如此要事托付给两个陌生面孔。”见陈买面露失望,他话锋一转,温言劝道:“不过大哥想要凭自己拼出一番事业的心,确是正理。”
“爹之前不是说过么,与人结交,未必需要处处讨好。有时请人相助,反而更能拉近彼此距离。”
陈买原本有些泄气,听弟弟提出新思路,眼睛又亮了起来:“你是说——请陛下帮忙?可我们有何事需他相助?”
“父亲久病不愈,我们已寻遍名医,始终未见起色。宫中自有良医圣手,或可恳请陛下施以援手。如此,既显我等孝心,亦可借此机缘,与陛下结下一份善缘。”
“此言有理!”陈买顿时振奋,“我明日便递牌子进宫,恳请陛下为爹派遣良医!”
他是侯府世子,确有资格请求面圣。不过陈孺只是寻常侯府子弟,又无官身,想进宫面圣却是不容易。
“如此,俘获帝心、振兴家族,还有调养父亲身体的重任,就全仰仗大哥了!”陈孺道。
陈买顿时感觉重任在肩,斗志满满。
陈孺见总算劝住了兄长,心下稍安,正准备告辞离去,却被陈买叫住。只见陈买唤来仆从,取过一个食盒。
“你不是一向爱吃这些细面烤饼么?”陈买笑着打开盒盖,指着里面焦黄酥脆、香气隐隐的羊肉面饼道,“我听人说西市最近来了家卖好饼的铺子,就让人去买了些。底下放了炭火温着,此刻还是干香温热的。”
“而且听说如今这细面饼价钱也下来了,说是市面有了新式的磨盘,出细面比以往省力许多。这下你也不用总担心爹又说我们奢侈啦!”
细面饼他们家自然吃得起,只是以往舂麦取细粉极为耗费人力,陈平认为男子汉不当追求此等口腹之欲,平日并不许他们多用。
“我已派人去打听那磨盘的来历了,若真那么好用,咱们家也装上一盘。到时候,你在家便可日日吃上这细面饼了。”
“多谢大哥!”看着陈买那如同幼时偷偷塞给他饴糖时一般,带着宠溺与几分小得意的神情,陈孺不由得眉眼弯弯。
“大哥可尝过了?这饼味道如何?”
“我不耐烦吃这烤面饼,你自己回去一试便知。”陈买挥挥手,浑不在意地说。
他自然也是爱吃细面饼的,美味谁不喜欢?但自从发现弟弟格外喜欢,而父亲又严加限制后,他便总是推说不爱,将自己的那份也让给弟弟。在他看来,有肉吃便很好,肉也一样香。
陈孺心下明了,也不点破,只从善如流地接过食盒:“我暮食正好还未用。那就多谢大哥美意了!”
便捷省力的新式石磨,如一颗投入静水的石子,让百姓平凡的日常生活泛出美好的涟漪。这般变化,自然逃不过有心人的眼睛。这世上,从来就不缺嗅觉敏锐的聪明人。
只是,有人着眼于开发其中的商机,也有人,一如既往地只想独占与垄断。
李新,淮南王府在长安的大管家,亦是淮南王府郎中令赵春的小舅子,奉命在长安看守王府宅邸。淮南王常年居于封地,说李新是这偌大王府实际上的主人,也并不为过。
淮南王自幼由吕后抚养长大,除了曾经的天子惠帝——吕后嫡子,他算是身份最尊贵的王爷了。加之他在高皇帝诸子中年纪最幼,素得高皇帝宠爱,养成了骄横无忌的性子。李新也没少倚仗王府的权势,在外吃拿卡要,中饱私囊。
那家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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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新式石磨的石器作坊,距淮南王府平时采买的坊市并不远。因为价钱并不贵,淮南王府也购买了一座。
眼下长安市面,一斗干麦子不过五十钱,可一旦磨成能过细筛的精白面粉,便能卖出五百钱一斗的高价!
李新几乎是立刻便窥见了其中蕴藏的巨大利益。他盘算着,要趁此物尚未广泛流传之际,将其产销之权彻底垄断。若能把这石磨技艺攥在手心,无异于坐拥一座取之不竭的金山。
眼下正朔大典在即,各路藩王皆会入长安朝贺,淮南王刘长亦将前来。李新想着若能将这桩一本万利的产业作为献礼,何愁王爷不对自己更加倚重?届时王爷一高兴,赏他个一官半职,也绝非不可能。
看守王府虽也算是个清闲肥差,但出门在外到底只是个下人。王府常年无主,能捞取的油水在李新看来也实在有限。哪里比得上为官,既身份体面,又财源广进?看他那姐夫赵春,淮南王封了他做郎中令,府中之人见了谁不恭恭敬敬的。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出门在外也有的是人主动奉承。
这石磨物美价廉,多在市面流通一日,便多一分麻烦。李新主意既定,当即雷厉风行,带着一众豪奴直奔那石器作坊而去。他掷下两块金饼,便厉声勒令坊主交出石磨图样,并且从此不得再于长安城内售卖。
作坊的徐师傅出来分说,李新却极不耐烦,手一挥,手下如狼似虎的家奴便一拥而上,将其痛打一顿,有心让他这段时间再难制作石磨。
随后,李新又命人翻出店中所有契书凭证,查清所有订过石磨的客人信息。对于长安城内的订购者,除却个别如陈平府上那般他不敢轻易招惹的人家外,其余多是附近坊市的普通百姓或寻常客商,李新便带人逐一登门,扔下几百钱,便强行将那已制成的石磨尽数夺回。
另一边,石器店的年轻学徒石谦背着受伤的师傅徐平,步履匆忙地穿行在长安街巷中,赶往医馆。他忍不住埋怨道:“师傅,方才那恶人逞凶时,您为何不让我说出中官曾来店中嘉奖之事?”
他清楚地记得,前两日有位中官特地前来,盛赞他们的石磨物美价廉,惠及百姓,还代表陛下赏赐了十块金饼。那中官临走时特意留下住址,嘱咐若有难处可随时寻他相助。
“李新再嚣张,终究不过是个王府管家,难道他背后的淮南王,还能大过当今天子不成?”石谦说着,心疼地看了眼师傅满身的伤痕——尤其是那条几乎动弹不得的右臂,心中又气又急。
徐平伏在徒弟背上,声音虽虚弱却透着沉稳:“自然是大不过,所以你现在就去寻那位中贵人,将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地告知他。”
见徒弟仍是不解,他轻轻叹了口气:“若方才就提到这位中贵人,李新必定当场收敛,可这样不过是让他逃过一劫,日后还要祸害旁人。如今让他把事做绝,正好让陛下看清他们的嘴脸。”
“师傅您这——”石谦一时语塞,既敬佩师傅的深谋远虑,又担忧其中的风险,“可万一陛下顾念兄弟之情,轻轻放过此事,您这顿打岂不是白挨了?”
徐平闻言,原本委顿的神情忽然焕发出一种光亮。他微微直起身,语气坚定:
“一位会因我卖物美价廉的石磨给百姓,就特意赏赐我金饼的天子,绝不会让我白白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