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说着,眼神却落在前面柜子上的一只雕琢精细的铃铛上。
周言卿走上前去,将那铃铛拿起,轻轻一晃,清脆的响声跳跃进他的回忆。
他头一次和师父一起去秋雨楼听戏时,也是这样一声清脆的铃响改变了他的生活。
那天,他刚烧了人牙子的老窝。
那年他八岁。
在人牙子的打骂中苟延残喘了三年的周言卿,在一次人牙子外出时找到了机会……
前一天晚上,周言卿因为没有帮他们骗到想要的钱,被人牙子用木棍狠狠打断了腿。
也许是因为觉得他走不了了,那天,他们没锁门。
八岁的孩童看准机会,咬着牙挣扎着站起身,找了一根木棍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向外跑。
没走两步,他看见了人牙子老婆做饭的灶火还未熄灭。
腿上的疼痛提醒着他三年来的屈辱。
他干脆一把火烧了人牙子的老窝,怎料火势蔓延太快,他拖着被断腿往前跑,险些被火光吞噬。
周言卿很多年后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哪里来的力气,就这样一直跑,一直跑,跑进闹市也不敢停。
他不知道自己能跑到哪里去,只知道不要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一声马嘶,他差点撞上面前的马车,好在马夫眼疾手快勒停。
他听见马夫的斥责,视线却已经渐渐模糊。意识消散前,他看见马车的帘子被从里面撩开,隐隐透出一个玄金色的身影。
再醒来的时候,他的腿被白布缠着,用一块长木板架好,防止骨折的地方移位。
那个改变他一生的男人出现在他眼前。
他问他发生了什么?
他问他要不要留在这里?
周言卿没回答,却问他,能不能帮他找母亲?
后来秦子修,也就是他的师父帮他找到了还在秦王宫当值的母亲。
那一天一直被叫野种的他,真正有了自己的名字——周言卿。
他的父亲姓周,父亲喜欢叫母亲“卿卿”。
他不知道他的父亲是谁,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抛弃他和母亲。
他只希望母亲不会再离开他了。
后来周言卿和秦子修提出要参军,他说:“只要我有足够多的钱,母亲就不会不要我了。”
也是这一天,秦子修带着他去看了一场戏。
一出经典的《云姬救子》。
传闻云姬是一位秀丽温柔的姑娘,眉间有兰花纹样,衣裳总是青绿色的,腰间挂有一串铜铃,走起来会叮叮当当的响。
她原本是一位巫医,因解救世人、品行高尚被帝古带往天界,成为救世神。
无论是生病,生子,或是遇险叫云姬神女,她便会来救你。
没人给周言卿讲过这个故事,他只知道,他在那人牙子身边苟延残喘的时候,除了他自己没有人来救他。
他多希望真的有神女来救他啊,他是不是就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戏台上,一串清脆的铃铛声传入他的耳朵,“云姬”也踏云而来。
青绿色的身影从他的眼前“飘过”,留下淡淡花香。
他听见秦子修说:“大难不死,日后云姬会保佑你的。”
会吗?
那为什么有人和他说,他活不过一年了呢?
“公子,要不说您眼光好呢!这是从兰屿淘来的,有年头了,就是这价格……”
掌柜的话叫周言卿回过神来,再次看着手里的铃铛,他脑中竟只有一个身影——梦中的司言茉。
她好像也喜欢穿青绿色的衣裳,这个铃铛定然很相配。
“多少银子?”
掌柜的犹豫着伸出一根手指,“一……一百二十两。您是大客户,我给您打个折,一百两,您看怎么样?”
周言卿干脆递给他两张五百两的银票,“算上那些,够吗?”
“够!可太够了!”掌柜的见到这么大的银票,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不过本着做生意要讲诚信的原则,他还是告诉周言卿,这些东西不过五百两,一千百两属实是多了。
“多的就存着,之后有什么新的物件,我派人来取。”
“好嘞,我肯定都给您先留着!”
其余的都被掌柜的一一包好,周言卿打算回去后叫吴观派人来取,而这铃铛……他要亲手送。
他特地叫掌柜的挑了一个刻着茉莉花的木匣,在掌柜的一声一声的夸耀下美滋滋的出了门。
今日城中的阳光真好啊,暖洋洋的。
周言卿这么想着,正欲上马车回秦王府,一抬眼竟看到司言茉和一道大红色的身影从云间轩路过,手里还拿着男人给的糖葫芦吃得正开心,还上了他的马车!
他低头看看自己手中刚花了一百两买的铃铛……
好啊!叫她骑马不去,走的那么急,原来是在这里会情人!
一股无名的委屈和怒火在心底蔓延开来。
今日的阳光一点都不好,热死了!
秦王殿下一甩袖子上了马车,将装着铃铛的木匣扔在一边。
“什么糖葫芦,那么好吃?”
——
而这边的司言茉显然没看到周言卿,听仲子贺念念叨叨的说了一路。
仲子贺也不管她想不想听,便和他抱怨起南都如今开始对商户增加赋税之事。
对于大部分的商户来说,征税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如今的律令并不完善,所有商户竟都要加收四成的税
像仲家、司家这些大户还好,一些小的商贩如今是苦不堪言。
“如今已有不少商户向齐谷、秦地发展。”
这事司言茉前世就经历过。
一直以来,南对商户的律令都并不详细,都是商户内部自我约束。
像司父便是南都商会的善堂,在商户间的声望高,便成为一种统领。
一来是把控市价,防止有人破坏秩序,影响大家的生意。
二来是帮助一些新进入南都的商户选租地、拜码头,也会和南的其他属国善堂进行交流,也是一种互相照应。
但毕竟是民间自发,不如朝廷。
而前世周君松之所以成为下一任的南皇,与他利用朝廷的力量开始控制商户有很大的原因。
这第一步就是对商户增加赋税。
司言茉:“如今南都是开始,定然会有对有错。”
“要不说我们小茉儿算得准呢!”仲子贺狗腿地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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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捏司言茉的肩。
这事司言茉之前就和他说过,所以他一年前就开始在南都周围的秦地、齐谷,甚至是萨克都开始选址。
等这赋税的律令加到这些地方的时候,定然已经有所完善,至少作为南都酒楼行头的仲家想继续做生意,并非难事。
“原本我是打算去齐谷的,这不是想到我们家小茉儿在这儿,我就赶紧来了吗!你看哥哥我还是挂念你的!”
司言茉呵呵一笑,“我看你是挂念秋禾吧!”
两人说笑一路,马车停在了秦王府的门口。
仲子贺和她一起下了车,看着面前陈旧的门楣,与一开始的司言茉一样惊讶。
“这秦王就住在这儿?他莫不是框你吧?”
司言茉摇摇头,“没有,他说他从小住这,秦王宫多用来会见大臣,他平日不喜欢住在那里。”
“哎呀,可怜我们家小茉儿嫁了人就要过苦日子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惨!”
她下意识维护周言卿的话语被仲子贺捕捉,“某人当初还不愿意嫁,如今怎么替夫君说起话来了?”
司言茉被他说得莫名其妙,“我哪有!不和你说了,我要回去了。”
“哎,等等!”
仲子贺突然拉住她,笑脸变得严肃,凑到她耳边,“对了,你走了之后有两拨人来找你。”
“谁?”
“都藏了身份,但从行头上能看出来,与皇室有关。”
“两拨人都是吗?”
“都是。”
司言茉蹙眉。
漠漓在南都的声望大,她是知道的,但……是什么引得皇室的人来找她?又是谁来找她?
在他们不知道的角落里,正往卜院的乌子昂在门口被一男子拦住。
“这位……公子,您这腰间挂着卜院的兰符,可是卜院的卜师?”
乌子昂不认识眼前人,却因对方看出自己是男子而高兴,热情回应,“正是,公子是有什么事吗?”
男人嘿嘿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呢,是南都人,之前有个叫漠漓的卜师替我算过一卦,这一卦可是救了我的命。结果我再去找她,就听说她来秦地了。”
男人一副又急又愁的样子,“你说,这救命之恩不能不报!我就追过来一路打听,有人说在这卜院见过她,我就想来问问。”
“这你可问对人了,我刚还和她喝过茶呢!”乌子昂一拍手,转而又皱起了眉毛,“不过漠漓如今是巫卜了,你要见她可就难了。”
“巫卜……”男人的表情变得耐人寻味。
他客气的谢过乌子昂,转身隐入街巷。
行人来来往往,没人注意到一只白鸽飞向天边。
一粒鸟屎落下,砸在仲子贺的扇子上,被他嫌弃的用帕子擦去。
“这扇子是不能要了!”
司言茉却好似没听到他的话一般。她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件事也许该告诉周言卿一下。
许是因为先前的他救自己的事,司言茉对他有种莫名都信任。
这么想着,司言茉告别了仲子贺,进了门,周言卿却还没回来。
一直到傍晚她才看见这人面无表情的从门外进来,身上散发出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