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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0 天涯(十)

作者:灰猞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砰。”


    “嘶……”


    顾眠霜额头砸到了地板,他撑着地面坐起来,用手捂了一下,感觉脑浆都差点晃匀。


    他闭着眼,眉头蹙起,偏长的刘海被撩上去,露出一颗鼻梁右侧的、常年被遮住的小痣。


    左手按在地面,摸到一手的冰凉潮湿。


    顾眠霜意识还停留在刚刚开门之后的瞬间断片,睁眼看见自己又回到了甲板上,头顶蓝天白云,瞬间愣了。


    手下的水痕也不知哪儿来的,有股正在逐渐消散的寒气。


    寒气?


    ……冰川?


    他想起先前听见的情报。


    时翎想去南海找冰川,中途与池邀风分开。


    池邀风那一方的人因为在风暴里出力保护飞舟,受了伤,被老海和赵承趁虚而入,前者偷走了食物,后者把他们关了起来。


    他们都想找到时翎留给池邀风的护身符,护自身性命无忧。


    问题是,自己明明刚打开关着人的舱门,怎么突然失去意识了?


    顾眠霜调整了下姿势,膝盖撑到地上想站起来,手刚离开地面,呼吸随即一滞,又蜷缩了回去。


    太阳穴一阵抽疼。


    脑内随着心跳一阵一阵的痛,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他什么都思考不了。


    过了好一会儿,顾眠霜才缓过来。


    在头疼的对比下,加重了不少的饥饿感显得微不足道。


    有什么被忽略了。


    顾眠霜清晰地记得自己在船舱倒下前,状态明明还是好的。如果说在这个妄墟里,饥饿感随着时间递进,他的头疼毛病随着清醒的时长递进,那现在情况是……


    他丢失了一段记忆?


    在自己不知情的状态下,已经又过了一段时间?


    甲板上的船舱里传来有人说话的动静。


    顾眠霜神经高度紧绷,马上就地一滚,无声无息地找到一个角落。


    他小心翼翼地挪了一下位置,刚好能看见在池邀风房间的斜对角,他其中一个手下的房间里站着三个人。


    其中一个坐在床上,面对顾眠霜的方向,上半身光着,右手臂缠满了绷带。


    他体型比站着的池邀风魁梧一些,脸上带着憨厚但因疼痛变得扭曲的笑容:“少爷。”


    “您别自责了。”另一个站着的人声音也有些虚弱,但能听出来不太端着上下级关系,更像是站在一个有规劝朋友责任的立场说话,“大家都活着,挺好的。”


    池邀风没说话。


    他穿的早已不是以前那种翩翩公子的贵气装束,而是跟他两个手下相同。布料简单好洗,边缘有些脱线又重新缝过,手臂用布条绑成了方便活动的样子。


    头上的玉冠也换成了普普通通的木簪。


    他似乎有些难受,扭头看向侧边。


    这一动作,就侧了一下身。他的腰间挂着一枚白玉挂饰,是平安扣,流苏和结扣都和顾眠霜掉出去的那一枚一样。


    顾眠霜顿时惊了。


    这是池邀风的平安扣被偷走之前?


    是玲珑境?


    还是时间穿越?


    “我们真没事,这点伤养几天就好了。”那边的人还在说话。


    “少爷和时翎大人已经很厉害了,我以为这飞舟都撑不到掉海里……啊呸!我这嘴!我是说,飞舟竟然这么结实!”


    “崇山,你闭嘴吧。”


    “说什么呢,你不也受伤了?海水泡伤口,疼不死你。”


    “我又没断胳膊。”


    “喂!邹潭!”


    池邀风看着屋子角落发呆,像是刚回过神似的,很轻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两人都愣了,着急起来:“别这么说啊少爷!”


    池邀风自顾自地说:“我不应该带你们出门……还是我太任性了。”


    崇山:“我真没事,少爷,你别哭啊。”


    邹潭:“哎唷这眼泪掉的,咱们的手帕呢?谁要你那个啊全是汗,你是不是忘记洗了……”


    池邀风哭了?


    顾眠霜躲在船舱外,视线刚好能穿过房间门的位置,他聚精会神盯着屋里的情况。


    池邀风脊背挺直,手背在身后,双手互相抓着,用力几乎要抠出血来。


    他肩膀没有颤抖,不像是哭了的样子。


    为什么那两人手忙脚乱的样子,像是池邀风已经人事不省了?


    “时翎是为了带上我,才更改计划,用船改飞舟。”池邀风说,“在海岛停下的时候,说是物资已经用了三分之一了,为了安全着想,让我们返航……”


    “二分之一返航是极限,三分之一是确保安全。”


    “但你们都不知道,其实是我怕了。”


    崇山和邹潭两个人和池邀风说的话完全对不上。他们神态更生动些,互相之间还会拉扯推拒,可面对池邀风死气沉沉的样子全都像是拙劣的表演。


    池邀风时空错位似的,声音压抑,话语几乎卡在喉咙里。


    “时翎早就知道。他为了带上我还要大费周章……他早就知道了。”


    “我是想参与他的梦想,但我到中途就开始后悔。他做好了所有准备,到终点的和不到终点的,带着我的,和他独自一人的……所以在我开口之前他提出了返航。”


    “真会照顾我的面子啊时翎,甚至为了自己能继续去找冰川,另外准备了一艘飞舟,什么物资都不带的,只能坐下你一个人的。”


    “‘赴天涯’停下了,但你还有‘乘天风’。”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吐出了一口胸中气,巨石滚走了,余下满地狼藉。


    “不自量力的是我,后悔的是我,走投无路的也是我。”


    金麟岂是池中物……


    时翎走了,池邀风还留在原地。


    风没有停留。


    崇山和邹潭像是和他的频道完全错开,一言一语对不上,沉浸在自己的表演里似的,正在轻声细语地扶着他肩膀安慰。


    “其实时翎大人很厉害了。”崇山说,“虽然说是因为能力不足主动放弃了进宗门当弟子,要回来过普通人的生活吧,可他竟然能自学机关术,把船改造成上天的飞舟,至少也是前无古人吧。”


    邹潭:“少爷也很厉害啊,改造飞舟和准备这那的,前后花了五年吧,时翎大人要用的所有材料和工具都是我们少爷出钱买的。外面都在说,池家少爷还没继承家业就已经靠自己赚出了一艘船,还有那些价格贵得离谱的符咒、法宝,我们真的很幸运了。”


    “总之时翎大人和少爷能做朋友是顶好的,没有什么配不上谁的说法。”


    “少爷,你还得好好地或者回到池家呢,要是时翎大人日后回来,找不到你怎么办?”


    要是时翎找不到池邀风怎么办?


    池邀风已经死在海底了,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


    顾眠霜听着这些对话,想,池邀风就是妄枢。


    时翎是他的一个执念,一个回忆里的倒影,就像李秧生之于宋文简。


    他这儿有谷雨石的哪一情?悲?还是怒?


    顾眠霜还没找到段秋梧他们,自己的灵力还被封了,不能擅自行动。有可能眼前这个池邀风只是妄枢的其中一个影子,他不仅不能动他,还要避开他。


    他曾在上一段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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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里尝试修改剧情,打开了关押崇山或是邹潭的门,下一秒就失去意识,醒来便到了现在的时间点。


    是剧情无法修改?还是妄枢要亲自参与?


    顾眠霜还在思考,忽然发现崇山不说话了。


    崇山坐在床上,手臂缠着绷带,刚好不偏不倚地面朝顾眠霜。


    顾眠霜猝不及防,和崇山对上视线。


    崇山丰富的表情和幽默的发言都消失了,双手也规规矩矩地放在被子上。他嘴角和眉眼全部拉平,眼皮睁开,那双黑睛上下都没接触到眼睑,形成了一双三白,面无表情地瞪着门外。


    他的眼神毫无悬念地钉在了顾眠霜身上。


    不好。


    顾眠霜头皮一炸。


    邹潭本来还在说些什么,看见了崇山的样子之后也放缓了动作。他原本很有亲和力的微笑也消失了,表情变得和崇山一致,缓慢回头,两个人一同直直地望着顾眠霜的方向。


    他们两人都出现了异样,作为妄枢的池邀风当然也注意到了。


    他的眼睛同样睁得极大,嘴角扯平抿紧,转过身来。三人的神态惊人地一致,三双瞳孔缩小的三白眼同时盯着门口。


    顾眠霜已经不在那儿了。


    池邀风起身,走过来,推开这扇没有掩好的门。


    走廊里空无一人。


    池邀风目光平直地转了一圈,又走出了走廊,朝甲板上走去。


    同一时间,崇山和邹潭动作相当一致地坐起,推开床边的窗,把头伸了出去。


    他们眼睛不动,而脖子转动,一个看甲板,一个来回看向窗下和窗顶的四角。


    顾眠霜若是绕着屋子转圈躲避池邀风,就会被他俩看见。


    池邀风在屋外也没看见顾眠霜,他停顿了一会儿,果然在甲板上开始踱步绕圈。


    鸟船的甲板上本没有房间,这几个房间是时翎为了给他们居住,另外加上去的。四个房间,中间是走廊,形同一个造型简陋的小屋子。屋顶很低,是斜顶,藏不了人。


    也没用听见通往甲板以下的木板门被打开的声音。


    海风轻飘飘地拂过这艘孤岛,波浪的声音极有规律,仿佛要在日复一日地冲刷中将他们揉碎、融化在自己身躯里。


    池邀风没看到任何人影,他最后站在飞舟边缘,盯了一会儿海面。


    海水澄澈,但太深。有几道银色的鱼鳍浅浅浮现了一下,随即隐没在水中。


    那似乎是一个小型的鱼群,鱼身长度不一,长的有手臂长,小的只有巴掌长。它们似乎是在船附近的海域里徘徊游动,但隔着海水,看不太清。


    “没有鱼。”


    池邀风说。


    “这里没有鱼群。”


    他自言自语。


    他的表情不再呆滞,恢复了正常,又变成了冷静自持的池老板,转身离开了甲板边缘。


    海水里的鱼群安静游曳,偶尔有几只甩着尾巴,溅起一些雪白的水花。


    顾眠霜手抠得快麻了。他在离开屋外之后就迅速转移到了甲板之外,把自己固定在了船的一侧,听着池邀风的脚步声近了又远,知道他最终没有找到自己,才松了一口气。


    池邀风走之前说的那一句话他也听见了。


    “没有鱼”……?


    如果说飞舟上的人食物耗尽,饿到要靠吃人来度日,当时那片海域应该就是没有鱼群的。


    那现在海里的这是什么?


    顾眠霜也盯着鱼群看了一会儿,隐隐约约辨认出鱼身并不是银色,而是透明的。


    它们身体内部的内脏红红黄黄,颜色在光线反射下极难看清,很快就消失在海浪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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