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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同姓

作者:姜不是生的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姝娘、滟滟……这是要出门吗?”尹蕴浅笑盈盈。


    姝娘看着她,又看着江乔,眸光犹犹豫豫地徘徊着,是被这突如其来的相遇打得措手不及了,但习惯了有问必答,支支吾吾吐出了两个字,“是啊……”


    “是打算去找你的。”江乔先一步出声,咬文嚼字般,念着客气却不亲近的称谓,“尹小姐。”


    且直直地望着她,像一只负着伤,却还能张牙舞爪的小兽。


    尹蕴顿了顿,“江小姐……”


    作为回应。


    又慢慢垂下眼帘,适当叫自己面露些许惊讶和不解,但不主动问。


    仔细看这二人,衣裳布满了褶皱,发也是杂乱无形的,比她与江潮生,仿佛是她们出入了牢狱,又四处奔走了许久。


    大概,的确是得到了消息,且奔走了?


    尹蕴眨着眼。


    “今日的事,也劳烦了尹小姐和老师。”江潮生轻声。


    他一直称呼尹相为“老师”。


    一句话,风轻云淡为尹蕴解了围。


    尹蕴下意识答,“江先生有了麻烦事,我同父亲,又怎能坐视不理呢?”


    江乔面色又白了一层。


    尹蕴继续组织着措辞,她将江乔当做了天真可爱的小妹妹,自然而然接受了她阴晴不定的表现。


    “江小姐……”尹蕴缓缓放轻了声,言简意赅又面面俱到地解释着。


    江潮生这次被卷入麻烦中,是丞相府十三曹中的另一人缘故。


    那人一直嫉恨着江潮生,便抓住了这个微不足道的把柄,绕开了尹相、尹管事等人,直接向御史台告发了他。


    得到消息后,尹蕴的确心乱如麻,立即将此事告知了父亲,又因一直负责料理家中的庶务,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亲自紧锣密鼓地安排好了一切。


    半夜三更的时候,江潮生便“完璧归赵”了。


    但因担心此时回家,会惊扰了家中人,才借居在尹府中。


    “是我不好,该早早地派人来知会一声,也省得江小姐同姝娘担心。这件事,是我同父亲的失责,是我们未能约束好下人……”


    “原来如此……”江乔不咸不淡地道,“尹小姐事必躬亲,体恤下情,很值得钦佩呢。”


    尹蕴面上忽的泛起一阵红,发现自己在这两日一夜之中所作所为,都很有投怀送抱的嫌疑,怪不得父亲一直面露不愉。


    “不完全是如此,江先生是父亲的左膀右臂,自然与旁人不同的。”她连忙解释。


    余光不经瞥向了江潮生的侧影,自高高的鼻子到细细的脖颈,是一条流畅优美的线,他是很好的,这样想着,心头又是一阵苦涩。


    她不天真,也知晓门当户对的一套,有身为丞相的父亲看着,她与江潮生是很难修成正果的。


    但她,是一眼沦陷。


    后来许久,她非但没有脱身,还愈发沉沦,爱着他的好颜色,好学识,好品行……


    可孤木难行。


    “府中,父亲已同意了江先生的告假,还请先生好好调理……”


    尹蕴更注意着话语中的分寸,绝不肯踏雷池一步。


    但情意都要她的眉梢眼角淌出来了。


    “江先生……”


    “江先生……”


    “江先生……”


    “小姐,我们先进屋子吧?”姝娘来拉扯她。


    “我不去。”江乔生硬地答。


    江乔就要继续冷眼瞧着,哪怕欲哭无泪。


    又侧过头,直直盯着姝娘瞧,瞧得她发毛。


    姝娘问,“小姐,你怎这么看我……”


    话里透着虚,心里却不一定。


    江乔冷淡地收回了视线,这丫头根本不知道自己方才的话,对她有怎样的影响。


    若她未听到这番话,大可再与尹蕴虚与委蛇,或装傻充愣。


    但眼下,她又有何理由,以何身份去怨怪尹蕴呢?


    同她做争风吃醋的事。


    是她尽心劳力帮兄长解决了麻烦,又不求回报。


    是她慧眼识珠,爱慕兄长。


    她听不下去了,又一寸一寸挪着眸子,看向了江潮生。


    原来,他并没有狼狈不堪,也谈不上受苦受难。


    身上衣裳不是先前所穿那一身,月牙白的料子泛着天然柔光,一眼可瞧见的贵气,神色从容,眉眼平静,乌黑的发披在肩上。


    是她从未见过的,真正的,江潮生的模样。


    江乔冷笑一声,视线再次投向了尹蕴。


    眸子一滞,二人身上的衣服,是一种料子。


    远远望去,这淡淡的柔光能练成一片。


    他们就隔着一人的距离,你说着,我笑着,你望着我,我看着你,对视着。


    平心而论,都无冒失的举动,更无暧昧的话语,可就只是站在这儿,便是浑然天成的一对壁人。


    姝娘的话,鬼魅似的,再一次缠上了她。


    兵荒马乱。


    随即,江乔像是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子,将一切都撒手不管了,只一语不发地退回了屋子里头。


    “啪嗒”一声,木门被严严实实关上。


    江乔靠在门后,还听着外边的交谈声,是跟自己不对付。


    外头的人,还在笑。


    外头的人,开始告别。


    外头的人,被送走了。


    ……


    那口气还哽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来,连带着五脏六腑都躁动不安。


    她甚至有点怪姝娘,平白无故的,为何要突然机灵一下,同她说这些话?


    但又明白,有些事,就是无法被控制的,无法被改变的。


    比如,尹蕴对江潮生的心思。


    又比如,世俗伦理。


    外边没了动静,该是一同出去送客了,江乔烦躁不安地在屋子里头兜着圈子,然后想了想,翻开了放在一旁的,厚厚的一叠书籍。


    这是昨夜,她翻找江潮生的书信时,顺手搬来的。


    引经据典,以史为鉴。


    她翻过了一册又一册的史籍,一页又一页地瞧着,历朝历代都有荒唐无度的皇子、公主。


    其中有一位百年前的大周长公主,是一个惊世骇俗的奇人。


    她自幼得宠,又豢养众多男宠,与其叔父,其亲弟这两朝的帝王都纠缠不清,也曾大权在握,推动了不少政策的实施。


    后来,收权诸侯王,废除分封,正是源她而起。


    可这样一位奇女子,到了史官笔下,其功绩、谋略都是一笔带过,只着重点评了她的淫.乱不堪,水性杨花,是祸国殃民之徒。


    更说,其幼弟——那位出了名的昏君,正是受了她的蛊惑,才丢失了性命,导致大周受了玄裳军之乱。


    江乔嗤之以鼻,将这册史书随手扔在了一旁,但书还翻开着,停在那一页的判词。


    那无名氏说,男女同姓,其生不蕃。


    她却想,男欢女爱,为何非要扯到结婚生子的事?


    那无名氏说,娶妻避其同姓,畏乱灾也。


    她又想,世上有这许多人,偷奸耍滑,胡说八道,上天为何一言不发?


    所谓同姓不婚,不过是糊弄人的。


    江乔故作轻松的笑。


    窗开了一条缝,风吹了进来,纸张翻过一页。


    这次,条条框框边,出现了一片小小的字。


    江乔默了一瞬,弯下身。


    江潮生看书时,常批注,爱附语,她是知道的。


    不知道,兄长这次写了什么。


    江乔若无其事地想,持书的手,却一直在抖,连带着那一片墨也在抖,晕成乌云了。


    她将那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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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云抓住了,掰开着,揉碎了瞧。


    那一行字,是为那位长公主分辨的。


    说无论是论人,还是论史,都要一分为二,不可以偏概全,更不可只谈其私生作风,而无视这事实功绩。


    江乔重重松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一页小小的纸张从书页中掉了出来。


    江乔捡起来,匆匆看了两眼,缓慢的,手指重了力气,将纸张一角揉皱了。


    “咚咚——”


    一阵敲门声,惊动了她。


    江乔忙将纸张捏在手心。


    “滟滟,我能进来吗?”


    门外,江潮生未等到答复,他再次轻声问,“我进来了。”


    再一阵安静,江潮生推门而入,江乔已坐在铜镜前。


    二人的面庞都映在了小小的镜子中,一前一后,一是妍丽花容,一是淡雅月貌,其实两人的容貌并不相似。


    是有着一样惨淡的白皙,又都是难得一见的漂亮颜色,再长年累月的形影相随,便下意识地觉得相像。


    江潮生还是在说昨日的事。


    他本不想叫江乔得知此事,免得她心乱,但既然她已经知道了,自然不能简单搪塞过去,一点一点,告诉着她。


    又因从姝娘处得知了不少事,不免叮嘱,“下次不管再遇到何事,都不能以身涉险了。”


    “好。”江乔忽而又道,“那该好好谢过尹小姐。”


    很是通情达理的话。


    江潮生轻描淡写,“嗯,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兄长,还是未对她动男女之情吧?”江乔视线往上挪动着,又一次落在他面上。


    江潮生颇感意外,但还是实话实说,“我并无这样的心思。”


    江乔慢吞吞的“嗯”。


    二人又言说了几句,但江乔还是一份心神不定的模样。


    江潮生思量许久,轻声道,“今日我在家中,若有事,随时来寻我,好吗?”


    江乔:“好。”


    得到答复后,江潮生退出了房间,带上了门。


    屋内静悄悄。


    江乔将手中那张皱巴巴的纸张重新展开,一字一句看了过去。


    另一边,江潮生回到书房,并未对江乔完全放下心。


    他明白江乔是个什么性子,对着旁人,她是乖巧懂事的模样,但到了他面前,却常常是蛮不讲理,闹腾作怪的。


    或许,是真伤了她的心了?


    江潮生一边思索着,一边磨墨铺纸,他准备再修书一封,向尹相道谢。


    他这位老师,向来是极其精明理智的,绝不做因小失大的事,而这次对他的出手相助,该是不情不愿,却无可奈何的。


    但经此一事后,尹相再用他,该放心许多了。


    不枉他自投罗网,算计一场。


    另外……


    他想到了尹蕴。


    从前这位尹大小姐在他眼中,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对尹蕴的心思想法,他自然是有所察觉。


    因这样一份感情,于他而言,无所谓有或无,便只当做不知。


    但如今,明确了这位尹小姐能耐和本事,以及她在尹相心中的份量。


    这密密麻麻的一张网似的计划,便出现了一点未发觉的死角,虽小,却恐牵一发而动全身。


    封好了信封,端端正正写上几个字,江潮生心平气和


    于他而言,这世间大多数的生老病死,相互算计,都不过是人来人往的把戏。


    既是人为,便有迹可循,不会脱离了掌控。


    唯一叫他捉摸不透的,是江乔的心思。


    每每都让他,感到束手无策。


    江潮生又离开了书房,一来,是要将这封信件亲自送过去,才显诚心诚意,二来,他要去街上寻一些小玩意,好哄江乔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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