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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陪伴

作者:姜不是生的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江公子……这……”


    跟着江潮生一起来的,是尹相真正的心腹尹管事,他看清眼前景象后,恨铁不成钢地望了尹骏一眼。


    这件事,是早早就暴露的。


    尹骏身边的小厮中,有着其父派来的探子,负责监看他的一举一动。


    今日一早,尹骏说出要找人“教训”江潮生一顿后,那小厮就将此事告知了尹管事。


    可不知是该夸还是该骂,他下手竟如此快,无声无息的,就“办”成了事。


    “江公子,不如先送江小姐去府上?府中的大夫……”


    江潮生动作小心地将江乔抱在怀中,慢慢捋开黏在她额上的发,声却是冷淡的,“不必了。”


    尹管事还想补救:“令妹……”


    “还请管事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尹相。”江潮生直接道。


    若告知尹相,便是要将事情闹大,于双方都没有好处。


    “少爷。”尹管事有了打算,侧过身,露出身后的尹骏,拿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君子之过也,如日月之食焉。”


    怕这位少爷听不懂,更直白说了一句,“大少爷,您做了错事,该赔礼道歉。”


    尹骏抓狂,“我还什么都没做!”


    尹管事弯着腰,默不作声。


    躺在地上的江乔又发出了呻吟声,如泣如唤,也不断往兄长怀里钻着,好不可怜。


    江潮生擦着她额间的冷汗,唇绷成了一条线。


    “江公子……您……”尹管事戛然而止。


    按理说,双方互给一个台阶,一同客客气气地粉饰太平是最好的出路。


    江潮生不会不知道,但他一语不发。


    也不算一语不发。


    自进入这屋子后,他便一直小声唤着“滟滟”,声轻柔急切,是在安抚那地上的少女。


    尹管事与江潮生共事已久,既了解他的能耐,也明白尹相对他的重视。


    可再有能耐,再前途似锦,也比不上尹相独子的份量。


    江潮生不会不知天高地厚。


    作为尹相手下初出茅庐的新人,年纪又轻,他没少被刁难生事,但从前的事,江潮生都忍了下来。


    可此情此景……


    出乎意料。


    唯一的变量,是江乔在江潮生心中的份量。


    寻常兄妹,有疏离如陌生人的,也有亲密如一体的。


    显然,江家兄妹是后者。


    权衡之后,尹管事再次道,“大少爷,今日事,我会告知大人。”


    尹骏真要气红了眼,眸光如剑一阵阵往江潮生身上戳着。


    他有苦难言,满心委屈,但最初提出带人围堵、殴打江潮生这一计划的人,也的的确确是他。


    现在只伤了一个江乔,不是他的打算。


    沉默的负隅顽抗片刻后,见尹管事态度依旧,又实在畏惧老爹,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服软了,“江公子……江小姐,我知错了,还请原谅。”


    无人原谅他。


    江潮生抱起了江乔:“请恕在下无礼,不再奉陪。”


    尹管事赔笑,拉开尹骏,让出了道路。


    在无人瞧得见的地方,江乔微微掀起了眼,她要的,自然不会是一句轻飘飘的道歉,但眼下,也不是能痛打落水狗的时机。


    她再次闭上眼,安心地卧在兄长怀中。


    回到家中,由街上请来的大夫确认过江乔是受了轻伤,只需静养几日后,姝娘就忧心忡忡地准备晚饭了。


    期间,尹府又来人赔礼道歉,除了对这千年的山参动容了一瞬后,其余的人和物都被她铁面无私地拦截在了外头。


    吃啥补啥。


    姝娘熬了两碗稠稠的骨头粥,送到了江乔的房间里。


    江潮生还坐在床榻边上,手上是捏了书籍,但视线始终落在江乔身上。


    姝娘将两碗粥都放在了不远处的桌子上,轻声问:“小姐醒了吗?”


    江潮生摇了摇头,又微笑看她,“辛苦了。”


    姝娘连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不辛苦不辛苦。”


    见江潮生没有出去的念头,姝娘虽记挂着江乔,却还是主动退出了屋子。


    或许是公子太聪慧了?


    姝娘怕和聪明人对视对话。


    亥时,江乔转醒。


    一眼就瞧见兄长,她又惊又喜。


    再定眼一瞧,江潮生正阖眼浅睡,她止住了声。


    近些年,随着江潮生长大成人,外出谋生,二人的日子逐渐稳定下来。


    可与之相对的,便是难有朝夕相处的时刻。


    从早到晚,你跟着我,我牵着你,形影不离,可这样的日子成了流水,一去不复返。


    江乔几乎要痛恨岁月了。


    但兄长,还是在她身边。


    情谊绵绵能抵岁月悠悠。


    不至于叫她忍无可忍。


    江乔又下意识探出了手,描摹着他的眉眼,鼻,唇……


    兄长清瘦了些。


    兄长是凉凉的。


    只有她,能看见兄长的这副模样。


    她窃窃地笑。


    不知是笑声太响,还是动作太大,江潮生缓缓睁开了眼。


    江乔眨眨眼,直直扑上去:“兄长——”


    江潮生习以为常地扶着她的背,不叫她东倒西歪,再一闭一睁眼,意识到不是梦境,轻轻推开了江乔。


    不等她反应,先问道,“好些了吗?”


    “什么?”江乔眸子亮亮的,又笑,“没什么。”


    在当时,只是腿麻,后来则是顺理成章,闭上眼睡了过去。


    江潮生凝视她。


    江乔凑上前,“兄长……怎么了?”


    她看得出他的情绪。


    江潮生问:“为何要如此做?”


    江乔不解,又笑,“兄长是担心我吗?我以为兄长瞧出来了。”


    江潮生的确是压抑着怒气,很少有人有事能叫他动脾气了,但江乔每每都会成为例外。


    “你不知道,这个尹骏当真是废物一个,就连使坏,都是扭扭捏捏。”


    但这样怎么能行呢?


    一件事必要闹大,才能被重视。


    她还在解释,有洋洋得意,也有不甘心。


    “江乔。”江潮生尽可能平心静气。


    她愣住,鲜少听见兄长这样唤她。


    “你还记得吗?当初你我,是如何从宫变中幸存下来的?”


    江潮生因身子缘故,从来只能轻声细语地讲话,此时也是,但江乔能听出这背后的严肃。


    她抿唇,“是母妃带着宫人们,一同引开了追兵,我们才能藏在殿内,等到屠杀结束。”


    这件事,兄长不止一次同她提过。


    她明白江潮生为何要提出此事了。


    “滟滟……你为何总是如此?”江潮生闭上了眼,薄薄的胸膛并无规律地起伏着,“倘若那时,屋内有一把匕首,你是否还要往身上割一刀?”


    江乔:“兄长……我……”


    她想狡辩。


    其实她是远远看见了兄长和尹管事的身影,才作此决定的。


    她是跳下来,不是跌下来。


    那点高度,摔不死人的。


    但这些话,只是狡辩。


    江潮生在进屋一瞬,一眼,就知晓了江乔的心思。


    这是一场以退为进的戏。


    既是如此,她表现出来的委屈,疼痛,落在实处,都要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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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随后的忧心,愤怒,是明知她有意如此,为了配合她也该如此,但全然真情实意的。


    于他而言,从前的罗慧娘也好,今日的尹骏也罢,都是无关痛痒的存在。


    江乔却是实实在在的,与他息息相关的。


    江潮生忽的开始低咳,渐渐地,咳嗽声大了许多,像风吹过支离的破叶,而一双如水如雾的眼眸瞬间泛起了一圈红。


    江乔慌张,一边连忙轻拍着他的后背,一边道歉,“兄长,你别生气,我知道错了。”


    说着,她利索地翻身下床,从屋子的角落翻出了一壶未开封的酒。


    来不及温了,就拿着手捂着。


    也许还是冷的,江乔不敢等,三两下拆开了封口,就送到江潮生嘴边,喂他喝下去。


    再冷的酒,入了肠,都变热了。


    江潮生的双手缓缓有了温度,那一双眼眸还是带红含水的。


    “兄长,你别为我动怒。”


    江乔轻声又心虚,


    兄长从前常说的。


    他们的性命如草芥一般,并不宝贵。


    但就算是这样的人生,也承载着无数死者的期许和关切。


    为了那些死者,他们也该苟延残喘,卑劣的,肮脏的,不屈不挠地活下去。


    道理她都明白。


    只是,江乔有自己的一套歪理。


    她并不觉得,那些死者到了阴间,还会盯着他们一举一动瞧。


    活人的事,是做给活人看的。


    他们活着,也是为了自己而活。


    江乔心里如此想,嘴上还是老老实实道歉的。


    “不许再有这样的心思,他们不值当。”


    “好。”


    “若再遇见了麻烦,不可莽撞!”


    “嗯嗯。”


    “你听进去了多少?”


    “都听见了!不会再为这种人浪费心力,伤害自己,这样的事是亲者痛,仇者快……凡事有兄长,只告诉兄长,兄长自会为我出头……”


    江乔如数家珍。


    等觉得差不多能翻过这一篇章的时,她试探地瞧了瞧江潮生,在他眼里见到熟悉的,无可奈何却纵容的神色后,江乔心安理得地躺在他的腿上。


    “兄长,那个尹骏……是和你有仇?”


    江潮生:“算是。”


    因太清楚江乔的性子,江潮生也不打算瞒着了,而是将一段往事娓娓道来。


    那是他上一次来长安城时发生的插曲。


    为暗中商议绊倒左相一事,尹相在府上设宴,江潮生受邀参加。


    既打着宴会的旗号,自然离不开品茗赏酒,吟诗作画等风雅事。


    而才子佳人也是寻常人,同街上的裁缝瓦匠一般,也爱争个第一第二。


    在作诗贺酒的赛事中,江潮生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客身份,力压了作为东道主的尹骏及其狐朋狗友七八人,占尽风光。


    该是自此,结下了梁子。


    “兄长拿了魁首?”江乔手一顿,指尖还缠绕了兄长乌黑的发。


    江潮生面白唇淡,处处都生了一副体弱样,唯独这一头发,是又黑又密,叫无数健康女郎都羡慕不已的。


    “嗯。”江潮生云淡风轻应了此事,又问,“怎么了?”


    江乔摇摇头,“兄长当日做了何诗?也说给我听听吧。”


    江潮生缓缓吟诵。


    她听得认真。


    她不爱诗词歌赋。


    所熟知的,只有江潮生所做那些。


    这果然是一首不错的诗。


    有典故,不卖弄,天马行空又引人深思。


    她只是奇怪,兄长竟是主动出了风头。


    而不是像从前般,守着他的中庸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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