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宁王府内,言栾还是照旧往林芍落房内去。
刚一推开门,就看见林芍落面容沉静地安坐在桌边,朝着房门的方向,显然是在等他。
言栾愣了一下,忽然觉得她方才睁开眼望向自己的那一瞬,已经将自己全然看穿。那道眼神直直地落在身上,缠满他的每一个毛孔,他只觉得毛骨悚然,后背一凉。
“殿下去过川阳关?”
房门一关,林芍落就开口逼问,语气显然是不容商量的冰冷。
那三个字直穿入言栾耳中,他脚步一顿,面具下的神色霎时冻住,没再继续往前。
原来是因为这个……难道她已知晓?
沉思不过须臾,言栾又披上那副玩乐不羁的皮囊,甩手跨步往林芍落身边走去,玩世不恭道:“我不过是搜集过将军的画像……”
还没等到言栾说完,林芍落就冷漠地打断他的信口雌黄道:“我不太喜欢欺骗。”
虽不是绝对的话语,但语气却极为生硬,让言栾再不敢生嬉戏敷衍之意。
林芍落厉声再问:“是何时去的?以前,还是现在?”
言栾低下头,反问了一句,“将军为何一定要知道此事?”
“你去过。”
林芍落没等到他的正面回答,但却能够从他的反应中看出来。
她审讯过的人不在少数,会在这样极具压力的逼问下试图扭转开话题之人绝对有蹊跷。所以她断定言栾必有所隐瞒。
言栾轻笑一声,不以为意地拂袖落座,“将军是从何处听说本王去过川阳关的?我皇兄吗?我一向口无遮拦,谎话连篇,有时不过一句戏言,或许被皇兄听去当作了真事。将军可不要平白错信。“
“谎话连篇?”林芍落嗤笑道,“那殿下之前说过的同舟,表露出的诚意、装演出的痴情也都是假的了?一切……不过是殿下为了维持纨绔的人设而佯装出来的,对吗?”
言栾瞟见林芍落脸上的一抹怒色,正经说道:“我对将军的情意从来不假。”
“可按殿下所说,这句话也是谎言,不是吗?”
言栾对上林芍落如密刺般犀利的目光,自觉无法再从容应对,只道:“将军探听此事,是想要从我身上找出什么蛛丝马迹来肯定猜测,还是想要……找什么人?”
林芍落目光如炬,知道言栾已然败下一城,面不改色道:“我想知道的是,殿下既然早就见过我,为何不肯承认?在你隐瞒的这段时日里,在你布下的棋局,落下的棋子里。我……的位置在哪?”
“我从未将你视为棋子。”
言栾目光柔和,满脸恳切地看向她,“也不会将你当作棋子。”
“但这桩婚约就是你下的第一枚棋!”
林芍落笃信地拍桌而起,“你若不曾将我视作棋子,京中贵女万千,权势滔天者也并非凤毛麟角。你若想封王,若想借势,她们都可以是你的良配。为何非要将远在边关的我拉回到京中的朝局里来?你明明有选择,明明有另一条路可以走,为什么一定要拉我同行?”
言栾又一次听到林芍落抱着这样的心思同自己讲话,又一次见到自己的坚定选择被她一句疑问驳开,所以尽管清楚她未知全貌,但情绪还是难免激动,甚至有些口不择言道:“因为我想选的人从始至终只有你!你知道我的用意、清楚我的野心,也明白我想当太子,想要储君之位!可我不想踽踽独行。这条路不只我一个人,我想要你同我一起,我想要你我共享荣光,共看天下。纵使旁人有天大的权力我也看不上,更不想选。所以哪怕你远在边关,哪怕我被困数月,我也想极力谋求这桩婚事。我的确纨绔浪荡,说话做事都真假参半。可对你说过的字字句句都是真话,对你的情意也作不了假,你为何不肯信我一次呢?”
言栾急不可耐地挤到林芍落面前,抓握起她的手用力摁在自己心口,“我不是什么可以抛却情爱的圣人。我是想要坐上高位,但绝不是只想我自己坐上高位。你怀疑我的用意,质疑我的目的都没关系,但这颗心却是实实在在为你而跳动的。我就是想要你我一起,我就是要你做我的妻!”
林芍落闻言一愣,有些出神地望进言栾那双情意汹涌的眼眸,排山倒海似的乞求与奢望牢牢地拥裹住她,她甚至看到了一丝泪光从他的眼中折射出来,带着零星的委屈跪倒在她脚边。
“嗵、嗵、嗵……”
言栾的心跳快速地在她手下颤动,毫无规律毫无规章地占据她整个感官。她五指紧贴在言栾的衣物表面,可心动却震得她指尖发麻。
她没有躲开言栾的灼热目光,也没有回避,直视着他,语气放缓道:“那你怎么不敢承认见过我?怎么不敢在我找你的时候与我相见?”
言栾眸色一沉,想起游乐坊内常乐同自己说的那番话,悻悻然地松开了手,垂首苦笑一句道:“因为你没有第一眼就认出我。”
林芍落眉心一跳,错愕惊道:“什么?”
言栾侧身,有些自嘲道:“因为将军没有一眼认出我。可见那段记忆对你而言,并不是多么重要的回忆。与其让你想起来,倒不如顺其自然,就让我单独记住。让我,能够一眼认出你就足够了。”
林芍落一听此话便知言栾必然参与了她那段缺失掉的,拼尽全力也想要回想起来的记忆,所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黄金面具,疑惑中带着可惜,“可你戴着面具,我要如何认出?”
言栾笑着摆了摆头,回首看着林芍落皱起的眉头,“你记得川阳关,却不记得那里发生的事对不对?你想从我这里找回模糊掉的那段记忆,找回迷雾里那个似有似无的故人,对不对?”
他满眼温和地看向林芍落,声音如轻柔微风拂过,“但没关系,不记得也无妨,认不出也无妨。那本就是对你而言,一段无足轻重的记忆。”
言栾望着她微微睁大的双眼,抬手盖住她的眼眸,轻声道:“你以前说,只要看见我的眼睛,就能在人群中一眼找到我。可惜时过境迁,很多事情已经无法用当年的心境去看,但……”
他停顿片刻,嗓音似乎有些滞涩,“你若下定决心,大可摘下我的面具,看看我是不是你混沌记忆中的那个故人。”
言栾话罢,落下遮挡的右手,手指却仍旧止不住地颤抖,说不清是在劝林芍落下定决心还是在劝自己。
他紧闭上双眼,毫无防备地低下头,站在她面前。
林芍落看着眼前唾手可得的面具,只要伸手一拽,言栾的容貌便无处遁形;只要伸手一拽,她就能看见那张华贵面具之下的真容,看见层层遮挡下这个人的真心;只要伸手一拽,她或许能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脑海中闪回曾在川阳关的些许片段,回忆起自己在进入军营之前的那段时光。
只要伸手一拽……
她久久地凝视着言栾,极其轻微地呼出一口气,右手缓缓从身侧抬起。
可万一还是认不出、想不起,她该如何回应眼前人的炽热目光和赤诚情意……
她抬起手,虽然犹豫不决但却还是实实在在地停落在了面具之上,只要稍一用力,就能看到……
“嘭!”
就在林芍落的手触摸上面具的那一刹那,房间的窗棂被人一手掀翻,一只利箭如白虹贯日从燃烧的烛火上“咻”地一下穿过,直直冲着两人而来!
“小心!”
林芍落率先听到那箭飞来的气流,一时间管不了什么摘下面具、重忆故人,只一把拉过言栾往旁边躲避。
窗棂被劈得稀烂,大门被一脚踹开,七八个蒙面的黑衣人借着月光从外闯进,领头的两人口含暗器,张嘴吐射,灭掉屋中所有烛火。
林芍落手疾眼快地从靠墙的兰锜上抄起自己的剑,左手拔退剑鞘,右手紧握住剑柄一抽,一道银白凌冽的剑光反射到她机警冷静的双眼上,剑芒如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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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划破昏暗夜色,直冲来者而去!
她三步并两步飞速朝黑衣人倾身前去时,还不忘侧头叮嘱一句身后的言栾,“躲好!”
屋内烛火皆熄,但林芍落似乎并不受其所扰,步伐、招式、力度未见消减半分。
她手腕轻提,扭转剑刃直向黑衣人脖颈而去,身形灵巧,宛若游龙,在几人之间周旋也毫不费力。来者中有三人以铁链为武器,链重声闷,但那三人却耍得极为轻巧,同手持一截麻绳无异。他们左右开弓,将铁链甩出彼此相接,把林芍落围在中心,而后四人手持刀剑,分立四角,飞身起跳进铁圈内,将剑锋直逼林芍落而去!她偏身一躲,先将冷酷剑意与左边之人相对,那人极擅点刺,动作轻而快,总能准确无误地命中要害。但林芍落比他更快,剑尖刚擦掠过衣裳,林芍落便能迅速躲闪开,反倒上前借力一挑,奋力刺捅破开那人胸口护甲。她力度控制得精妙,并未伤他性命。只在他愣神的瞬间大步朝后游走,侧剑划过他肩膀,又抽剑往怀里一收,尖利剑锋霍然撕开他腿部肌肤,一路向下直到斩断他脚筋。
“啊!”
那人惨痛大叫,双手脱力,手中剑叮当落地,双腿无力站起,猛地摔倒在地。
右边那人接力一击,来势汹汹,气势如虎力道似狮,抬手便朝林芍落面门猛砍,力道之大让林芍落来不及躲避开而硬生生承接时被压低了身位。他恶狠狠地盯着林芍落,双手仍在不断施压,几乎要将她死死摁到地底之时,她看向他的眼神却忽然变了!林芍落狡黠一笑,右手硬接的同时左手瞬时抽离,握拳蓄力朝他侧腰一打。他大概也没想到林芍落在这样强大的压势下还能腾出手来,一时不察被打中弱点,整个人节节败退,被林芍落见机提剑再刺戳进侧腰。
她利落拔剑时还能略带嘲讽地在他耳边低语,“走路直挺,腰背僵硬,腰上有旧伤吧。”
话落便将那人推开,愈战愈勇地轻歪了下头,满脸不屑地看向剩下两人,诮姗道:“一起?”
余下两人对视一眼,赫然扬刀同步上前。
林芍落敏锐的目光从两人身上轻扫而过,率先对左边之人出手,那人攻势迅猛,刀刀致命,她正面迎击,刀刃相接瞬间就有火花呲啦闪出。她侧步向前想要找到突破口,那人也极快地扭转方向,不肯露出半点纰漏。如山似的重压扑面而来之际,右边那人也与他配合地默契,飞刀直冲林芍落而来。她只好先行避开,猫腰一闪,抬腿一脚踹向来者腹部,将他逼退两三步。电光火石之间,左边那人趁林芍落不备,袖中暗器已然蓄势待发,袖口微动,手指粗细的铁针便径直往她脖子飞去,欲一针刺穿了结她性命!
林芍落耳朵一动,意识到那暗器的动静时几乎已无转圜余地,她做好了挂彩的准备,想着稍偏过头,用下颚承接下这道伤害。她正反身而动时忽觉头脑一昏——不好!
与杀手对峙时最忌迟疑,但凡一息愣怔,刀剑便会直入胸口,一命呜呼。她顿觉此战必然受创,在无力全身而退的霎那,一粒白子破风而来,骤然与那铁针相碰,撞毁它原本轨迹,将其转向,倒向他们的同伙而去。
“呃啊!”
铁针霍然穿透那手持铁链之人的脖子,暗器带血穿过扎到木门上时还留下丝丝嗡鸣。
围困之势乍破,远处的言栾便飞身入局,与林芍落背靠而立。
“我夜里视力不大好,费了点时间弄清局势,没拖将军后腿吧。”
林芍落勾唇一笑,“正是时候。”
黑衣人阵型一乱,林芍落便以最快最狠的剑势出击,剑尖混有凌厉霸气与骇人毒辣,次次逼杀他们至毫无还手之力。而言栾在其左右协助,大袖翻飞,一掌斥退来者。
她持剑打斗遇人上前时仍下意识地想将言栾护在身后,好奇道:“谁敢这么光明正大地来刺杀你?”
言栾应对间隙答道:“我也想知道,是谁如此大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