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虽未明旨下诏要昭告天下言栾的册封,但其婚娶之事早已让京中百官,宫中妃嫔都心底里明白,这个游手好闲的三皇子殿下终于还是要被册封为王了。
直到礼部整理好册封一众事宜,事无巨细地写到折子上,落到实地里,才似乎终于让那位陛下安心,这才下旨明宣。
虽说诏命一下便已成定局,但京中也难免有直言之辈。
“其他几个皇子好歹也是确的为百姓做了实事,有几分政绩可说,这三皇子倒好,早早盯上了林稔之女,竟凭一桩婚事要封王,真是可笑!”
“可不是?我听闻那林芍落回京之日,听闻这样一桩婚事险些要与林大将军打起来,退婚无果只得先将其软禁起来,等到成婚那日才肯放出来。”
所幸直言之人也爱护项上首级,只能在僻静之地偷诉不满。
明日便是言栾的册封之日,礼部数人仍在仪典附近进行最后的完善。如今这位陛下爱好听信一些天命之说,所以在封王之前还需先祭拜上天,冀求上天护佑,再才能缓步往前,受两侧官员注目,得升高梯行至天子面前,俯首承嘉礼。
林芍落自那日在珍馐楼听了那些东黎人的密谋,便总觉不安心,若是有人当真要谋害这位三皇子,她想必也要在京中待上一段日子,如此一来,回到布复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所以她假借着与顾然相约的由头想要进宫看一看这场册封之礼。若是能发现些什么最好不过,若是不能,就只能等明日随机应变了。
“都瞧仔细了,摆放的时候都注意些,要是砸了摔了,小心你们的脑袋!”
那些仆从们低头弯腰在仪典周围来回穿梭着,绕过数十个似站桩的守卫,脚底没有着地的时候,手里也都没有空闲。
站在高处有几个颐指气使的人,手里捏搓着浑圆的佛珠,低着头眼睛都半睁着。稍微有些不满,哼哧两声,旁边的人就会见状拎着就近一个小厮踹两脚显得自己识脸色。挨打的小厮不敢吭声,只是埋首默默地走远了一些。
下位者低头就显得怯懦,上位者低头却是一副睥睨的神色。
林芍落从中段绕进去,想要再走近一些却被拦住。
“贵人请留步。”
那小厮快速扫了一眼林芍落,见她衣裙上暗纹繁复,知其不是寻常人等,所以轻声劝住了她。
林芍落朝里望了一眼,远远能瞧见有两人站在祭坛周围,将目光收回转向那小厮,倒也没有为难之意,好奇问道:“此处不能进?”
“明日三皇子殿下将在此处举行仪典,为保安虞,小的不敢放行。”
林芍落笑了一声,抬手指向祭坛上那两人,“你不识得我,就去请他们来。”
小厮瞄了林芍落一眼,又朝祭坛那边看去,犹豫片刻还是过去了,“请贵人稍等。”
林芍落就等待的间隙将整个地势看个清楚。此地大致可分为上中下三段。下路起始,路势平缓,铺有红毯,一直延伸到祭坛前,周遭都没有什么杂物堆积。依制,官阶较低者可在此处观礼。沿梯上行有一缓台,上设祭坛。缓台平阔,除去巫师便只有言栾会站在此处,余下百官在其身后,离祭坛有些距离,而祭坛之上再行数十步可至天子身边。
如此看来,祭坛之处便是最能动手脚的地方,能够极大地降低伤亡人数。天子在上,远不会受其扰,而百官在后,既不会受到最大的波及,又有后退之路。
祭坛处有香烛供奉,若是当真出事也能勉强归于意外,乃随处溅落的火星为之。
仪典一旦出了岔子,保不齐百官就要猜想,是天意不许,神灵气恼,从而驳斥封王之举。
林芍落心中暗自猜想着,就等着看那两人言行来验证了。
那小厮快步过去通报,两人便转过身来,眼神向林芍落这边瞥了一下,而后两人交换一个眼神,身姿更低的一个人跟着那个小厮过来了。
“小人见过林将军。”
那人俯身作揖,起身时四指往外挥动,示意那小厮先行退下。
林芍落对宫中之人知之甚少,所以不识得此人,“我刚回京不久,对宫中都不太熟稔,不知该如何称呼?”
“小人乃是宫中明礼司的主事南坤,不知林将军来此所为何事?”
“明日乃三皇子殿下的封王之礼,我久在边关,许久未见这样大的仪典了,好奇想要探访一二,不知南大人可应允?”
南坤听着却觉得她将探访二字咬得很重,心中难免多疑,“让林将军牵挂实在费心。可小人筹备此事已久,若是此时不慎惹了什么灾祸,恐是要掉脑袋的事,所以特派人在周围守着,担心明日出什么差错。眼下除了些早在宫中眼熟的打杂仆从,实在是不好再引新人。”
林芍落看着周围一字排开的守卫,身披盔甲,面无喜色,眼神四处巡视。有几个似乎是专门负责盯着那些仆从,神色冷漠,见他们稍有异动便捏紧了腰间佩剑。
的确是守卫森严,林芍落心中暗道。
“正如南大人所说,如此固若金汤的护卫,难不成还担心我一人能搅局?还是南大人觉得……我会是你口中的灾祸?”
南坤听了这话有些慌神,连忙赔笑道:“林将军这是什么话,将军是护佑百姓之人,怎么会是灾祸呢?”
“那南大人既然这样说了,是否当放行呢?”
“这……”南坤低着头避开眼神,言语支吾,“实在是小人……”
“什么人这么没有眼力见,敢拦林将军!”
正当两人对峙时,从远处传来似黄鹂般清脆的一声呵斥——正是顾然。
顾然大步而来,面色有些不悦地白了南坤一眼,不满道:“宫巡营近日清闲得很,不妨请你去坐坐?”
“易华公主。”南坤不敢反驳,躬身行礼。
“公主。”林芍落待她走近后,低头作揖。
顾然神情一转,面带微笑地将林芍落扶起,将她往自己这边拉近了些。
“嫂嫂说进宫来陪我玩耍,怎么在这里逗留许久?”
说完之后眼神又扫向了南坤,指责之意实在太明显。
“我对此处有些好奇,想要进去看看,可是南大人……”林芍落顿了一下,“恪尽职守,担心有外人进入误了进程,刚同我解释呢。”
“是这样吗?南大人?”顾然歪着头看向南坤,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连连点头应是。
“不过是个仪典,有什么隐患?大皇兄二皇兄都办过一样的,阵势也差不多,有什么不能看的。还是说你们有意待三皇兄不同?”
“不敢不敢。”南坤难以辩驳,只能先退下阵来。
“那还不快让开?难不成你连我也要拦?”
南坤虽面露难色但还是挥手示意,给她们让行。
林芍落自他身边经过之时,轻声道:“有劳南大人。”
南坤不敢应,只是面上还勉强维持着笑意。
顾然只欣然拉着林芍落往前走,瞥了一眼他,“走吧嫂嫂,不必搭理他。”
两人一路畅行无阻,直至祭坛前。
等走近了,林芍落才发现方才与南坤交流之人原来是个巫士,身穿道袍,面覆有墨。额上一个繁复青纹,眼下两个倒三角似的墨斑,又在脸颊处点了两点。看见两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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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只是微微颔首却不行礼,随即便在祭坛周围来回游走,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咒语。
顾然在旁解释道:“嫂嫂莫怪,他就是这样,除父皇之外都不怎么放在眼里。之前皇兄们的仪典也是他负责,我见过几次,”顾然凑近了些贴着林芍落耳朵说道:“都是这样神经兮兮的,不必放在心上。”
林芍落笑着点头,表示知晓了这位巫士的脾性。绕着祭坛打量了一圈,而后又转回到正面,从高到低仔细观察每一个角落,似乎都没有什么明显的问题。
于是林芍落将目光定在了祭坛之中,内装有黑土,松散微湿,靠近中间的地方倒是有些干燥了,泥土的味道不重。
她正想着,便伸手去抓握了一把。正快要触及之时却被一旁的那个巫士上前猛地击打了一下手背。
林芍落虽说是习武之人,皮肉较常人要更紧实一些,但这巫士却是下了实劲的,林芍落的手背上霎时显出四道红色指印。
“你干什么!”
林芍落还没张嘴说些什么,顾然倒先紧张起来,握起林芍落的手,不喜地看着那个巫士诘难道:“好大的胆子,林将军也是你一个区区方士动得的!父皇不过赏你一条活路,你倒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座上宾了。不知好歹的东西!玲珠!”
跟在顾然身后的那个侍女上前,面色冷漠,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林芍落便轻轻拉住了顾然,摇了摇头。
顾然怒色未消,但碍于林芍落就没再发作,眼神示意玲珠退下。
那侍女也很好地读懂了顾然的指令,乖乖退后,不再上前。
顾然低头看着林芍落的手,轻呼了一口气,“嫂嫂疼不疼啊……”
“无事。”
那巫士恶狠狠地看着林芍落,嘴里终于吐出两个字——不祥!
顾然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嘴皮子利落着,“什么不祥,稍微碰一下就是不祥?再说了又没碰到。好不容易说句人话,又是这些鬼神之说,尖酸刻薄的话。若是我父皇在此,你也敢说这些大不敬的话吗?”
顾然心疼地看着林芍落的手,刚要歇下来,那巫士又伸手指向了祭坛,神色惊恐地又道了一遍不祥。
顾然实在气恼,索性自己伸手去抓了一把,扭头扔到了巫士的脸上。
那巫士大抵是还没反应过来,没来得及阻止顾然,自己迎面吃了一嘴泥,还有些沉积其中的香灰。
“我可不信这些鬼神之说,怎么?你还要到父皇面前去告我的状吗?”
那巫士见她手中泥土,也顾不上自己嘴里还混杂着泥土,急慌慌地就跪了下来,以头抢地,砸出一声闷响。整个人倒是真像被什么附身一般,不停地朝祭坛磕头,咚咚几声闷响。明明手抖不止,却又一下一下地反手拍着地,手背刮蹭着因嘴里又开始念叨着一些听不懂的咒语而吐出的细碎石子,磨出几道红痕。
“公主。”玲珠上前递上手帕。
顾然擦拭过后又递还于她。她收于袖中又安然退后。
“走吧嫂嫂,多呆在此处也没有裨益,还让耳朵徒增困扰。”顾然走时不满地凝了那人一眼,没有怜惜之意。
而林芍落被拉着走,最后看了眼祭坛,又盯着那个浑身颤栗地跪拜在祭坛之下的巫士,心中疑窦丛生。
两人走远了一些后,那巫士才勉强抬起头来,看着她们离开的方向。眼神空洞,面上的恐惧已经变得有些麻木了。连神智似乎也被这样的惧怕支配,在一点点变得支离破碎,而后瞳孔微缩,嘴里又蹦出两个字——公主。
只是这次声音细微,加之两人已经走远,也就没听到这一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