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只有这四个字，沉甸甸的落在他的心上。
他心上空寂的角落终于被填满，不再有风声呼啸而过，饱满的快要炸开的情愫也终于有处安放。
“喜欢”也好“爱”也好，曾经对他而言，是字典里、是书籍、是广告片里，会偶尔闪现过的字眼，它那么空洞，那么苍白，体会不到它存在的意义。
活这二十九年，他像是一个机器人，被输入程序，指令。
学业、家族、集团。
全是为那冰冷的利益。
似乎他存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只为他人，这是他存在的意义。
曾经母亲毅然离去，将他留在祖父身边，他被一直灌输着利益至上的思想，生病的时候不可以停下来，不能够请假休息，看着顾闳亭带着不同女人进进出出，祖父也不允许他愤怒。
他觉得自己是灰白色的。
不只他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在他面前，都是没有色彩的线稿图。
虚假、冰冷、恶意、伪善或是麻木。
直到他遇见叶靡。
也不是一见钟情，没那么多玛丽苏情节。
初见时，他甚至觉得这个女孩儿有点可笑，听晚漪说，她是贫困生，家里条件艰苦，每天要兼职好几份工，可就算被生活磨砺成这样，她竟然还敢见义勇为，最可笑的是，她都不肯接受他们钱财上的感谢。
也不知是真清高，还是单纯的傻。
第二次见面，她依旧窘迫，被同学骗到酒局上去，以为遇到救世主，结果差点失.身。
后来，他派人去调查才知道，她要为母治病，缺一大笔钱，不得不铤而走险。
听到这个结果时，他当即冷笑一声，很想当面质问她，早知今日落得这般境地，当初为何不肯接受他们的感谢。
可是，他还是为她留下一分善意。
即便这世上可怜人，无奈落魄的人那么多，但他还是为她留下了一分善意。
他有想过，直接叫陈修打一笔钱过去，全当是替晚漪报答当初相救的恩情。
可话要出口时，不知为什么，还是改变了主意。
换一种方式。
一种也许她更能够接受的方式。
后来他其实也回想过，那时，他是不是对叶靡动了心思。
但答案是不。
他没那么容易动情。
只是难得的，在这个女孩儿身上，看到一点活人的色彩。
那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她的呢？
他还想不出答案。
他抱起叶靡来到落地窗前，滚烫的皮肤接触到玻璃的冰冷时，女人不住的往他怀里缩。
“别，别在这，会被看到。”
顾砚尘吻在她肩头，轻声说：“不会。”
外面的世界一点点归于沉寂，万家灯火也在逐一熄灭。
只这卧室里，没有光照的房间，呼吸声交叠起伏着。
冰与火之间，叶靡闭着眼睛，摇摆的长发，以尾端轻扫在男人肩头。
未曾有过任何力量训练的白嫩手臂，很快就失去抱住的力气，要垂落，再反复提起。
忍到最后，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种似痛似畅快的感受，快要到了顶。
叶靡流着眼泪，一口咬在男人肩膀上，倒没用上十分力，跟小猫磨牙似的，却像一种暗号，激的男人更加不管不顾。
……
在浴室洗过澡，被抱回床上时，叶靡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身体沉甸甸的压在床褥上。
分明还有一些亟待梳理的情绪，大脑却又在抑制她的思考，只能那样空洞的，茫然的盯着视线前方。
等浴室水声再停，一道颀长身影走过来，床的另一侧陷下去，熟悉的气息又立刻将她裹挟。
顾砚尘捉住她的手指，吻落下来，一点一点极尽温柔的吻她的唇瓣。
叶靡脑子里开始放空，无端想起她那条可怜的睡裙，买回来还没穿过三次，今天就光荣的死在这男人的手里。
到现在，那裂锦的声音还犹在耳畔，‘刺啦’一声，像烟火划破长夜。
男人的力气可真大，叶靡想。
然而紧接着，她又为自己的睡裙感到惋惜。
见她走神，顾砚尘不轻不重的在她唇上咬了一下，叶靡吃痛，气呼呼的质问：“你干嘛咬我？”
“想什么呢？不会在想你的那个相亲对象吧？”
“才没有，我想他做什么。”
“靡靡……”
“嗯？”
“做我女朋友吧，我们谈一场正常的，健康的恋爱，好吗？”
叶靡这个时候可能是累傻了，第一反应不是感动，而是在想，不正常，不健康的恋爱是什么样子的？
男人抬起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怎么又走神，跟你说话呢。”
叶靡盯着他看却不说话，实际上是在发呆，但却被顾砚尘误解为另一种含义。
他目光暗下去，放开捏住她脸蛋的手，改为捧住她的脸，声音里带着一点情绪，“你，不会想要拒绝我吧？”
“是，我是说过让你考虑，当然我也不会强迫你，可是你说了你喜欢我，你既然说了你喜欢我却不肯和我在一起，让我怎么接受？”
“叶靡你不能这么玩人！”
“你不能这么残忍。”
说到后面，他语气又逐渐低沉下去，带着伤痛的，可怜的姿态，“我第一次跟人表白，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你要是不喜欢我，也就算了，但你说了喜欢，你就……”
叶靡忽然抬头亲了他一下，“傻子，我也没说不答应你。”
“那你刚刚的表情…”
“我只是太累了，在放空你懂吗？”其实也不完全是，主要看他心急如焚的样子有点好玩，一时间动了点坏心思，但她哪敢坦诚啊，怕他报复心太强，小心明天她下不了床。
顾砚尘气笑了，发了狠的吻下来，她抬起手臂环抱住男人的肩膀，认真的回应着这个绵长而又热烈的吻。
这一次，她也终于感觉到真实。
被人喜欢的真实。
那种无法言说的幸福感冲晕了她的大脑，本该再认真思考的事情，也短暂的抛之脑后。
接吻接到一半，叶靡刚感到她腹部上方受到了某种坚硬的威胁，下一秒就听见自己肚子咕噜噜直叫。
听到声音，顾砚尘起身，笑着摸了上去，“饿了？”
“嗯，我没吃晚饭。”没吃倒也罢了，刚刚还这么激烈的运动过，肚子早就开始抗议了。
“我去给你做，想吃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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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吃点什么都行。”
“那就煮面吧，等我。”
叶靡饿的躺不住，干脆穿上睡衣一起来到客厅，她手机在沙发上，打开一看，竟然有两条未读消息，都是李一舟发来的。
她看了一眼在开放式厨房煮面的男人，想到他那个醋劲儿，叶靡浑身哆嗦，干脆拿着手机准备回房间偷偷回复。
谁知顾砚尘长了“三只眼睛”，她一动作，就被顾砚尘叫住，“干嘛去？”
“我，我回卧室等。”
“是不是你那个相亲对象给你发消息了？”
他这么敏锐的吗？
叶靡心虚的咬着唇，笑嘻嘻的说：“是，你放心，我不会跟他玩暧昧的，时机到我会跟他说清楚的。”
“你还想跟他玩暧昧？”
“我说的是我不会，你什么耳朵！”
“他给你发什么了？”
“就问我明天下班有没有空，想约我去看电影。”
“他还想约你去看电影？”
“哎呀，你那么大声干嘛，我又没想答应。”
顾砚尘气的搅面条的动作都格外剧烈。
见他不说话，想来是真的在生气，毕竟嘛他们现在是在谈恋爱了，他是她男朋友，那对待他的方式还是要转变一下的，叶靡这样告诉自己。
变换身份站在对方角度想一下，如果是其他女人跟顾砚尘发消息，约他出去看电影，她肯定也会吃醋，也会不高兴。
占有欲嘛，谁都有。
人之常情。
想通这一点，叶靡走过去，从后面抱住他，脸颊贴在他的背上，撒娇似的蹭了蹭，“别生气了，我会拒绝他的。”
“那你现在发，当着我的面发。”
这个男人真是……得寸进尺！
叶靡磨着牙，气呼呼。
顾砚尘没听见她有动静，就在那冷哼，“怎么，不敢当着我面发？”
“我有什么不敢的，发就发。”
她把消息发过去，跟李一舟说，明天没空，发完给顾砚尘看，问：“这样总可以了吧？”
“差不多。”
装，此男真的很装。
叶靡磨着牙看他。
“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么？万一他之后还约你怎么办？”
“我怎么一次性说清楚啊，不显得我自作多情么？人家又没说喜欢我，加微信的时候只说交个朋友。”
是，顾砚尘听晚漪说了一遍事情的经过，知道她也是无可奈何。
可他心里就是不踏实。
谁让她跟晚漪说她的择偶标准是她相亲对象那样的。
“总之，你现在是我女朋友，而且我们还是合法夫妻，你要动什么歪心思前，一定要想想清楚。”
这是警告吗？
情侣关系也就算了，他竟然把“合法夫妻”搬出来说事。
叶靡真是被他气笑了。
“不是吧顾总，你是这样谈恋爱的吗？是对自己没自信，还是对我没自信？”
要是不知道她的择偶标准是那个相亲对象倒也罢了，现在知道了，自然是对她和对自己都没自信。
不过这话顾砚尘不可能说出口。
他一沉默，叶靡就笑了。
她特别喜欢看他吃瘪的样子，谁让他以前那么毒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