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酒席是吃不完的,这家权贵要结亲,那家生了孩子,另一家要升迁,再有一家贵妇人要办生日宴......前世文含章索性全回绝了这些事,平日里除了打猎就是躲在自己的公主府,落得清闲。
如今既然燕王送来了请柬,那就去吃,叫上姐姐一起去。
燕王府前,客人的马车络绎不绝。軿车停下,她掀开车帘,跳下马车,看到丫鬟搀扶着阿姐下车。阿姐随了母后的长相,生得温柔大方,秀外慧中,她与阿姐只有三分相似。
“章儿,你今天怎么没带鹿庭出来,带了个小丫鬟。”
“阿姐,这丫头是我新认识的朋友,我带她出来见识见识大世面。”
听着妹妹略显宠溺的话,文含玉不由得瞟了她身后的小丫头一眼。普通的长相,没什么吸引人的,妹妹带她来想必有什么出众之处。
小丫头身旁的侍卫着实姿容过人,文含玉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妹妹果然好眼光,这位传说中的云侍卫真可谓是京城第一美男子。”
“还好吧,我倒是觉得他挺好用的。”
长公主听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妹妹可不能在别人面前这么说了。”
她还没弄明白阿姐笑的原因,阿姐已经大方地表示道:
“云侍卫,我妹妹在战场杀敌危险重重,你跟在我妹妹身边,有劳你多费心。来人,赏云侍卫金饼两块。”
“能跟在公主身边是我的福气,长公主的赏赐微臣愧不敢收。”长公主果然身家丰厚,萧停云暗道。
“阿姐给你你就收下吧。”她笑嘻嘻地说道。
“对了阿姐,燕王的正妃是谁啊,我记得好像是什么曹妃。”
“你这孩子,连这都忘了,你三嫂是曹议郎曹大人家的女儿。”长公主笑道,她比这个幼妹大了十三岁,妹妹是她带大的,一直还把她看成孩子。
议郎是清贵的官职,这样说来曹家是中等官吏之家,比不得朝野中的顶级外戚和功臣,但也比普通的地方豪强和低级小官吏要强上许多。
燕王的母妃失宠后,他受到一段时间的冷落后,马上就凭着节俭仁孝的风范,引得朝堂上下一致好评。
近年来皇上对他多有赞誉,再加上郑家失宠,许多朝臣们改烧燕王的灶,京城的贵妇人们前来纷纷前来观礼。
燕王的宅子不大,不过到处装点得喜气洋洋,看来他对这位侧妃还蛮重视。
曹氏身着深青色礼服,头戴九树花钗,端坐于正厅上首。她容貌尚可,并未刻意打扮,但通身的威仪气度着实不凡。
见到长公主和邕阳公主来了,她起身行礼:“给长公主请安,邕阳殿下你也来了。”
如今谁不知道邕阳公主从戎杀敌、被皇上封为将军的事情,一众贵女们都拿她当榜样,夫人们对她亦赞叹有佳。
什么?她有喜爱的男宠,这对贵妇人来说不也正常吗。
“快快起身,今天你家有喜事,我带了小妹过来吃席呢。”文含玉扶她坐下。
吉时已到,两个新人却一个未到,客厅里的人有些坐不住了,小声议论起来。
“新娘子呢?”
“燕王也不在啊。”
曹妃皱了皱眉头,吩咐仆从:“皇上找王爷有事要谈,王爷进宫了,你去迎迎王爷,再有,派人看看魏姑娘走到哪里了。”
大夏规定,王爷纳侧妃,不在白天举行亲迎仪式,而是在傍晚进行,以示与正婚的区别。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新娘子姗姗来迟。
魏莺儿身着茜素红色礼服,身段纤柔,五官秀美,担得起娇俏柔媚四个字,更引人注目的是她通身珠光宝气,满头珠翠不说,她的耳环和项链亦是极为亮眼,耳环上有红宝石蝴蝶坠子,脖子上挂着红宝石蝴蝶项链,美轮美奂,令人移不开眼光。
王爷不在客厅,她微微有些不开心。再看那端在上首的王妃,通身只带了两三件首饰,还比不得她的项链昂贵。
“给姐姐请安。”魏莺儿双手在袖内相合,向前微微俯身。
“侧妃进门竟然不给正妃下跪敬茶?”
“她这是给燕王妃下马威吗。”
人群像炸开了锅,正妃还没给妾室下马威呢,没想到啊,反被将了一军,这女子怕是被燕王宠到了心尖上。
“怪不得我觉得眼熟呢!这一套红宝石首饰,是玉华阁的镇店之宝之一呀!”
“这得多少钱啊,得一万两银子吧。”
玉华阁是京城最大的珠宝奢品店,没想到魏家和田家两家身家竟如此丰厚,能为家里女儿准备这么贵的首饰。
杨瑜死死掐住自己的手,她执意要跟殿下出来,看看她仇人的女人有多风光,因她容貌出众,故意化妆成普通的小丫环。
她看到了,魏莺儿凭借无双的珠宝成了全场的焦点,她像个骄傲的孔雀。
可是,可是她怎么能?她们一家怎么能过着这么好的日子,她怎么能带着那么多红宝石,这些红宝石里面,流淌着的、是她父母亲族的血啊!是河间县灾民们的血啊!她的每一根乌黑的头发、每一块血肉中,流淌着的、是无数百姓辛勤的汗水!是百姓们的生命能量啊!
可是她不能扑上去,不能扑上去撕咬她的喉咙,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命比其他人高贵。她,杨瑜,她要活下去,要比他们更高贵。
若是平日里有人这样盯着她,魏莺儿早就命人上去掌嘴了,只是今天她的注意力都在面前这个灰扑扑的王妃身上,无暇顾及其他。
燕王妃眉头紧锁,还未说什么,一旁的侍女立刻开口说道:“大胆!魏氏无礼,你应给王妃跪下敬茶。”
“王爷说我是有身子的人了,平日里要小心保养,姐姐我就不方便下跪了。”魏莺儿给燕王妃递上茶盏,娇声说道。
她的话像是在人群中丢下一个炸弹,燕王和燕王妃成婚两年多了,两人至今无子嗣,那也就是说,魏莺儿这孩子若是生下来,将会成为燕王第一个孩子,若是男孩,说不定世子之位就落在他身上了。
“你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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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迟到,误了吉时。”燕王妃接过茶盏但没有喝下,出声责问道。
“不过是绕了点路,王爷和家父都想着大喜的日子与民同乐。”
说得好听,在场众人谁也不是傻子,魏莺儿无非是为了炫耀恩宠,故意让送嫁的队伍绕远路,声势浩大地抵达王府。
“妹妹今日打扮得用心,不过,我们王爷如今在前朝为陛下分忧,正值边关打仗多事之秋,我们做内眷的,若太过奢靡张扬,传出去恐怕会让人误会王爷耽于享乐。望你记住,今日之后,安分守己,恪守妾妃之德,尽心侍奉王爷与我。这王府的规矩,比你这身珠宝更重。”燕王妃平静地扫过她满头珠翠,缓缓说道。
“姐姐说的是,姐姐今日妆容……真是清新淡雅。唉,不像妹妹我,王爷昨日又赏了好些珠钗,家里人在玉华阁买了这套红宝石头面,非要我戴上,沉甸甸的,真是累赘。”魏莺儿不软不硬地回敬道。
她们家可不怕鲁家,魏田两家可是高祖那朝的功臣,如今虽然有些没落,那也不是鲁家能逼的。
“这魏家大小姐,可真不是省油的灯啊。”
“是啊,还没进门呢,肚子都怀上了。”
“可是她的肚子还没显怀,怎么就不能下跪了?”
“恃宠而骄呗。”
“王爷回来了。”侍从喊道。
“王爷,您可回来了。”魏莺儿上前扯住燕王的袖子。
没想到她居然被推开了!魏莺儿愣在当场,正厅里的人也呆住了,说好的王爷宠爱呢?文含玉和自己妹妹对视了一眼,今天好像吃了个瓜。
魏莺儿撇撇嘴,向燕王肃拜。
“你为何不下跪行礼?”
“王爷,咱们昨天晚上说好了......”
“够了!”燕王一拍桌子呵斥道,魏莺儿身子一哆嗦,耳环晃晃悠悠的。
大家脸上满是问号,随后又感慨道,燕王终究还是尊敬王妃呀。
“王爷您消消气吧,”燕王妃柔声说道,“魏妹妹她说她是有身子的人,刚刚也没给妾身下跪。”
“你先给王妃跪拜。”
娇滴滴的妾室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燕王只当没看见。
“燕王看起来有些不太正常啊。”文含玉小声对妹妹说道,燕王向来看重自身修养,平日断然不会做出拍桌子这种粗鲁的行为。
“可不是,我看他像打了败仗。”文含章冷声说道。
这位魏家田家两家的靠山,并不像往日那样风度翩翩,燕王一进门,仿佛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他脸上的错愕只持续了一瞬间。见到魏莺儿时,他的眼睛中竟带着一丝厌恶。
魏莺儿不敢再辩驳,只得不情愿的给燕王妃下跪磕头。
燕王看着眼前这个愚蠢的女人,没想到他竟然被魏家摆了一道。原以为能凭借魏田两家的巨额财富,让他拉拢更多朝臣,如今全成了一场空梦。
他和这女人已经成了婚,想摆脱也摆脱不了了。不过也亏了这次,他才看清父皇的真实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