汲墨今天最不想遇见的人就是唐贺,可是唐贺的廷尉府就在靠近未央宫北阙的区域,在他上书的必经之路上。
大夏的朝廷重臣分三公九卿,丞相、大司马和御史大夫是为三公,分管朝廷具体事务的九位高官称为九卿。
汲墨的老冤家唐贺是当朝九卿之一的廷尉,主管司法审判。他是皇上手下的第一快刀,全天下酷吏们的老前辈,同时也是他们的最高长官,文宏帝刚即位那几年任用了唐贺,那时候的人们议论纷纷,尤其是当时几位重臣,皆不太喜欢唐贺,觉得他执法太过严苛。
可如今,跟江嵩、温义那些“疯狗”酷吏比起来,唐贺也不是那么不容易让人接受的了,有了更离谱的对照组,大家觉得唐贺处理案子的大多数时候,还是能够按照律法行事的。
身为京兆尹的汲墨地位等同九卿,前些年,汲墨看不惯唐贺滥用法律条文,以严苛苛刻的手段治国,缺乏仁德与宽容。在朝堂上当面痛斥张汤:“天下谓刀笔吏不可以为公卿,果然!”,皇上只是微微一笑。
出身文书小吏的唐贺可不会束手待擒,“网织”了一堆汲墨的罪名,打算去皇上那给他过目。唐贺揣着奏章刚想奏报,大将军郑毅来了,他看见皇上坐在床边看着大将军,眼中露出轻视的样子。
大将军走后,丞相大人紧接着进来了,皇上也不戴帽子。内侍禀报“汲墨大人来了”,皇上慌忙戴上了帽子。
整整一天,奏章都在他的袖子里攥着,回到家他就把这奏折烧了。给皇上当狗的第一条要素就是,要学会看皇上脸色。
两人互相拿对方没办法,年纪大了打架不行了,只能斗斗嘴。汲墨今天进宫有要事在身,不想跟唐贺多费口舌。哪知去未央宫的路上,唐贺就在那儿站着,什么鬼,难道唐贺是在他的廷尉府办公的时候,大老远见他过来了,故意走出府来给他找茬?
汲墨打算绕过他,好巧不巧,唐贺紧走几步,站在了他面前:“汲大人早啊,你这么急匆匆的找皇上有何贵干呐。”
这都日上三竿了,早什么早?前路被堵住了,汲墨只能停下脚步。
“自然有要事禀报。”他只想打马虎眼糊弄过去。
“是为了河间县灾民的事情吧。”唐贺捋了捋胡子,微微一笑。
他怎么知道?这贼子果然耳目众多。
“不错。”
“看在多年同僚的份上,我劝你还是不要进宫面圣了,免得自个儿碰一鼻子灰。”
唐贺就没有不打击、不反驳他的时候,汲墨撇了撇嘴,决定保持沉默。
“你没听说吗?燕王要迎娶的侧妃,就是河间县令的女儿,这位新娘子嫁妆可是颇为丰厚啊。”
“是未来王妃又如何?她的父亲是犯了法就应该受到惩罚,她的钱财都是从百姓手里榨取的。”汲墨忍不住反驳他,此次他的准备充足,除了他手下人调查的结果,还有邕阳公主殿下府上的人带回来的万民书,昨晚他连夜写成了奏章。
“汲兄此言倒是清高,可你想想,王妃只是一方面,县令更是不值一提,可魏家和田家那可是我大夏开国功臣之后呀。”
“再说了,你是京兆尹,掌管京城的事务,河间郡,河间县远在千里之外,你也要插手吗?”
“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只要是我知晓的不平事,我都要禀明皇上。”河间县虽不在汲墨的管辖范围内,但如今河间郡守对魏田徇私包庇,河间民众的惨状传不到皇上那里去。
“汲兄你真的是为君分忧吗?还是为君添忧呀。”唐贺瘦削清隽的脸上又换上了熟悉的嘲弄笑容。
“自然比不得你专阿人主意,为了讨好皇上,甚至不惜扭曲律法。怀诈以御主心,挟贼吏以为威。”
听了汲墨的破口大骂,唐贺没有生气,反而问道:“河间县,死了多少人?”
“死于旱灾人祸的百姓,共有一千两百七十四名。”
“只是个一千多人的数字罢了,汲兄何必太认真?”
“什么?你这小人怎能枉顾人命......”汲墨气得浑身发抖,伸出右手指着唐贺。
“汲兄而立之年就开始当官,比我更精熟朝政,那你应该还记得这些数字吧。鼎元五年,黄河瓠子决口,数百万灾民流离失所,农田被毁,江淮地区连续20年遭受水患。鼎元十年,关东郡旱灾蝗灾频发,人相食。鼎元十八年,雪灾,民多冻死。我只是挑了几个大的灾情陈述,这些该死了多少人呢?你这不过是一两个县的小旱情,如今皇上正想解决匈奴和西域边患,哪里有心思处置魏、田两家。"
“你说的那些都是天灾,河间县更多的是人祸,若不是河间县令为了兼并土地鱼肉百姓,断不会有这么多百姓受苦。”
“你以为人人都像你汲墨一样把百姓放在心上,在河南看见旱灾之下的百姓父子相食,没有圣旨就敢直接开仓放粮。”
“我不想与你争辩了。”
“汲兄,那请吧。”唐贺侧身为汲墨让路。
望着汲墨离去的背影,唐贺吩咐身边的仆人:“去煮一盏茶来。”
在唐贺悠然品着第二盏茶的时候,就看见满脸通红的汲墨唉声叹气从未央宫出来了。
“汲兄,来喝杯茶吧。”唐贺满面笑容地招呼他。
汲墨一甩袖子,愤然离去。
——
文含章习惯晚饭吃得早些,这些天她每日巡视县城、处理公务,到了晚间又会觉得肚子饿。
还好夜间桌子上会有一小碟糕点,今天的糕点是酸枣仁糕,口感酸甜,是她喜欢的味道。
不知道林素心那边怎么样,难为她一边照顾伤员一边还有给自己做安神糕点。
想谁谁到,一身青衣的林素心走了进来:“秉公主,我军和固阳城防军中共有一千三百五十六名受伤士兵,其中五百五十四名已经不治身亡,两百二十一名丧失劳动力,其余人的病情已经有所好转。受伤的民众有五百多人,多是受到惊吓和轻伤……”
“辛苦你了,你把过世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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丧失劳动力的士兵名单交给县丞,让他去分发抚恤。”
她见林素心眼睛里有嘴角微动,略有急色,笑道:“你有什么想说的话,就说吧。”
“殿下,受伤的将士们死亡率这么高,其实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的人没有得到及时救治,不管是药材还是耗材都太少了,我们青衣营的人也很少。”
“不必自责,”她走下去拍了拍林素心的肩膀,“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若不是有你们青衣营的人,只怕阵亡率会更高。对了,我已经给父皇上书,为你讨医带诏的官职。”
“多谢公主,民女受之有愧。”大夏的太医分为服务百官的太常太医令和服务皇家的少府太医令,官医之中,女医只能负责接生和诊治贵妇人。
“这是你应得的,士兵们受伤后死亡率很高,你有什么想法吗?”林素心既然提起此事,想必她考虑过。
“回公主,我想在这儿扩建一个青衣营分部,同样优先招收贫苦的女性,教她们应急和基础医术。若是有男大夫想来也可,待到战时,统一征调全城的大夫药材。”
“好,好一个集中力量办大事。”她立刻感觉到林素心这是个好点子,一般来说,一个小城只有几个大夫,若是没有战争还好,战事一起,这点医师根本不够看的。
边境的城池每年都战乱不断,若是每个边城都有一座青衣营呢?
带林素心出来还真是对了,这姑娘干事麻利,医术精湛,没想到脑子也转得这么快!
“我一会儿就给父皇写个奏章,连夜给他递过去,你那边先着手办吧,不过,如今国家财政吃紧,可能没有那么多经费,先招收二十名试试吧。”
“诺。”林素心忍不住眉开眼笑。
“你这么忙,平日里就不要给我做糕点了。”见林素心脸上多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她不禁说道。
“殿下,我只会熬药膳,不会做糕点。”林素心有点蒙,她哪有空做糕点呀,再说她完全不通厨艺。
那这是谁做的茯苓糕,莲子糕,酸枣仁糕?
林素心“噗嗤”一声笑了:“哦,我想起来了,前些天云侍卫问过我,有哪些安神补气血的药材可做成糕点。”
瞧着林素心那模样,分明是在偷偷笑着,挥挥手让她先去休息。
他来了,不用往后看就能感觉到,整个屋里多了一股清凉舒爽的气息,她的精神为之一振。
“云侍卫,这些糕点都是你做的?”
“嗯,殿下每夜处理公务,熬到子时才睡,我就学着做些安神的吃食。殿下放心,这些酸枣仁是我下乡巡逻的时候,从百姓们手里收上来的,没有动用官府的财物。”萧停云点点头。
“说真的,你做的越来越好吃了。”她展颜一笑。
“殿下,皇后娘娘给您来信了!”一个侍从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她欣喜的打开信件,看到最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直至凝结成冰:“固阳城的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我们该回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