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有些犹豫，以我所知，蟑螂的窝里没什么好东西，别给孩子搞出心理阴影了。
……算了，带上吧，我就没拦成过。
总不能也打断别人家孩子的腿。
提姆来过哥谭大教堂很多次，但他从没想过这里竟会是一群邪教分子的据点。
他的视线从教堂顶部描绘圣经故事的彩绘一路滑过高处的大圆花窗、两侧的彩色玻璃窗，最后定格在正面的布道台上。
一切的一切都和他上次见过的一模一样。
但或许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有阴冷的、不怀好意的视线正在皮肤上游走。
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
然后就兜头被一件长斗篷罩了个满怀。
他把斗篷扒下来，直觉梅兹有话要说。
“我本来想让你离开的，毕竟接下来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不一定顾得上你。”梅兹示意他穿上斗篷，“但是我觉得没有必要了，你很显然不会在这里退缩。”
“与其让你一个人偷偷跑进来，不如我带着你。”她说，神色平静，“记住，有任何异常感觉都告诉我，不要隐瞒，这帮家伙的法术隐蔽性极强，万一你被感染了可是会变成大麻烦的。”
我盯着红罗宾乖乖地裹上斗篷，然后环视四周——
见鬼的，这帮人这么多年地方都不变的么？
我熟练地从靠墙的书架上抽出几本特定的书，书架转动，露出后面黑乎乎的洞口，一股混浊的寒气卷着血腥气扑出来。
提姆很快意识到她给自己斗篷确实是相当正确的选择，这鬼地方跟冷库似的，绝对已经在十摄氏度以下了。
但是梅兹看上去没有受什么影响。
暗自将这个疑点归入脑内档案，他试探着开口，“嘿，梅兹，你要不要穿一会儿斗篷？这里真的相当冷。”
梅兹瞄了他一眼，似乎不打算计较他这过于明显的试探，“不用，我可以用法术保温。”
“抱歉，我都忘了这件事了。”他用带着歉意的声音说，“不过，你看上去确实不太像我认识的魔法师——无意冒犯。”
“没关系，很多人都这么说。”梅兹还是那副表情，语气温和，“但是我只是比他们更会享受现代生活的便利而已。”
这句话攻击了不少人。提姆战术性地沉默一瞬。
他很快振作起来，尝试跟梅兹套近乎，“说起来，你是怎么开始学法术的？犯罪心理学听上去跟魔法可没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梅兹的指尖在墙上划过，一串串光点随着她呼吸的节奏出现又消散，“不过都是工作需要。”
她停下来，一边在空旷的墙上绘制发光的法阵，一边慢悠悠地说，“学法术啊——这事说来也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你知道霍格沃茨吗？”
提姆震惊地看着她，有些结巴，“这……这是存在的吗？”
“逗你的，我的故事说来话长，如果你想听，等回去再说吧，先找蝙蝠。”她一掌拍在法阵上，光影扭曲，一扇巨大厚重的门出现在两人面前。
梅兹收回手，语气沉了下去，“戒备，红罗宾先生，我可不想分神去救你。”
我其实很紧张，但作为一个靠谱的成年人，我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作为一个正宗的后勤人员，我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正面战场了。
——拜托，我都九十二岁了。
虽然我的同事们依旧无比闹腾，虽然我的老师顶着一百六七十的年纪还活得像个孩子，虽然我现在的样貌和入职那天没有任何区别，虽然我已经参加过很多场战友的葬礼，但我确实已经很老了。
——灵力，很神奇吧？
总而言之，身上的伤病已经不支持我再去冲锋陷阵了，转做支援工作是顺理成章的事。
但事实证明，我的业务水平依旧是顶尖的。
悄无声息地敲晕路过的巡逻小喽啰，我满意地点点头。
红罗宾也掏出长棍，敲晕了另一个小喽啰——有一说一，这孩子棍术不错。
“接下来怎么做，要借这两个小兵的身份混进去吗？”他压低声音问。
好主意，但并不好。
“不，继续潜行。”我对他摇摇头，“这两个人权限太低了，借用反而是阻碍。”
“混沌使徒内部等级划分极其严格，而且等级越低的活动范围限制越大，”我低声给他科普，“他们的祭坛一般至少是三级人员才能进是，如果蝙蝠不幸被俘，他也会被关进二级以上的人才能进去的地方，那两个小兵只有五级。”
红罗宾点点头，“那我把这两个人堆到那边的角落去。”
我拉了他一把，摇摇头，指向一旁的通风口，有隐隐约约的交谈声传来。
他会意，扔下小兵，跟着我贴了过去。
两个男性，一老一少，老的那个应该有五六十岁，年轻的那个二十多。
我调整方向，“看见”了不远处会议室里的景象。
他们高谈阔论，想象着“瘟疫”扩散之后借贩卖医疗资源大赚一笔的宏伟蓝图。
……做梦呢，混沌使徒可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他们可不是什么正经恐怖组织。
……那群疯子只想让所有人在哀嚎中离世。
提姆不知道梅兹看见了什么，但显然让她心情非常糟糕。
他收好用来撬开通风口的螺丝刀，试探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梅兹很快就回过头，但表情依旧恍惚，仿佛刚从噩梦中惊醒。
“抱歉，我失态了。”她深吸一口气，很快调整状态，恢复了平时的平静表情。
但提姆能看出来对方表面的平静下有什么在汹涌。
我们两个人一前一后地钻进了通风管道，寻着声音找到了他们所在的会议室。
会议室的两人已经在幻想干掉韦恩集团了。
我觉得大概不行，以他们家和韦恩的差距，再追一百年都追不上。
提姆看了我一眼，做了个手势：打晕他们？
我探头看了下面一眼，也比划：不行，这俩不是混沌使徒的成员，打晕他们可能反而会打草惊蛇，等他们走了再说。
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感谢艾尔文，不然我该怎么用手语比划出这么一大段意思。
以后我会少跟你吵架的。
……抱歉，我忘了。艾尔文，愿你在天堂过的愉快。
漫无目的的思维发散向来很耗时间，等我回过神来，会议室里那两个生物已经在打开会议室的门了。
这不行，怎么能让你们就这么跑了呢。
我从包里掏出手机，愉快地拍了一堆照片——等着，我回去就把全套录音和照片发给报社。
——什么时候开始录音的？当然是一些神秘侧的小把戏。
……我要举报，这是虐待老人。我捂住耳朵，试图把尖叫着跑来求援的哥谭从脑子里扔出去。
“我应该申请听力损伤补助……”哥谭非常适合去当首席女高音歌唱家。
“什么？”正在会议室四处翻找的红罗宾回过头。
啊，不小心说出声了。
“蝙蝠被抓了。”我向他分享了哥谭的情报。
“所以别翻了，潜入训练暂停。”我从包里掏出一挺机枪——黑市买的。
蝙蝠家的情报系统真好用，嘻嘻。
这回轮到他拦我了。
“不行，我们应该谨慎行动。”虽然提姆的问题很多，但先拦住冲动的队友再说，“我也很担心B的安危，但是这里毕竟是敌人的巢穴，万一有你之前没遇见过的陷阱呢？”
“拜托？我也不想你遇到危险。”他双手合十，用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梅兹。
他分析过梅兹与他们的几次对话，她似乎自认的年龄比外表要大的多，所以用小辈对长辈撒娇的语气劝她效果或许会更好些？
她犹豫了。
提姆把这个发现记了下来。
没办法，我就吃这套。文清越回回都这么求我，从来没失败过。
想起那些天天被那家伙忽悠着埋在文件山底下的日子，我沉重地叹口气。
……虽然和现在也没区别就是了。
“我们走这边——混沌使徒的所有巢穴布局都一模一样，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这边都会设一条高层专用的逃生通道——我们当年天天堵通道抓人。”我最后妥协了，“你说的有道理。”
——当然还有个原因是我确实不太会用热兵器，而我也没买到RPG这种不需要准头的东西。
我的战友自会躲开子弹，但显然我现在带着的这只小鸟还没配备这种功能。
有一说一，我确实有点怀念我铁打的战友们了。
提姆眼看着自己的队友走着走着又开始陷入自己的思绪，不由得想要叹气。
他主动走到前面，提防可能会有的危险。
所幸，梅兹确实非常了解敌人，这条用特殊方法打开的通道异常安全，一路上只能听到偶尔吹过的风声和通道顶部渗下的水滴滴落的声音。
终于，在连续几个大弯后，他听见了人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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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摆出戒备的姿态，回头瞥了一眼梅兹——她不见了。
……虫子。讨厌的虫子。
哈！我就知道“瘟疫”没那么大胆，他们竟然跟虫子合作！
这群该死的蟑螂就这么喜欢跟同类厮混么？！
我告诉提姆的路确实非常安全，它只有一个缺陷——路太绕了。
我将匕首从一只巨型甲虫的头里拔出来，甩掉了沾上的黏液。
——但总有近路，就是不那么安全。
甲虫的壳踩起来会发出清脆的响声，容易暴露位置，但如果不踩地上就只有蠕虫的软肉了，超级恶心。哕。
一路边杀边走，不知不觉，脚下甲壳的爆裂声消失了，我一脚踩进了水里。
一条流淌的红色小溪。
我已经不想思考他们又放了多少人和牲畜的鲜血了。
我只想杀了他们祭天。
不知又走了多久，终于，我的面前出现了一扇我看过无数次的门。
我清楚，门后又会是无数无辜者枉死的冤魂。
……哦，或许还有个蝙蝠侠——如果他被“选中”的话。
布鲁斯是在祭坛中央醒过来的。
数条红色的符文散发着淡淡的红光，仿佛在祭坛表面蠕动，在他四周不怀好意地窥伺。
冲天的血腥气熏得他直皱眉，他明白这些符文恐怕都是用鲜血绘制的。
他此时仰面躺着，没法动弹，只能努力歪头，试图打量四周。
……他的左面是一个硕大的铁笼，里面关着好几个瑟瑟发抖、穿着破旧的孩子，而他的右面则有人在大声交谈，高声感谢他们的主人赐下了完美的祭品。
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应该如何脱困。
他吃力地挪动手臂——幸好，他们打晕他后没有用魔法限制他的行动，也没有收走他的装备。
有些拥有超凡力量的人总会以傲慢的态度看待凡人，全然不知凡人能有多大能量。
布鲁斯割开捆住自己的绳子，活动一下僵直的身体，犹豫片刻，悄无声息地向右边探去。
他清楚地知道先解决这些主谋才能救出孩子们。
穿着祭司服饰的男子正在趾高气昂地发号施令，全然不知一道黑色的阴影已经落在自己头顶。
布鲁斯屏气凝神，耐心等待着——
终于在布鲁斯已经了解了他所有仆人的全名后，他赶走了所有人。
——很快，他就后悔了。
正当他得意洋洋地开始提前啜饮胜利的红酒时，一记重拳落在他的后脑勺上。
红酒杯瞬间碎裂，锋利的玻璃碎片扎进他的下巴，让他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紧接着，他被本应束手就擒的“祭品”揪住领子，黑色的影子用低沉的声音质问，“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哈瑞本来只是混沌使徒里的一个无名小卒，但他幸运地在组织分崩离析的时候抢到了一块令牌——从自己濒死的上司身上。
凭借着这块令牌，他在逃窜异界的残党里混得风声水起，甚至在新的领头人病死之后当上了首领。
——在上任首领不甚食用了一条毒性未祛除干净的养殖河豚后。
他甚至幸运地找到了他们之前苦苦寻觅不得的完美祭品———虽然对方穿着怪模怪样的紧身衣。
多么幸运啊——在他被打断骨头之前他是这么想的。
梅兹说的对。布鲁斯垂眸看着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源源不断地吐出情报的男人，没了魔法，这群人什么都不是。
在对方吐干净自己知道的事后，布鲁斯毫不犹豫地一拳打向他的腹部，男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下了。
他找到男人说的抽屉，翻出铁笼的钥匙。
据这个叫哈瑞的家伙所说，拿他的令牌就可以在组织里横行无阻，他得先让孩子们安全出去，再考虑剿灭这个组织的事。
捏着钥匙，他一边在脑中设想着之后的计划，一边脚步匆匆地走向铁笼。
他停下脚步。
铁笼的锁被人暴力踹开，歪在一边，巨大的铁笼里只剩下一个站着的身影。
梅兹转过头，脸上残留着未干涸的血迹，无光的双眼依旧没有焦距。
她松开手里的男孩，被割开气管的男孩瞪大的双眼里充满绝望，喉咙里犹自发出无意义的喘息。
她看见了他。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孩童的鲜血从眼尾滑下，没入浸满鲜血的衣领。
她说：“很高兴看到你没事，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