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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深渊

作者:倚栏观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永夜峰的大火烧穿了黑夜,将寒衣阁主多年的经营化为灰烬。


    大火熄灭后,山巅上充斥着刺鼻的焦糊味,焦黑的断木横斜在雪地里,像一具具被斩断的骸骨。风卷着灰烬盘旋而起,裹挟着细碎的雪粒落在沈菀的肩头,伸手拂去,指尖染上一抹阴郁的黑。


    她忽然想起奚寒衣临死时的眼神,盛满了不甘与狂怒。


    这个本该在京都享尽荣华的美艳妇人,究竟是如何成为江湖第一杀手组织的首脑?各中隐秘,不得而知。


    沈菀只是好奇,这位曾独立于琼楼之巅,冷眼俯视万丈红尘的寒衣阁主,可曾想过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


    答案究竟如何已经不重要,毕竟,人们总是会被曾经轻视的东西所毁灭。


    她望着自己染血的双手,昨夜的杀戮没有带来预想中的快意,只有无尽的苍凉,她越发厌倦这种依靠杀戮求生的日子。


    “寒蝉孤影,冷夜残灯,霜雪无烬未亡人......”


    从此永夜峰上再无寒衣,亦无寒蝉,霜雪不改,而她这个未亡人,依旧踽踽独行于漫漫长夜之中。


    “一句无聊的接头暗号,你还记得”。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沈菀收敛起所有的悲伤,转身时已是满眼柔情。


    “奚奴。”


    “奴在。”


    久违的亲昵让赵淮渊眼中燃起华彩,自从沈菀进入寒蝉后,在没有如此唤过他,“菀菀,”他走到其身侧,真挚的执起她的手,“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沈菀任由他握着,像褪掉铠甲的疲惫小兽,依偎在他肩上:“在想我们以后的日子。”


    她声音轻柔得像一阵风,“等离开这里,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你做我的丈夫,我做你的娘子。”


    赵淮渊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呼吸变得急促,而后是汹涌澎湃的欣喜。


    沈菀凝视着他眸中的晶莹,胜过漫天朗月繁星般璀璨,没想到这个杀人如麻的男人,竟会为这样简单的情话动容。


    “菀菀当真?”赵淮渊声音发颤,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你不恨我?”


    沈菀抬头,直视他潮红的眼眸:“恨过。”


    她伸手抚上他脸颊,拇指轻轻摩挲着这张前世今生都无法忘却的脸庞,释然道:“可你不过也是个曾被寒蝉吞噬的可怜人,在这世上……我们都一样的孤苦无依,还有什么恨放不下呢?”


    沈菀的话像一把燎原的野火,彻底融化了积压在赵淮渊心头的霜雪。他将沈菀紧紧搂住,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窒息。


    “菀菀,菀菀,”他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我发誓,此生会活成你的一把刀,活成你的影子,我会比任何人都忠诚,你要的我必都双手奉上。”


    沈菀落下滚烫的泪,哑声叹息道:“我知道。”


    口脂的香气在两人之间弥漫,赵淮渊急切地加深这个吻,像是要将她揉进骨血,沈菀顺从地回应着,手指插入他的发间,尽可能的爱抚着面前这个从来就没有过安全感的男人。


    沈菀的回应在月光下显得如此迷人,赵淮渊痴迷得几乎要发狂:“菀菀,我爱你,从护国公府见你的第一眼起就爱上了,无法自拔,没有你的垂帘,这世间于我就是一场苦熬的劫难。”


    沈菀无所顾忌的感受着来自爱人身体的颤抖,指尖陷入他绷紧的背肌,爱怜的伏在他耳边呢喃:“等天亮后,我带你离开。”她的声音带着蛊惑的颤音,贝齿轻轻碾磨他的耳垂,“今晚……好好爱我。”


    这句话像点燃了□□的引线,赵淮渊的呼吸骤然粗重,他猛地扣住爱人腰·身,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吃痛,可那点疼痛很快被灼热的欲望吞噬。


    他的吻带着攻城略地的霸道,却又在触及她唇角时化作缠绵的厮磨,作为男人,赵淮渊始终是最诱人的存在。


    “菀菀……”他沙哑地唤着她的名字,滚烫的掌心顺着她腰线游走,所过之处激起一片战栗。


    沈菀仰起脖颈,任他的唇在锁骨流连,手指游入他散落的发间。两世轮回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却从未有过这般蚀骨销魂的体验。


    ……


    翌日清晨,一行人向着通往外界的山路疾行。


    山间雾气弥漫,铁索桥在云海中若隐若现,宛如通往仙境的坦途。


    赵淮渊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确认沈菀的安全,眼中满是少年郎情动时的欢心雀跃。


    “菀菀,等过了这座桥,我们就彻底自由了。”他小心扶着沈菀,眸中全是爱惜,“小心,晨露重,木板有些湿滑。”


    沈菀娇嗔一笑,温柔抱住他:“奚奴,你这般疼惜我,我应更爱你些。”


    她感受到了赵淮渊的欢喜,对于他的深情,她也总是放在心间珍视,娇嗔道:“走的太急,我累,奚奴抱我赶路,好不好?”


    赵淮渊欣赏着她微微发颤的睫毛,心软得一塌糊涂:“好。”


    他弯腰将心爱的女人打横抱起,略显生涩学着温柔:“闭上眼睛,别怕,我抱你过去。”


    沈菀将脸埋在他颈间,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气,这个姿势让她能清晰感受到赵淮渊逐渐紊乱的呼吸和越来越吃劲儿的步伐。


    铁索桥在风中轻轻摇晃,下面就是万丈深渊,男人始终稳稳的抱着她。


    终于,在接近桥中央时,赵淮渊的脚步明显踉跄了一下。


    “菀菀,”他声音有些发虚,依旧调动着全身的力气,稳稳的将她安置在怀里,“我好像有些不舒服。”


    “怎么了?”沈菀一脸关切的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很烫,是不是昨晚受了风寒,都叫你别太贪欢…放我下来,让我瞧瞧。”


    “嗯,”赵淮渊甩了甩头,稍微获得片刻清醒,瓮声瓮气道,“你昨晚那样美好,就算死,我也不舍得错过那样的良夜。”


    沈菀羞红了耳根,小心从他怀中起身,轻盈地落在他身侧。


    再次袭来的眩晕让赵淮渊下意识去扶铁索,“为什么我会提不起力气……”


    一切如梦幻般美好,猝不及防间,赵淮渊背后袭来一股蛮力,让本就乏力的身子毫无防备的侧翻,整个人竟然一头栽下铁索桥。


    万丈深渊下剐蹭而起的冷风瞬间激起他浑身的冷汗,让他瞬间清醒过来,强悍的男人生死一线之际抓住了栈桥边缘,修长手指死死扣住湿滑的铁链。


    “好险…呼…”赵淮渊仰头看向桥上,眼中带着不慎失足的窘迫,“菀菀小心,往后站着些,这崖上风大。”


    沈菀没有动。


    凝视着悬挂在万丈深渊上的男人,缓缓蹲下身,晨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美得像幅画。


    蓦的,美人唇角却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眼底翻涌着赵淮渊读不懂的情愫。


    “药效终于发作了?”她歪着头长叹一声,声音甜得像蜜,眼神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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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得像刀,“大人感觉如何?”


    悬崖之上飘荡的赵淮渊瞳孔骤缩,怯生生道:“什么药……”


    他忽然觉得浑身发冷,不是山风带来的寒意,而是从骨髓里渗出的恐惧。


    沈菀的指尖轻轻点在自己嫣红的唇上,笑得妩媚撩人:“大人昨晚不是吻得很开心?”


    她在口脂里加了毒,若是下到寻常的餐食或酒水中,赵淮渊必然会察觉,可偏偏毒药下在她的口脂中,男人动情的时候也是失去所有防备的时候。


    他想起昨夜烛光下,她难得主动的亲吻。想起她唇齿间的甜香,想起她睫毛轻颤时落下的阴影。


    原来那些柔情蜜意都是淬了毒的糖衣。


    震惊、困惑、受伤、不敢置信...最后统统化作了然,他竟低低笑了起来:“……原来如此。”


    他抬头,不甘心的盯着沈菀,眼中的爱意寸寸碎裂,化作最尖锐的恨:“不愧是我亲手调教出怪物,竟然比我还狠。”


    “大人说的没错,我现在就是一只比您还要狠毒的怪物,可这又能怪谁呢,这世上连两片相同的叶子都没有,你居然幻想着能驯化出另外一个自己,嗤,你以为的情动旖旎,不过是凝视深渊的时候顾影自怜罢了。”


    沈菀抽出袖中短刀,刀尖轻轻点在赵淮渊紧扣铁链的手指上,像情人般的蛊惑着:“大人,你我之间纵然是孽缘,拆伙也要体面一些,你自己跳下去,从此我们两清。”


    赵淮渊试图重新爬回摇晃的栈桥,只可惜毒性发作,他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菀菀,你说过爱我......"赵淮渊忽然唤她,声音哑得不成样子,眼中竟有泪光闪烁,像个委屈的孩子,“你说过要爱我一生一世。”


    "爱?"沈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着,“你把我丢进天坑,看我像狗一样抢食!逼我杀人,看着我手上沾满鲜血,你把我变成和你一样的怪物...还幻想着我对你有爱?”


    重活一世,终于换作她来俯视着他。


    晨风吹起姑娘的发丝,日出的山巅泛着金色的光晕,她伸手,不是救赎,而是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


    “亲爱的,”她凑近他耳边,呵气如兰,“你去死吧。”


    坠落的刹那,被抛弃的男人歇斯底里地呐罕着:“沈菀!”


    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如同厉鬼的诅咒:“就算做鬼,我也要你偿命。”


    崖底传来沉闷的坠落。


    沈菀看着静谧的云雾在深渊中扭曲变形。


    晨风吹干了她眼角的湿意,也带走了最后一丝温度。


    直到再也听不见崖底的任何声响,她才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桥的另一端。


    起初来到陌生的时代,她很怕保不住他,可是后来,她更害怕杀不死他。


    寒蝉将那些训练好的刺客李代桃僵塞入京都大小官员的府邸时,让沈菀忽然意识到,历史并非不可篡改。


    现在的他,还只是卧在永夜峰的奚奴,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赵淮渊,或者对于浩浩汤汤的历史大潮来讲,武烈帝赵淮渊只是个注定的结局,任何人顶上这个名字,只要站在他该出现的位置上,都会成为历史上的赵淮渊。


    ……从此后的日日日夜夜,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杀了他。


    山风吹散了她发间的最后一丝血腥气。


    前方,是真正属于她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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