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酥脆面包干
不是的。
她不是这个意思。
她当然当于饴是她的朋友。
甚至说, 要不是于饴，她不会来到这个小镇，不会在这个小镇度过那么多她以前想都不曾想过的美好时光。
她只是, 她不觉得自己会被接受。
她没有想过这个结果, 不敢想, 也从没有想过。
所以, 她明明没有看见于饴拿着她头盔后的表情，但她的脑海中却已经浮现出过往无数次那些害怕、厌恶的面目。
她甚至一时分不清现实幻觉，恍然身处巨熊给她制造的梦魇中。
巨大的熊掌捂住头脸, 瑟琳恩发出嘶哑无力的气声，然而从这具棕熊身体里发出来的却是可怖的呼噜声。
哪怕躲在洞里的蛇鼠都逃窜离开。
【噢，瑟琳恩你瞧瞧, 你曾自诩的自持冷静, 多么不堪一击呀，我真没想到，你竟然还没习惯被发现】
巨熊将狰狞的面目透过棕熊的熊掌, 油绿的眼睛直直的对上那双金色的瞳孔。
【你瞧, 谎言就是这样，那个愚蠢的姑娘终于不能再当做没看见了, 她会害怕你吗, 她会厌恶你吗】
【她——也会拿着武器，驱逐你吗】
“闭嘴闭嘴闭嘴！”
棕熊发出愤怒的怒吼。
【哈哈哈哈哈】巨熊笑的恣意, 仿佛一雪前耻。
【瑟琳恩你终于愿意回我了，太不容易了，能让你正视我的存在，真是太不容易了，毕竟你总是把我当做一道虚影无视呢】
棕熊死死的盯着巨熊, 金色的眼瞳逐渐变得狭长，充满野兽原始的残虐。
巨熊笑着，站起身，近三米的躯体张开前爪，仿佛邀请。
“瑟琳恩小姐！”
风送来一阵又一阵的呼唤。
棕熊狰狞的面目茫然的愣住，她的瞳孔放大又缩小，圆圆的熊耳微微弹动着去捕捉这让她熟悉的声音。
“瑟琳恩小姐……请找我聊聊吧。”
瑟琳恩低下头，看着自己畸形的身躯。
【啊啊啊】巨熊发了疯般在她身上来回穿过，仿佛想掏出她的内脏心肠，扒出她的灵魂。
瑟琳恩终于冷静下来，她开始尝试变回人。
不论如何，她都要变回人。
至少，她和于饴去告别时，不该顶着这具丑陋的身体。
瑟琳恩在门外徘徊了很久很久，她几次想将宝石项链并一封她临时写的书信留下，但又留恋的看着面包房里那一点烛火。
隔壁不知谁养的猫狗鸡鸭被她用魔法沉睡。
她还在犹豫。
最后，她上前敲响门，然后……说错话。
她只是想将一开始就想给于饴的宝石项链给她，她只是担心以后她不在了，于饴说出认识她的事情会引来麻烦。
她只是……
瑟琳恩茫然的看着那道紧闭的门，这算驱逐吗，是让她离开的意思吗。
不一会，门又被打开，瑟琳恩的眼睛还没来及印出温暖的火光，她还没来及看清人，只下意识接住于饴丢过来的东西。
她的头盔。
门再次被甩上，发出一声巨响，昭示着某人糟糕的心情。
瑟琳恩看着手中银色的头盔，头顶痒痒的，两只兽耳悄然冒了出来，耷拉着。
于饴靠着门，熄灭的烛台被她放在门边的架子上。
可恶，这次瑟琳恩小姐要是不认真向她道歉，她是不会原谅她的，太可恶了，怎么能这样对她。
太……讨厌了。
于饴等着，等着瑟琳恩的道歉，等着瑟琳恩的解释。
然而，她什么也没有等到。
说不失望肯定是假，说不愤怒肯定也是假的。
于饴拉开窗帘的一角，透过玻璃向外望去。
她以为自己能看到什么，却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
比起那些，是一种更极端的其它情绪。
于饴开始审视她和瑟琳恩的关系，一开始她的确是为了报答瑟琳恩的救命之恩，才开始送面包和甜品给瑟琳恩。
没有这个开始，就没有后来的一切。
可人和人的开始虽然不同，但过程中产生的感情难道是假的吗。
还是只有她一个人感到开心，瑟琳恩小姐只是礼貌应酬……
不对不对。
于饴捂着脸，试图冷静下来，不要在这个时候乱想了，情绪上头的时候，人是会钻牛角尖的，现在太晚了，有什么明天早上再好好聊一聊。
理智上这么想，于饴还是没忍住冷着脸开了门。
这么安静，说不定瑟琳恩早就走了，她还非得亲自看一眼。
门外，某个身影正在夜色中悄悄转身，看起来是准备要走了。
于饴只觉得脑中轰鸣一声，气的大喊道：“瑟琳恩，你现在要是走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回来了！”
什么理智，什么好好聊一聊，全被于饴抛到脑后，她顿顿的踏着地面走到瑟琳恩身前。
还因为看不清人，眯着眼，尝试让眼睛聚更多的光。
不看不要紧，一看更气。
她刚丢回去的头盔，现在就被瑟琳恩戴在脑袋上了。
你和你的头盔过一辈子去吧！
于饴气的想怒喊这句话，但一想自己什么立场，有资格喊吗。
但她忍无可忍的揪住瑟琳恩的前领子，想要将对方的头盔摘下来。
不就是棕熊吗，她什么没看过，还带着头盔，带给谁看。
给她说话！给她好好把一切解释清楚！
“！”瑟琳恩仓皇的捂住头盔，“于饴小姐，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于饴只觉得脑中某根弦断了。
“我还不够冷静？！在你侮辱我之后，我既没有完全将你拒之门外，也没有让你滚出我的院子，我现在，甚至，还在和你说话！尝试沟通！”
于饴从没有此刻这般痛恨自己的身高，她一米七的个子在原来的世界怎么都算不上矮，但在这个人均一米八的世界里，她还是永远都是仰头的那一个。
尤其是在这个将近两米高的瑟琳恩身前。
瑟琳恩只要站直身体，她的手根本使不上力气摘下对方的头盔，她只能死死的扒拉住对方的头盔。
两人的身姿像是极尽缠绵的伴侣，拥抱的那么紧密，然而身处其中，才知对方的怒火。
“于饴小姐，你会被伤到的。”瑟琳恩捂着头盔劝道，于饴不管不顾的扒拉她的头盔，在她不愿意摘下来的情况下，会容易弄伤手指的。
于饴眯起眼睛，缓和下来动作。
瑟琳恩松了一口——！
一阵天旋地转。
前最强佣兵团、最强魔法战士双修佣兵，被誉为荒原宝石的前最强魔兽猎人，被一个毫无魔法的普通人类背摔了。
于饴坐到瑟琳恩身上，一把扯下某个不知道是震惊，还是摔蒙的家伙的头盔。
瑟琳恩一时不知道该捂住头顶还是眼睛。
一对圆滚滚的熊耳在空气中颤动。
于饴愣了一下，也只一下，她毫不客气的两只手抓住两只熊耳，狠狠的rua了一道，以报心中怒火。
手感还挺好，软绵绵的耳朵，有点像狗耳朵的触感，但是棕熊的毛发要更硬一些。
“你在干什么。”瑟琳恩像是终于回过神，她抬手抓住于饴肆虐她耳朵的手腕，但还是很没有威慑力，毕竟她躺在于饴的身下，一副被糟蹋的样子，就连手都是抖的。
于饴心情颇好的哼哼道：“在rua某个永远不会说话的家伙的耳朵，永远开口道歉，闭口再见，永远遇到事情不说话，只会逃跑的家伙。”
说着，于饴俯下身，盯着那双金色的竖瞳，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道：“好了，现在你被我看也看了，摸也摸了，你也冷静了，我也冷静了，我们来好好聊聊。”
于饴从瑟琳恩身上翻身下来，站在一旁紧盯着瑟琳恩缓慢起身的动作，像是怕对方又逃走。
终于，两人坐进面包房一楼的待客厅里。
于饴翻出蜡烛，拿起门边的烛台，掏出燃烧剩余的蜡烛底，放入新的蜡烛点燃。
一左一右，两个烛台，室内再次明亮起来。
于饴看着眼前略显狼狈的女人，女神在上，瑟琳恩真像一只受尽蹂躏的小熊。
两只熊耳朵软塌塌的趴在头顶，乱糟糟的黑发还夹着一根杂草。
罪魁.于饴.祸首咳咳两声，转身去翻出一袋酥脆面包干，并两杯甘菊茶，当做待客小食。
路过瑟琳恩的时候，于饴顺手揪下那根杂草，她清晰的看到两只圆圆的熊耳朵抖了抖。
“……”
干什么干什么！她没有揉了，不要一副害怕的样子好吗，好像她是什么奇怪的人。
她刚刚不也是气极了吗。
关于瑟琳恩的一切，注定是个漫长的故事，尤其是由瑟琳恩这个不会讲故事的人来讲，这注定是一个并不有趣、且黑暗的故事。
但于饴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她一直都是。
天微微亮的时候，故事讲完了，茶也喝完了，瑟琳恩却没有离开。
于饴留下了她，并给她在客厅铺设了一个简单的睡处。
“故事讲完了，我们之间要讨论的可没讨论完。”于饴面无表情的抱着枕头被子说道。
瑟琳恩被按着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在逐渐弥漫起小麦香气的面包房里，她放松了无时无刻不紧绷着的身体，放下了无时无刻不在害怕的，被发现的兽态。
阳光下，无所遁形的一切。
于饴只是平常的扫过她那些非人的地方，随后继续她的忙碌，揉制面包，烘焙面包。
在弥漫的甜香里，瑟琳恩垂下眼。
她似乎仍然害怕即将到来的，来自于饴的怒火和审问。
但不再是那种孤独绝望的害怕，而是一种心虚的忐忑。
因为她知道了，知道无论她是什么摸样，于饴总会如常的对待她，兽人也好，诅咒也好，人类也好，在于饴的面前同样平等。
像女神永不倾斜的天秤。
而她，竟然让于饴生气成那样，她完了……——
作者有话说：其实也没完啦，也就跪个十天半个月的搓衣板什么的，反正瑟琳恩你这身板也不怕跪吧（挨打）
对抗路情侣实至名归[害羞]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