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盛粮行幽深的密室之内,烛火摇曳,将墙壁上一排排冰冷的铁箱映照出狰狞的暗影。
空气中弥漫着故纸堆的霉味,以及一个足以让整个大周朝堂天翻地覆的、刚刚被揭开的秘密。
“渔翁……”
当郑谦用微不可闻、却足以让天地失色的音量,在徐恪耳边低语出那个本应是女帝最信任的臂膀之一的名字时,饶是徐恪心机深沉如海,也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坠入了万丈冰窟。
“大人,这……这不可能!”赵恪那张刚刚还因大胜而涨得通红的脸,此刻已是血色尽褪,惨白如纸。他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却依旧掩饰不住那语气中因极致恐惧而产生的剧烈颤抖,“他……他可是……”
话未说完,便被徐恪猛然抬起的手势打断。
在最初那足以让灵魂冻结的惊骇过后,徐恪非但没有陷入恐慌,反而以一种近乎非人的速度冷静了下来。
他那双因病而略显黯淡的眸子里,所有的情绪都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冰冷刺骨的、绝对的理智。
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讨论,而是下达了一连串不容置疑的、程序化的指令。
“封口!”徐恪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赵恪和郑谦的心坎上,“从现在起,‘渔翁’这个代号和那个名字,只存在于我们三人脑中。对外,包括我们自己的弟兄,泄露一字者,杀无赦!”
赵恪和郑谦的身体同时一震,从巨大的震惊中被强行拉回了现实。
“分类!”徐恪的目光转向早已六神无主的郑谦,清晰的指令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后者的心神,“你,立刻带人把所有箱子分为三类:甲类,所有涉及‘渔翁’的账本,你亲自保管,单独封存!乙类,涉及其他京城官员的;丙类,仅涉及宁远关地方势力的。立刻执行!”
“清场!”最后,他转向赵恪,眼神冰冷,“按原计划处理现场,在账房制造一场不大不小的火灾,烧掉空屋子和一些无关紧要的假账。我们要让敌人相信,我们只拿到了一部分东西,而且……最重要的部分,已经被他们自己人‘销毁’了。”
在所有人都被真相震慑到大脑宕机时,徐恪展现了顶级危机管理者在遭遇黑天鹅事件时的绝对掌控力。
他没有陷入情绪,而是立刻进行【信息隔离】、【资产分类】和【现场伪造】。
这种程序化的危机处理能力,让郑谦和赵恪从恐慌中迅速安定下来,并对徐恪产生了一种近乎盲目的、深入骨髓的信赖。
返回宁远关的秘密据点,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徐恪召集郑谦、赵恪进行核心会议。他没有长篇大论,只是拿出一张白纸,用炭笔在上面画出了一个简单的关系图:
【我方】—【女帝】—【渔翁】—【燕王】
四角关系,如同一张致命的蛛网,将他们死死地困在中央。
“现在,我们来复盘。”徐恪的手指点在图上,向两人抛出了那个最致命的问题,“如果我们现在就把‘渔翁’的罪证直接呈给陛下,会发生什么?”
“那自然是大功一件!”赵恪几乎是脱口而出,这是他作为一名武将最直接的反应。
“不。”徐恪缓缓摇头,眼神冰冷得像手术刀,无情地剖开了那看似光明的表象,“我们会死。”
他看着赵恪那张错愕的脸,冷酷地分析道:“因为我们有什么?一本加密的账本,几句**的供词,这是孤证。在一个权倾朝野、圣眷优渥的内臣,和一个初出茅庐、根基未稳的悬镜司指挥使之间,你们猜,生性多疑的陛下会信谁?”
“她甚至会认为,这是我们为了邀功而伪造的证据,是构陷忠良。届时,最稳妥、最干净的办法,就是把我们和这份‘证据’,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抹掉。”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在了赵恪的头顶。
“所以,”徐恪的眼神变得锐利如鹰,“我们不仅不能说,还要主动替他瞒着。我们要给陛下和燕王,都讲一个他们最愿意相信的故事。”
他拿起笔,在那张关系图上,画出了两条截然不同的信息流。
“对女帝的故事版本,是这样的,”他看着两人,声音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我们大获全胜,端掉了燕王在宁远关的钱袋子,获取了他勾结地方官员的如山铁证。但敌人狡猾,在最后关头纵火,焚毁了部分可能涉及京城核心机密的账本。”
“这个版本,功劳足够大,解释了为何没有拿到‘通天’的证据,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对燕王的故事版本,则要通过他们的渠道传递回去,”徐恪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我们的人中了圈套,只抢到了一些不痛不痒的外围账本。我,徐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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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大才疏,贪功冒进,已经被一场小小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正急着回京请赏。”
“这个版本,用以麻痹燕王,让他觉得自己的核心秘密依然安全,让他继续轻视我们。”
这是一次思维层面的彻底升维。
徐恪不再是女帝手中那把指哪打哪的刀,他第一次为了自保和更大的图谋,主动开始“欺君”,并试图操纵敌我双方的信息流。
他从一颗棋子,正式开始向棋手转变。
次日,一场精心策划的“**”戏码,在宁远关城外悄然上演。
一名之前被策反的、级别不高的燕王府俘虏,在一次看似疏忽的押送转移中,“侥幸”挣脱了束缚,消失在了茫茫的荒野之中。
在他逃走前,曾被关押在赵恪临时指挥部的隔壁。他清晰地听到,赵恪正对着手下大发雷霆,吹嘘着这次行动的“巨大成功”(缴获了所有地方官员的罪证),同时又无比懊恼地抱怨着“**,就差一点!让那姓周的放了一把火,把最核心的东西全烧了!不然这次回去,老子至少官升三级!”
一明一暗,两条信息线被同时释放出去。
徐恪如一个精密的导演,开始为整个大周朝堂,编写下一幕的剧本。
三日后,返回京城的路上。
徐恪的队伍与前来接应的京城禁军及司礼监仪仗队,在官道上汇合。
为首的,正是那位与徐恪有过数次交集、脸上永远挂着佛陀般温和笑容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陈矩。
“哎呀,徐大人,咱家可把你盼回来了!”陈矩笑容可掬地迎上来,嘘寒问暖,热情得如同见到失散多年的亲人,“此次宁远之行,一路辛苦。陛下对您,可是寄予厚望,日夜挂念啊。”
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徐恪身后那几辆装满了铁箱的囚车,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
徐恪则同样微笑着拱手回礼,姿态谦卑恭敬:“有劳陈公公亲自出城相迎,下官惶恐。幸不辱命,抓到几条北疆的大鱼,只是可惜,最大的那条,藏得太深了,没能一网打尽。”
两人四目相对,脸上都挂着完美的、无懈可击的微笑,仿佛一对配合默契、亲密无间的战友。
但在那一刻,徐恪感觉自己不是在看一个人。
他是在凝视着深渊。
而深渊,也正微笑着,凝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