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里，因为没有安排，周不周倒是悠闲快活。
今日出门市集逛逛，明日在西院里散散心，后日进了山摘灵果猎灵兽。
不像上学，更像度假来了。
不过也有烦恼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什么牛犊心理，那个没了灵力的可怜弟子一直跟着她。
周不周最初是拒绝的，因为没这个必要，黏亲娘都不带这么黏的，她和许净凇还算不上太熟悉。
最多算半个同病相怜？
但这绝不是周不周愿意接纳他的原因。
只不过……
许净凇一言不发，两指虚扯着她袖口的时候，那双眼睛带了几分委屈，明明是狭长的狐狸眼，此刻圆溜溜的，像小狗眼睛一样。
周不周咽了口口水。
有点诱人。
话本里写得没错，反派角色看见漂亮眼睛的时候，会想要剜下来，保存完好，然后摆在桌上，日夜把玩……这样的心态，她如今也突兀地有了。
不过她想到了鎏火，只能把这个蠢蠢欲动的想法按捺住了。
周不周盯他有些久了，看见他疑惑地歪了下脑袋，但没注意到他红晕的耳尖。
“怎么了？”
她转移话题，手握成拳在唇下轻咳两声：“你一直这么白吗？”
许净凇羞赧。她是在夸自己吗？
紧接着，周不周评价：“像死了三日一样。”
她表情诚恳，好像没觉得这话哪里不对。
……她真的觉得自己像尸体一样白。
许净凇几乎要被气笑了，好半晌，也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多谢夸奖。”
于是接下来，许净凇就成了周不周的粗使丫头。
每日里手中都提满了周不周买下的东西，大到丹药宝器，小到民俗话本，许净凇任劳任怨。
甚至大多时候，灵石都是从他兜里出去的。
周不周对此倒是习以为常，她拥簇多了，每个人都在绞尽脑汁讨好她，替她付灵石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
但是落在林安乐眼里，就是这小子真的想把周不周勾搭走！
他们凌天宗好不容易出了个天才来重振雄风，就算日后入了方正院改了学籍，原先的宗门无法掩盖，大家提起她都会想到是凌天宗出来的人。
但是被玄霖门抢走可就不一样了！
林安乐焦虑。
林安乐不安。
林安乐睡不着。
可是辗转反侧睡不着，死活想不出该怎么把周不周抢回来。
难道要自己也去讨好周不周吗？那太丢脸了！
该死的……林安乐咬牙，给林平直发去了讯息求助。
*
五十岁组比试了六日才算正式结束，排名很快就出来了。除去已被院中夫子提前招录的，剩下榜前十都可以成为方正院的学生。
意料之中的是，那位砍刀少年也被录用了。他一把大刀所向披靡，一路带着他接连砍了数十人，只是杀伤力太大，偶尔把对手也重伤到了。
剑修的夫子尚还在纠结，体修的夫子却一拍桌子：“这人我要了！”
裁判松了口气。
活祖宗，赶紧带走吧，再砍下去这小子得成别人眼中钉了。
这事儿是砍刀少年自己告诉她的。
彼时周不周正坐在台下等待着自己的排序。虽然周围几个座位都无人靠近，大家朝着她这个方向传来敬畏的目光……够莫名其妙的。
周不周并不在意，她从许净凇手中拿过糕点，一边看比试一边啃着。
砍刀少年就是这时候来的。
“……总之，事情就是这样，我被曹夫子选中，正式进入方正院了。”
这也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只是他……他此刻冷汗涔涔地坐在周不周的左手边，目光只敢盯着自己的手看。
因为一但把眼睛移向周不周，就会有一道能把他刺死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是坐在周不周右边的许净凇。
平心而论，许净凇长的并不可怕，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和蔼可亲。
只是他常年冷着脸，半眯着那双漂亮的狐狸眼，经常笑，偶尔不笑，只是笑起来的时候更让人胆寒。
虽然他善名在外……但不知道为什么，新一辈的修士，认识他的都下意识对他恐惧。
可能这是对强者的恐惧？
砍刀少年无法得知原因。
周不周还以为他低着脑袋是他害羞，道过恭喜后也不难为他，视线再一次转回台上。
目前台上的两位都是剑修，一位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头发高高束起，神色认真；一位衣服被肌肉绷紧了，整个人块头和体修一样大。
剑身碰撞时声音铿锵有力，彼此你来我往，谁都没落下风。
最终，以长袍一剑刺中大块头的后脖颈为结局，定下输赢。
不过他肌肉紧绷，刀剑尚不可入体，那剑好悬被折弯了。
长袍脸色一黑，赶忙收回自己的宝贝剑，见剑身还笔直，松了口气。
体修夫子再一次跳了出来，他几乎可以算作是满意地打量着大块头的肌肉，拍拍手臂，感受手底下的力量感，夫子问：“你可愿随我入体修啊？”
大块头茫然：“我……没学过。”
绷不住了。没学过体修就有这么壮大的肌肉，怎么来的，天赋异禀吗！
夫子呵呵笑，笑里藏针，决定先哄骗到手其他回去再说：“没关系，零基础我也带你啊！”
死小子，回去让你同门师兄揍你一顿。
大块头大为感动，屁颠屁颠就跟着夫子跑了。
周不周：“……”
突然觉得这个世界都挺单纯的，真的需要她来净化吗？怎么没看出一点即将毁灭的征兆。
鎏火叹气：【这才刚开始呢，大人。】
【自从我进了方正院，你好像出来的次数就少了。】
【大人想我了？】
【自作多情了哈。】周不周悄咪咪翻了个白眼。
【呵呵呵……我这不是看大人有好朋友可以陪着了嘛。】尽管这个所谓的朋友它一点都不喜欢！
它的声音里满是醋味，周不周想听不出来都难。
周不周哄它：【他只是普通朋友，但你是我最好的战友啊！】
果、果真吗！
鎏火浑身一颤，双眼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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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哪来的双眼？
鎏火在她丹田内扭捏地扯了扯不存在的裙角，羞涩地说：【能和大人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
很快，这个并肩作战的机会就来了。
裁判报到周不周的名字和另一个陌生名字，她手伸进储物袋里做假动作掏出长剑。
依旧是鎏火剑。
这是她给自己打造的人设——
正直善良的剑修。
周不周脚下轻点，仅一息就跳上了台，落地后，她开始打量她的对手。
她从不轻视她的对手，更不会给任何人留下打败自己的机会。
对面那人身着紫倾宗宗袍，眼皮耷拉着，眼白占比极大。
神色阴鸷，软鞭在他手臂上缠绕，把手处雕刻着吐着信子的蛇，连着乌黑的鞭身看，就像一条真蛇缠绕般。
半个熟人了。周不周挑眉，显然是还记得紫倾宗。也不知道那些人回去之后怎么样了。
岂料对面那人冷笑出声：“当初是你站在起儿身边却见死不救的吧？”
周不周：“……”哈？
见死不救？她吗？
她要怎么救！？一瞬间就炸了她怎么救！
啊！说话！
“起儿魂灯灭了，传过来的画面里离他最近的只有你。”
谢谢啊，离他最近的是那个女尸哈。
男人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云连山城一事后，起儿被你害死，剩下的弟子也不曾回来……”
他的目光陡然锐利，像刀一般要扎向周不周：“是你吗？为防止他们回宗门告密，你把他们全藏起来了？”
“呵呵呵……”男人手握长鞭，将它抖开，“以往你并非内门众人，怕是不知道——内门弟子可是有魂灯的！你做了什么可叫我们都看的一清二楚！”
话落，长鞭朝着周不周甩来，鞭身如蛇般飞速贴近，试图卷走鎏火剑。
不过周不周眼疾手快地持剑拍开了鞭子，一边脚步极快地移至男人面前，鎏火剑朝着那人面门刺去，她厉声：“且不说李敬起死有余辜，是他罪有应得。就是他的死，也同我没有一点关系，你们被猪油蒙了心不说，难道眼睛也被撒了灰看不清了？”
“且问你，那魂灯中，我可曾碰到李敬起一点？”
男人侧身避开剑，听闻此言，神色骤然扭曲，长鞭对着周不周露出的腰腹挥去：“起儿不过少儿心性，你何故如此诅咒他！谁知你是使了什么手段叫起儿暴毙而亡，我不过一个弟弟，你非叫他死无全尸，你可真狠心！”
周不周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她反手把即将卷上她腰腹的鞭子握住，长鞭反在她收上缠绕数圈。
周不周龇牙。
该死的，这鞭子还有暗刺，疼死她了。
她驱动灵力，将鎏火分了一半，从缠着她的那节鞭子开始，幽蓝的火焰蔓延而上。
周不周没赶尽杀绝，鎏火的能力甚至连十分之一都没发挥出来，否则这男人非得烧得神魂俱灭了。
鞭子是男人的本命武器，此刻被烧着他自然也是有感觉的，疼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男人咬牙，目露凶光，另一只手在衣袖下微微颤抖。
……这是她自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