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啊，王吉祥啥时候挨枪子啊？唉，他姑娘明年就要考大学了，有这么个吃枪子的爹以后可不好过了哦！”
“李奶奶你糊涂啦？流氓罪早没了！不就是闝个倡嘛，哪用得着吃枪子！如果不是董春花太凶，吉祥咋会去找破鞋？”
“王哥也挺惨的，平时那么憨厚的一个老实人，要不是董姐逼急了，也不会去找外面的女人，要我说董姐脾气也太差了，一件小事闹成这样，以后让王哥怎么见人啊！”
“老实？！我看他就是装的！这肯定不是第一次了！以前老实憨厚的样子，就是用来迷惑人的，说不定啊，他还是个变态呢！”
“小江，你说说呗，你在第一现场，肯定知道得比我们多！”
董春花家里出了王吉祥这个被抓进去的丈夫，就只有一个瘫痪在床的婆婆和还在上高中的女儿，江棠欣虽然受了一些轻微伤，但算不上严重，从医院出来后准备去董春花家替她收拾一些衣物和洗漱用品，只是她刚到董春花一家所在小区，立刻就被八卦的邻居们围住了。
“我也想跟大家伙聊啊，但我今天还有反诈任务呢！等我做完了，我再给你们好好讲讲。”江棠欣灵机一动，将本该要做的工作任务拿出来作为推脱的借口。
“小江你别干，阿姨帮你，放心，保准你今天工作完成得漂漂亮亮的！”
有这个八卦在前面吊着，江棠欣的下载任务不到半小时就超额完成了。
江棠欣也信守承诺：“王大哥闝倡被抓了，董大姐和王大哥互殴，都在局里做笔录呢。”
“没啦？！”
“没了。”
“小江你真不会讲故事，没意思，散了散了。”
“欸，等等，待会学校放假了，大家可别跟王瑶说什么啊，她一个学生也帮不上什么忙。”
人群散了，大爷大妈们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聊八卦，根本没人理会江棠欣。
江棠欣只能安慰自己高中生上完晚自习回来都十点了，早上六点得起来去学校上早自习，想来是没什么听到八卦的可能。
“小江啊，你肩膀怎么了？”有个奶奶注意到江棠欣走路弓着，关心地多问了一句。
江棠欣活动了一下肩膀，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没什么，这两天有点累。”
“年轻人不要总低头玩手机，别的不说，要是驼背了多影响体态啊！”
李奶奶的念叨了一大堆手机的危害，突然她一声清脆的消息提醒声响了起来，李奶奶立刻掏出手机，硕大的字体让她不需要戴眼镜就能看清，只是上了年纪，下意识地就会把手机放到自己眼前不到十厘米的位置。
李奶奶的手机是三折叠，因此江棠欣清楚地看到了微信页面、微视页面和小说页面。
江棠欣：“……”
江棠欣熟门熟路地敲开了董春花家的大门，家里就一个瘫痪在床的老人，她也没指望对方来给她开门。
“林奶奶，我是街道办的小江，端午我来送过米面粽子的。王大哥去外地了，董大姐接了份医院护工的活走不开，让我回来帮忙拿洗漱用品。”
“哎，你进来吧，门没锁。”
小两室的房子要比江棠欣租的出租屋大不了多少，一家四口的家具用品摆得满满当当，整齐得看上去让强迫症都觉得舒服。
林奶奶坐在轮椅上，桌子上摆满了丝带、纸片和包装袋，她的手指绕着丝带很快打好一个结，手里拿着热熔胶枪轻轻一点将丝带固定好，随后拿起一个小纸片一起装进袋子里。
然后整整齐齐地码进另一个大塑料袋。
这一包能挣1分钱，一大包三百个，她一天能赚二十多块钱呢！
董春花的婆婆林奶奶虽然瘫痪了几十年，但房间里没有异味，桌子上的东西虽然多，但不杂乱，一眼看过去整个家都是干干净净。
将手里的包装丝带放好，林奶奶推着推着轮椅的轮子进了董春花和王吉祥的房间。夫妻俩住的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床和衣柜。稍大点的房间是老奶奶和王瑶的，因为王瑶要学习，林奶奶和董春花要做手工活，因此这个房间里还多了一张桌子，是王瑶的书桌。它紧贴着墙，椅子就是床，连脚都难以伸开。
“小江啊，你坐会，我去收拾，啊。”
董春花嫁过来就照顾婆婆拉扯小孩，虽然没学过护理知识，但架不住实战经验丰富。邻居们看她家里困难，家里谁住院，都愿意把护工的钱给她赚。
林奶奶并没有怀疑。
江棠欣带着东西离开，脑子里想的还是刚才贴满一面墙的奖状，下楼梯的时候还差点撞到人。
“奶奶，刚才那人是谁啊？我怎么没见过？”
江瑶放下书包，洗了手准备去做饭，随口问起刚才走神差点撞到的人。
她满脑子都是今天没解出来的大题，问的时候没过脑子，听着奶奶的唠叨，她还是处于一个左耳进右耳出的状态。
“瑶瑶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上晚自习吗？哎呀你现在学业压力大得很，别碰那菜了，等一下奶奶做……”她絮絮叨叨，恨不得一天的话都说完，“……那个小江就是上次街道办来给我们送米面粽子的，你还记得不？你.妈还给她塞了个鸭蛋，那个鸭蛋可不便宜，我想用来给你爸补身体，结果你.妈那个败家的就这么送出去了。那个小江也是够贪的，拿了鸡蛋不干事，低保办了这么久也没动静，瑶瑶，你说她别是嫌咱们送得少吧？要不，你再送个鸭蛋去？”
王瑶随口道：“老师说暑假补课刚开始，让我们最后放松两天，今天不上晚自……习。”
王瑶自动忽略掉奶奶的抱怨，“街道办”三个字突兀地在她脑海中回荡着。
林奶奶皱眉，非常不高兴：“那么多补课费都交了，凭啥不给你上晚自习，瑶瑶，你现在可马上就是高三生了，以后是要靠好大学给奶奶养老的，这么关键的时刻，可千万不能松懈啊。”
王瑶随手在身上擦了擦，将刚系上的围裙解下来，随口找了个借口敷衍着跑了出去：“奶奶，我去问一下进度。”
*
王瑶将神情激动的董春花拉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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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别说了，你别这样！”
董春花瞬间委屈地红了眼，枯瘦但有力的手往王瑶的背上打：“你这个白眼狼，你.妈我被人欺负成这样，你还不让我说话，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十七岁的女生还能长个，高于同龄人的王瑶或许是习惯于埋头苦学，豆芽菜的身体养成了驼背的坏习惯，单薄的肩膀下意识地瑟缩着，默默忍受着母亲的怨怼。
“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在外面受了多少委屈糟了多少白眼？王瑶，你不能这么没良心偏着这个外人啊！她把你爸都害进了派出所，你奶奶要是知道这件事，也要被她气得晕过去，王瑶，你得帮我！你帮我一起骂她啊！”
“妈，你别这样！江姐姐已经很帮咱们家了，你——”
董春花狠狠在她后背上猛拍一下：“我花了那么多钱不是养白眼狼的！你要是再这样，我就、我就打死你！”
凤秀慧一把扯过董春花的手：“一个被窝睡不出俩人！董春花，我本来以为你是个好的！现在看来你真不愧是王吉祥的老婆啊！你老公闝倡打人，你造谣害人！怎么就把你从派出所里放出来呢！就应该把你也关进去！”
凤秀慧一说，周围看热闹的邻居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对着董春花开始指指点点。
董春花梗着脖子大喊：“我老公是冤枉的啊！”
微胖的凤秀慧笑起来会让人觉得亲近好相处，但她眼睛一瞪，嘴角向下的时候，见识过她厉害的董春花心生怯意。
紧接着，她又余光放到更年轻的软柿子江棠欣身上。
董春花挣脱开凤秀慧的束缚扑到江棠欣面前，紧接着普通一声跪了下去。
“小江，算大姐求你了！我求求你放过瑶瑶吧！大姐知道你王大哥那个混账粗鲁没问题，说了一些对你不好的事情，但大姐和你大哥都知道错了！你不能因为我你大哥就迁怒到瑶瑶身上啊！她还那么年轻，她那么想考公，求求你高抬贵手放她一马吧！”
江棠欣含着泪声音在颤抖：“董大姐，你是在怨我王大哥打你的时候我拦阻他了吗？所以你是想要让我也给你跪下吗？”
打人是比闝倡还要严重的事情，董春花顶着那脸红紫，将脑袋摇成拨浪鼓：“小江，你是想要钱对吧？大姐给你，大姐去卖血都给你，但你别害你大哥啊！瑶瑶以后还要当官，你不能毁了她的人生啊！”
江棠欣还想说话，王瑶冲了过来连拖带拽地将董春花拉走。
“妈，我爸做错了事毁了我，你为什么要去毁了你的救命恩人？警察都是不看事实证据仅凭你一张嘴就能骗过去的傻子吗？我会好好读书，以后会赚很多很多钱让你过富太太的生活，我们回去吧，好不好？”
小区里的老头老太太们虽然闲着没事干爱凑一起聊王家长李家短，但王吉祥和董春花的事情，并没有被他们传播到准高三生王瑶和瘫痪老太太的耳朵里。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谢谢你救了我妈。”瘦弱的女生任凭被自己的母亲捶打怒骂着也没有松开手，只是一个劲地对着江棠欣道歉。